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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传说 第1章 暴食狂灾

    吕恪裹紧羽绒服,绝望的看了看天空。这里已经是地球的最北边,西伯利亚的严寒阻止不了那些恐怖的东西,他们已经无路可逃。所有人都清楚这一刻迟早会到来,没有人哭喊,除了阵阵清脆的枪声,那是可怜的幸存者在以最好的方式结束这段恐怖的旅程。

    上帝,你为什么要抛弃我?想到耶稣临终时说的这句话,吕恪心里暗暗觉得好笑。眼下,他也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无助、绝望。没有信仰过任何宗教,但始终对宗教保持着敬畏。懂事以来的十多年来,他一直努力想揭开死亡的秘密——到底有没有神,有没有灵魂,人死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答案,可是上天给他的时间太少,一切都要在这里结束了。短暂的一生,没有任何成就,不久之后就会被所有人遗忘,吕恪心里又多了一分愤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人类马上就要灭绝了。

    “这个世界果然没有神。”吕恪忍不住脱口而出。

    人群中有一个从英国来的牧师,即使在这么艰苦的时候,都没有中断过礼拜和祷告,还不断的鼓舞幸存者继续坚持。中国那些只会主持婚礼收取礼金的伪信徒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不得不承认,他的存在为幸存者们注入了更多的希望,然而那些希望就要转为绝望了。

    牧师顺着吕恪的声音看了过来,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同样是恐惧和无助。

    与牧师对视的一瞬间,吕恪心底涌出一种罪恶感。任何时候,都不要质疑别人的信仰。这是他给自己立下的守则之一。眼前的牧师,马上就可以带着最深的虔诚去见他侍奉了一生的上帝,却在最后一刻被自己的无心之言否定了。吕恪的嘴角微微颤动,想向牧师表达歉意,话却迟迟说不出口。他已经忘了,牧师根本听不懂汉语。在这死一般寂静的世界里,任何声音都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个世界果然没有神,不然那些虔诚的信徒为什么会和他们承担同样多的苦难。但愿他们死后真的可以见到上帝。这次,吕恪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念。

    远处,已经可以看到怪物的先头部队。开始是一群黑点,转眼见就变成一片黑雾,如潮水一般涌来。吕恪想到了蚁灾,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是他能想象到,一只在草地上徘徊的驯鹿,在眨眼之间变成一堆白骨,骨架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远处黑压压的怪物与西伯利亚的雪原形成鲜明对比,他们经过的地方,只会留下黑色,死亡的颜色。

    吕恪掏出逃难时捡到的一把手枪,套了套枪梭。有好几次,他都想用这把枪了结自己,却鼓不起勇气。现在,是时候了……

    怪物一步一步的逼近。冰冷的枪口已经抵在太阳穴上。吕恪的心脏快要爆炸,他重重的喘着粗气,努力让颤抖的右手握紧手枪。真正面对死亡时,任何人都不可能镇定下来。

    “爸,妈,儿子来见你们了。”

    咔擦一声,扳机扣下,吕恪向后直直倒下去。飞速旋转出的子弹在瞬间可以摧毁大脑的大部分神经中枢,他以为这种死法就是一瞬间的事,但是恐惧还是折磨着他,不让他痛痛快快的解脱。因为在严寒中太久,子弹的引火已经失效,没有击发出来。

    “啊!为什么!为什么!”吕恪坐起身,歇斯里地的怒吼,上天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给他留下,现在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了。

    一些失去理智的人开始结冰的海上奔逃,有的已经跑出很远,还有些直接掉进并不牢固的冰层中。那个牧师双手紧紧握着十字架,仰着头向上帝最着最后的祷告。

    淹死,冻死总比被那些怪物吃掉来的好。吕恪犹豫了一下,转身向海边跑去。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各种语言的惊呼。吕恪放缓脚步,回头看过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怪物已经不再前进,而是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上,仿佛在做某种仪式。

    牧师此时已经跪倒在地,口中依然没有停止祈祷。有那么一刻,吕恪觉得真的是上帝被这位虔诚的牧师感动而显灵了,这最后一批幸存者也一道得到了救赎。

    吕恪感觉到脚下土地在微微震动。随后,一道,两道……数不清的白光从脚下射出,然后是闷闷的轰鸣声,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地球就像是快要从内部爆炸开来。

    震动愈发剧烈,声音也越来越靠近。那是大地饱含愤怒的悲鸣。吕恪本能的捂紧双眼,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他逐渐失去意识……

    “我不想死……”

    能坚持到现在,他已经做到了极限。逃难到西伯利亚的这一个多月,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严寒,饥饿,还有发自内心的恐惧,已经把他彻底击垮。现在,他感觉很轻松,没有任何困意。或者说,没有任何感觉。

    我死了吗?原来人死之后真的会有灵魂啊。可惜,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真正了解,活着的人永远也无法揭晓这一切。现在,他就像飞行在无边浩瀚宇宙中的飞船,但是,没有一丝孤独的感觉……

    “妈妈,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人真的有来世吗?”吕恪歪着小脑袋,问坐在洗衣盆前的妈妈。

    “傻孩子,你知道你前生是谁吗?”

    “不知道。”

    “那你是谁的转世啊?”

    “不知道。”

    “哈哈,小傻瓜。”妈妈停下手中的工作,在身上擦了擦手,拍了拍吕恪的小脑袋,“那你乖乖的,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上学了,学知识了,自己去找答案吧!”

    妈妈的话,决定了吕恪短暂的一生,以致于每次看到吕恪着魔似的看书、实验,把所有的精力放在所有人都觉得荒谬不堪的事上,她都后悔不已。从那之后,吕恪就把全部心思放在寻找自己的答案上。为了真正揭开死亡的真谛,他考进医科大学,在学习医术的同时,选修了神学、宗教学,业余时间里还阅览了很多天文学的书籍。他觉得医生是最接近死亡的职业,更多的了解人体构造,是寻找答案的根本。当时已经是二十二世纪三十年代,人类的医学水平已经发生巨大的飞远,可以移植大多数人工器官,人类的平均寿命也因此提高了约二十年。而宗教对人类死亡之后的世界有着独特的认识,天堂、地狱、审判、救赎,在寻找答案过程中也必然会提供借鉴之处。天文则是一点补充加上个人的兴趣,谁知道宇宙中会不会真的有天堂。

    就在他为了自己的答案苦苦奋斗时,那些怪物突然出现了。最早是在东南亚,发生了大规模的恐怖袭击,几个城市一夜之间变成废墟,没有一个幸存者逃出。消息传出后,一些大国分别派出部队前去侦察,发现在这些废墟中聚集了数不清的怪物。在外形上,那些怪物跟人类没有太大区别,同样的四肢和脑袋,不过明显比人类强壮。细节没人了解,任何一个靠近他们的人类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就连无人侦察机都无法靠的太近。除了先进而可怕的武器,他们还有锋利的尖爪和牙齿。无人机拍回的照片中可以清楚的看到怪物撕咬人类肢体的场面,触目惊心。原本繁华的城市已经化为废墟,到处可以看见人类、动物的残肢。那些怪物将看见的一切活物杀掉并作为食物。不仅是人类,一切动物、植物甚至一些有机合成物都成为他们的饕餮大餐。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杀戮、吞噬、毁灭仿佛是他们的本能。人类将这些怪物命名为暴食者。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的,就算说是从地底钻出来也没人能辩驳。

    最初,没有任何一个政府相信他们的存在,他们认为那不过是恐怖组织的极端活动而已。各国政府更多的是封锁消息,极力维护本国统治稳定。直到东南亚的几个小国接连覆灭,失去与世界的联系,一些大国才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个时候,美国和中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超级大国。美国首先提出组成联合军队,将暴食者大军歼灭在东南亚,这几乎关系到全人类的命运。然而大国之间的博弈显然没有把问题想的太简单。在距离上,中国受到的威胁当然最大。美国想借此机会削弱中国的军事力量。中国政府向来秉承和平反战,不结盟,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国策,而且贸然参战也会给国民带来沉重的负担,因此迟迟没有加入联合军。而是加强了在越南、缅甸交界处的守备,建立了牢不可摧的南疆防线。美国阴谋被识破,也不想陷入战争泥潭,联合军名义上组成,却一直没有动作,只是对东南亚的一些国家提供武器、物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