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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忆甄琬 第17章 忌日(2)

    甄琬这具身体本就体弱,虽说后来调养得当,却也没锻炼加强体质,这一天下来,她觉着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一回房就倒在床上躺尸。

    萧忆也有些疲惫,但经常出城骑马射箭玩乐的他还是比甄琬强得多,此时还有心情调侃。

    “累了吧。”他说道,“是不是比你甄家祭祖还累?在我们萧家,祭祖和祭奠我娘亲,可是同规格同档次的。”

    “嗯。”甄琬躺着哼了一声,示意搭理了。

    “我就知道!”萧忆竟是有些得意,“我娘在我们家的地位,那可是除了上边的祖辈,谁都比不上的。”

    “呵。”甄琬又敷衍一声,可由于她心中对萧忆的这地位超然的说法相当不屑,是以发出的声音都带了些嘲讽的味道。

    萧忆立刻敏锐的问:“你冷笑什么劲?”

    “人去了才给地位,有什么用?”甄琬道。

    她本不是多事的性格,可见萧忆已经走出丧母的悲伤,还隐约有些自豪的模样,才多说了一句。

    这话果然触动了萧忆的逆鳞。

    “你又知道什么,你知道我娘活着的时候在家的地位?”他面露不屑。

    “唔。”甄琬闭上眼,不搭理不搭理。

    “我看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家的过去!”萧忆似是恢复了些活力,在房里走来走去,“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叫什么?”

    这下甄琬才提起了点精神。

    “你叫什么?”

    “你不觉得我名字很奇怪么,萧忆?”他道,“我原名可是叫萧逸,俊逸的逸,不是记忆的忆。我娘死后,我爹为了怀念我娘,才叫我改了现在的名字,意思就是忘不了我娘。”

    说完,他又一副有些傲娇的模样,像是等着甄琬惊呼、感叹的反应。

    是啊,任是他认识的每一个人,知道萧将军要萧忆为母亲改名,都叹萧将军情深义重。

    这甄七娘,不知道内情还冷笑,这下知道错了吧!

    萧忆抱臂等了好一会,也没见甄琬再有反应,再走近些,却听到甄琬均匀的呼吸声——

    这臭娘们,居然先睡着了!

    萧忆怒抄案几旁的软垫,朝甄琬身上砸了过去。

    “不许睡!”

    这一软垫,正正砸到甄琬的脑袋上,瞬间就将她从美梦中唤醒。

    “你疯啦!”甄琬坐起来。

    “跟你说话呢,你就睡着了,别太过分啊!”萧忆不服。

    “萧忆,你要长大了。”甄琬支着脑袋,“你爹如果真的那样敬重你娘,怎么会让萧敏在你前面出生?”

    “你……”萧忆错愕。

    “你爹如果真的敬重你娘,怎么会让一个姨娘这么得宠?又怎么会让你娘的亲生儿子一再受人欺负冤枉时不闻不问?”

    甄琬的三个“怎么会”说的平平淡淡,却堵的萧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像是挣扎了好一会,才辩解道:“那是我不争气!是我不如萧敏会读书会做事!所以我爹不帮我!这跟我娘没关系!再说了,敬重我娘和纳姨娘又没有什么冲突!”

    甄琬叹了口气:“萧忆,假如你娶的是甄瑶,也会再纳旁的女子进门吗?”

    “有合适的就会啊。”萧忆下意识回答,面上露出些许困惑的神情,“大伙不都这样的么?”

    大伙不都这样的么?萧忆的潜意识里就是这样认为的。

    下至平民百姓,上至当朝天子,哪个不是愿意多娶几门妾室的?妻妾成群,难道不是所有男人的愿望?萧忆可不信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真的只是为了开枝散叶。

    再说了,即便真的后宫三千,那皇后的地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任是再受宠的妃子,都不可能越过了皇后去。这还不够了?

    女人呐,要求不能太高。

    萧忆琢磨着,突然反应过来,拍腿大笑道:“哈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那些个话本子了?什么书生考上状元,拒绝皇帝的赐婚,回乡迎娶定亲的青梅的?我也看过。好心告诉你吧,那都是假的,骗你们女人家的。哪有男人会为了女人放弃仕途的?不是傻么?”

    甄琬听了,拉起被子盖过脑袋以示回应。

    萧忆生母的忌日很是隆重的过了。

    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令人发指的平静……一种会让甄琬有时候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的平静。衣食无忧,有人伺候,这生活质量,堪比现代社会的阔太太了。

    但还好她身边有个萧忆,那个每每让甄琬看到,就恨不得立刻合离的纨绔公子哥萧忆,那个即便是娶了心心念念的甄瑶也会想办法纳妾的萧忆。

    渣男。

    环儿为甄琬扫荡来了集市上几乎所有涉及到律法的书籍。而甄琬在翻阅了一本又一本后,心绪愈发的复杂。

    大泰朝虽然是新立的朝代,律法制定虽不如现代详尽,但作为一个千年前的朝代,在甄琬的认知中,已经算是相当完善了,甚至完善让她有些吃惊。比如涉及到死刑这一块,地方官员想判嫌犯死刑,需报京城,三级审批通过才能行刑,与她印象中古装电视剧里动不动判死刑、酷刑的情节差距很大。

    但详尽律法的另一方面,就是钻法律的漏洞更难了。在泰朝,夫妻双方想要合离,可不是两个人就能决定的事。律法规定,需双方亲属同时到场,先尝试和解,和解不成,还要双方亲属同时确认合离,再走漫长的流程。

    别的不消说,就看这萧家好面子的程度,甄琬就知道合离绝对没可能,萧忆将她休了的可能性似乎可能高那么一点点。

    这律法看似很有人情味,以和为贵,但确是限制了女性的自由和平等。

    但这都不是最让甄琬头疼的部分。

    最令她心生绝望的,是发现泰元帝登基后,新增一条繁复的律法:凡是出一郡边境的,都需要去官府取得相应的通关文书,否则一律不予放行。

    对于普通人,这通关文书并不难获得,只要有正当的动机,例如商人运货,或者探亲,再登记住址、出回城时间等相关信息即可。

    可这金宁郡里,谁人不知她甄琬是副省长,啊不,郡尉将军的儿媳妇?她拿通关文书,怎么也瞒不过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