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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平阳赋 第788章 徐娘子的小调

    教坊司楼上,

    雅韵内,

    眼见着贵客点头同意,云娘脸色一喜,赶紧答应,

    “好嘞,爷,您等着,这两人,可是难得的女子,您不知道,刚来的时候,那是要死要活的,如今可是乖巧的紧,天生一副好嗓子不说,那什么,江南昆曲她们学的最快。”

    俗话说什么来着,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就算是青楼,也是一样,吃着碗里的肉,张瑾瑜随口一问,

    “既然昆曲能唱,那江南水墨腔可会?”

    其他什么腔调,他不记得,可是在首辅大人喜宴上,不少大人夸赞这个水磨腔,那是鼎鼎有名,就记得这个了。

    云娘一听,脸上一垮,陪笑道;

    “爷,看您说的,刚学的人,怎会这些,水磨腔难学,就是京城,能唱出来的,十个指头都能算过来,还都在大人物府上养着,真想要听,还需要等上一年半载,”

    “那是为何?”

    二皇子吃的腮帮子鼓鼓的,虽然吃得开心,并不是两耳不闻,好奇的问了一句,

    云娘眼看着四人,一点品相都没有,狼吞虎咽的吃着菜,这吃相,好似饿了多少天一般,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不过气势是不会错的,目中无人倒是没有,那种傲气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

    不敢怠慢,毕竟接待的人多了,这双招子,从没有看错过,

    “回爷的话,什么曲,不都是要练习的吗,您说的这些,咱们教坊司也请了大家,来此处传授,有天赋的也要半载,没天赋的,时间上可没了时间,所以等上一年,也就有了。”

    “哦,原来是这样,嗯,这个好吃。”

    魏王殿下咬了几口大肉,含糊不清,

    张瑾瑜摆了摆手,也罢,又不要干什么,随便唱个曲子,解解闷,

    “行了,让人过来,唱一曲瞧瞧。”

    “好嘞,各位爷,等着啊。”

    云娘嘴上乐开了花,这就转身出去叫人了,

    随后,桌子上只有几人吞咽的声音,

    就在此时,隔壁的桌子,传来轻声细语,有一男子,压着声音说道;

    “胡兄,别顾着吃啊,问你个事,南边可有消息传来?”

    “咳咳,你说你们几人,真是要命,都来寻乐,还问着那些事,问也是白问,只有朝廷内阁那边,才能得到信,咱们就别想了,”

    胡守成吃了一口肉,喝了一口酒,不在意这些,可是殷仁昌不同,问道;

    “慢点吃,又不是缺你的,咱们兄弟又不是外人,如何问不得,此次南下,机会难得,可惜,王节帅不用我等,就带了两个裨将,京营的人,是没怎么动,勋贵大好的机会没了。”

    一股脑在那抱怨,

    这一说,张瑾瑜眼神一亮,好家伙,应该是京营的将领,赶紧对三位王爷使了眼色,伸出手指,在嘴边虚了一下,示意别出声。

    三人也瞧见听见了,点点头,嘴里动了几下,竖起了耳朵。

    那边,

    胡守成一拍桌子,气道;

    “‘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带着身边亲信,自然不会带我们,再说了,去的府军,那么多将领,哪里轮到咱们,就是不知太平教那些贼子,能不能扛着几天,说不定,南下大军到了,人就投降了也说不定,不说这些烦心事,来,干了。”

    然后就是一阵酒杯碰撞的声音,吃喝声再次响起,俗话说,天大地大,不如填饱五脏六腑大,何况是在军营里,待在一群兵痞的将领。

    张瑾瑜也不着急,看来京营将领士气还是可以的,还有闲心扯着这些,要是京营的将领,都死气沉沉的,别说剿灭什么太平教,白莲教的,就是和府军演武,恐怕也是废物一片,那就完了。

    过了一阵,

    也许是吃了半饱,好似有了气力一般,话语声继续传来,

    “二位兄弟,有些事,谁说谁在理,谁不说,反而不在理,节帅南下,本就是咱们京营的喜事,谁知那些府军歪瓜瘪枣的,死缠烂打,好事都落到他们头上了,不过不用担心,能做到府军将领,再升也是无望,白费心机。”

    也不知是谁说的话,里面的含义可不少,张瑾瑜想想也对,能从京营发配做府军,显然是升无可升,朝廷也就顺势给了恩典,也算有个交代,

    尤其是大梁城的吕代元,都到了节度使的地位,更没法升了,就算给他京官,他也不会离开的,所以,朝廷的用意几乎是明牌了,就是消耗他们的兵力,兵部尚书赵阁老,用兵实在是阴险至极,啧啧!

    “呵呵,段大哥,看你说的,升没法升不要紧,但是低级爵位应该不少给,家中子嗣多的,多一个爵位,就是多一条路子,谁不想要,万一以后,族中出了俊杰复起也不是不能,蹦说其他的,两位哥哥,小弟我倒是觉得,那些人必然会一败涂地。”

    此话一出,

    屏风内立马安静下来,段文元和殷仁昌同时有些惊诧,胡兄弟何出此言,就凭太平教那些泥腿子,不是笑话吗。

    他们二人虽然瞧不起府军,但是更瞧不起那些乱民,从兵甲之利,还有后勤补给,朝廷的兵马,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户部说没钱,可是饷银粮草分文不少,这些都是内务府托管,那些泥腿子有什么。

    殷仁昌放下酒杯,问道;

    “贤弟怎可胡说,不是瞧不起那些泥腿子,战阵之道,向来凶险异常,两军对垒,靠的是士气,还有兵甲之利,府军,就算再差,也比那些泥腿子强,怎会败于他们,岂不是笑话。”

    “是啊,贤弟,按你所说,府军败了,那就说明太平教的人,几乎是棋逢对手之势,就算是换成京营南下,怕是也强不到哪去,虽然哥哥看不起府军,但真要说出来个一二,咱们也不比他们强多少。”

    段文元叹口气,有道是安逸了太久,就算是操练兵戈阵法,也不过是为了应付上官检查,将领如此,更不用提那些操练的士兵,能操演下来的,就算是精锐,能排个阵法,那也算敢战之士,就是拿着兵器列队的,也能说出个好字,

    至于再懒散的,也没有,毕竟将军也能站的整齐不是。

    一听自己哥哥说了丧气话,

    胡守成就不高兴了,回复道,

    “哥哥哪里话,凭什么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然咱们兵不精,但也不是泥捏的,府军看着还行,谁能知道会不会是银枪蜡头,

    自家兵谁不夸,要想知道真假,拉出来溜溜,实在不行,将对将,兵对兵,谁要是皱下眉头,敢说半个不字,那就不算好汉。”

    “急什么,不过是就事论事,十几万人,就算是猪也能吓住人。”

    殷仁昌赶紧出声劝一劝,都是些小事,怎可闹了性子,坏了高兴的事。

    也就是这个时候,从里面下来的云娘,领着一对母女,抱着琴走了过来,摇曳的身姿,还有那一抹羞涩,真别说,普通的锦衣束缚在身上,别有风味,可惜,看惯了绝色容颜,对这样的女子,还真提不起兴趣,

    “哎呀,我的爷,您真是福气,徐娘子刚刚洗漱完毕,带着闺女就一起来了,今个,您还算是她第一个恩客呢,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对不对!”

    “噗嗤”一声,

    张瑾瑜还在聆听着,屏风那边人的谈话,忽然被云娘整的这一出,直接到嘴的酒水就吐了出来,听曲就听曲,不就是个窑姐,再怎么尊贵,如今阶下囚,还有缘,你当是相亲呢。

    但是也不好反驳,毕竟都是女子小人一般。

    “行了,扯那么多干什么,坐下,唱的什么曲子?”

    随口一问,

    却见所谓的徐娘子小心地把身边一个稚嫩丫头拉住,低着头不语,这场面,活脱脱的一个反派场景,让云娘脸色一变,笑着回头,狠狠瞪了徐娘子一眼,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

    “哎呀,我的爷,自然是您想听的昆曲,还有京城民间的曲调,都可以,徐娘子从朔阳郡来的,咱们这的规矩还生疏,爷多担待,”

    回头一手拧着徐娘子的胳膊,直接扯过一张椅子给按了坐下,另外的小娘子傻愣愣吓得不敢动,不知所措,却始终站在徐娘子身后,看得张瑾瑜颇为无语,又不是强抢美女。

    “既然会唱曲子,还是从朔阳来的,边关北地小调可会,会就来一手,你身边的丫头,来一伴舞就行。”

    张瑾瑜也不知怎么,什么水磨腔也不太稀罕,倒是喜欢那些民间小调,尤为想起那个逃亡的女子,唱的北地小调,好似有些怀念的意味,心底也有些想关外了,

    听见眼前的爷这样说,云娘还真有些看不明白,眼前的贵人喜好这一口,几乎没见过啊,倒是坐下的徐娘子,诧异的抬起头,喜欢这个的调子,到是少见,

    “奴家会,在家乡的时候也学过一些,爷别嫌弃就好。”

    清脆婉转的话音,让张瑾瑜眼神一亮,样貌尚可,虽比不得他屋里人,但是比那些庸脂俗粉强多了,声音也可以,就是教坊司这边,摸不准内里什么行头,

    “嗯,来两句。”

    只见徐娘子摆弄了琴弦,试了音色,然后就把琴抱好,就开始清唱起来,

    “北境风雪起寒风刺骨谁无情.只在今朝醉.”

    似哀怨婉转,以及无奈的质问一般,让北地小调,充斥着别离之情,

    张瑾瑜眯着眼听了一会,嗓子倒是好嗓子,可惜,唱不出那位女子的情感,多是生搬硬套,再看一边伴舞的小女孩,长袖环绕,一边起手,一边转圈,倒是可爱的紧,难得一见,

    一曲小调完了,张瑾瑜不说,三位殿下竟然显得意犹未尽,还真没有听过这些,

    想要出声问一问,可是外人在此,不见得说话,就闭口不言。

    “好,唱得好,没想到,北地的曲子,你竟然那么熟悉,再换一个听听。”

    “是,奴家再换一个。”

    应该是有了些经验,徐娘子也不再害怕,拨弄琴弦,继续唱了一曲,

    而云娘见了,脸色大喜,问道,

    “贵人,您今夜是打算留,还是乐和一阵再回去?”

    试探的问话,让张瑾瑜嘴角一翘,反问道;

    “云娘什么意思?有何打算?”

    却见云娘瞧不见眼前人的想法,只能扭着腰,娇喘道;

    “哎呀,我的爷,看您说的,奴家哪有什么想法,不过是问问爷,徐娘子合不合您胃口,留不留,这可是奴家手下领着的一批人,顶好的牌面,也不怕爷笑话,徐娘子也是官宦人家夫人,枕边的丫头也是娇贵的小姐,要不是夫家犯了事,如何能来这里,”

    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一府的夫人,如今成了唱曲的官妓,哪里说理去,

    张瑾瑜有些不喜,寻乐子就是寻乐子,有些人就喜欢这些絮头,没用的事乱说,真要是官宦人家,这还真的有些惨,不过朔阳郡,那不是镇国公牛家的地盘吗,还能有这样的事情,稀奇啊。

    “你刚刚说是宦官,朔阳郡隶属边关,她一个小娘子,能是谁家的夫人,说来听听。”

    有些好奇,更有些探究之意,

    云娘见贵人问起,立刻就显得眉飞色舞,添油加醋的介绍一番,

    “我的爷,看您说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奴家可不敢胡说,徐娘子可是朔阳郡知府钱宝山钱大人的正室夫人,这是他的独女钱娇,只因落难至此,改了姓徐,您说,这算不算是官家夫人。”

    云娘介绍的开心,可没见到一旁的徐娘子,早已经落得眼泪婆娑,声音都有些打颤,

    “这倒是奇怪了,堂堂关内一个知府,就算是有罪,也该朝廷三司过堂,上交卷宗,如何就把妻女发卖了,那个什么,钱大人犯了什么罪?”

    “哎呀,我的爷,您管他什么罪,既然来了,定然是判了罪责,奴家听说是朔阳镇守府里,一个王姓将军,参了当地的知府,说他贪污粮饷,造成大营亏空,闹出了兵乱,这才被刑部押解回来,至于到底什么罪,奴家哪里知道?”

    云娘撇撇嘴,摆了摆手,道听途说,谁知道内里如何。

    只是刚说完,

    曲调声忽然没了,徐娘子神色激动,喊道;

    “你胡说,郎君在位,兢兢业业操持政务,不曾有懈怠的时候,并且军饷补给,所需之物尽在大营仓库,他如何敢贪墨,不过是欲加之罪,”

    话音激动,更是一种无奈的诉说,只是话刚一开口,云娘煞气一闪,狠狠瞪了她一眼,赶紧解释,

    “我的爷,可别听她胡说,要是真的没贪墨,何曾被刑部定了罪,让她卖为官妓,学着伺候男人的活,就算最后没有罪,在教坊司,哼,早就被男人玩了个不知多少遍,就算洗冤昭雪,夫家可能再把你一个官妓,接回去当夫人不成,别做梦了。”

    也就是这些话,让徐娘子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张瑾瑜瞧着也不是个事,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

    “话说那么多干什么,接不接回去,也不是你的事,朔阳郡可是边军之首,那个牛,那个什么副将,应该不会闲的无事,擅自弹劾一位知府,你既然有委屈,定有缘由,可以说说?”

    张瑾瑜其实也明白大概,应该是牛继宗找了个替罪羊,或者此人挡着镇守府邸的门路了,要知道,边军虽然倚仗朝廷,可是部分兵权和财权,和地方节度使一般,只是边军穷苦,只能依靠朝廷输血养着,再加上边军将领喝兵血攒一些私房钱,已做他用,挡路的人,自然是要清除的,想来这位钱大人,没个眼色,落难至此,

    徐娘子一擦眼泪,哀求道;

    “有,贵人暂且听奴家细说,年初的时候,从京城来的补给船队,到朔阳郡停靠,准备卸下,船上带了粮草兵甲和饷银,夫家怕耽搁事情,带着衙门的人过来清点,谁知,镇守府的王将军不从,要单独拉回去,就起了争执,最后,二人共同把物资锁在衙门仓库里,共同看守,”

    说到这,徐娘子满含泪水,就哭出了声,

    “呜呜,当夜就下起了雨,也不知怎么,后半夜雷雨交加,直到清晨时候,王将军带人过来领取物资,谁知开了仓库,所放的物资一夜间全没了,所以,王将军就说是知府贪墨了,参了折子。”

    话说的凄凉无比吗,好似有着极大地冤屈,

    张瑾瑜笑了一声,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想来都是早有预谋,那个钱大人,也不一定是无罪的,至少渎职少不了的。

    “你也不必叫冤,既然朝廷给的边军补给,为何不让他们当场拉走,再说,夜里的事谁做的,你也说不清楚,就凭他敢阻拦这一条,就是有私心,另外,徐娘子,玩忽职守的罪名也少不了,更别说,那个钱大人,并非一无所知啊。”

    “不,不会的。我家夫君可是个清官,他不会的。”

    徐娘子也不知是无助,还是眼前的人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不放,连连摇头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