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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纪事 第299章 死无对证

    许知州与师爷对视一眼,这还怎么帮马掌柜开脱?

    这么多人,一旦弄不好,他这乌纱帽也别想要了。

    许知州头疼瞧着乱糟糟的人群,猛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顿时堂内雅雀无声。

    “肃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是原告,谁是被告?都一个个来,本官都被你们弄糊涂了。”许知州只能硬着头皮审,到时候见机行事。

    马掌柜也暗恨自己怕是遭了道,他抓人的时候这么隐蔽,过去这么多次都没出事,偏偏这次还以为跟以前一样,结果,那几十个百姓,怎么这么巧就过来了?

    他定了定心神,就打算先哭嚎一番,为自己脱罪。

    谁知,有人比他动作还快。

    严夫人突然一声尖细的哭声,就扑倒在地,跪在那里哭了起来:“青天大老爷,给民妇做主啊!民妇与吾儿差点、差点就被这女干贼给杀了啊!”

    马掌柜嘴角抽了抽,听着身后的义愤填膺,抬头,对上许知州沉沉警告的目光,也跪了下来。

    许知州这才看向严夫人:“你是这次的苦主原告?”

    严夫人应声:“民妇严徐氏正是这次的苦主。”

    许知州:“你且说来这次是怎么回事?”

    严夫人抹着眼泪,若是之前还有作假,这次是真的难过了,“大人,民妇这次来云州城原本是来寻我家老爷的。”

    许知州:“你家老爷现在何处?”

    严夫人眼底的伤心更浓:“民妇也不知,老爷他几日前来云州城的蒲云药铺,也就是被告马掌柜的铺子签订一份药材合同,谁知道这一去就没回来。民妇与婆婆病了,我儿只能留下照看,就先后派了两批人一共六个铺子里的仆役前来寻老爷,可他们来了之后却都没再回去。这一等,就要到签订合约的时日,民妇怕影响信誉也担心老爷等人安危,就赶紧过来了,可谁知……谁知我们刚到蒲云药铺,这马掌柜热情招待,还说要带民妇三人去找老爷。民妇就信了,可谁知……谁知道到了地方我们就被绑了。不仅如此,被绑在库房的还有之前的六个仆役,唯独、唯独没见到我家老爷……青天大老爷,这贼子怕是、怕是把我家老爷给害了,为了杀人灭口这也要把我们都给杀了啊!”

    严夫人这些话都是陆小猫交代她说的,她被绑的时候在心里重复很多次,说起来很是顺畅。

    许知州脸色很不好看,猛地一拍惊堂木:“被告,此话可当真?”

    马掌柜赶紧喊冤:“大人还望给小的做主,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啊!这严老爷的确是跟我们签订了合同,可、可他一直没出现啊,结果、结果这先后来了几个人,说是小的把他们老爷给藏起来了!小的怕影响生意,就、就把人绑了,可我们的确没杀人的心思,就是绑了一下,想给他们一个教训!万万不敢杀人啊,至于严老爷……小的着实不知他的去向!”

    那严老爷的尸体怕是早就不知漂到哪里去了,死无对证,就不信还真能找到尸体。

    许知州表情缓和下来,还算不笨:“此话当真?”

    严夫人急了:“大人!他说谎!当时那么多人都瞧着呢,进来时他已经带人点燃了稻草,是想烧死我们!”

    严少爷也跪在后面,“大人,这些老乡都能作证,当时这位公子误以为这边出了土匪,带人去抓的时候,刚好亲眼看到马掌柜要点火烧死我们!”

    “是吗?”许知州顺着严少爷的手看向人群,乌压压的一群人,指着的正是其中一个衙役。

    衙役上前,跪在地上,“大人。”

    许知州:“堂下何人?你如何大晚上说有什么土匪?你当真见到土匪?”

    衙役睁眼说瞎话:“当真见到,不过不是云州城的,是下面小镇里的土匪,我们一路追踪到这里,因为人少,怕抓不到就说服了诸位乡亲帮忙,不巧,误打误撞看到这位被告点火杀人的现场。我们能作证,当时进.去时,这位马掌柜伙同几个随从正在点火,而另外九人则是五花大绑,有的还昏迷着,显然被下了药。”

    许知州眼皮跳了跳,抓到重点:“追踪?你是何人?”

    衙役早就等着这个,拱手:“小的是云州城管辖下榕河镇的衙役,这是小的的任命文书。”

    许知州没想到竟然是个衙役,让师爷把文书拿上来。

    等看过之后,许知州眼皮一直狂跳,“本官怎么不知下面有了土匪?”

    衙役笑笑,“毕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不劳烦大人出手。不过,说起来这次我们不只是来捉拿土匪,顺便还送来了一具尸体。”

    许知州不知想到什么,眼皮跳的更快:“尸、尸体?”

    衙役:“对啊,也不知道怎么的,前几日下暴雨的时候,从上游就漂下来一具尸体,我们找衙门里的仵作验了一下尸体,发现死者身高七尺,男性,三十岁左右……发现的时候才死了没几个时辰,我们就按照水流速度推算了一下,死的时候……应该就在云州城地界,顺便为了抓土匪就过来一趟了。”

    马掌柜听着衙役的描述,脸一白,不是……这么点背吧?

    许知州胡子也一跳一跳的:“怎么就确定是云州城地界的?”

    衙役知道这种事不好说,“也不确定,就是来碰碰运气,凑巧抓土匪嘛,不过我们把死者衣服带来了一块,到时候万一能寻到死者亲人是不是?”

    说着,衙役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布。

    结果他一掏出来,就听到一声嚎啕:“老爷!是老爷!是老爷的衣服!呜呜呜,老爷走之前穿的就是这种颜色样式的衣服……天啊,老爷你这是被哪个贼人给害了!马掌柜!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家老爷!怪不得你要杀了我们灭口,你这是杀了一个不够,干脆一锅端了啊!”

    马掌柜看到那衣服也跟见了鬼一样:“胡、胡说八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么凑巧?!

    不、这不可能!

    许知州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两边人要吵起来,又拍了拍惊堂木:“肃静!”

    一干人等不敢开口了,跪在那里,马掌柜额头上冷汗往下落,不住去抹,头一次觉得心里的不安在扩大。

    许知州重新看向严夫人:“原告,只凭着一件衣服还不能确定死者的身份。”

    衙役像是猜到他会这么说,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大人,我们衙门里的仵作还根据死者的模样给还原了他泡发前的模样,既然这位夫人觉得可能是,我们也乐意早点破案,不如这让这位夫人瞧瞧?”

    许知州握着惊堂木的手紧了紧,他有种预感,这一看……怕是这马掌柜保不住了。

    可若是不看,又没有理由。

    被挡在大堂外的那几十个人听到这惊奇不已,“什么,尸体泡发之后不是很难分辨出模样吗?这榕河镇的仵作这么厉害?”

    “就是啊,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能这样。”

    “对对……好厉害,要真的有画像,看一看要真是那位严老爷,看来这位严夫人说的可能是真的,这马掌柜啊,怕是真的杀了人,又怕家人来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全部都除掉,估摸着也是觉得是外地来的,杀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真是心肠歹毒啊,太可怕了。”

    “……”

    身后声音传来,马掌柜磨着牙,恨恨瞪了身边的衙役一眼,他过来添什么乱?

    这些话许知州也听到了,他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形象,挥挥手:“让原告认认画像。”

    衙役把画像递过去,严夫人虽然早就看过,可再看一遍,眼泪流得更厉害,颤.抖着嗓音:“老爷……老爷啊,你死得好惨啊!”

    众人倒吸气,竟然真的是,太、太厉害了!

    马掌柜看到那画像也浑身发颤,不行,他不能承认,否则……否则……

    “大人!这人肯定是严夫人他们找来的!是陷害!这是陷害!怎么可能有人只是根据颅骨或者浸泡的面目全非的脸就画出画像?”马掌柜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的。

    衙役看他一眼:“你说什么呢?我可是有文书的,你若是不信,我家大人也来了,知州大人可是见过我大人的,这总没错吧?”

    被提到,柳县令低咳一声,整了整衣襟,带着男装打扮的陆小猫上前,拱手行礼:“下官榕河镇柳县令见过大人。”

    许知州看到柳县令眉心跳了跳:“柳县令,你既然来了云州城,为何没过来见本官?”

    柳县令早就想好说辞:“之前不确定是不是云州城这边漂下来的尸体,加上要追踪土匪,怕来不及,也就没打扰,下官的错。”

    他态度好,许知州当着百姓的面也不好给下属没脸。

    视线掠过柳县令,落在他身后的陆小猫身上:“这位是?”

    柳县令:“这是我们榕河镇衙门的仵作陆楠,”顿了顿,笑眯眯的,“之前知州一直没给我们派下来仵作,刚好我们自己找了一个,知州大人也派了任命文书。”

    许知州皱眉,一时想不起来,师爷却想到了:是、是那个女的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