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深渊归途 > 第22章 南疆战事

深渊归途 第22章 南疆战事

    方栋带着一支残部往东方逃去。

    他很清楚自己有什么本事,然而家里一定要他上战场给自己增加一笔战绩,何况南疆在朝廷眼中素来是暗弱的,谁知道这么强?

    方栋善于屯田,却并不长于用兵,终是年轻。本来讨伐这些南疆来的贼人对他来说只是最初的历练,却不想败得如此凄惨。

    毕竟山地之战,与平原用兵不同,方栋发现自己军令不同,军阵难成,被山匪打散,方栋也是得了几个亲兵的救助才逃出来。

    现在他只想赶紧寻到南疆主将滕六蕴的营帐,赶紧将战况回报过去。可如今沿着道路行走,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

    “去打探下,这是什么地方。”

    方栋现在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学的所有东西在真正的战斗中都没有什么大用,那些书本上也没说被打散了之后如何找到军队大帐。

    而这附近皆是山道,他都不知道自己进了哪座山,又得从哪里离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甚至不知是来到了哪座山里。

    山地作战,他自然没有带马匹,此刻走得是又困又乏,山里还净是些毒虫猛兽,跑了这许多日,他就算是从小锻炼,也感觉要支撑不住了。

    那部下去了不一会,猛听见一声锣响,把方栋吓了一跳。接着十几个山民打扮的人从周围的林地里拿着刀就扑了出来,方栋只能率队迎战,好不容易才击退了这群人,追着最后逃走的那个人离开时,却看到刚刚派出去的部下被人吊在树上,一把刀扎在心口,已经是死了。

    方栋让人把尸体放下,心里已经没有什么跑出这片山林的希望了。他现在还没崩溃,只是因为还要在部下面前撑着面子。

    忽然,林间传来一声惨叫,正是最后追的那人逃跑的方向。方栋微微抬头,勉强抬起脚步,带着人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

    陆凝将剑拔出的时候,眼前这人的身上血液都已经冻结成冰了。

    “哈……”

    她吐出一口浊气,体内的真气依然在汹涌。

    确实是没想到,森罗九转心决哪怕只是小成,也需要一定的沉淀。她离开陆家的时间还是太快了一点,还没有稳定下来。

    此刻她就是觉得身体发寒,却并不是生病的那种寒冷,而是感觉这种寒冷已经在和自己的身体融合在一起了。根据心决所述,这其实有种走火入魔的前兆,她需要做的是通过第三重功法中的破体要诀,将身体里多余的淤积真气散出去,重新打好基础。

    可是进山之后,她除了捕杀一些走兽之外,是没什么好机会的。难得今天碰到一个跑过来的人,还不由分说挥刀就砍,陆凝只好一剑穿心,顺便散一散体内的真气了。

    “一个人可不太够……”压下心头产生的戾气,陆凝又听见了脚步声,随即就是几个穿着甲胄但浑身都是泥土树叶的兵士从林中跑了出来。

    是大魏制式。陆凝眯起眼睛看了看,喝问道:“来者何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荒山野岭!”一个兵士大声问道,他们依然戒备,不过见陆凝杀了那伏击者,倒是也没有立刻动手。

    “且慢动手!”

    一个甲胄明显比别人好了些的人从树林里面走出来,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已经沾满了泥巴,气喘吁吁。他出来之后调息了片刻,才说:“你……说的是京城官话,不是这南疆人士?”

    “是。”陆凝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这人的甲胄,“你的铠甲制式,是个将军?”

    “我乃……算了。我叫方栋,京城方知恒是我父亲。”方栋颓丧地找了块石头坐下,“姑娘,你说的官话,想必是京城来的,我……”

    “你就是方栋?”陆凝看着这个年轻人,有些意外。从她见到那几个逃兵到现在已经很久了,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山里跑?这是迷路了多久?

    “姑娘认识我?”

    “有所耳闻。”陆凝语焉不详地点了点头,“方知恒……征南将军?”

    方栋点了点头,正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家里才想把他也培养起来,可是他没想到真的上战场指挥有这么难。

    “迷路了?”

    “是,姑娘若是识路,万望帮我等离开这大山,在下必有重谢!”

    以方栋的身份,一场败仗倒是不至于让他有性命之忧。他只要能找回大营,自然还有机会将功折罪。

    “并无不可。”陆凝点了点头,“只是此人是谁?你们又是如何到这里的?说与我听,我要知这南疆状况如何了。”

    方栋苦笑,说道:“自然可以。”

    反正他都落到这个地步了,有求于人,不妨说点什么,真正的军机大事也轮不到他知道。

    “南疆战事由滕六蕴滕将军负责,滕将军已经正面打败了蛮人的军队,奈何这帮蛮子往山里一钻,便不见踪影。大魏军兵虽强,却少有山地作战的经验。我带一队人进山试图搜捕,结果……”

    “此地可是大魏境内。”陆凝说。

    “南疆蛮子进山之后可不管是何境内。近年来大魏对边境掌控能力稍显薄弱,山内各族便有了异动,若是真有人翻山入内,我们也无从知晓。只是此次确证那南蛮已入我大魏山林,自然会发精兵征伐!”方栋急忙说道。

    陆凝听了也不会信。

    方栋带的兵,看之前那几个逃兵的话就知道是什么质量,当然不会是什么精兵。但滕六蕴若真的是个懂兵法的将军,在派进山里的队伍吃了大亏之后,必然会换个思路,不会强行进山搜捕的。

    这时,她听见了林中出现的窸窣声。

    “你们略等一下。”她提剑就冲进了树林里面。

    不过片刻,方栋等人就听见林中传来了惊呼,随即便是惨叫,叫骂,兵刃相撞之声。只是这些声响很快便归于平静,在他们有些不安的等候中,陆凝拎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将人摔在了地上。

    “抓了个舌头,你们自带去大营。”陆凝说道,“大营扎在哪个位置?我带你们下山。”

    “灵应府西南一百里。”方栋连忙说。

    “知道了。”陆凝点点头,转身便走。方栋急忙上去把那俘虏扛上肩膀,猛感觉一阵寒气从肩膀上传来,冻得打了个寒颤。

    “京城的习武之人,还是年轻女子,我竟未曾听说过?”方栋冥思苦想,也想不到一个符合的人。大魏武官家里亦有女子习武,可哪有这般武功高强之人?

    陆凝刻意留了速度等这几人,脚程不快。但一日一夜,也走出了大山,终于见到了村镇。又走了两个时辰,便见到了大营的方向。

    “多谢姑娘!”方栋见到营寨上方飘的大旗,精神都振奋起来了。他此时身上的干粮饮水也基本用完,若是再不回来,恐怕就得想点别的法子求活路了。

    “既然寻得大营……”

    “姑娘可否在此稍等片刻?我等回报了滕将军后,或需姑娘相助一二。何况,救命之恩,在下亦当回报。”方栋连忙说。

    “……可。”

    “不知姑娘尊姓?我回营禀报于将军时,也会讨个赏赐。”

    “陆,陆地之陆,赏赐便不必了。我知军中规矩,我不宜进去,若是有需要,去灵应府碧宝楼找我便是。”

    陆凝说完,摆摆手便沿着大路继续走向远方的府城了。方栋见状,急忙带着俘虏去营地复命。

    灵应府此时依然可见得些许繁盛,这里是南方珠宝贸易最大的地方,无论是美玉还是蚌珠,在此地均可寻得。虽然因为战乱导致生意人也不好在此出入,却也因为大军在侧驻扎,人们还是信此地的安全度的。

    陆凝进山的时候,选的也是此地作为据点。她其实直接在灵应府租了间院落,不过与大魏军队有牵扯,就需要谨慎一些,毕竟滕六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清楚,而大魏武将之中,虽然有秦钟那种本领强悍,人品也得人交口称赞的人,自然也有那些不可信的武将。

    比如方栋这小将,于用兵上就不怎么可信。

    碧宝楼也是灵应府特有的客栈之一。寻常客栈常有的是食宿一体,而碧宝楼则是商宿一体,楼下并不出售食物,而是贩卖玉石珠宝为业,楼上是住宿之处。想也知道,这样的地方是专门给那些显贵之人撑身份的。

    陆凝在这里给自己留了个房间,随后便回了自己租下的院子。这院子价格很是便宜,若不是她身上财物不够,甚至可以直接买下来。毕竟这是个凶宅,据说有三批宝石商住在此院,却都破产,一个自缢家中,一个持刀杀光家中仆从后自杀,最后一个服毒自尽。

    但按陆凝所看,这院子里并没什么妖气。前面所传言的三个,若是确有其事,那可能就是碰巧。

    她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自己骑来的马匹还在厩里吃草,院子里也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当时她租下院落之后,便为宣泄体内真气进山了,杀了那些南疆人之后,体内多余的真气已经基本用尽,现在只要调息疏导经脉,将自己的内功基础打牢即可。

    回屋打坐,三个周天之后,内心的戾气尽去,这练武途中的小插曲也算是解决了。陆凝睁开眼,感到腹中饥饿,便出门去,她记得转角之处,就有一卖餐食的棚子。

    到了近前,陆凝发现此地吃晚饭的人还不少。由于灵应府还算繁荣,人也不少,一些脚夫行商之类的人就在这里买些饭食来吃。陆凝要了些吃食之后,坐下来听那些人闲谈,发现南疆情况并不乐观。

    灵应府已是少有的安全之处。南疆各部的蛮人已经入山,而山里那些族群原本与南蛮便是一路人,只是当年收了大魏羁縻而已。如今大魏势微,蛮族又生了二心,便成了南疆的祸患。

    如今,往来商人都要留意,那蛮人劫道可是不管中原规矩的,若是寻常山匪还可以用财买路,但碰上蛮人那还是赶紧逃命吧,他们是见中原人就砍的。

    “唉,前几日,城内又贴了征兵的告示。这冬日都要来了,怎么还要征兵啊。”

    “冬日练兵,那还算好的。你是不知道,此前秋收的时候,还征了一批丁员走。当时知府老爷都快气坏了,田间皆是待收的禾稻,却没人去收,最后连七八岁的幼童和年过花甲的老翁都拉上,堪堪抢收完。”

    “真的?秋收征兵,秋收不让那帮兵士帮着收割也就罢了,居然还征人走。”

    “你啊,怕是不知道。这大魏的军队啊,早就不行了。以前还有乡勇、民兵。后来,用来养他们的钱就没了,这些兵自然也就没了。运气好碰到个好点的老爷,那就照应照应当地的武官,若是碰到个贪的,哈哈,那不是连皮带骨都给你剥个干净!”

    “这一任知府老爷不知怎样?”

    “唉,也是个贪的,只是贪得没那么狠,也知道得拿出点东西才能继续高升,咱们才能留下一条活路。”

    “城里东西又贵了。布价高了十文,米价高了六文。”

    “不错了,还能买得到东西。你可知,好几个府镇,就算你掏出几十两银子来,也休想买到一粒米?”

    “竟然紧迫到如此地步了?”

    “老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那城外大军,吃喝用度,一天下来便是多少?他们吃的用的,哪个不是要从周围府镇调拨?”

    “怎么?京城就不给发粮吗?”

    “我就是打北边来的,京城还要管塞北的仗,南方这点小打小闹,哪入得了他们的眼?”

    “倒也不是,我听说粮草倒是在路上了,可因为未见功劳,这粮草可不算多。滕六蕴又不断在征兵,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陆凝听着这些人的闲聊,慢慢吃着晚饭。她对南边的仗打成什么样了很感兴趣,不过现在,她对于人群之中那显眼的一抹绿色更感兴趣。

    这帮人的交谈里面,有个不断在强调大魏已经不行了,从上到下都已无力处理南疆事务的家伙,一副脚夫打扮的人,只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生命气息在妖目之下,具备木行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