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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潇雍亲王 六 香风暖曲扰人醉 痴情浓意难销泪

    “你就是濯缨吧,总听贝勒爷提起你,果然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完颜氏布雅里走到年潇跟前行礼之后落落大方地挽起她的手。

    见她如此和善,年潇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震动的。“十四福晋才是画里的人物一般。”本是恭维的一句话,没想到却见布雅里眼神微滞。雅拉随即在身后冷嘲热讽道:“侧福晋还真是和十四弟心有灵犀啊。”郎岑霜问道:“不知此话怎讲呢?”八福晋转身从一个小丫头怀中取出一个画轴。“喏,这是十四弟送给你的画。”年潇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布雅里的手就像子弹上膛的枪。她故作镇定地笑了笑,笑得后背发凉。“贝勒爷最近喜欢习画,早上我来的时候贝勒爷突然来了兴致,让弘明挑了一幅。”说着便抽回自己的手兀自笑起来。

    年潇得意解救,暗自松了口气。

    “我还说他,小孩子懂些什么,让人家笑话。”“弘明世子聪颖过人,福晋过谦了。”“是啊。”“没错。那小模样又俊,像极了福晋。”

    各人殷勤一场,气氛道也和缓了些。这时持侊与年湘从暖阁中出来迎接。“大冷的天,怎么都在外面站着,快进屋暖暖吧。”雅拉又笑道:“主角没登场,我们这些人怎么敢造次。你说是吧,十四弟妹,侧福晋?”

    “今儿论资排辈儿属您最长,八福晋就不要见外了,快快进屋吧。虽然出太阳了,但冰雪欺人。小心得了风寒,若是八爷心疼了,可叫我这把老骨头如何赔得起!”郎岑霜一句玩笑,又解了围。

    她这是在提醒我。年潇心道。

    众人拥着命妇们进门,一时欢笑热闹非凡。持侊故意落在后面等着年潇,靠近问道:“你没事吧?”年潇一愣,抬头瞧他目光切切,还好周围没有别人松了口气。不免皱了皱眉头。“我当然没事,我有什么事?”持侊见她不耐烦,又道:“我不过是关心你。”“我知道,但这话若是让旁人听见又要落人话柄,我们不能不小心。”持侊惊异地看着她。“濯缨,没想到你现在的日子这么辛苦……”年潇见说不清楚了,便无奈地叹了口气。“五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谢谢你。”“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亲兄妹何以言谢。”年潇笑着摇了摇头,她挽起持侊的手臂,道:“都进去了,咱也走吧。”

    暖阁中四面暖帘低垂,周围花压朱阑。满目香风,迎眸翠色。仙乐丝丝,珍珠盘脆。年潇一眼望去,好像进入了梦境一般。身体中一股气油然而生,从下向上,提着她。一屋子女人,持侊留着不方便,就借口离开了。

    郎岑霜特意留出身旁的位子给她。年潇知道她是别有用意。随后三个风姿出众的小姑娘唱曲助兴。腊梅红颜,何等艳丽。

    “今年这雪下得倒是晚,可还是不能阻挡人们稀罕它。这雪就和人一样,越是得不到的,才越觉得好。”酒过三巡,八福晋突然开口道。年潇看见年湘目光微颤。

    “八福晋还能说这话便知你还是年轻呢。”郎岑霜若无其事地饮酒。“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身边的人能够平安康乐,比什么都强。”“太太好福气,又是我们怎么比得上的。”布雅里笑道。

    “十四福晋二子在侧,与贝勒爷又是恩爱和美,你才是最有福气的。”

    雅拉突然又冷笑一声——这声音简直就像赛跑时的发令枪。年潇每次听见都觉得浑身紧绷。

    “对了弟妹,这时候拿出那幅画来我们瞧瞧吧。”八福晋一开口,众人又是纷纷应和。“是啊,也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布雅里腼腆一笑:“今儿心情好,说句不怕姐妹们笑话的话,我都没见过这幅画,是他们爷儿俩在屋里商量好了就装起来的。”“那就更该打开看看了。”“那好吧。”布雅里命人拿出画轴。小心打开。

    年潇一颗心突然乱跳不止,好像预知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画轴打开的瞬间,屋子里惊呼声此起彼伏,紧接着便是窃窃低语。“这是不是二小姐?”“天哪,画得真像!”

    画里的小姑娘,站在靠着墙边的梯子上,正转头对下面的丫头比出食指让她噤声。俏皮可爱,青色大氅点在腊梅丛中,碧绿如玉嫣红如血。活灵活现,画这幅画的人一定也在场,只是那小姑娘太专注了没有发现。年潇转头瞟了布雅里一眼,只见她一双杀红了的眼睛嵌在苍白的脸上。震怒。

    连年潇都看出这画中的女子便是她。

    死神已经在笔记本上写上了她的名字。年潇心里一沉。

    “哎哟,这不是那年过年的时候弱竹和濯缨调皮要翻墙被贝勒爷抓到。真是,怎么还给画下来了。”郎岑霜突然大声说道,“你瞧瞧弱竹那个样子,站在梯子上像什么样子。”“太太怕是眼神不好了吧,这站在梯子上的分明是咱们雍亲王侧福晋啊!”雅拉不肯罢休。

    “站在梯子下的才是濯缨,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四十六吧。你瞧,那时候濯缨还小呢。十四王爷这份贺礼恐怕是要弱竹不忘初心吧。”郎岑霜端着酒杯站起来,恭敬道,“来,弱竹,好好敬侧福晋一杯。”

    郎岑霜言之凿凿,众人便也听之信之了。也改口赞赏十四爷给年湘的新婚贺礼当真情深意重。

    布雅里得了台阶,只好退了一步。把酒言欢,似是无事。只是从那时起,年潇就再也没见过她对自己笑过。女人,都是聪明的动物,她们都能很轻易地嗅到异味。却也都是最傻的动物,轻易地将这些异味掩盖掉。

    “大小姐终得佳婿,不知道这亲妹妹给的什么礼物?”

    年潇心里一动。她竟开始犹豫起来。幻想过很多次的画面,排练过很多次的台词,在这一刻突然哑然。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她身上。

    这时阿尔萨兰突然说道:“我们侧福晋给大小姐备了一件贴心的礼物。”年潇惊异地看着她,心生退缩之意。阿尔萨兰是既聪明的,她当然看得懂。但她微微摇了摇头。

    “贴心的礼物?这么神秘,还不拿出来给咱们看看。雍亲王府邸一向不喜奢华,想来也像这画一样,是件提醒她不忘初心的好东西。”雅拉不知轻重,还在激将。年潇暗暗切齿,深吸一口气拿出了那件已经让手掌捂热了的锦盒。

    “哟,这么小巧,看来真是个贵重的东西,不然……也太丢人了吧。”雅拉径自笑了起来。年潇悄悄瞟了一眼郎岑霜,只见她一样紧张如弦。

    “姐姐,您出嫁了,做妹妹的一直不知道送什么东西最能让您开心。唯独这一件,我知道,您一定视若珍宝。”说着,她打开锦盒。年湘顿时惊住,眼泪像夺堤的洪水,肆意涌出。

    屋子里安静极了。年潇几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所以在第一次看见赵意南和年萧在一起的时候就不会转身逃离了。懦弱和鲁莽,有时候是一样的。她犯了第一种错误,让她丧了命。现在她已经没有命,再犯第二种了。

    过了许久,年湘突然颤抖着说道:“谢谢,我,我很喜欢。”年潇吃了一惊。她抬头看见年湘正用力地咬着的下唇,颤抖着,眼中都是依恋。也全然不再顾忌郎岑霜警示的目光。不远处的雅拉,倒是突然静若止水一般。

    年潇心里一动。这是她没有预见过的结局。难不成,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年潇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