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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 第59章 江珊中毒

    湖边的草地上陈列着十几具骨骸,白惨惨的骨头在烈阳下山发出一阵阵腥臭的气味,那些附着在骨头上的淤泥和浮游在阳光下越渐的干枯,让人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寒。

    因为湖底的淤泥沉积太多,很多骨骸都没有打捞上来,唯一能辨认出这些尸骸的只有保存完好的透骨,十三个透骨,十三具尸体。

    欧阳毅黑着脸站在岸边,庄子上的三个大夫都被调过来了,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拼凑尸体,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十三具尸体已经初具雏形。

    年岁大一点的老大夫走过来对欧阳毅说,尸体一共十三具,从盆骨和露骨的一些显性特征来看,十三具尸体中有一个五十岁以上的老人,男。另外还有二十到三十五只见的青壮年四人,二十到三十的女人五人,另外三具尸体都是年岁不大的小孩,一男二女,最小的不过五岁,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二岁。

    尸体都是被人一道毙命,刀刃穿透胸骨,擦过肋骨,在肋骨上留下了明显的刀痕,其中有两个女人生前被人掐断过颚骨。

    几个大夫给出了初步的验尸结果,再细节的东西,毕竟不是专业的仵作,还不能确定。

    欧阳毅命人把尸骨按人次包好,刚欲疏散家丁,不远处林白黑着脸跑过来。

    “怎么了?”欧阳毅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最近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委实容不得再出什么叉子了。

    林白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附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欧阳毅脸色一白,“我这就去。”

    “好。”林白转身顺着原路返回,欧阳毅摆着脸吩咐家丁暂时先不要动,其余人继续下湖底,看看还有没有漏掉的骨骸。说完,人就急冲冲追着林白去了。

    家丁们看着风一吹就飘得四处都是腐臭味的湖底,却是谁也不肯再下去了。

    且不说欧阳毅如何,单说司马翎和唐次,花凉赶到水榭的时候,岸边的骨骸正不间断的散发着浓郁的臭味。

    唐次皱了皱眉,司马翎的脸色也不太好,为首的家丁看见司马翎,赶忙过来打了招呼。

    司马翎招呼三个大夫过来,询问一番,却也没得出什么详细的线索,只能确定尸骸的男女和大概年岁。

    “唐先生。”司马翎回头,唐次正蹲在尸骸前,仿佛闻不到空气中浓郁的腐臭味一样,仔仔细细的查看尸骸。

    花凉早被熏得脸色发白,幸好离开堕马镇的时候,从衙门里的仵作哪儿弄了些艾草随身放在绣兜里,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司马翎走过去,去这鼻子看了看地上的尸骸,“能看出什么么?”

    “尸体并不是陪抛到湖里的,至少在骨化之前并没有。”唐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绕着尸体走了几圈,“所有尸骸身上的显性特征比较明显的是,刀插过第四到第五根肋骨之间,持刀人应该是个男子,力气很大,刀很并不是很锋利,但因为力气大,直接穿透两个肋骨之间,在肋骨上留下了刮痕。刮痕的边缘并不平整,有齿状痕迹,说明刀很钝,或者说,刀刃上有缺口,只有这样的刀才能造成这样的切痕边缘。”唐次皱眉道,再经过其中两具女子骨骸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顿,捡起两具骨骸身上的两根肋骨细细对比,心中不由得骇然。

    “木头,怎么了?”花凉狐疑的看着唐次手里的两块骨头,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唐次用手帕将两块骨头细细包好,众目睽睽之下收进怀里,复又转身就走。

    花凉与司马翎均是一愣,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连忙跟了上去。

    人还没有进义马堂,林白正急冲冲从里面出来,“二师兄,怎么了?”司马翎上前拦住林白。林白冷哼了一声,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懊恼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司马翎微微一愣,皱眉,“二师兄你什么意思?”

    林白赤红着眼睛,一把推开他,“师妹,师妹出事儿了。”

    “什么?”

    ————

    半个时辰前,因为后山湖中发现十三具尸骸一事几乎惊动了整个山庄,江珊跟着欧阳毅一起去后山水榭确认情况。

    因为湖水刚刚引到瀑布下游,湖底的淤泥初初接触空气,腐臭之味难闻至极,江珊还没靠近湖岸就被熏得连番作呕。

    “师妹,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来处理。”欧阳毅虚扶了江珊一把,江珊本就无心调查此事,她还沉浸在丧母之便的巨大悲痛之中,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便被丫鬟扶着离开了后山。

    绕过义马堂,江珊来到自己的绣楼,一进屋子,迎面便是一扇白玉屏风,屏风上画着一幅山水画,那时三年之前母亲曾送给自己的生辰礼,是一位不世出的画师所画,与水榭墙上挂着的那副山水本是出自一人之手。

    思及水榭里的母亲,江珊不由得悲从中来。

    丫鬟兰花见得小姐独自一个人催泪,心里很是不忍,又见她刚从后山回来,脸色苍白不说,身上还染了几分污浊之气,便吩咐下去,让小厨房的人烧了两桶热水,给小姐净身。

    江珊任由兰花给自己净身,穿好衣物后,浑浑噩噩的询问后上的事儿,兰花便捡一些着重的说给她听。

    听着听着,便觉得整个人无比的疲惫,好像这么多年来所堆积起来的所有情绪都一瞬间爆发了,并随着司马贞的死,整个人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虽然是白马山庄的大小姐,可并不得父亲爱重,父亲像来希望能有个儿子继承自己的家业,但母亲生下她的时候伤了身子,后来多年无所出,二娘进门后,母亲与父亲的关系越发的僵持,然,二娘这么些年亦是无所出的。再后来,月姬这个女人进了白马山庄,那么个女人,她实在搞不懂父亲为何非要娶她不可,她吵过,闹过,可惜都于事无补,现在母亲突然去了,父亲竟然也是不闻不问,甚至连丧礼都不肯置办,只一心想要去那个女人。

    江珊想到这,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闷疼,她猛地睁开眼,恍惚中好像听见什么摩擦布料的声音,她寻声望去,只见一条一张多长的黑色毒蛇正在床榻上游戏。

    “啊!”

    兰花冲进门的时候,江珊已经脸色苍白的坐在床榻上,地上躺着一条黑色的的毒蛇,眉心插着一把匕首,那是江珊从不离身的匕首。

    兰花愣了愣,等回过神儿,才发现江珊脸色青白的捂着手右臂,整个人不停的抖。

    “小姐,你?”

    江珊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自己捂着右臂的手,只觉得一阵阵专心的痛仿佛顺着血液一路窜进脑海里。

    “找,父,不,师兄。”

    江珊留下最后一句话后,整个人仰面栽倒在床上。小丫鬟兰花吓得魂不附体,跌跌撞撞的跑去义马堂找了林白,林白先是来看了看江珊,而后马不停蹄赶去后山水榭处去找欧阳毅,这也是当时欧阳毅脸色大变,并匆匆离开的原因。

    绣楼外聚集了很多人,连这两天一直闭门不出的洛家父子也来了。江正泽沉着脸从绣楼里出来,洛雷立刻上前,“江伯伯,江姑娘她?”

    江正泽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多岁,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单薄。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颇有几分凝重的说,“大夫看过了,伤了珊儿的是白睛蛇,此蛇剧毒无比,被它咬伤的人。”说到这,他突然顿住,摇了摇头,朝洛雷身后的洛长风道,“让洛兄见笑了,此几日庄中发生诸多事情,还请洛兄多加小心,我,咳咳咳咳!”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定住身体说,“洛兄多家几分小心为好,我,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说着,朝林白伸了伸手,林白连忙冲过来扶着他离开绣楼。

    唐次和花凉站在人群最外头,唐次怀里还揣着两根骨头,心不在焉的看了眼绣楼,不知道想着什么。

    傍晚的时候,江珊还没醒,唐次和花凉分别在屋子里用的饭,吃完饭,唐次还没来得及查看那两根骨头,就被扶桑园的小丫鬟翠玲叫走了。

    花凉坐在院子里的胡床上,气得掀翻了一碟子槽子糕。槽子糕打着滚的滚到月亮门旁边的草地里,一只白色的野猫“喵!”的一声从草丛里窜了出来,直奔花凉的身上扑了过来。

    “啊!”花凉啊的一声被它扑个正着,野猫锋利的爪子勾破了衣衫袖摆,花凉一吃疼,好家伙,手臂上被硬生生抓出三道血淋淋的痕迹。

    “哪里来的野猫,你给我站住。”花凉本是一肚子的火起无处发泄,今又被只猫儿给欺负了去,当下理智全无,提着摆在桌面上的提灯便追了出去。

    “臭猫儿,你有种别跑,姑奶奶抓住你不剥了你的皮。”花凉一边骂一边追,却是没想恍恍惚惚间跑到了后山,等回过神儿的时候,已经来到后山放空的湖岸边,那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