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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蕴颜传 第二百七十九章 拨云

    “主子,事情全都解决了,方才宫外飞鸽传书来报雪松已经死了,现在所有的人证物证均已销毁,您这下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紫菱进来一脸兴冲冲地禀报道。

    听到这话的卿蕊满脸兴奋,震惊道:“真的?怎么这么快?那雪松不是整日都缩在屋子里不曾出去没有机会下手么?怎么雪燕一死,雪松也死了?”

    紫菱摇摇头不解道:“奴婢也不知,传书来说雪松是上吊自缢的,奴婢也纳闷儿来着,大概是知道了咱们派人杀她,所以自己了结了,觉着总比被别人杀了好吧。”

    卿蕊赞同地点点头,颔首思忖着道:“也是,不管了,解决了就好。不然,日日都在提心吊胆地生活,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整日郁郁寡欢,实在是无瑕去争宠,我如今还只是个贵人,想要坐上凤位,难免堪比登天。如今好了,我也能安心继续争宠了,紫菱,华妃那边,你也暂时莫要分心了,莫要说一时半会儿,就是给她几年光景,她也未必能出得了紫云居。”

    “是,主子,还有一事,虽说报春虽已死,但若是哪日万一内务府清查人数时,发现咱们宫里少了一个宫女怎么办?这宫里的宫女不为都是八旗出生,即使人不见了,也要不见的合理。”

    “那你明日就上报说本贵人打发她出宫了,毕竟是她调换了安胎药才害死了本贵人腹中的胎儿,本贵人没要了她的性命都是本贵人大发慈悲。你只需记得一点,一定要说得有理有据一些,莫要让内务府的人察觉出什么来就好。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也下去歇息吧,这几日忙前忙后辛苦你了,也没见你睡过一回安稳觉。”

    紫菱笑着回道:“是,奴婢明白。奴婢不辛苦,只要能为紫娟报仇,奴婢做什么都不辛苦。主子也请早些歇息吧,您的恩宠如今才稍微有些起色,若是不趁此抓住这个机会,恐怕坐上凤位更是遥遥无期了。所以咱们一刻都不能懈怠,您现下刚刚才经历丧子之痛,皇上必定会怜惜您几分,您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说不定有机会还能晋封为嫔位。奴婢告退。”说罢福了一礼遂退了出去。

    是啊,丧子之痛,这可是她现在最有利的武器,只要她不犯错,光是靠着颙琰对自己的那一点儿怜悯之心,坐上嫔位,定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一副好牌,她可一定要将它打的漂漂亮亮的。

    窗外夜色撩人,皓月醒长空,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香汗薄衫凉,凉衫薄香汗。点点星如许,林木蔽天,绿芜平阪,鸟语蝉鸣,自是夏日好光景。

    咸福宫寝殿内蕴颜满脸心事重重地坐在软榻上,雪燕的死对她来说打击有些大,她无法接受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那般不明不白的溺毙在莲池中。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和雪燕说,眼看就要查到幕后主使,可却又一下子完全没了线索,这样,绣莹待在紫云居的日子就又长了一日。

    雪燕才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就这样葬送在了这座宫闱之中,她的人生还有大好的年华去消磨,这究竟是因还是果?

    她用一只手撑着下颌,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采薇怀着沉重的心情进来禀报道:“主子,养心殿那边传来消息说雪松今日白天在家中上吊自缢了,等皇上派去的暗卫发现时,已经气绝了,家中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的痕迹,是雪松自己自缢的。魏总管说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奴婢本来想等翌日白天再向您禀报的,没想到,您还没歇息。”

    “什么?雪松也死了?”蕴颜悲痛地闭上了双眼,不敢承认眼前的事实。如今就连雪松这个人证也死了,那她还有什么把握可以查出幕后主使还众人一个公道?接连让这么多人葬送了性命,那幕后之人还真是有几分本事,竟没有留下丝毫马脚来。

    “主子别伤心,这幕后之人心肠如此歹毒,如此草芥人命,种下恶因,必得恶果,恶有恶报老天爷一定不会让他有好下场的。”采薇见主子这般伤心,赶忙开口安慰道。

    “我知道,只是,雪燕雪松,不该得此苦果,她们陷害绣莹是有错,但也罪不至死。毕竟那可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可坏人还外面逍遥快活。采薇,你陪我去紫云居看看绣莹吧。”蕴颜心里难过,这样一来,让她更加的夜不能寐,一时之间无人倾诉,就想看看绣莹在紫云居过得如何,好不好。

    “是,那奴婢带些银子,好买通守卫能让咱们与华妃娘娘说说话。”采薇知道蕴颜难过,却不知如何安慰她,既然主子想去看看华妃娘娘,那陪她去便是。

    两人趁着夜色一路快走避开夜里巡逻的侍卫,终于来到紫云居。紫云居是一座单独的小居所,较为偏僻,四周几乎没有一处宫庭居所,这长长的青砖长街走到尽头也就只有一所紫云居罢了,十分冷清。

    紫云居比醉竹轩还要小一点儿,统共只有两间厢房,连一个小厨房都没有,所以用膳也只能每天差御膳房的奴才送饭过来。庭院四四方方的,左右只有种着零零散散的几棵树木,而朱漆大门也是陈年老旧些许的破败,只有那宫门上的牌匾写着“紫云居”三个大字,挂了一副对联。

    蕴颜站在不远处等着,采薇来到紫云居宫门看守的两个侍卫面前,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递给一人一枚,好声好气地道:“两位大哥,这点心意就当我们皇后娘娘请两位喝茶了,我们皇后娘娘就想见见华妃娘娘,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单纯的想与华妃娘娘说说体己话罢了。两位行行好,要么放咱们皇后娘娘进去,要么放华妃娘娘出来,拜托了,行吗?”

    “采薇姑娘,您这不是让我们哥俩为难吗?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我们别说侍卫这份差事了,就是这项上人头都保不住。”其中一位侍卫面露难色地开口道,又与旁边的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又向蕴颜看了一眼。最后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罢了罢了,若不是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这掉脑袋的事,我们可不干。不过,我们只能将锁打开一个大一点儿的缝儿出来,不能完全放娘娘进去或者出来,不过也够娘娘看见华妃娘娘人了。还有,我们只给娘娘一炷香的时辰,过了一炷香我们就要过来锁门了,因一炷香过后便会有侍卫前来跟我们换岗,可别误了时辰,免得让娘娘自个儿也搭进去了。”

    “多谢两位大哥宽容,时辰一到,我便拽我们主子回去,绝不会误了时辰的。”见侍卫松口,采薇高兴地点点头答谢道。

    两人也不再耽误时辰,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将锁链上的锁孔开锁,遂后放出了一个大一点儿的缝隙之后又在合适的位置将锁重新上锁,而后快步离开了此地。

    见侍卫离开,蕴颜赶忙快步上前向里面拍门喊道:“绣莹,绣莹。你歇息了么?我来看你了。”听到门外有声音喊道,听着像是蕴颜的声音,还未就寝坐在桌前绣花的绣莹赶忙放下东西起身推开厢门小跑了过来。见到真的是蕴颜,绣莹无比惊喜,高兴地热泪盈眶,她激动地执起蕴颜的手,哽咽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夜已深,娘娘怎么还没歇息?”

    蕴颜也眸含热泪,双手紧握住绣莹的手,“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么?”她心疼地伸手摸了摸绣莹的脸,比起以往的她,确实憔悴了不少,头发散落着,几缕零碎的发丝垂在两颊边,“可是受苦了?怎么瞧着清瘦了不少?御膳房可是没有按时按点给你和翠云送来热乎的膳食?”

    绣莹笑着摇摇头,“没有,臣妾很好,有娘娘在身后悄悄照顾着臣妾,臣妾既没有受委屈,也没有受苦。御膳房也是日日准时送来膳食,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饿肚子,臣妾想知道,怎么这个时辰了,娘娘还没歇息?竟还来这种地方,娘娘,您快走,不要管臣妾了,要是被人发现了,会给娘娘带来祸端的。”

    “没事的,守卫给了本宫一炷香的时辰,不必担心。绣莹,你知道么?雪燕和雪松都死了,都怪本宫,是我没有保护好她们,让她们两人不惜双双命陨了。甚至,找不到可以证明你清白的证据,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蕴颜有些自责,她应该再多费点儿心思在两人身上的,或许这样,她们两人就都可以活下来,好好地活着。

    听到这话的绣莹却感动地摇摇头道:“娘娘就别管臣妾了,臣妾在这里,其实过得还算自在,除了不能出去,也没什么不好。臣妾如今,只希望您可以过得圆满些,再圆满些,雪燕和雪松的死,臣妾也很悲痛,可是,怎么能怪得上娘娘您呢?娘娘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要怪便怪臣妾挡了某人的道,才害死了她们,也害了自己,更连累了娘娘日日替臣妾如此费心。娘娘,就当臣妾求您了,您别管臣妾了,看您这个样子,臣妾实在是良心难安,心疼极了,臣妾贱命一条,死便死了,可娘娘这么好的人,顶好顶好的人,得要好好地活着,不要再为臣妾的小事劳心。”说罢,跪地给蕴颜叩了一首,“臣妾欠娘娘的太多太多,便是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还不清了,所以,臣妾,恳求娘娘,莫要再插手臣妾的因果,就让臣妾,承受一切自己所该承受的因果报应吧。臣妾不愿娘娘介入臣妾的因果当中,若真是如此,臣妾便是死也死不瞑目。”

    蕴颜俯身扶起绣莹,不以为意地笑笑,“你这是说得什么傻话?什么因果报应?明明是有人故意陷害你,这本就不是你该承受的。”

    “即便如此,臣妾也不希望娘娘再插手此事了。因为臣妾,您这些时日又何尝不是没有睡过一回好觉呢?现在人证物证全无,想要洗刷冤屈,何尝不是异想天开?臣妾已经不在乎可不可以出去,臣妾只求娘娘您和您身边亲近的人都好好的,别的,臣妾也无所求。”绣莹苦笑一声,“娘娘,别让臣妾拉你下水,只有您过得好好儿的,臣妾身在冷宫,才能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您也不希望,臣妾最后郁郁而终吧?”

    “主子,咱们该走了,一炷香的时辰已到,再不走,咱们就会被人抓个现行,想走也走不了了。”在一旁把风的采薇突然走过来提醒两人道。

    “娘娘,走吧,臣妾不愿您难做。希望,您可以答应臣妾这个小小的请求,这是臣妾最后一次求您,也是臣妾最后的心愿,别再为臣妾费心操劳了。”绣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朝着蕴颜点点头。

    蕴颜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但还是撑起嘴角朝她一笑跟着采薇离开了紫云居,蕴颜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走,采薇就要上前生拉硬拽着自己走了。她闷闷不乐心中十分明白绣莹的顾虑,知道绣莹是为自己考虑,为自己好。

    可就这么让她放弃,蕴颜好像也做不到,半途而废,这可不是蕴颜的处事风格。

    路上,采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主子还是想着要替华妃娘娘洗刷冤屈吧?可是奴婢觉得华妃娘娘说得对,主子就该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华妃娘娘的事,主子已经该做的都做了。不如就此放过自己吧,主子心疼这个,心疼那个,可是奴婢只心疼主子,旁的人对奴婢来说都不重要,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华妃娘娘是清白的没错,可总归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日不是吗?恶人自有天收,孟子说‘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主子,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不要再执着于此,好不好?”

    听到采薇的这一席话,蕴颜不禁顿感安慰不少,好像是这么个理,是自己太过于钻牛角尖,逼着自己一定要求一个真理,可她却忘了,“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那一日,正义可能会来迟,但绝不会缺席。

    想到这里,蕴颜豁然贯通,笑着点头答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