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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潇雍亲王 五 非亲妯娌先发难 醉翁原来不好酒

    九月二十六。

    持侊陪钱糖吃过午饭才回自己的院滓鹩医爬愣彷息。门外五步一位的仆妇的眼睛也不比刀剑迟钝,钱糖笑道:“我要是出门,她们也会跟着我吗?”“当然。”“那我下午出去一趟吧。”钱糖抖机灵,笑道,“瞧这排场要是走在大街上,多场面。”

    持侊哈哈笑答:“你顶多在这院子里过过瘾,院门都出不去。”“为什么?”“二哥刚下的命令,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钱糖只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被箍得死死的,稍微一动简直能听到铁链的声音。

    白里进来递茶,钱糖目光随着她细细观察。

    “这两个丫头,你还满意吗?”钱糖撇撇嘴。“都不是自己的人,谈不上满意不满意。”白里有些过于刚强了,从进了灵修苑的门就没见她笑过。钱糖就当没看见。

    持侊叹道:“你落水之事太过重大,姨妈气急处置了你的两个丫头,也符合家规。自己人虽然值得信赖,但不一定就能胜任。雍亲王府非一般之地,只有聪明利索的人跟着你,我们才放心。”钱糖哼道:“聪明不用到正地儿只会害人。”又悄声问,“这个白里是不是匆鹩医爬愣帷跟着太太?”

    “是啊,你想起来了?”

    钱糖偷偷翻了个白眼。“她满脸写着英勇就义这个字,这还用想。”“白里一家人都是跟着太太从关里嫁过来的。听说是姨妈的父亲对他家有救命之恩。”“白里?怎么取这么个名字。姓白?”“又胡说。满语里白里是恩情的意思,这都忘了,白教你了。”

    钱糖悄悄撇撇嘴,心道。我英语还不错呢。

    “绿杨呢?怎么这半日都没看见她?”“切,这姑奶奶说生病了怕传染给我,请假了。”持侊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却是一脸八卦的模样。

    “其实啊,绿杨那点儿小心思我都知道。”“你知道什么?”钱糖压低了声音,说道:“绿杨就是二哥的小老婆对吧?”持侊的惊异让钱糖很有成就感。为自己没有丢掉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洋洋得意。“而且我还知道,这个绿杨啊,八成也是太太的人。”

    这话把持侊怔住了,他细细回味着,皱眉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钱糖虚实不定,又说:“我就是瞎猜的。”“您才不是瞎猜的。不过你放心,在年府里面或许各事其主,但出了年府,主子就只有一个,就是我们头上顶着的年字。”郑重的光环绕着他消瘦的脸。九月末的北京清冷望寒,他血脉里面家族荣耀就是最温暖的火炉。他爱他的家族,不止富贵纨绔,像是士兵,崇拜着将军。

    持侊突然转过头玩味地看着她。“我发现你这次病了一场倒是老成了许多,眼神儿也更好使了。”“我以前眼神儿很不好使吗?”“以前啊,你挺傻的,人家跟你说什么你都信。不喜欢出门,胆儿也小,外面打个喷嚏也能把你吓着。”

    钱糖眼前不由地看到一个幼小的身影,蜷缩在眼前的角落里。“好可怜啊。”“谁可怜,你吗?”钱糖轻笑,摇摇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这话,对应如今的京城倒是也贴切。等你出了阁也要时刻记着,越是眼前可怜人,越是身后腌臜手。我们不能时时护你周全,你要广结善缘才好。”

    钱糖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持侊身子弱,“你放心吧,我一向最爱交朋友的。”没想到把他逗笑了。“你?十几年了,你最怕见生人,直到圣旨下来还有好多亲戚都不知道原来年家除了弱竹还有个女儿。”

    聊罢近酣,持侊便回院休息了,倒是打发小全来看护她——大概是怕她再出什么事儿。钱糖让他在外屋自由活动,径自躺着午休。

    还是认床睡不惯,正百无聊赖时候,突见二奶奶领着白里带着两队丫头仆妇大步流星蜂拥而至,人人手里拿着各色鲜花器物。

    “绿杨呢,还在耍性子?”二奶奶今日不同往日,利落严厉,“去把那蹄子拽起来,送到祠堂跪砖!”又问,“小姐呢?”“小姐午睡呢。”

    钱糖坐起来。“要打仗了吗?”纳兰定了定神。“八福晋突然来看你,正在正堂呢,说话就过来了,你别起来还是……装病,你懂吗?”

    “为什么?”现在一切的信息对钱塘都很重要。

    纳兰摒去左右,在她身边悄声道:“让你知道也无妨。你还没有出嫁仍是外臣之女,即使你出嫁了也是侧福晋,她位高于你却屈尊而至,无论你怎样迎接,于情于理不合规矩会落人口实的。倒不如一病不起,前人有例她也不会苛责。明白了吗?”钱糖暂时想不出来拒绝的理由,假装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啊。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要持侊陪着我。”说完,她听话躺下,眨着眼睛看纳兰。

    恍惚间,纳兰闪出一到狠烈的目光俯视。过目即息。钱糖强装镇定,手心里都是汗。

    “二小姐果然不同往昔了。”纳兰不经意似的冷笑摇摇头,轻声道,“不过,比起一双开了窍的眼睛,有一颗开了窍的心更重要。”说罢,她转身离开卧房,吩咐道:“来人,把持侊少爷找来。”

    恰在此时,不远不近间一阵朗朗笑声顿时随风而至。“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没想到堂堂年家大小姐也有今日,哈哈,我说这话你可别见外,姐姐我还不是替你不平呢!”钱糖连忙闭上眼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便是初遇。钱糖和雅拉,说敌人算不上。两个阵营里面最熟悉的陌生人。彼时钱糖登上舞台,八福晋郭络罗氏雅拉已经退居幕后多年,她的毒刀怎样藏在她的两片樱唇中匿于一方柔舌里,比丝还要惑心比锦更能蔽目对于钱糖来讲一直只是茶余饭后的故事。

    “哟,真没福气,怎么还病着呢。”

    “妹妹的福气自然不比福晋。您若多能来探望,妹妹多沾染些您的福气,恐怕这病就不治而愈了。”说话的竟然是年潇。钱糖有些意外——真是一场好戏。

    又听雅拉开朗笑道:“大妹妹嘴甜人美,在这京城里外多少老少爷们儿期望着,等过了这茬,姐姐让八爷亲自上奏,让皇上他老人家给你也指门好亲事,别可惜了这么娇嫩的小脸儿。”“啊!”年潇突然惊恐大叫一声,却听雅拉紧接着虚与委蛇,怜说:“哎哟哟哟,真是对不住,妹妹真是肌肤若薄纸,一碰一个窟窿呢。这可如何是好啊,罪过罪过了。”“你!你是故意的!”“弱竹不许无礼,让福晋见笑了,弱竹不碍事的,来人,大小姐不适不能见客了,快扶回去吧。”救场的是纳兰,她终于出场了。

    “纳兰妹妹,好久不见了,前段日子进宫请安惠妃娘娘还问过你,你这近来可好?”

    雅拉对纳兰倒是很客气,轻声细语。

    纳兰仍是不咸不淡的。“是奴婢过失,应当问惠妃娘娘安才是,到让她惦记,着实不安。”“哎哟哟,瞧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奴婢不奴婢的。”纳兰却没接话,转而笑道:“福晋瞧见了,我们濯缨确实还病着,为此老爷太太避于城南园子,府里上下也都为濯缨烧香祈福。”“年羹尧呢?”“二爷公事繁忙,早早就出去了。”“贝勒爷特别中意上次年将军进献的和田玉,却一直不得空答谢,贝勒爷知道我今天过来特意让我转告年将军和纳兰妹妹,过了二妹妹的喜事一定要热闹热闹,年将军这次一定不要推辞啊。”

    钱糖心里冷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纳兰仍是不温不火。“福晋赐饭不应推辞的,只是身为儿女,老爷不在府内,无法做主。等老爷太太从庄园回来纳兰一定亲送拜帖到府上。”

    跩文,钱糖听不懂。但此中的意思差不多也听明白了。一个请客,一个婉拒。

    “纳兰妹妹这话我也听明白了,白是如今也瞧着贝勒爷不成事了和其他人一样拜高踩低。我明白,您是贵人事繁,我冷落闲人一个就不打扰了。”

    激将法!钱糖很想睁开眼睛看一下纳兰的脸,是否还有刚才教训自己时的轻蔑和不屑。

    “福晋真是贵人多忘事。”持侊恰时赶到,笑着打圆场,“咱不是说好了,等新鲜的栗子下了,去我们庄园起锅子炒栗子,咱们一块儿给十四爷的小格格庆生。”雅拉却不领情,骄横照旧。“五少爷,你不是病了吗,我怎么瞧着你好的很呢。哼,你也别忙着搬出十四,贝勒爷疼十四,十四也有情义。我问你,几位爷对你怎么样,对你哥哥怎么样?”持侊恭敬回答:“福晋言重了,年府上下从不敢罔负皇恩。”

    雅拉冷哼着一声,像是要把牙咬碎的狠劲儿。“当初没有贝勒爷你哥哥能得了这么好的差事?如今皇上面前有了脸面,他转手勾搭老四,甚至把自己的妹子送给他,死了活了都紧抓着这桩婚事。你们年府真是好教养啊,看来是不容我这孽臣之妻,好啊,从今往后我再踏进你年府一步,我就不是郭络罗氏雅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