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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前梦一场:年妃传 三 钱氏真言暖心寒 茶楼听闲突事端

    苏勒出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果辛将弘昼原样抱回长青阁。王府中所有的媳妇除了还在圆明园的武令仪都不约而同地早起前往长青阁请安。

    年潇自然不敢免俗。出了逸和轩,便瞧见钱若照远远地站着。已是十月光景,天气微凉,钱若照已落得纤纤身材,只有一张圆嘟嘟地脸,饱满有福气。

    “福晋,我瞧着钱姑姑像是在等您。”阿尔萨兰低头说道。年潇叹了口气——从前的事,早已伤愈结痂。总归钱若照没有能力也不会打她的主意,动她的根本。她抬起头,朝钱若照笑着招招手。

    钱若照显然很高兴。她被动地以为年潇已与她生疏,便自怨自艾不知所措,只觉不要出现惹年潇不开心就是——人啊,总还是觉得自己才最善解人意,一句“我还不是为你着想”裂出了多少鸿沟。

    “妹妹,好久不见了。最近可好?”钱若照十分殷勤,年潇顿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她微微一笑:“当然好,看看元寿白白胖胖的样子就知道了。”钱若照一听到元寿的名字,难免有些神伤,愣了一会儿。不知哪阵凉风吹过来,将她惊醒,又笑道:“元寿有妹妹昼夜照顾,是他的福气。”车轱辘的官腔话,年潇听得没意思,索性揶揄她。“元寿终归是你的儿子,比人照顾你不担心吗?再者,你不能抚养自己的儿子,却被迫抚养别人的儿子,你就不觉得伤心吗?”

    钱若照聪颖,自然听出了年潇的意思。她叹了口气,又笑了笑,道:“说实话,倒还真没觉得伤心。就算今日抚养元寿的人不是你,换做她人我也不担心。因为我知道,我对天申好,老天都看在眼里。人有旦夕祸福,自有天命。”

    其实年潇在问她这个问题之前就预想过结局。她以为钱若照会回答说,诸如“不敢违命、听从王爷安排”之类。现在得到的回答,年潇愿意相信。她不是一个纯相信科学的人,在穿越颠覆了她的世界观之前,她就相信头上三尺有神明。

    “我会把元寿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照顾,你放心吧。”年潇郑重而言。钱若照听罢也感动不已,毕竟也是个新妈妈,眼泪涌地特别快。

    前行的道路上,成功的人之所以能够能够,很多时候得益于他们会将“无心插柳”尽可能多的演绎。后进的人们膜拜他们的成功,复制他们的秘籍,把自己伪装成他们。

    但说到底,听着就很假的话,就算再真,也无须说;看着就很糟的事,就算再诱惑,不妨放下。因为成功的人纵然都是聪明人,但没有成功的人也未必都是傻瓜。

    苏勒便是一个聪明人。

    她邀耿月桥来长青阁同住数日,以解她思子之伤。耿月桥是个女人,属于男人的女人。在长青阁,日夜听天申苦恼,让她疲累不堪,没过几日就眼下乌青,一病不起,搬回了宜善斋。

    众人自然笑她弱不禁风,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有下就有上,将天申照顾的白白胖胖的钱若照又一次成为盛誉的对象。

    耿月桥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只不过苏勒不准她靠近裕康阁的命令还在,她不好发作。

    这一年快到腊月,胤禛才搬回王府。圆明园清冷,胤禛消瘦了许多。武令仪倒是更加文风依依,年潇瞧见苏勒好几次偷偷打量武令仪,心下不禁笑道:原来子嗣之争在古代真得存在。

    京城惶惶,太子之事犹然在目。不但年羹尧没有回来,连年湘都没有回来。持侊送来家书说“弱竹有喜,姨母甚为欣慰。只是也希望听到幼妹的好消息。”

    年潇苦笑:还没有一起睡过,要是我有孩子了,才是有鬼了。

    突然想起那日在街边遇见的小叫花,自封锁之后,她都没有机会出门。难得冬日太阳高,年潇将元寿送到裕康阁,又请了假带着原班人马出府游玩。她想去看看小叫花,也想看看和烟。

    特意让宜尔哈在库房找十四送来的新婚贺礼——那枚扳指。宜尔哈找了半日,大汗淋漓,却不见其踪影。

    “这事关重大,要不要报告给福晋?”宜尔哈问道。恰好小福请假回来,听见便问:“什么事情?”“哦,福晋要寻当年十四贝勒送给福晋的新婚贺礼,说是一枚扳指,可我在库房怎么找都找不到。”没想到小福轻笑一声,说道:“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用着它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等你不需要了,也就没必要再找了。”年潇听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是啊,找不到就算了,报给福晋肯定当成大事来处理,万一是我记差了岂不是要丢人了。”年潇含糊带过,自此不提。

    她一心想将那枚扳指送给和烟当做礼物。对于当年漏夜离开,她总还是有些愧疚的。不知道十四有没有怪罪她?

    年潇叹了口气:“宜尔哈,麻烦你再去看看库房里有没有什么稀罕东西,挑一件一会儿咱们送给和烟姑娘。”

    小福听后轻皱眉头:“主子尊贵之躯会见一个青楼女子已是不妥,还要从王府之物,只怕来日被人知道了,又会落人口实。”年潇最讨厌他的优柔寡断,心道:十四作为皇子,都敢养这么只金丝雀,她不过就是见见她,而且还是在外面的酒楼,唯唯诺诺,一点儿都不爷们儿。

    她撇了撇嘴,道:“那就听福公公的,咱们出去买可以了吧?要不您亲自选一个适宜的,如何?”小福倒是爽快地应下了。

    圣上办理太子胤礽的决心已现,茶楼里舍便传出了这样的声音:圣上英明,复又立胤礽为太子不过就是想牵制八阿哥。隔了一堵墙,年潇依旧将这些话听得真切,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隔墙有耳。

    小福同宜尔哈一起去街市给年潇买“稀罕玩意儿”。阿尔萨兰看见年潇不屑地冷哼,便轻声对年潇说道:“其实在奴婢看来,他们这些人说地也不是没有道理。其时,支持八贝勒爷的人众多,皆为重臣。皇上是否是因为忌惮八贝勒爷的势力而复立前太子,也未可知。”

    年潇不置可否,只道:“如果是这样,那皇上未免也太可怜了。作为一个父亲,满心只想着把自己的儿子当棋子,做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糊涂事。”阿尔萨兰听罢连忙摆手叫她小声。

    “奴婢知道侧福晋现在抚养元寿世子,善良温柔。您怎么会理解,那朝堂本身就是个战场。皇上与众皇子,既是父子又是君臣的道理您不会不知道。上阵杀敌必有损伤,皇子们作为皇上最好的将军,身先士卒也是应该的。我们的前辈们,为了打江山横刀立马,如今让八贝勒爷为守江山牺牲前途,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年潇不禁一惊。阿尔萨兰似乎对胤禩之事看得很透——她似乎已经猜到即使胤礽倒台,胤禩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而且,她对胤禩陨落并没有丝毫可惜之情。

    “你从前见过八贝勒吗?”就连年潇一个时代的局外人,在知道八贤王覆灭过程后也不免唏嘘。莫不是阿尔萨兰与胤禩之人有过什么瓜葛?

    阿尔萨兰摇摇头,轻笑道:“奴婢没有这个福气,不曾见过八爷。”“那你是听见过他什么事咯?”“福晋您为什么这样问呢?”“因为我看你,好像对他有些微词。”

    阿尔萨兰又笑了笑:“八爷有巨象之才,奴婢不过是蝼蚁之辈。奴婢怎么敢。”年潇听罢,不禁想到了从前听过的一句话:就算是大象,也不能轻易地杀死蚂蚁。

    这里离阿尔萨兰从前的人生并不远,但她依旧风轻云淡,给年潇嗑瓜子吃,嗑出一小捧,让年潇一口吃下。这是钱塘从前最喜欢为赵意南做的事,时光又恍惚了。

    等了很久,和烟也没有到,小福竟也没有回来。突然多了的,是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声。年潇好奇便要倚窗而望,被阿尔萨兰拦下了。“哪有金枝玉叶做这种浪荡事儿的。”言辞犀利,让年潇吓了一跳。忽然想起从前看过金瓶梅,貌似只有潘金莲之辈才会这样吧。

    可无奈年潇好奇,阿尔萨兰只能唤来小儿打听,这一听不要紧,倒是吓了一跳。“听说和烟姑娘府上不知道怎么去了一个登徒子,说了些不干净的话让姑娘生了气,和烟姑娘的哥哥带人将那人拿下,扒了裤子一看竟是个太监,您说稀奇不稀奇!”

    阿尔萨兰脸一红,斥道:“混蛋犊子,说什么呢,也不知道遮掩,冲撞着我们夫人可怎么好?”小儿连忙作揖道歉。年潇蒙蒙地愣了一会儿神,挥挥手道:“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小儿讪讪下楼,又听见墙那边传来。“听说十三爷也经常去照顾和烟姑娘的生意!”“别胡说,那位爷身子本来就不好,近来腿病又犯了,就算有这心也没这身子板儿啊!”说完,又是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