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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在1977 第465章 黑 真黑

    船票是陈凡请姜甜甜帮忙买的。

    就在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又确定了办升学宴的时间之后,安全便找陈凡帮忙买回家的船票。

    陈凡先给姜甜甜打了电话,询问她们有没有收到通知书,通话结束的时候便请她帮忙给安全买一张船票。买到后直接交给候客厅卢湾熟食店的人,等第二天运输队送货的时候,顺便带回去。

    为什么不直接请熟食店的人帮忙买?

    因为那里没有电话啊!

    这点小事总不能直接给林主任打电话吧。

    只不过当时陈凡把票给安全的时候,他忙着收拾东西、还有联络外地知青来参加升学宴,也就没细看,顺手把票揣进裤兜里。

    直到现在才发现,竟然是二等票?!

    (二等船票。其他船票跟这个一模一样,就是二变成三、四、五,所以不仔细看就很难分辨。)

    这时候的二等船票,跟飞机票一样,只有干部身份才能购买。

    这个干部可不是股长那种基层干部,而是行政序列里上级承认的副科级以上的才算,嗯,就是陈凡现在的级别。

    所以安全才这么惊讶,自己也坐上二等舱啦?!

    东方红长江客轮的格局基本上都差不多,一般都是四层。

    船员舱位于第四层前部,旅客舱室位于每一层的中前部和中后部。

    中部则是澡堂、洗漱房、开水房、厕所等,船尾一般是餐厅、阅览室和录像厅。

    至于客舱位,大多分为二等舱、三等舱、四等舱、五等舱和五等散。

    五等散就是无座票,一般供应短途旅客,长途的你想买也不卖……除非空余床位太多,再加上你人长得帅。

    五等舱舱室一般在一层,下面就是吵死人的机舱,票价也是最便宜的。一个舱室里有很多张床,而且还全是三层铺,就跟火车的硬卧车厢差不多,还是没有隔断的那种,那床密密麻麻,摆得跟难民营似的。

    已经是五等舱了,就不要再要求环境,能有个地方睡觉就不错了。就连行李,也是跟去澡堂子一样,一人给分配一個小铁柜,……塞不下行李就自己带着,或者塞到床底下。

    四等舱一般位于轮船的第二层,但部份轮船也会安排在第四层的中后部。一个舱内多为16个铺位,上下铺设置,也就是8张高低床,条件比五等舱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一般情况下,买五等舱的人最多,这个舱里的旅客基本上都是探亲的,因为费用自理、最便宜嘛。

    实在受不了五等舱的环境,便买四等舱,就连放行李的柜子都大不少,也是很多出差办事员的首选,原因不用说,可以报销。

    从五等往上,每升一等,票价就要高25%左右,所以越是高等舱,购买的人就越少。

    到了三等舱,便是算得上档次的6人间。3张铁架子高低床,布局跟大学宿舍差不多。

    (三等舱)

    一般的股级、科级干部出差,也就是买张三等舱的船票,空间宽敞,生活舒适,算很不错了。

    如果是处级以上的干部,那就会买二等舱。

    这种舱室条件已经跟宾馆相当。

    两个人一间房,两张单人床,里面有桌椅、电风扇。到了80年代后期还加装空调,绝对算得上是“高大上”的配置。

    理所当然,其价格以及购买的难度也相应大大增加,一般老百姓拿着介绍信也买不到。

    如果不是陈凡让姜甜甜拿着自己的卫生处工作证去买,客运站的人给面子,才顺利买到票,否则就她连张介绍信都没有的情况,别说二等舱,只怕连五等舱都买不到!

    买长途票要介绍信的喂!

    也就是安全知道陈凡神通广大,才拜托他帮忙买票,要不然他自己跑一趟地委的奔波绝对少不了。

    (二等舱)

    刚才介绍了五等散到二等舱,那一等舱呢?

    若是大家周围有坐过东方红客船的老同志,可以去问问他们,看看他们买过一等舱没有!

    抱歉,一等舱不卖!

    住得起的不用买,都是上船补票,要买票的都住不起!

    那是真正的大单间、大床房、无敌江景……

    好吧,我也没见过。

    ……

    等东方红客船靠岸,徐哥打开狭窄的铁门,下船的乘客立刻蜂拥而出,像蚂蚁出窝似的,沿着陡峭的台阶向上而去。

    陈凡站在一旁,颇有种接人出狱的感觉。

    大约五六分钟后,所有下船的旅客都离开,徐哥、赵哥这才闲下来,和船上的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一旁聊天,顺便等候客厅开闸放人。陈凡立刻走过去,掏出过滤嘴玉兰散了一圈。

    真神奇,两条玉兰烟竟然还没抽完。

    船员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过滤嘴玉兰,也就值得他们多看一眼罢了。

    除非是过滤嘴中华还差不多,可惜陈凡不舍得。

    又不是自己坐船,帮安全打点,差不多就得了。

    不过当徐哥介绍,这位便是今年(农历年)声名鹊起的大作家陈凡,所有人都肃然起敬,甚至有个船员撒腿就往船上跑。

    另一位船员客客气气地解释,船长是他的书迷,当年也做过蹲点干部,对他的长篇小说《在希望的田野上》有着亲切的切身体会,要是知道他在这里,一定很高兴云云。

    陈凡也很高兴,这可是船老大啊!

    没在这个时代国企待过的人,可能很难理解“系统”这两个字的意义。

    简而言之,如果有个在铁路工作的亲戚,那只要他打个电话、甚至电话都不用打,只需要报一下名字,说我家谁谁谁是在哪个铁路局干什么的,最好是有点职位,那全国的铁路网都会提供适当的便利。

    这水运系统也一样,如果陈凡能跟这个船长交上朋友,以后到了长江沿线任何客运码头,提一句东方红几号的船长是我兄弟,……说不定也能混上二等舱!

    等船长下来,果不其然。

    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干部,拉着陈凡的手,那叫一个亲切啊,“我给你写信,为什么你不回信?”等等。

    陈凡表示,来信那么多,我也不知道你是船长啊!

    不过船长不介意,随手指挥两个人帮忙拎行李,送安全去舱室。

    安全手里捏着二等舱船票,大冷天的头上直冒热汗,懵懵懂懂地跟着两位热情的船员上了船。

    踏上船舷的那一刻,他还回头张望了一眼。

    空荡荡的长阶梯,上面一个人都么有。

    其他旅客还在候客厅里等着呢。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客船会在云湖码头停泊一个小时,船长便极力邀请陈凡到船上吃个便饭。

    陈凡也极力推脱,“时间太紧,你留个地址,我给你寄点我们卢家湾的特产。”

    船长,“就是《在希望的田野上》里面那个卢湾村?”

    陈凡呵呵笑,“然也。”

    船长,“那就不用了,你们卢家湾的特产我都买过,就在上面候客厅的卢湾熟食店,哎呀我跟伱说啊,就自打你那篇文章渐入佳境,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据我所知,很多旅客就是看了你的文章,他们到云湖的时候,都会特意上岸去买卢湾熟食店的产品。

    就比如说你们刚推出没多久的熏鱼和酱鱼干,我就买过,还有那个饭团,是真好吃!可惜就是数量太少,经常买不到。”

    陈凡,“……???”

    熏鱼和酱鱼干他知道,是应白浪湖生产大队的恳求,后来加入到熟食店产品中的。

    可是熟食店什么时候有饭团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他算是听明白了,难怪所有卢湾熟食店每天都能卖光,原来是自己写的文章起了广告的作用。

    这算不算是最早的软文?

    眼看陈凡不说话,船长拉着他便往船上走,“眼下正是食堂开饭的时候,还有50分钟,咱们小酌两杯!”

    陈凡还想推辞,几名船员将他簇拥着往里推,不知不觉便上了4楼。

    船长还在给他介绍,“这是阅览室、那边是医疗室,诶,这里就是食堂了,幸亏我们来得早,这时候还没有人。”

    陈凡:才下午4点半,当然没有人啦!

    没办法,冬天本来就黑得早,何况还是下雪天,这时候看起来确实有点晚了,吃晚饭也能说得过去。

    到了4层的食堂,工作人员已经在准备上菜。

    (东方红客船食堂)

    工作人员将饭菜从厨房端到餐台,只等旅客买饭票后过来取用。

    客船上的食堂,除了大厅,还有几个小包厢。

    船长请客,自然在小包厢里。

    等安全被一位船员带过来,食堂的工作人员已经将饭菜摆上桌。

    船长很是豪气,两只手提起6瓶白酒放到桌上,让陈凡一度怀疑他是东北银。

    然后小心求证。

    哦,原来是诸暨的。

    也能解释得通。

    浙江诸暨人号称“南人北相”,既有江南人士的清秀之态,又有北地人士的豪爽之风。

    而且诸暨人以“两大”著称,这两大,一个是胆子大,另一个则是酒量大。

    改开后,诸暨人搞出了全球最大的珠宝市场、全球规模最大的袜业生产基地、全球最大的汽车和制冷配件生产基地。

    对了,敢去吴王夫差身边卧底的西施也是诸暨人。

    将军多、敢打敢拼,这是诸暨人的胆子大。

    至于酒量大。

    繁花里有一段说诸暨人胆子大,但酒量不行,那是瞎扯。

    众所周知,绍兴黄酒天下闻名,那黄酒连不会喝酒的人都能喝一斤。

    诸暨就属于绍兴,可他们那里不一样,他们很少喝黄酒,主要喝白酒,还是60度的同山烧。尤其是十年以上的陈酒,在里面加点蜂蜜,那口感跟20多度的酒差不多,所以有“酒中君子”的美誉。

    当地的老酒鬼一喝就是一斤多,这叫酒量差?

    所以陈凡看着桌上的6瓶高粱酒,直愣愣地看了好几秒,突然抬起头,“这酒颜色微红,可是诸暨同山烧?”

    船长大感惊讶,又有几分惊喜,“陈作家还知道同山烧?”

    陈凡满脸向往,“闻名久已,但是没喝过。素闻同山烧色如红玉、口感爽滑甘甜,入腹又劲烈如刀,极具特色,可惜未曾一尝。”

    船长一听,立刻就要去拧瓶盖,今天就让你尝一尝!

    陈凡赶紧一把抓住,眼睛直视船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船长很是豪爽,“说。”

    陈凡,“这几瓶酒能不能送给我,我想留着回去慢慢喝。”

    主要是想保命!

    船长不假思索,将大手一挥,“难得陈作家喜欢,都送你了!”

    陈凡顿时感激涕零,“我自己也试着酿了几坛子酒,回头我放一坛在卢湾熟食店,你下次过来,直接去卢湾熟食店去取就行!”

    船长又是一惊,“哟,陈作家还会酿酒?那我一定要品尝一下!”

    随即对着外面招手,“搞一箱云湖大曲过来!”

    陈凡吓得差点摔到桌子底下,赶紧拦住,“不如喝绍兴黄酒,待会儿我还有事,而且时间太短,白酒不能尽兴,黄酒正好。”

    船长歪着头想了想,“也行。”

    如此,陈凡总算逃过一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工作人员来催了两三次,这顿饭总算在超过发船时间十分钟后结束。

    陈凡拎着6瓶捆紧的同山烧,站在码头上,对着安全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几天时间,你务必要见机行事,不可贪杯啊!”

    安全和是无语,“要不是碰上你的读者,我能有这种危机?”

    陈凡一听不乐意了,“那要上上交大的事是谁说的?我可没说啊!人家船长看你是重点大学的准大学生,才对你另眼相看,可不要推到我头上。”

    安全,“……,要是没你,我也不认识人家船长啊!”

    陈凡,“你这就属于过河拆桥、上墙抽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哎哎,你去哪儿?”

    安全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没听见要开船了吗。”

    等他踏上船舷,转过身来扶着栏杆,用力挥动右手,“我在上海等你!”

    陈凡却黑着脸,“过完年我是要去上海看兔子,但你能不能不要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安全还想说话,船上汽笛声再次响起,船也慢慢离岸,他便轻轻挥手,随船离开。

    陈凡随意比了个手势,转身就往上爬。

    45度的陡坡,他都不敢往下看。还好刚才没喝白酒,要不然这时候一个跟头栽下来,直接完球。

    到了上面,他找到卢湾熟食店,店长看到他立刻挥手打招呼,“陈老师,有你的信。”

    说着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小信封。

    陈凡走过去先将酒放到柜台上,把信接到手里看了看,原来是江南文艺杂志社寄来的,当即有些奇怪,现在是月中,也不是寄样刊的时候,给自己寄信干嘛?

    他一边拆信,从里面掏出两张信纸摊开看,一边随口问道,“听说店里在卖饭团?”

    等了几秒,没有听到回答,他便抬起头来,却看见几个店员面面相觑,脸色颇为古怪,不禁问道,“怎么啦?”

    难道饭团有什么问题?

    店长憋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是没有卖饭团,就是有一天吧,我们把自己带的饭团放在柜台里面,然后就有顾客来买,我们说是自己吃的,可他们还是想要买,我们就卖了,后来就每天试着做了一些卖,但是不多。”

    还能这样?

    陈凡眨眨眼,“多少钱一个?”

    店长小心翼翼地举起两根手指,“两毛。”

    陈凡眼睛开始狂眨,等了好几秒,才叹道,“你们比我还黑啊!”

    店长本来还有些担心,听陈凡这么一说,当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等发觉不妥,又赶紧捂住嘴。

    陈凡晃晃脑袋,“一个饭团顶多2两米,加上蔬菜和一点煮完卤味的碎末,成本要不了4分钱,你们竟然卖两毛,黑、真黑、比我还黑!”

    现在一斤米是一毛4分钱,2两米也不过两分八厘,再算上其他成本,4分钱顶天了。

    5倍的利润,不是黑是什么?!

    店长正心里忐忑,想着怎么狡辩,却看见陈凡抬起头比了个大拇指,“以后多做一点,再起个好听点的名字,比如卢湾秘制鸡肉饭团之类的,要是销量高,让杨书记给你们发奖金。”

    一听这话,店里几个员工顿时欢呼雀跃,忍不住拍手鼓掌。

    陈凡哈哈一笑,对着她们挥挥手,“继续努力。”

    随后一手拎着酒,一手拿着信离开。

    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江南文艺杂志社这次特地写信,是要邀请自己去省城,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协商。

    邀请自己去面基的杂志社还真不少,但基本上以参加文学研讨会为主,这种事情陈凡是不感兴趣的,所以之前的邀请他都在投递稿件的时候,婉言谢绝了。

    不过这次不一样,江南杂志社是想邀请自己去省城,协商恢复作协机构、并推荐自己加入省作家协会的事。

    在省级以下各级作协都还没有恢复、或成立的时候,省级作协便是各地作协的中坚机构,也是加入全国作协的必经之路。

    自己要不要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