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梦一场：年妃传 六 原应幸事未能幸 本为偷鸡反蚀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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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寿开口讲话了。倒成了年潇和钱若照各自心中的一个结。年潇发现自己对元寿已经爱得无法自拔，但仍旧提醒自己要克制，不能太过明显。一晚上都在纠结要不要将这消息告诉给钱若照，说也要讲究个方法，怎么说，说了之后也还要怎么做呢？像做年终述职一样，绞尽脑汁。
钱若照也如是，彻夜未眠纠结要不要去逸和轩见一见元寿。应付完年下的节礼，钱若照得了个空挨在躺椅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苏惠然拿毯子给她盖上，忽然听见门外两声布谷鸟叫。她轻皱眉头，连忙快走出院。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儿来得鸟。哥哥怕是急中出错了。”苏惠然一把将伊绅泰拽到静僻处，娇嗔道，“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恐怕就真得只待来生了。”
伊绅泰见她着急，忙道：“是我疏忽了，妹妹教训的是，我下次想个别的办法。”苏惠然轻轻一笑，又叹了口气。“这时节各处都忙乱，许久没有见过哥哥了。”苏惠然打量着他，“你倒是更壮了些。”英姿飒爽的满族勇士，如今也不多见了。
“对了，要告诉你一件喜庆事，元寿会说话了。”苏惠然笑道，“他先喊的是阿玛。”伊绅泰乍一听到，欣喜坏了。“真的吗？”“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伊绅泰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苏惠然沉浸在伊绅泰的喜悦之中。两个人都没有发觉寒树背后的冷眼旁观。
钱若照小憩梦中又一次怀抱着元寿，那么真实的感觉，让她不禁将手臂紧了又紧，直到手指刺痛皮肤。钱若照醒来，发现右臂已经麻了，毫无知觉地垂下去，血液像破堤的洪水涌向手指尖。
“惠儿？”她慵懒地唤道，却没有人回应。院子里静悄悄的。“这个臭丫头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钱若照毕竟不是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出身，她站起来给自己打了盆水，擦洗完毕后，见苏惠然还是没有回来，便出门去寻。
刚出门便遇上天申的奶娘李氏。她是江南人，长得眉清目秀，吴侬软语柔情似水。“嬷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是天申怎么了吗？”钱若照颇为担心。李嬷嬷笑了笑：“格格不用担心，小世子睡得很熟。我过来是想寻一下苏姑姑，刚才问她要的新拨浪鼓她还没送过去。小世子醒了怕是想要玩儿。”
钱若照听罢，轻皱眉头。“我知道了，这孩子不知道跑哪儿躲懒。这两天她也是累坏了，辛苦嬷嬷跑一趟，您先回去，我寻了她就过去。”李嬷嬷心下冷笑：她累？她有什么好累的。有如此的半个主子，万事自己动手。也不用她看孩子，累得我过年也不安生。她低垂着眼睛，轻挑樱唇，笑道：“奴才哪里辛苦了，还是苏姑姑成日成日地忙。不及她辛苦。”
钱若照心里给刺了一下。从前姐妹间但凡有别扭最喜欢和她讲，而她也能解决地游刃有余。但如今，她听出李氏话中的不满，却不知道该讲什么。稍有偏差，就会被人讲做评事偏颇。钱若照只能苦笑，安慰她两句，送她回去不提。
钱若照走出院门四下环顾，还是没看见苏惠然的影子，心里更是恼火。正着急着，却见苏培盛老远地走过来。钱若照下意识地想躲开，又被身上的攒金丝红袍困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迎着苏培盛努力摆上笑脸。
“苏公公一向可好。”
苏培盛向来是敬重钱若照的。行礼请安，恪尽本分。“格格客气了，今儿王爷下朝回来，吩咐了要到您那儿用晚膳，还叫您去逸和轩接了元寿世子来。”苏培盛笑意盈目，可钱若照心里却是一凉。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是，我知道了。”钱若照不像年潇出手阔绰，虽然悉知情由，但苏培盛还是对两手空空而归有些不习惯。想说的话也就含在了嘴边，转身而去不提。
钱若照站在雪地里怔怔地愣着神，好久才缓过神儿来。颓然地看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清清冷冷的裕康阁，筹划着今晚要备哪些饭菜。
伊绅泰在不远处看着她，痛得好像被活生生掏空心脏一般，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地怂恿着他：你难道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受委屈吗？
苏惠然感觉到伊绅泰的冲动在蔓延，赶紧抓住他的手臂。“你疯了吗？”伊绅泰不说话，皱紧眉头。
钱若照在门口孤零零地站了很久，她低垂着头，看着地上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伊绅泰握紧手掌，关节露白——却也只能将蛮力用在这种无用的地方。“你快去吧。”他对苏惠然说道，“若儿现在需要有人陪着，你快去吧。”
苏惠然轻声问道：“那你呢？”
“我？”他转头哀然地看着苏惠然，苦笑。“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我活该受这样的折磨……”这些话伊绅泰像小孩子一样时不时地就重复一遍。苏惠然自然也听过很多次。这一次她终于忍不住了。“你不要再说了！”
沉思中的钱若照忽然听到了苏惠然的声音，好像如梦境一般，却不真实。她终于抬起头，环顾四周，唤她的名字：“惠儿，惠儿是你吗？”
仍旧是风吹树梢响，见不到相见的人。
钱若照叹了口气，牵起裙子回到院子。忽然，她感觉似是有一个影子从身边略过，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不禁大喊了一声：“谁？！”脸色吓得苍白，一双手按住胸口，还是无法平稳砰然的心跳。“是谁？”她又喊了一声，简直战栗。
伊绅泰在看不见她的地方听到了惊呼，几乎就要冲出去一探究竟。苏惠然再一次用力拦住他。“你不要冲动！”
“你没有听到若儿的喊声吗，她害怕极了，一定是有人要害她！”“钱姐姐现在不同往日了，谁会害她。”苏惠然一双手箍紧伊绅泰的胳膊，但还是被他拖着向前走了两步，她像拔河一样用力向后坠。
“什么叫不同往日，就是因为如今真真正正地跳入了这个漩涡，她才会有这无穷无尽的烦恼……”却在此时，突然又听到钱若照一声惊呼：“你到底是谁，别装神弄鬼！”听得出她的恐惧在这一次陡然升了一级。
伊绅泰着急地不行，但在苏惠然脑中骤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她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似是风平浪静，但究竟内里有没有暗藏汹涌也不是明镜之象——毕竟不是四面墙围起来，或许是有心之人看到了，在布有心之局。
“你等等。”苏惠然踮起脚尖悄然在伊绅泰耳边讲道，“恐是有人故意为之，你先回去，今日之事，我定当调查清楚。”伊绅泰见苏惠然目光笃定，便握着她的肩膀，说道：“好妹妹，全靠你了。”
苏惠然笑了笑，便引路送他离开不提。且说钱若照被心魔吓得不轻，萨碧一事重上心头，简直冲进了房间。苏惠然也不急着进去安抚，只从小路绕到院子另外一侧兜了一圈，果然从一面是可以看到刚刚她与伊绅泰密聊，同时又能够看到大门，也就是钱若照刚刚站着的地方。
苏惠然心下一凛。
这人是谁？她听说过萨碧与绿杨的事情，也回想往日种种蛛丝马迹，许久没有头绪，直到小太监小董回来，满头大汗，招呼她：“姑姑一个人站在那阴森森的地方干嘛，格格可还在睡着？”
苏惠然眼神一亮。她也不回话，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先向逸和轩走去。
阿尔萨兰气喘吁吁地走进来，和年潇讨了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就喝完了。把年潇和小福看得发呆。“让你去长青阁回个话而已，您老人家和着去爬山了。”“不不不，她被山爬了。”年潇与小福玩笑着，转头却见阿尔萨兰脸色苍白，神情紧张。“你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阿尔萨兰开口，却听门外叽叽喳喳，不多时，宜尔哈进来回禀道：“裕康阁的苏姑姑过来了。”说着，苏惠然便进了门，她先恭恭敬敬向年潇行礼。“虽已过了年下，但惠然还是给侧福晋请安图个好彩头。”
年潇心下冷笑：这府上除了武令仪，苏惠然最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她来肯定有事。
“苏姑姑难得过来，不巧元寿现下睡了，本来是想着等他醒了就带他过去给姐姐请安，你知道吗，昨天啊，元寿开口叫妈妈了。”年潇笑着说完，却发现苏惠然并不是很惊喜，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虽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但逸和轩的墙未免也太透风了。年潇心里暗自叫苦。
再也没想到苏惠然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趁年潇说话的时候，偷偷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宜尔哈和小福都静气凝神，只有阿尔萨兰呼吸紧促，像是刚刚跑过一样。她又低头打量阿尔萨兰的鞋子，没想到她刻意将脚缩了起来。苏惠然猛地抬起头，登时，四目相对。
钱若照也如是，彻夜未眠纠结要不要去逸和轩见一见元寿。应付完年下的节礼，钱若照得了个空挨在躺椅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苏惠然拿毯子给她盖上，忽然听见门外两声布谷鸟叫。她轻皱眉头，连忙快走出院。
“这都什么时候了，哪儿来得鸟。哥哥怕是急中出错了。”苏惠然一把将伊绅泰拽到静僻处，娇嗔道，“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恐怕就真得只待来生了。”
伊绅泰见她着急，忙道：“是我疏忽了，妹妹教训的是，我下次想个别的办法。”苏惠然轻轻一笑，又叹了口气。“这时节各处都忙乱，许久没有见过哥哥了。”苏惠然打量着他，“你倒是更壮了些。”英姿飒爽的满族勇士，如今也不多见了。
“对了，要告诉你一件喜庆事，元寿会说话了。”苏惠然笑道，“他先喊的是阿玛。”伊绅泰乍一听到，欣喜坏了。“真的吗？”“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伊绅泰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苏惠然沉浸在伊绅泰的喜悦之中。两个人都没有发觉寒树背后的冷眼旁观。
钱若照小憩梦中又一次怀抱着元寿，那么真实的感觉，让她不禁将手臂紧了又紧，直到手指刺痛皮肤。钱若照醒来，发现右臂已经麻了，毫无知觉地垂下去，血液像破堤的洪水涌向手指尖。
“惠儿？”她慵懒地唤道，却没有人回应。院子里静悄悄的。“这个臭丫头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钱若照毕竟不是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出身，她站起来给自己打了盆水，擦洗完毕后，见苏惠然还是没有回来，便出门去寻。
刚出门便遇上天申的奶娘李氏。她是江南人，长得眉清目秀，吴侬软语柔情似水。“嬷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是天申怎么了吗？”钱若照颇为担心。李嬷嬷笑了笑：“格格不用担心，小世子睡得很熟。我过来是想寻一下苏姑姑，刚才问她要的新拨浪鼓她还没送过去。小世子醒了怕是想要玩儿。”
钱若照听罢，轻皱眉头。“我知道了，这孩子不知道跑哪儿躲懒。这两天她也是累坏了，辛苦嬷嬷跑一趟，您先回去，我寻了她就过去。”李嬷嬷心下冷笑：她累？她有什么好累的。有如此的半个主子，万事自己动手。也不用她看孩子，累得我过年也不安生。她低垂着眼睛，轻挑樱唇，笑道：“奴才哪里辛苦了，还是苏姑姑成日成日地忙。不及她辛苦。”
钱若照心里给刺了一下。从前姐妹间但凡有别扭最喜欢和她讲，而她也能解决地游刃有余。但如今，她听出李氏话中的不满，却不知道该讲什么。稍有偏差，就会被人讲做评事偏颇。钱若照只能苦笑，安慰她两句，送她回去不提。
钱若照走出院门四下环顾，还是没看见苏惠然的影子，心里更是恼火。正着急着，却见苏培盛老远地走过来。钱若照下意识地想躲开，又被身上的攒金丝红袍困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迎着苏培盛努力摆上笑脸。
“苏公公一向可好。”
苏培盛向来是敬重钱若照的。行礼请安，恪尽本分。“格格客气了，今儿王爷下朝回来，吩咐了要到您那儿用晚膳，还叫您去逸和轩接了元寿世子来。”苏培盛笑意盈目，可钱若照心里却是一凉。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是，我知道了。”钱若照不像年潇出手阔绰，虽然悉知情由，但苏培盛还是对两手空空而归有些不习惯。想说的话也就含在了嘴边，转身而去不提。
钱若照站在雪地里怔怔地愣着神，好久才缓过神儿来。颓然地看了一口气，回过头看着清清冷冷的裕康阁，筹划着今晚要备哪些饭菜。
伊绅泰在不远处看着她，痛得好像被活生生掏空心脏一般，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地怂恿着他：你难道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受委屈吗？
苏惠然感觉到伊绅泰的冲动在蔓延，赶紧抓住他的手臂。“你疯了吗？”伊绅泰不说话，皱紧眉头。
钱若照在门口孤零零地站了很久，她低垂着头，看着地上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伊绅泰握紧手掌，关节露白——却也只能将蛮力用在这种无用的地方。“你快去吧。”他对苏惠然说道，“若儿现在需要有人陪着，你快去吧。”
苏惠然轻声问道：“那你呢？”
“我？”他转头哀然地看着苏惠然，苦笑。“这都是我应得的报应，我活该受这样的折磨……”这些话伊绅泰像小孩子一样时不时地就重复一遍。苏惠然自然也听过很多次。这一次她终于忍不住了。“你不要再说了！”
沉思中的钱若照忽然听到了苏惠然的声音，好像如梦境一般，却不真实。她终于抬起头，环顾四周，唤她的名字：“惠儿，惠儿是你吗？”
仍旧是风吹树梢响，见不到相见的人。
钱若照叹了口气，牵起裙子回到院子。忽然，她感觉似是有一个影子从身边略过，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不禁大喊了一声：“谁？！”脸色吓得苍白，一双手按住胸口，还是无法平稳砰然的心跳。“是谁？”她又喊了一声，简直战栗。
伊绅泰在看不见她的地方听到了惊呼，几乎就要冲出去一探究竟。苏惠然再一次用力拦住他。“你不要冲动！”
“你没有听到若儿的喊声吗，她害怕极了，一定是有人要害她！”“钱姐姐现在不同往日了，谁会害她。”苏惠然一双手箍紧伊绅泰的胳膊，但还是被他拖着向前走了两步，她像拔河一样用力向后坠。
“什么叫不同往日，就是因为如今真真正正地跳入了这个漩涡，她才会有这无穷无尽的烦恼……”却在此时，突然又听到钱若照一声惊呼：“你到底是谁，别装神弄鬼！”听得出她的恐惧在这一次陡然升了一级。
伊绅泰着急地不行，但在苏惠然脑中骤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她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似是风平浪静，但究竟内里有没有暗藏汹涌也不是明镜之象——毕竟不是四面墙围起来，或许是有心之人看到了，在布有心之局。
“你等等。”苏惠然踮起脚尖悄然在伊绅泰耳边讲道，“恐是有人故意为之，你先回去，今日之事，我定当调查清楚。”伊绅泰见苏惠然目光笃定，便握着她的肩膀，说道：“好妹妹，全靠你了。”
苏惠然笑了笑，便引路送他离开不提。且说钱若照被心魔吓得不轻，萨碧一事重上心头，简直冲进了房间。苏惠然也不急着进去安抚，只从小路绕到院子另外一侧兜了一圈，果然从一面是可以看到刚刚她与伊绅泰密聊，同时又能够看到大门，也就是钱若照刚刚站着的地方。
苏惠然心下一凛。
这人是谁？她听说过萨碧与绿杨的事情，也回想往日种种蛛丝马迹，许久没有头绪，直到小太监小董回来，满头大汗，招呼她：“姑姑一个人站在那阴森森的地方干嘛，格格可还在睡着？”
苏惠然眼神一亮。她也不回话，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先向逸和轩走去。
阿尔萨兰气喘吁吁地走进来，和年潇讨了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就喝完了。把年潇和小福看得发呆。“让你去长青阁回个话而已，您老人家和着去爬山了。”“不不不，她被山爬了。”年潇与小福玩笑着，转头却见阿尔萨兰脸色苍白，神情紧张。“你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阿尔萨兰开口，却听门外叽叽喳喳，不多时，宜尔哈进来回禀道：“裕康阁的苏姑姑过来了。”说着，苏惠然便进了门，她先恭恭敬敬向年潇行礼。“虽已过了年下，但惠然还是给侧福晋请安图个好彩头。”
年潇心下冷笑：这府上除了武令仪，苏惠然最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她来肯定有事。
“苏姑姑难得过来，不巧元寿现下睡了，本来是想着等他醒了就带他过去给姐姐请安，你知道吗，昨天啊，元寿开口叫妈妈了。”年潇笑着说完，却发现苏惠然并不是很惊喜，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虽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但逸和轩的墙未免也太透风了。年潇心里暗自叫苦。
再也没想到苏惠然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趁年潇说话的时候，偷偷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宜尔哈和小福都静气凝神，只有阿尔萨兰呼吸紧促，像是刚刚跑过一样。她又低头打量阿尔萨兰的鞋子，没想到她刻意将脚缩了起来。苏惠然猛地抬起头，登时，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