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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梦一场:年妃传 九 揣皇意棋难落定 左右缘初尝显贵

    “娘娘,瞧皇上的意思,是对四王爷侧福晋接连摆宴颇有微词。”

    永和宫,星夜阑珊,煊华褪去,偌大寝宫只剩下德妃与春娘主仆二人。这难得的片刻轻松,像赞罢素颜的妇人,空气中弥漫着慵懒惬意的味道。

    春娘在德妃耳畔轻声说道。“这个侧福晋自幼饱读诗书,本以为是个清高不凡的,却不想也是个世俗女子。”

    德妃轻皱眉头,春娘起身替她按头松精神。德妃闭着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两片薄唇突然上扬。“那就表示咱们老四还是有些本事的。”春娘也微微一笑。“可奴婢怎么听说,四王爷和这年家小姐并没有圆房呢?”

    “有这种事?”德妃一愣,挥挥手叫春娘停下了。“这话你是听哪边儿说的?”话音未落,她瞧见春娘神色稍滞,便已知晓,冷笑一声,“十四的话你也当真,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还会不知道?”

    春娘不由脸红。只听德妃又道:“瞧他和苏勒一唱一和的样子,真是越活越倒退了。”“十四爷的心思,其实娘娘一早就知。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您为何不成全了他二人呢?”德妃合上眼睛,叹了口气。“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者布雅里的脾气你知道,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那,明日还要接静姝郡主来宫里吗?”德妃坐在镜前,轻抚云鬓,叹道:“女儿红都起出来了,也是没有退路了。”“幺哥儿的和珍格格也很乖巧可人,要不一块儿接过来?”春娘试探地问道。没想到德妃轻皱眉头,摇了摇头。“舒舒觉罗氏自己身子骨也总嚷着不好,还是留着她的宝贝女儿伺候她自己的额娘吧。”

    春娘见德妃已有定夺,心里不知怎地酸涩难忍。眼泪悄声无息地落下,路过她多情的脸庞,掉在锦衣上拙成泪斑。

    雍亲王府,逸和轩。年潇卸下浓妆,疲惫地坐在躺椅上,日短夜长的时候,暖炉唏嘘。宜尔哈端上热茶递给年潇,有些犹豫。“侧福晋,已经夜深了,您还喝这么浓的茶,小心睡不着觉。”年潇轻笑。“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阿尔萨兰悄然进门,在年潇耳畔说道:“不出侧福晋所料,十四果然去了和烟姑娘那里。”“小福回来了?”“回来了。”“东西都送到了?”“是。”“让他好好歇着吧。”年潇松了松精神,又道,“宜尔哈,你也去歇着吧,累了一天了。明天不用来跟前当差,给你放一天假。未正来报道就行。”宜尔哈自然欣喜退下,不提。

    等宜尔哈走远后,阿尔萨兰拢上棉帘子,检查了一遍门窗,回到卧房要伺候年潇躺下。没想到年潇摆了摆手:“你现在就关好了门,等一会儿有人来了,还得累你。”阿尔萨兰不解,道:“怎么,主子是约了什么人吗?”年潇轻笑,端过茶杯,浓浓的一碗铁观音,唇齿留香。茶里的咖啡碱吊着她的精神,年潇没有半丝睡意。“已经过了子时,想是也不该有人来了。侧福晋本来身子就不好,何不早些将息呢?”年潇站在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想当初认识赵意南的时候,钱糖也是如此青葱年岁。天真纯真,执着简单。

    她嫣然一笑,却答非所问。“月儿,我今天中午宴请十四爷的时候,漂亮吗?”阿尔萨兰一愣,止住不言。年潇又问:“你瞧着,是现在我好看,还是那样好看呢?”阿尔萨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现在这个样子。奴婢愚昧,一直不明白,中午宴客时为什么主子一定做浓妆艳抹?倒不是不好看,只是好像,好像……带了个面具一般。”年潇猛然回过头,眼神闪动,更似有些许得意暗藏里面。“好你个月儿,却被你一语中的!”“什么?”

    年潇坐回躺椅上,端起茶呷了一口。“窗边的烛火该剪了。你帮忙动动手,我来告诉你。”阿尔萨兰也没了倦意,一颗好奇心全都在眼睛里了。

    年潇也不着急,像打开装满礼物的宝盒,轻柔缓慢。闭上眼睛,十四恍惚的神情依然清晰。“有时候,你以为你爱上的是面前的这个人,却不知那个人只是你心里的一个影子而已。”阿尔萨兰转身看见年潇略显落寞,心里一痛。“主子是说十四爷?”“他以为他喜欢的是我,殊不知,他其实只是喜欢画中的那个小女孩儿。”阿尔萨兰毕竟是个青春懵懂的少女,她对年潇和胤祯的故事颇为神往,悄声跪坐在年潇身侧的棉毯上,手托腮仰着头瞧她。一双眼睛里像上元节的花灯,转动地不只是故事。

    “可是画中的女孩儿本来就是主子您啊?”“如果是我,他就不会坐在那里闷着头一句话不说,只是喝酒,喝酒。”“或许,或许他只是感伤那个他中意的女子如今嫁作他人妇!”年潇轻笑。“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啊,才不会在乎这些。他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只要是他看上的猎物,何须顾忌好马只识一主猎物有无归属。”阿尔萨兰轻声一叹。“月儿只知道哈达草原,知道好马只识一主。”年潇低头瞧阿尔萨兰似有深意地眼神,笑道:“瞧他刚进府的时候,意气风发气宇轩昂,就好像一个胸有成竹的驯马师。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只桀骜不驯的野马呢?让我嫁进雍亲王府的那个人,就是最睿智的驯马师。”阿尔萨兰突然冷哼道:“要做最睿智的驯马师,一定是个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

    阿尔萨兰很少感情用事,年潇听罢心里一动,很是震惊。她若无其事地说道:“可不管怎样,驯马师好歹都是个执鞭的人。月儿,你想做那个执鞭的人,还是做鞭下的马?”“当然是!”说罢阿尔萨兰突然惊醒,她顿了顿,有些落寞地又说道,“能不能当驯马师,是天意,并不是我这种人可以左右的。”“你不能左右,我也不能,十四爷一样。我们都是鞭下的马。听话,为了自由的驰骋,也为了活命。”

    “主子今日,是想断了十四爷的念头?”年潇突然不说话了,她定定地看着前方。许久后,兀地长叹一声,道:“人常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其实既然无情,何必要有流水。你说呢?”

    “可是,可是……”阿尔萨兰还要说什么,却被年潇轻手捂住,示意她噤声。阿尔萨兰一惊,却听门外似有声响,半个身子都吓麻了。年潇拿开手,定了定神,说道:“说了这许久,倒还有些饿了,月儿,你去帮我拿些点心细粥来好吗?”阿尔萨兰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是,侧福晋。”

    门外胤禛立于雪中,听罢突然眉头一皱。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门前兀地停滞片刻才打帘推开门。

    阿尔萨兰见到门外站着个人,吓了一跳,倒退两步差点儿没晕过去。定睛再瞧却是四王爷。阿尔萨兰轻喘着,惊魂未定。“王,王爷,您,主子,您……”苏培盛见她吓得语无伦次了,笑道:“傻丫头,还不快迎王爷进门,王爷若是有个闪失,你担待地起吗?”“是是是!”阿尔萨兰躬身迎王爷进门,扬声通传:“侧福晋,王爷来了。”

    年潇嘴角悄悄轻扬。她深吸一口气,忙装作不知躺回床上。恰在此时,胤禛径自走进卧房。年潇自床上下来,被胤禛拦下了。“快躺着吧,听说你身子不爽,等手头无事了便抽空来看看你。”他正人君子般的坐在桌边,离年潇八丈远。年潇心里冷笑一声,依旧走下床行礼道:“濯缨有愧,扰王爷清休。”轻薄绸衫笼着她粉嫩的肩头,一低头一览无余。

    年潇没有停顿,又直起身子,站在胤禛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寒冬的暖炉,像撞钟的和尚,应付公事地存在着,攒不住温暖。年潇只觉鸡皮疙瘩都要起到脸上了,胤禛还是没有动,也不看她,接过阿尔萨兰递来的参茶,低头呷了一口。

    阿尔萨兰见年潇衣衫单薄,略知其意,虽然心疼也只好低头在侧等待。时间缓慢地犹如蹒跚的老人,一里路后,胤禛才道:“苏培盛,今晚我就留在逸和轩,你退下不用伺候了。”苏培盛可算松了口气,高兴地应了携阿尔萨兰退下不提。

    年潇心中得意,但依旧假作娇羞地红着一张脸腼腆站在床前。又过了片刻时候,胤禛放下参茶,脱了外衣合衫躺在床上。年潇见状一愣,满心打鼓——如果她现在脱下纯真的外衣,今后一定万劫不复。可如果不这么做,现在她就已经万劫不复了。两只手冻得几乎没有了知觉。

    胤禛里外左右翻了好几个身才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他背对着年潇,突然说道:“怎么,嫌弃这床没有十四家的好吗?”

    年潇听罢一惊。随即三分谱在胸。她一把夺过胤禛身上的被子卷在了自己身上,站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又惊又气的胤禛,冷笑:“王爷果然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君子啊。”说着她像粽子一样躺在胤禛身旁。“逸和轩的床不好睡,您老人家将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