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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梦一场:年妃传 一 清修外宝婢施威 圆明园独请令仪

    禁府的命令下过之后,人人心中自然疑影重重。静姝是第一个沉不住气来找苏勒的。卯时刚过,宝西勒便回她说“福晋已在静室礼佛,请郡主回去吧。”静姝正得圣心,自然高看自己一截,仰头道:“请姑姑回禀福晋,静姝已经许久不得入宫侍奉娘娘,心中牵挂不已,想来娘娘也已十分想念静姝。求福晋准静姝入宫探望。”宝西勒淡然一笑:“奴婢这就回禀。”依旧将静姝挡在门外。

    宝西勒进屋后径自拿起茶杯呷了口茶,复又走出。

    “回郡主,福晋正在潜心礼佛,但听到郡主一片孝心十分感动。说:‘静姝有这份孝心便不辜负娘娘教导一场,只是最近龙体欠安,娘娘自在跟前侍奉,静姝只需在佛前诚心祝祷便是。’”宝西勒笑了笑,走到静姝跟前,“郡主是个聪明人,一定明白福晋的心思。”

    从封为郡主之后,静姝一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是目前为止胤禛唯一的女儿,也是帮助父亲维系姻亲关系的重要环扣。她像所有王孙世女一样,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静姝低垂着眼睛,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抬起头,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青阁。宝西勒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打了个寒战。

    “是不是郡主已经瞧出了我们是骗她的?”果辛胆小,又看见宝西勒慌神,担心不已。“如果她知道我们是骗她的,更能明白福晋的心意。”宝西勒轻皱眉头,神色凝重。“静室不透气,你换过冰了吗?”“已经换好了,你放心吧。”“饭菜也要准备妥当,我总感觉一会儿还会有什么事。”果辛“哎呀”一声:“你可别吓我!”“有什么可怕的,老日子里讲‘吃饱了就不怕了’。”

    过了午时,伺候苏勒小睡之后,宝西勒与果辛简单吃过午饭。宝西勒扶了扶右眼,道:“我这个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烦都烦死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怕不是好预兆。”

    果然,还没等两个人收拾停当,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有人说话。宝西勒心里一惊,且向外走去。穿过东挎院的角门,就听见洛德鑫低声阻挡道:“格格,您别难为我。福晋吩咐过了不许任何人进去。”

    随即传来了耿月桥的声音:“福晋不见客,那天申呢?天申总不能不见我这亲额娘吧。”在她看来,苏勒八成是偷偷跑到了圆明园。“而且,我来了这大半日,都没听见天申哭!你说,天申被抱到哪儿去了?”

    “哎哟格格嘞,您瞧瞧您说得这是哪里的话,小世子没哭不是正好,说不定现下正睡得香甜。您又何必吵闹!”“我是她亲额娘!我十月怀胎生了他,难不成还有害他的心思?洛德鑫,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洛德鑫慌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但仍旧张开手臂左右拦着耿月桥。

    “午时刚过,格格不在自己院里午睡,跑到长青阁撒什么野!”

    耿月桥一惊,回头瞧却见苏勒的大丫头宝西勒,心道:宝西勒从来跟苏勒形影不离,怎么这次她这次没跟着苏勒去圆明园?莫不是真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主仆二人唱了个双簧?

    耿月桥将信将疑。挤出些笑容对宝西勒说道:“果然福晋身边的人就是硬气,不像我们宜善斋。哼,王爷当年亲笔写下宜善二字给我,就是知道我心地善良。可是他没想到他不在府里,这府上没大没小的人就欺负到我头上了!”

    说罢,便挑衅般地一步挪到宝西勒面前,高高的花盆底怂恿着她,居高临下地怒视着宝西勒。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显然是自己来的长青阁。宝西勒仰着头,一双丹凤眼瞪得笔直。

    “格格,请您自重。这里是长青阁,说话得知道尊卑!”

    耿月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尊卑?好笑,你宝西勒如果要知道尊卑,就不敢这样跟雍亲王世子的亲额娘说话!”

    “只怕连世子都不愿见您如今这副南蛮泼妇的样子!”

    “你说……”

    耿月桥突然听到身后吱扭一声大门开启的声音,随着一阵凉风袭脊而来。她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福晋吉祥!”众人皆跪倒请安。耿月桥心下像被人抽掉了魂,木愣愣地回过头,见苏勒怀里抱着弘昼,却并不理会耿月桥,只吩咐道:“果辛,带着嬷嬷,将弘昼送到裕康阁钱格格那里,暂由钱格格替我抚养世子,即日起不许耿氏踏进裕康阁半步!”“是!”果辛领命便带着嬷嬷大步流星离开了长青阁。小世子瞪圆了眼睛扶在嬷嬷肩上巴望着耿月桥,却咯咯笑个不停。

    “福晋……福晋!”耿月桥腿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爬将到苏勒脚下,可怜哭道:“福晋,我错了!福晋是大慈大悲仁慈之心,定能原谅我一片爱子之情啊!福晋!”苏勒也不朝她看一眼,无奈耿月桥倒是不卑不亢,将苏勒两只脚握得紧紧的。“你松开,我不愿与你纠缠。”洛德鑫上前,拂尘啪啪两声,将耿月桥打翻在地。

    “福晋!”耿月桥突然恭恭敬敬跪直了身子,哭喊道,“福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是怕丢了他。您也是做过母亲的人,您也应该了解奴婢的一片心啊!您要是不答应奴婢,奴婢就长跪不起。福晋,您是念佛的人,您怎么忍心啊!”说罢,便呜呜大哭起来。

    怎奈,她不提还好,一提到母亲二字,苏勒脑中便又浮现出八岁便夭折的弘晖。在最是父母满心期待、关怀的好时候,撒手人寰。从此苏勒大病一场,再也没有生育。

    “你想跪,就跪着。洛德鑫,看好了她,若不能跪到未时,不准起来。”苏勒铁面铁心,冷冷吩咐完,便转身回到静室。

    耿月桥呆呆地看着大门在她面前又是吱扭一声关掉,没有再讨饶一句,泪花还挂在她的脸上,缓缓流下了一道白色溶浆。

    “请福晋降罪,奴婢没能护好福晋清修。”宝西勒扶着身子还因为盛怒而微微颤抖的苏勒走进房间,低声道。

    “哼,你有什么错。究竟我也不是在清修,我还有什么好清修的。就算我上辈子犯了再大的罪孽,我丢了我的儿子还不够还吗?”苏勒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机。比秋叶零落还要惨淡。

    “圣上说过‘为人子,为人奴仆,岂可不安分而妄行乎?’,福晋无需多虑,耿氏是该教训。”宝西勒努力不让苏勒陷在伤痛中,让她转移注意力。

    苏勒果然冷笑一声:“她是怕我跟着王爷去了圆明园,说不定还怕我将弘昼也一同带了去。哼,备不住还在担心,我会对她的儿子有不轨之心呢。”“有不轨之心的人是她,这样正好,用钱姑姑牵制她。”

    苏勒突然又轻笑:“我刚才也是气急了,其实钱若照平时帮我照看天申,我也只是说顺嘴了而已。算了,就这样吧。如今宫中这情形,我还哪有心思再顾及他。你是没见着,那日我带着弘历、弘昼入宫请安,见着皇上一双龙目似是燃起了火一般,铁青着一张脸把弘昼吓得不轻。”

    “皇上虽然年事已高,但眼睛明亮,太子诸人邀结党羽,肆行无忌,圣上都瞧在心上……”话还未说完,就听门外丹田气足地一声。“哟,耿格格,您怎么跪在这儿了?”

    “苏培盛?”苏勒心里一惊,“快,将我的念珠拿来。”宝西勒连忙从静室取出。苏勒握着念珠,心里踏实了很多。

    “苏公公,您不在王爷跟前儿服侍,怎么回来了。莫不是王爷需要什么东西?”苏培盛打千请安道:“福晋吉祥,奴才是奉了王爷的命令回来……”他突然笑了笑,“也算是取东西。”

    苏勒心头又是一紧。她努力微笑道:“说吧,王爷需要谁?”苏培盛大盖帽藏着的嘴角轻轻上扬,笑道:“福晋服侍王爷多年,果然最了解王爷。王爷让我回来,接格格武氏入园。”

    怎么是她?

    此时,在苏勒同耿月桥心中不约而同地惊异道。

    “宝西勒,去百露堂请武格格,让她不许耽搁,即可随公公启程。”苏培盛听罢,也不说言,只请安道:“王爷十分挂念福晋头风之事,也要奴才好好嘱托洛公公,不许任何人打扰福晋休息。”

    “喳!奴才定当尽心竭力。”洛德鑫斜眼偷偷瞧了耿月桥一眼,邪邪一笑。被两个太监一来一去如此羞辱,耿玉巧气得都快爆炸了,但仍旧跪在人前,不敢出声。

    “得,奴才还得回去办差。请福晋万万保重身体。”苏培盛又寒暄数句,躬身退出。但他并没有如苏勒所料马上回到圆明园。

    从长青阁出来,苏培盛屏退左右,只身去往逸和轩。他还有件事必须要办,还必须偷偷地办。

    但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他的行踪被伊绅泰瞧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