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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潇雍亲王 二 年濯缨久濒险境 钱糖惊祸临重生

    九月二十三。

    年府。秋菊堂。

    年遐龄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出来哀然叹道:“沉思欢会处,恐作穷独叟啊……”

    前日家宴,年家最小的女儿年潇不知为何突然沉湖,救起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眼看二十八大婚之日已近,年迈的老父亲年遐龄一想到便痛心疾首。

    “老爷不要这么讲,多不吉利。”姨太太郎岑霜扶着老爷子也是心里一酸。年遐龄突然停住。“说起这个我想起来,听说昨日夜里在德妃娘娘那里,皇上忽然忆起老臣一时感慨万千。前事不明为避事端,你现在准备一下,马上去北郊的农庄。”“也用不着这么急啊,再说濯缨也还没醒……”“就是因为她还没醒!哎,你知道什么,让你去你就去!”郎岑霜忙应着,将年遐龄交到大丫头芳枝手里。刚走两步又停住,忙回过头来问:“那老爷要带哪些人去?”“叫持侊跟着就行了,你在家好生看着这个小祖宗。”“知道了。”说完便吩咐身边的下人,“还不快去请五少爷,大夫请来了怎么不见他人了?”“回姨太太话,五少爷在自己的玉壶轩歇息。”“他身子一向弱,是不是受了惊吓了,可有无大碍?”“这……奴婢不知。”郎岑霜眼睛一瞪。“还不快去问!这也用我教?”小丫头忙战战兢兢地应道“是。”一溜烟地急走出院。

    郎岑霜是满人,一双丹凤眼嵌在细腻白皙的鹅蛋脸上,风姿飒爽裙下生风快步走出偏院。虽然古朴素银短簪,但仍不碍风华绝代之貌。转过石拱门之后见四下无人,郎岑霜悄声对自己的贴身丫鬟琼华说:“叫人看好秋菊堂,我把老爷送到农庄就回来。”“是,奴婢知道了。”郎岑霜向前走两步之后又停下,轻皱眉头冷着一张脸问道:“大小姐呢,怎么没看见她?”琼华怔了怔,似是有所保留。郎岑霜察觉,瞬时紧皱眉头怒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说!”

    琼华一哆嗦。“大小姐今天早上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身边一个人都没带,不知道去哪儿了。”“荒唐!怎么也不来回我?”“大小姐吩咐说,要是谁告诉了您,立时打断腿。”“我们这个大小姐早晚毁在她自己手里不可!”郎岑霜气急攻心不免身子微颤,琼华连忙扶住她。“太太您当心自己的身子。”“弱竹要是有任何差池,让我怎么跟我死去的姐姐交代!还不快派人去找!”

    偏院秋菊堂寝室中,简单的黯色雕纹架子床边围着四五个人。一位白面柳眉点唇玉坠的年轻少妇定定地看着睡着的小姑娘——便是年府的二小姐年潇,字濯缨。年轻少妇淡淡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在这儿守着就行。”仆妇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离开。“二奶奶,太太吩咐过了让我们贴身伺候二小姐。”二奶奶轻笑,起身抚了抚衣衫:“即是如此那二小姐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就唯你们是问!”“不敢不敢。”“那还不出去。”

    二奶奶厉声命令道。顿时仆妇们先后依声退了出去。只留下二奶奶身后的一位小丫鬟。见时机已成,她轻声吩咐道:“白苹,取我的沉睚香来。”只见二奶奶身边站着的水仙花般的小姑娘扭扭捏捏地抓着袖子犹豫不前。“二奶奶,这香很危险,二小姐现在还没醒,万一……”“傻丫头,这是以毒攻毒,你不懂。”二奶奶打断白苹,从她手里夺过一只小玉瓶,厚厚的软布塞着瓶口。“二奶奶,要不然等二爷回来再说。”二奶奶缓了缓,细声说道:“二爷上任时吩咐让我好生照顾濯缨,如今我把人照顾成这样,二爷再两日就回来了,你说他会不会怪我?”白苹皱起眉头:“二小姐沉湖与二奶奶无关,二奶奶无须自责的。老日若有人问起来白苹愿为二奶奶作证!”“傻丫头,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你的说辞外人能信吗?好了,听话,你去看好……”恰时,白苹忽然发现年潇的眼睛一颤一颤,忍不住惊呼:“二奶奶你看,二小姐好像是醒了!”

    许久,朦胧迷离的眼睛仍旧一睁一睁,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

    钱糖还记得那辆白色商务车撞向她,她的身体无力地被抛入空中。像小的时候荡秋千被弟弟使坏所以飞出去,心脏瞬间扭到了一起。随机全身巨大的疼痛如同龙卷风一般夹拥着她,撞击没有任何迟疑,准确无误。没有电影中唯美的高空抛物线。钱糖像只旧鞋子被狠狠地甩掉,扑棱棱重新落到地面上。

    那时她还是清醒的,还能清晰地听见什么东西发出了断裂的声音,能感觉到全身在拔指甲地疼,眼皮厚重像被糊住了油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模糊间钱糖感觉到眼前一阵光。她知道那是光,因为以前爱睡懒觉,弟弟常在她睡的最香的时候不是猛地拉开窗帘就是打开灯。她忽然不疼了,尝试着抬抬手却感觉不到任何真实。

    坏了!有种心脏在坐跳楼机的感觉。难不成……

    钱糖突然想起了甘道夫死而复生时眼前的白光。

    不要!钱糖拼命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逃离那白光,“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她坚定着自己的心,不断默念。没有人不害怕死,而逃离死亡力量有时比生还要强大。

    钱糖终于成功了,她猛然间睁开眼睛,逃离了那噩梦。没有了鲜血遮挡,却看到一张煞白的脸正在低头看着她!

    钱糖吓了一激灵,正要大喊。那人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濯缨不要喊!”

    那人一张脸看不出表情,又回过头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她机灵地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将门关上。

    钱糖定了定神。

    这人的旗头和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

    钱糖的心一下子凉了。

    “二奶奶,二小姐怎么又不动了,眼珠也不动,她刚刚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别胡说。”二奶奶坐在她身边,悄言道:“濯缨,你感觉怎么样?”

    二奶奶见她还是不动,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这也不烫啊,怎么不动,濯缨?濯缨你能听见吗?”

    “你叫我什么?”

    “濯缨啊”二奶奶一愣,疑惑地冷笑道:“濯缨你是不是撞到脑子啦,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钱糖闭上眼睛,又睁开。没变。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口跟随着呼吸激活她的身体。她轻而易举地举起了手。白嫩肉嘟嘟的小手。从心底的无力感让她扔下了那只手。

    这时忽听门外一声哭喊,由远至近。“我可怜的妹妹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出嫁的。你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啊!”年轻女孩子的声音,随着嗵的一声撞开门的声音鱼贯而入。只见二奶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一个小瓶子,接着钱糖就嗅到一阵茉莉香气,很快她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一点劲儿都没有,涩涩的感觉堵在喉咙上,说不出话,半梦半醒。

    二奶奶低沉着声音劝道:“弱竹,你不用这样,大夫说濯缨的病应该静养,你也希望她能好起来吧。”“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不希望我的亲妹妹好起来。我倒是要问问二奶奶您,大白天关着个门,你又对濯缨做了什么?你是觉得害得她还不够惨吗?濯缨马上就是雍亲王侧福晋,如果濯缨出了半点儿差池,你担当地起吗?”“大小姐这话说得我怎么听不明白,您若这么关心濯缨,又为何一大早慌忙出府。”“你,你怎么知道的。”二奶奶轻笑:“年府再大,也大不过天。再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钱糖忽觉手臂上突然间一阵狂乱的刺痛。像是针扎的。正因为这疼痛感让钱糖清醒了一些,她迷迷糊糊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听到二奶奶正色命令道:“为了二小姐的安危,现在把她请到灵修苑救治。”“我看谁敢动她?”“二爷的命令,大小姐也敢拦吗?”大小姐一下子不说话了。沉默像电影中藏在女主角背后阴影里的鬼怪,让钱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二奶奶忽然冷笑一声:“你们都下去吧,白苹你也下去。”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只听二奶奶悄声说道:“弱竹,我本无意要与你为难。我想做什么,你不会懂。但是你想得到什么,整个年家都知道。但你思量一下,到底谁能帮你。你妹妹马上就是雍亲王侧福晋了,你二哥立场明确,姨太太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帮衬你。京城的天是越来越凉了,灵修苑里纳兰家的人多,也暖和,或许可以保住你想要的。你要相信二嫂。”

    又是许久的沉默。“可是,可是姨娘说……”“你还年轻不懂,女人终究是女人。年府的荣华前途和你的幸福之间,你觉得姨太太会保全谁?”“那我更不能让她活着出嫁!”“傻丫头,没有年家,哪还有你。有她在,你是皇亲国戚,没有她,你不过是外臣之女。”

    钱糖彻底醒了。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所有的对话。好像听电视剧台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