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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永不止息 第272章 可怕的是对贫穷失去想象

    【偶然发现有人催更,深感惶恐。于是我赶紧将第一章添加了一些劝退内容。误入本文的赶紧撤吧,我自己都不看的。之前天天威逼利诱我写的闺蜜都弃文了~~说好养成系的,她!弃!文!了!至于我自己,还是那句话,写都写了~好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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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屋子人面色各异,一时间没人言语,空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主要是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就今晚发生的事情,卢澄等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李柔的幸运了。

    真锦鲤也不带她这样离谱的。

    因为她说出口的遗憾就在今晚几乎填平了……

    过了十几秒,卢澄才率先起身招呼众人各回各房,把空间让给酥梨夫妇。大家离开的时候,面上都还带着些许恍惚。

    先前卢澄问完真心话,李柔脑子里立刻闪过几个片段,都不需要刻意回忆,因为时常折磨自己的心,所以才能称之为“遗憾”。

    90年代初,具体几岁她也不记得了。但是当时发生的一件事情,连细节她都记忆深刻。

    那时候正值“送影下乡”、“送戏下乡”的社会实践活动办得如火如荼之际,也有不少其他民间传统活动项目混迹其中,想要趁机借此分一杯羹。

    这其中就有传统杂技。

    当时的杂技表演很江湖化,不在室内,没有舞台。

    乡村硌脚的石子路路口,便是他们表演的一方天地。

    他们没有现在舞台上的那种花里胡哨的灯光和保护措施,只有硬功夫。

    甚至演员的服饰都灰扑扑的,一点美感都没有,但他们却用精湛的技术和默契的配合,展现出了人类身体的极限与美感。

    也给小小的李柔带来了一波冲击灵魂的震撼。

    但那些老师傅高超的技艺不是李柔的记忆点,就她天生圣母圣体,给她留下遗憾的必然不是她自己的事。

    她还记得那场杂技接近尾声,班主用脖子顶着长枪头,十七八岁的男徒弟在另一端用力抵着长枪柄。

    李柔吓得捂住了眼睛,却又架不住好奇,偷偷张开指缝,看到赤着上身的班主憋红了脸,脖颈青筋毕现,长枪柄都弯到快要折断的样子,她又赶忙合上了指缝,只听班主嘶吼几声后,大叫一声“好”,随即传来木柄落地的啪嗒声。

    李柔这才挪开了双手,见班主没事,提着的心刚要落地。

    班主就马不停蹄地准备下一个杂技,也是最后一个。

    如果是唱戏的话,应该称为大轴,也就是送客戏,但在那时候的杂技里,大轴是“卖惨戏”。

    班主吩咐一旁的男生脱衣服。

    男生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理着干练的平头,五官出众,肤色偏黑,毫无光泽,整个人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颓丧感。

    整场杂技下来,他一直默默站在边缘,捧着铜锣向看客讨赏钱。说是讨赏钱,实际上他也只是怯怯地微抬双眸,轻声说着“谢谢”。而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一个给他钱,而他铜锣里的那些零钱是一开始自己放在里面的。

    应该算另一种形式的“抛砖引玉”。

    这些李柔都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替他难过。

    所以说早熟的小朋友就是不好,太懂事容易伤着自己。

    李柔抬头看了看朱虹,见朱虹满脸动容,却一脸为难的样子,李柔默默把话吞了回去,因为她知道别人困难,自己家也不富裕,更何况妈妈刚才是领着她去讨债的,分文都没讨回来。

    妈妈接了很多织毛衣的活计,白天在养鸡场工作,晚上回来织毛衣。

    李柔每天晚上入睡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妈妈在织毛衣,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第一个画面依然是妈妈在织毛衣。

    那么辛苦,牵头的人还不给她工资,上门讨要还会被羞辱。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将来能挣很多钱,可以让妈妈不用那么辛苦熬夜织毛衣,到时候她还可以再请这个哥哥表演杂技,给他好多好多赏钱。

    就在李柔神游天外的时候,男生的表演开始了。

    只见班主叮铃哐啷一顿砸,吆喝着告诉观众,他放在地上的钉板是真正的铁钉,很锋利。而钉板旁边撒了一地的是真正的碎玻璃,样子也很唬人。

    他让小男生滚钉板,还没学过物理的李柔又吓白了脸,很想阻止小哥哥冒险,但又害怕妈妈要赔钱,只能默默躲到了朱虹身后,探出一双眼睛揪心地看着。

    小男生反复滚了四五圈,站起来一点事没有,至此他才露出独属孩子的纯真笑容,360°转圈展示自己,仿佛在说——看吧,没扎漏。

    李柔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她觉得这小哥哥一定学会了传说中的少林铜皮铁骨的功夫。

    在众人喝彩声中,班主又安排小男生滚碎玻璃,滚了几圈,班主大概是觉得时机成熟了,整个人站到小哥哥身上,还猛跳了几下。

    看得周围心软的观众都鼻酸了,纷纷劝他不需要这么大强度磨炼徒弟,大家都知道你们厉害,不需要再加大难度。

    班主非是“不听”,一把提溜起小男生,扯出箱子里的粗铁索将他捆了个结实,然后让大家猜小男生能不能挣断这铁索。

    众人对这些杂技艺人拥有着迷之信心,纷纷表示绝对没问题,要是有问题也不会表演了。

    后来的结果,自然是没有挣断。

    演员的架势很足,表演得十分卖力,但不论如何,铁索都纹丝不动。

    这时候班主就开始哭着卖惨了:“各位乡亲父老,各位阿嗲阿奶,我们是从江黄河南边儿来的,一路表演了十几个村庄,有两天没吃饭了。

    孩子他没力气啊!各位父老乡亲赏几个钱给孩子买饭吃吧……

    阿嗲,您别走啊,家里做饭了吧?给口饭吃也行啊……

    阿奶……大姐!大哥!赏点饭吃吧……我们大人不吃没事,给孩子吃口饭吧……”

    在班主的哭诉声中,众人麻木无情地作鸟兽散。

    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班主伸出的双手苍白地抓了抓空气,最终无力地垂下,轻轻叹了口气。

    正值午间,家家户户升起了袅袅炊烟,饭菜的香味霸道地飘散在空气中。

    李柔闻到了久违的肉香,默默吞着口水,偷偷看了一眼妈妈,却没敢吭声,她知道妈妈很不容易,不想为她增加负担。但此刻她更心疼的是双手抓着铁索,彷徨无助的小男生。

    除了小男生,一整个班子都笼罩着愁云惨雾,一群十来岁的男孩女孩就眼巴巴地望着离开的观众。

    观众们目不斜视,脚步匆匆,生怕对视一眼、走慢一点就要付出一块钱的代价。

    朱虹也无奈地拉着李柔离开。

    李柔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满眼都是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悲悯。

    可是心疼能怎么办呢?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没有任何能力帮到对方。

    她和妈妈离开的时候,男孩失望的眼神深深烙印在她记忆里,在成长途中,会时不时记起,那种帮不到别人的懊恼和遗憾,一直折磨着她。

    此为童年遗憾之一,其他的李柔也不想多说,比如丁融一家的事,还有家里大狼狗的事,那太沉重了。

    正如她开始讲之前,用玩笑的语气说:“遗憾的事?我怕不是能写个长篇巨着嗷!”

    卢澄听完她的童年遗憾,泡在富贵环境里长大的心脏揪了起来,贫富差距果然光看数据是没感觉的,得亲历、得倾听。

    他的眼睛也隐有湿意,以至于李柔说完了少年时期的遗憾,别人都在哄堂大笑,他过了十几秒才跟上。

    李柔说的是:“少年时期嘛~没借两块钱给我爸爸算不算?”

    此话一出口,几个知情男士愣了一下,继而爆发出几乎掀翻屋顶的笑声,卢澄随后一边擦眼角的泪花,一边嘎嘎嘎嘎地赶上了“进度”。

    也就苏继铭稍微隐忍一些,握拳抵着唇,好看的眉眼弯了起来,嘴角都快与太阳肩并肩了,喉咙里发出稀碎的轻笑。

    李柔不可思议地看他,抬手给了他一顿没什么杀伤力的“爆锤”。

    可恶!讨厌!让你笑!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气氛使然,都跟在后头捡着笑。

    卢澄还在想李柔童年的事情,有感而发道:“现在传统杂技都看不到了,如果有的话我愿意出钱养班底,那也算国粹吧?可惜了……”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他的神经,他继续碎碎念:“话说回来,穷苦日子我也不是没过过,太惨了……”

    李柔敏感地捕捉到了,震惊地望着他:“老卢,你家道中落了吗?”

    “呸呸呸~”卢澄五官挤作一团,满脸嫌弃,“说什么呢?哥当年只是遇人不淑,惨遭蒙骗,和我家里没关系!”

    几个知情人士又开始低声笑了起来,赵鑫尤其不给面子,嘴都快笑裂了,还大力拍着卢澄的肩,被卢澄无情挥开:“滚!”

    姜禾睨了卢澄一眼:“你还好意思讲?三岁小孩儿都没你好骗。”

    不知情的人纷纷交换了眼神,露出吃瓜的表情。

    李柔作为代表追问:“怎么个事儿呢?”

    卢澄觉得事情过去了,挺无所谓的,但还是吸了吸鼻子,作出猛虎落泪状,夸张地擦了把眼角,却没进入正题:“你不知道哥最穷的时候穷成什么样了,你家老苏可是亲眼见证过的。”

    李柔扭头看了看苏继铭,后者微微颔首,淡淡地表示:“确实很惨。”

    这下李柔更好奇了:“展开说说呢?”

    会不会比她当年三天饿九顿还惨?

    对不起~有点兴奋怎么回事?

    “全部身家就剩600万。”卢澄抚着心口,回忆起过去,露出一脸惊恐,“差点讨饭,还好衡哥、老苏和哥儿几个及时伸出援手,拉了兄弟一把。”

    “我靠~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顾毓钦简直不敢想象自家闺女认了个什么身家的干爹,知道他不穷,但也没想到600万在他眼里是讨饭。

    世界的参差!

    贫富的差距!

    李柔吃瓜的笑脸一垮,丢掉手上的零食,往沙发上一靠。

    “要不说你们这些万恶的资本家可恨呢,连真正的贫穷都不懂。”

    “肉肉,你不懂,我家老头子当年给了我一个亿,让我学着自立门户,”卢澄丝毫没接收到其他人的怨念信号,自顾自回忆道,“我一腔热血地瞎投资,亏得一塌糊涂。

    最后受蒙骗,把钱丢给新结交的哥们儿……啊呸!诈骗犯!让他们去帮我理财。

    好家伙!亏得剩600万不说,还差点害我进去……算了,不说了,往事随风吧。”

    他端起茶几上的酒杯猛灌了两口压惊。

    别人拿着他的钱,瞒着他搞了所谓校园贷等违法贷款项目。

    他盲目相信哥们儿,每次签字那些条款看都不看。

    后来有学生被逼得跳楼了,才东窗事发。那些人统一口径,全都栽到他头上,他一审被判无期,二审是虞衡帮他翻案的,否则他一辈子就毁了。

    “嗐!是在问你的遗憾,怎么是我在回答真心话?”卢澄瞪着眼睛,赶忙转移话题,“还有呢?青年时期的遗憾呢?”

    “青年啊~目前是有那么一桩事情,不过我现在还是青年,谁知道以后呢?”李柔说着不经意瞥了张焘一眼。

    张焘接收到她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悄然放下了手上的酒杯,慢慢后仰,将自己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靠中,翘起了二郎腿,双手交叠搁在腿上,看似很闲适。

    但这是他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

    卢澄指了指苏继铭,神经大条地说:“你可打住啊!以后你的人生还能有什么遗憾的事发生,那都是老苏这做老公的不称职,到时候哥儿几个帮你换了他!”

    苏继铭视线危险地扫过他的脸,好看的标准唇崩成了一条直线,李柔在一旁咯咯直乐,摆摆手表示不需要。

    选择结婚是因为苏继铭这个人,如果不是他,那就不结婚呗!

    人生不是除了结婚就没别的事的。

    苏继铭对这个答案十分满意,默默决定把张焘家的新楼盘预定下来送给她。

    卢澄丝毫不在意他的情绪,继续追问:“肉肉,不带你这样的,游戏精神都是你提出来的,你自己不遵守?赶紧的,说!”

    “老卢,我说你不懂贫穷是有道理的。”李柔垂下眼眸,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不可怕,可怕的是对贫穷失去想象力。”

    李柔的嗓音本就动人,如今加上幽幽的语气,竟让众人感到一种诡异的揪心,大家直觉接下来的话会很沉重,吃零食的也不吃了,聊天的也不聊了,房间瞬间鸦雀无声。

    苏继铭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抬头不经意地看了张焘一眼,见对方面无表情,喉结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应该是紧张了吧?他一直护在李柔身后的手,似乎无意地揉了揉她的后腰。

    李柔眨了下眼睛,明白了过来,扭头和他对视一眼,露出安抚一笑。

    她本来就决定隐瞒一部分信息的。

    接着她将李建安的故事娓娓道来。

    总而言之,李柔的遗憾就是没能忍着脾气,给李建安一点温暖,也许自己不和李建安生气,还反过来温柔地安慰他,说不定他就不想死了。

    “300块?三百块一条人命啊?他……”赵鑫露出不解又痛心的表情。

    卢澄人形水龙头属性拉满,眼底蓄泪,鼻音重重地问:“他……不能问别人借吗?总不能……总不能一个朋友都没有吧?”

    周邵辰也红着眼眶:“帮急不帮穷,他应该是借不到吧。更何况……他的事情不是300块可以解决的,就算他凑齐了彩礼又哪能?这件事根本无解。”

    女方家里要3万彩礼,本来就是拒绝他的说辞,谁能想到他会真的那么拼命,又谁能想到这300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