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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潇雍亲王 十 风未声已瞻叶动 远京城善机行事

    “您猜着我在那姑娘那里看见了谁?”晚膳后,小福使眼色让年潇把阿尔萨兰和宜尔哈打发了出去。

    年潇从前的性格就是爱泼冷水的,见不得人故作玄虚。轻笑:“怪物啊!”小福嘿嘿笑了一声:“我见着十四贝勒了!”

    年潇早就知道十四与和烟的渊源,“哦”了一声。并没有太惊讶。小福见她没什么反应,一时摸不着头脑。“怎么主子一点儿都不惊讶呢?”他突然想到从前在侧福晋还没有嫁进王府之前就听说过的与十四王爷的前事,顿时想道:莫不是,心痛了?

    “我,我只是觉得在那儿见到他那种很正常。”年潇拿起茶杯遮挡自己心虚。她自然也发现了小福眼神闪动,怕他怀疑更多——有些事情,就算是再亲密的战友也不能和盘托出。

    “可,可那是妓院啊!”“那又怎么样?”

    小福心下一惊,蒙蒙地应了一声就支吾道:“那,那我,主子,如果主子没事儿的话,我就先出去吧。”转身正遇着阿尔萨兰走进屋,他好像也没瞧见,只低着头匆匆走出去了。

    阿尔萨兰笑脸搁浅,讷讷地问年潇:“福哥哥这是怎么了?”年潇放下茶杯,细细回想刚才的对话,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

    “刚才小华子回府里给王爷取东西,我问他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却见他神色紧张地不得了,像是要出什么事情。”

    年潇听罢仍如灌铅赛跑,丝毫没有反应。

    “福晋,刚才小华子回来给王爷取了好些经书去,他告诉我说王爷现在只在圆明园垂钓,外面的事儿一概不闻不问。只不过……”宝西勒突然放低声音,附在苏勒耳旁道:“他瞧见苏培盛倒是离开园子一整天,回来的时候交给王爷一封信,王爷看完信后竟要他择日交给侧福晋。”“哪个侧福晋?”宝西勒一愣,道:“年氏。”

    苏勒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暗自冥想许久。突问道:“宝西勒,小华子有没有说王爷什么时候回府?”“这,他倒是没说,想必王爷也未作交代。”苏勒仅应了一声,便没再讲话。宝西勒还想说什么,但见她似是心意已决,便躬身退出静室。

    果辛在外等候多时,见着她便问道:“怎么样,福晋说要怎么办了吗?”宝西勒叹了口气,摇摇头:“入伏之后,也不知道福晋是怎么了,成天就在这静室里面呆着,拜佛诵经,你说一家人都好好地,有什么可拜的。”果辛把她扯到一边,嘘声要她注意:“拜佛诵经也罢,可是门外里各家命妇来往不断,总是拦着她们不让见也不好吧。前儿九贝勒福晋来,生生就拦住了,惹得人家老大的不愿意。那也算了,可是李大人家的小姐来,福晋总不能不见吧。”

    宝西勒只是皱着眉头站着,也不说话。“从王爷搬去园子住,福晋就一直不痛快。要不然,咱们找人捎话,让福晋也去园子……”宝西勒突然摇了摇头:“不行。”她抬头看着果辛,笃定说道,“福晋不是为了与王爷分别而伤心。从静姝郡主的旨意下了之后,福晋就没进宫给德妃娘娘请过安。这样算起来,也有个把月儿了。福晋不去,娘娘也不邀,王爷与福晋对于外客避之不及,莫不是……宫中会有大变故?”

    果辛惊得深吸一口气。“你可别吓我,这日子刚过舒坦没几天,又要出什么事?”“你还记不记得四十七年的时候,京城里的马都快跑断腿了。”“你的意思是?”果辛柔弱,一语便心神不宁。“洛德鑫!”宝西勒突然命道,“命人看着府里前后各个出口,丫鬟仆妇小厮一概不许出府,在后院将他们安置好,再找来伊绅泰,要他连夜把守。”洛德鑫越听越惊,战战兢兢道:“这,这是福晋的意思?”“就是因为福晋身子不爽,所以不准再有闲杂事等惊扰到福晋。从今天开始,各院的侧福晋、格格也不用来给福晋请安了。”她又小声说道,“如果她们有疑问,就说福晋交代年氏代管府中事务。”果辛忙拦道:“福晋何时有过这样的吩咐?”宝西勒不耐烦地挡着她,却道:“眼瞅着就要黑天下雨了,各人保命要紧。”

    果辛双手握紧了,还是冷得不停打颤,眼泪一圈圈打转。洛德鑫服侍苏勒时间久,经历也多。自然明白了宝西勒的用意:“姑娘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风声没有,倒是觉着树叶动了。”

    整个康熙五十一年,京城都笼罩着紧张的浓云。各地驿站里都备好了千里良驹,以供专人使用,到底是谁,自然没有人回答。年湘到达江宁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胤禩托人交给她的蜡丸。

    “沧州玄妙观”

    年湘看着这五个字,不禁皱紧了柳眉。她将纸条握在手心里,久久不能释怀。玄妙观大概就是个道观之类,那沧州是什么,地方?或是人?

    不想,就在她冥想的时候,胡凤翚悄悄走到她身旁,见她愁眉不展,不禁一惊。“夫人为何时如此忧心?”

    年湘吓了一跳,忙将手背到身后,握得简直关节露白。

    “哦,我没事。”“夫人是觉得这里不合心意吗?”年湘愣了一下,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胡家老宅。江南雅园,精致镂雕,在此刻年湘的眼中都不过是一片空白。而在胡凤翚眼中望过去,亭台楼阁,绝色佳人。不禁心生向往,竟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抱住了年湘。

    “哎呀,你干嘛啊!”年湘猛地将胡凤翚推开。惊容未定,面露红光。胡凤翚忙道:“是小生唐突了,一时被夫人美貌折服,竟情生唐突,请夫人原谅。”

    不论如何,被人称赞美貌,对年湘来说都是一种荣耀。她轻笑一声,抬眼对着胡凤翚妩媚一笑:“你看你急的,要不然这样吧,如果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让你如愿,何如?”

    “夫人请说!”胡凤翚眼睛都亮地发了光。

    “你可听说过一个地方,或者一个人叫沧州?”胡凤翚突然眉头一蹙:“夫人为何想问此人?”果然这纸条中的沧州是个人。年湘心里暗暗欢喜,随即拿一双媚眼上下打量着胡凤翚。“怎么,你知道他?”“小生确是知道此人,但仍想了解夫人打探此人是为何?”

    年湘突然眼睛一瞪,樱唇嘟起。“我不过是在路上听到,觉得像是个人,又像是个地方,觉得有趣。你看你,连个人都不让我问,难不成你要圈禁我吗?”胡凤翚见她撒娇,更是身子都酥了,连忙应道:“小生哪敢啊。夫人问什么,小生回答便是。”他摒除下人,悄声道:“原苏州布政使陈鹏年,便字沧州。”“一个小小的布政使就把你吓成这样。”年湘冷哼一声。

    “缘故倒不是他的官位,他现在已经入京修书,倒也不在江南。只是因为噶礼与伯行互讦一事,牵于他,不想夫人入难。”年湘纳闷,心道:一个不在江南的人,八爷写下他的名字又为何故。

    “除了这个陈鹏年,或者那个沧州的地方,还有别的什么叫沧州吗?”年湘紧追不放。胡凤翚痴笑道:“还有我的一片心,从此交付于夫人,直至沧海桑田。”说着,他握着年湘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年湘扑哧一声笑了,抽回玉手在胡凤翚胸口一戳。“你快照镜子瞧瞧自己的模样,也不怕让人看见笑话。”见她笑了,胡凤翚突然大起胆子将年湘一把横抱过来,三步并作两步朝卧房走去。“怕什么,我胡凤翚娶到了这样天仙一样的夫人,就算是让天下人耻笑又有何妨。”

    年湘垂着头只笑也不做声。

    是夜,胡凤翚瘫睡在旁,年潇悄悄起身,招呼从京城带来的丫头墨莲,悄声吩咐道:“明日你抽空出去打听一下陈鹏年的府邸在哪儿。”墨莲见周围没人,也轻声回禀:“小姐刚来到江宁,就有一个叫李鹤的人捎来一封信给小姐。奴婢瞧着事关重大,便静等时机没敢声张。”年湘欣慰一笑:“好丫头,将来我若心愿得偿,一定好好奖赏你。”年湘为避开旁人披上衣服随墨莲一同到她的房间,打开无字信封,见到竟是胤禩的字。激动地无以名状,泪珠含在眼眶,模糊了视线。她抹掉眼泪,心里念道:“桐城方氏,真江南世家大族,尤以桂林方氏为望,南案中方苞既是桂林方氏。祖上可追溯至明初的方孝孺,其族巨裔繁,屡世官宦,与前朝依附至深,并以刚直称,归顺后,上亦对其忌讳颇深。前后二人二地皆能助禩明路。”

    八爷为防人耳目故意将这两个人名分开写,却如此信任我。年湘心下一动:皇城众人,日日辛苦,我不能帮助八爷上阵杀敌,也决不能辜负他这一片拳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