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修炼，师妹她样样精通 番外 养仙山之行 三
贺兰绪沉思了一下，知道林若萱这是在同自己玩笑，虽然有点不满这个称呼，最后却也只是道：“此称谓不妥。”
“妥的。”
“不妥。”
贺兰绪望着林若萱眼角的那一点笑意，碰了碰她的胳膊，道：“快去跟他们说。”
“那你怎么自己不去说？”
“你是这里的主上，当然要你说才算是。”
林若萱依旧笑，“怎么，仙主到了这儿，就不以身份压人了？”
“从前我也从未命令过你，都是与你商量……”
贺兰绪低头望着她，林若萱几乎已经后仰到躺在了他身上，他顺势便将她搂在怀中，道：“但我好歹是做过仙主的人……”
贺兰绪这句话还没说完，林若萱便突然挣脱了他，走到前方猛的掀开了红玉珠帘，对外面道：“大家都听好了，主上的道侣，不唤作主母，日后都称呼贺兰公子，明白了吗？”
贺兰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用手抬起轿子的小窗帘，外面的小鬼们听见林若萱这么说，又见贺兰绪露头，面面相觑后，道：“是，主上，贺兰公子。”
跟在轿子后面的宋时运对梅小花愤愤道：“怎么他们就能叫贺兰公子，我们还得叫仙尊呢。”
梅小花道：“一个称呼有什么区别吗？”
宋时运看了一眼梅小花，“你一只小狗当然不懂了。”
另一边的骷髅看着宋时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以为是因为他们没坐上多余的轿子，便让鬼把他往前抬了抬，对宋时运道：“宋主上，若是二位不嫌弃，与我共乘可好？”
宋时运看了看他那顶轿子，其实那都不算轿子，就是他坐在一个椅子上被抬起来了，就算梅小花变回去，让宋时运一个人跟他坐，宋时运都觉得会把他这身老骨头压成粉末。
“这……还是不了。”
当林若萱和贺兰绪从轿辇上下来，小鬼们急忙将流曦台上的人裹着草席抬走。
那骷髅从旁边被鬼抬上来，道：“主上和主……和公子见笑了，我们这就要去埋了。”
林若萱望着眼前的流曦台，心中也莫名怀念，她道：“现在的鬼市之主的待遇还跟从前一样吗？”
“自然自然，一直一来待遇只高不低。”
贺兰绪看着那草席从他们身边经过，道：“那你们，为何找人族做鬼市之主？”
“这还要多亏了萱主上啊。”他笑道，“当初您屋子里留了许多丹方，不过我们不能炼丹，就大着胆子去找了道士。”
“你们敢去找道士？”宋时运惊讶道，想当初这那群鬼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可是全部怕的躲到了林若萱身后。
骷髅笑道：“这不是你们走了后，都没人给我们炼丹了嘛，而且你们都飞升了，其他倒道士，自然也想飞升。”
这倒也是，毕竟飞升这种事无论是对普通小位面还是人界，都是极具吸引力的，特别是人界，这地方能飞升的，都是真正的大气运者。
林若萱道：“那后来有人飞升吗？”
骷髅想了想，“有，有过一位。”
“？？？”
还真有？
怪不得那些道士也愿意与这些妖邪为舞。
“不过已经是几万年前的事了，主上请入座吧，现在我们就开宴？”
“开开开。”
说到开宴，林若萱几百年没吃人界的东西了。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一口。
虽然几万年过去，人界的口味菜品也有变化，但食材还是那些食材，林若萱对此都十分亲切。
她给贺兰绪夹了一根兔腿道：“你尝尝这个兔子。”
贺兰绪看着碗里的红油麻辣兔腿顿了顿，又看了看那边已经开始狼吞虎咽的梅小花。
林若萱对狗和兔子似乎是不一样，不过素寒应该不允许他的兔子被用来吃吧？
“怎么了？”林若萱在旁边看着他，“这些凡间吃食虽然有些浊气，但随便排排也就出来了。”
贺兰绪：“……”
他想的根本不是这个。
不过瞧林若萱这么瞧着自己，他还是吃了一口，意外的味道不错，与他们仙界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他道：“若萱，你喜欢，吃兔子吗？”
“喜欢啊。”林若萱道。
“那我给你的兔子，你也是准备用来吃的？”
林若萱：“？？？”
林若萱缓缓的筷子从自己嘴里拿了出来，原来方才他在想这个？
“额……这到不是，灵宠和食材……还是不一样的。”
而且那可是素寒的兔子，若是她吃了，只怕素寒会直接杀到她悬天阙来……
素寒可疼爱那群兔子了。
真不明白为何他会喜欢兔子，像貂这种生物，就愿意用他们来做围脖。
“别计较兔子了，快吃吧，这些是不一样的。”
贺兰绪不作声，却又瞥了梅小花一眼，可他给林若萱的兔子，待遇根本不能和梅小花比。
在气氛的烘托下，鬼群也很快热闹起来，反正他们主上又不是真死了，而今日飞升的两位主上也回来了，谁能不高兴？
一如当年，流曦台上载歌载舞，林若萱看着舞台上那些舞姬的身姿煞是羡慕，那骷髅是这些鬼中比较了解林若萱的，他在旁边道：“主上，我们这儿还有一些新衣，您可要瞧瞧？那些都是女鬼们准备卖出去的，都是崭新的，而且，男子的服饰也有。”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瞧了贺兰绪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些东西贺兰绪也能够穿。
贺兰绪微微皱眉，还没说话，林若萱便道：“好啊，带我们去看看。”
贺兰绪：“……”
林若萱拉着贺兰绪一起去了，还是一群女鬼跟他们介绍着，既然林若萱都已经飞升了，那能被林若萱瞧上的衣裳，自然都能被带走。
贺兰绪在旁边帮她一同挑选着，不过大多都是随着林若萱的意。
贺兰绪将一根赤莲发簪戴在她头上，道：“以前倒是不知，你喜欢这些东西。”
忽然，林若萱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想了想，道：“我在仙界那是没时间穿。”
她整天在战场上挥舞着刀剑，在人界又没事干，她当然快活了。
贺兰绪用指尖捧起她耳边垂落的莲花耳饰，道：“日后待你我成神，你想穿什么，想去哪儿都可以。”
林若萱道：“不至于，现在我去哪儿也没人敢说道。”
“嗯。”
贺兰绪的眼眸在灯火下映着淡红的光晕，好似灯笼纸一般朦胧，戳破了便可见炽热烛火。
林若萱吻上去的时候，他也刚好吻下来。
外面，女鬼们将男子的衣服也推了上来，见屋中两人映照在窗上的人影融合重叠，又停在了外面，直到林若萱叫她们进来，她们才进了屋。
待林若萱和贺兰绪再出来，已经身着精致衣袍，墨青里衫，暗红大袍，选这套的时候，两人十分有默契。
宋时运和梅小花在另一个屋子里换着衣服，一群女鬼围在他们的屋外，嘻嘻笑笑。
梅小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有宋时运的声音不断传来：“走开啊！！！叫别的鬼来服侍我们！！！要男的！要男的！！！”
外面的女鬼们在外面挥舞着腕间的飘带，笑道：“宋主上，您都飞升了，不要那么拘谨吗？那些天上的仙子，有我们好看吗？”
“您就不想打开门，看看我们吗？”
“……”
林若萱和贺兰绪都没搭理那边，林若萱满意看了看贺兰绪这身，又取出一个玉佩挂在他腰间。
瞧着那玉佩眼熟，贺兰绪道：“这个你不是捏碎了吗？”
“捏碎了我可以重新做呗，好让你无聊的时候……睹物思人。”
“上面刻的还是兰花。”
“嗯……虽然现在和以前还是有点不同，但既然是我做的，那也都一样。”
贺兰绪与林若萱一同抚过那玉佩，重复着她说的话，“嗯，既然是你做的，那都一样。”
“咔嚓”，突然从后面的黑暗中发出了一声轻响。
林若萱和贺兰绪一同望去，只见光影的暗处，那苍老的骷髅杵着拐杖尴尬地走了出啦。
他笑道：“主上，公子，我不是有意打扰，只是我这腿自己裂了……”
“不打紧。”林若萱道，“我们都知晓你已经在旁边站了许久了，可是有什么事想问我们？”
“啊，正是正是……就是那个关于……”
“来了！来了！”
老骷髅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突然叫了起来，“紫阳观的人来了！”
“啊？紫阳观？”
外面突然就喧嚣了起来。
宋时运和梅小花门外的女鬼们在也这一刻大惊失色，管不得宋时运了，慌慌张张的朝外面跑去。
林若萱看向那老骷髅，那老骷髅快速地点了点头，忙道：“就是此事，就是此事，还请两位主上帮我们渡过难关！”
“紫阳观啊……不过这次我又不是被流放，上界有上界的规矩，我们不得随意干扰人间太多的因果。”
虽是这么说，林若萱却扭头看向了贺兰绪。
贺兰绪道：“这地方本身就与你们因果相连，你们随意怎么解决都可以，而且我在这里，你们不做的太过都好说。”
老骷髅看得出是贺兰绪在帮他们说话，连连道谢道：“是是是，多谢公子。”
“别急着谢，你先跟我们讲一讲你们和这紫阳观的事再说。”
其实，这鬼市和紫阳观之间的事无非还是那些倒是与妖鬼之间的老矛盾，毕竟人界过去了那么多年，还是那个人界，自然妖邪与道士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因为她建立了一个鬼市就井水不犯河水。
而他们的那位主上，也就是刚刚下葬的那位，便是紫阳观出身的道士。
说来他为何要来做这鬼市之主，当然是相信了他们的飞升之说，不过就算他真得到了林若萱和宋时运后来的真迹，也没有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
这些东西不是没有被带出去过，但终究也只是短暂的安稳，所以这位主上的做法，无关他是否有飞升的天赋。
就算没有紫阳观，也有别的观前来讨伐。
赤金色的轿辇被小鬼们抬到鬼市入口，金色和红色的辉煌与鬼市内部的白帆格格不入。
紫阳观的道士们互相望了望，眼中皆有疑惑，这鬼市怎么又红又白的？
只听最前方的中年的道士举着剑试探道：“师兄，是你吗？”
“哼。”小鬼们替林若萱冷哼了一声，“我们又不是只有一位主上，你们紫阳观的人别太猖狂了。”
紫阳观众人又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鬼市什么时候有两位主上了，没听说过啊？
忽然，一声呜呜的呲牙声从后方响起，众鬼又让出了道，后方，骑着庞大白色犬兽的华服青年被驼了上来。
不是梅小花和宋时运又是谁。
宋时运冷声道：“何人敢闯我鬼市？”
“？？？”
这位一看就不简单，还有他身下这坐骑，似犬却更像狼，而且……这东西怎么和他们鬼市里的守护石像长得这么像？
看着他们惊讶的目光，宋时运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扬眉吐气，今日难得帅气一次，梅小花也很给力啊。
明明他的本体现在这么帅，不知道为什么还总是变作那小狗模样。
鬼市也跟着沸腾起来，林若萱是他们主上，宋时运自然也是。
“宋主上，就是他们，小小的紫阳观，也敢攻打您的鬼市！”
“不错不错，早跟他们说了您与萱主上的威名，他们却还敢来攻打，你们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宋主上可是飞升回来的！现在你们知晓他们的厉害了吧？”
林若萱在轿辇内听着宋时运的话，用指尖轻轻掀开了窗帘一角，却只是稍微看了看，并未出声。
贺兰绪在旁边道：“不想搭理他们吗？”
“什么事都要我们处理，那跟在仙界看文书有什么区别？”林若萱道。
紫阳观的人继续道：“我管你是哪个宋主上，你们与妖邪为伍，当真是违背祖训，当杀！”
随即，便是一片杀声紧随。
林若萱和贺兰绪不管外面的杀声，贺兰绪依旧摩挲着他腰间的新玉佩，林若萱瞧见了，道：“有这么喜欢吗？”
“倒也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再给我做一个，上次那个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既然是一般喜欢，你笑什么？”
贺兰绪扭头望着林若萱那双眼睛，只得笑了一下，稍微迟钝后道：“我方才确实说谎了，确实很喜欢。”
林若萱道：“这可是山苍仙玉打造的，整个仙界，只此一枚。”
“山苍仙玉？”贺兰绪道，“那不是我给你打造仙器用的吗？”
“这不就是边角料？”
这种珍贵之物，这么一小块已是价值连城，哪有这种边角料的？只怕这世间除了林若萱，都无人会将这东西用来打造一枚只是滋养仙力的玉佩。
贺兰绪又抬手摸了摸林若萱发髻上的赤莲发簪，望着她，道：“整个仙界，确实只此一枚。”
林若萱也替他理了理他这件新的青红长袍，就算这轿辇没有那么晃，在这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衣领也被扯歪了一点。
“乾衍仙主似乎很少穿这么华丽的衣服。”
“可今日我很喜欢。”贺兰绪道，“九霞君也难得这般盛装打扮，不过，你无论怎样都好看。”
“这衣裳，可是仙主主动选的呢。”林若萱理过他的衣领，手指顺势拂过他的锁骨肩头。
“你穿的跟我一样，莫不是想与我成亲？”
贺兰绪抓住了她的手，“有何不可，这衣服难道不是你主动选的吗？就当我们今日成亲，不好？”
林若萱眼里的笑漫了出来，“当然好。”
他们就这么在下界成亲，谁也不告诉。
两人在轿辇中说了会话，外面的打斗已经结束了，那紫阳观的观主似乎是趴在地上说话：“如此草芥人命，你们算什么飞升之人？！”
宋时运道：“人命就是命？鬼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们还草芥鬼命呢。”
紫阳观的人头一次听说草芥鬼命这种说法，那些鬼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都感动的要哭了。
林若萱在轿辇中接吻听着这句话，松了松唇，在贺兰绪耳边笑道：“这小子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是要砍死我，现在也是长脑子了。”
外面的小鬼道：“不错，我们鬼市的规矩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管你们什么原因要杀我们，我们都得杀回去！”
“杀，把他们碎尸万段！”
不用看，也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眼看着紫阳观这一群道士就要被这群恶鬼所杀，林若萱终于开口，道：“够了，都停下吧。”
小鬼们一愣，但林若萱开口他们不敢不听，宋时运和梅小花都这般厉害了，那里面还坐着两位真正的仙呢。
紫阳观一众人也诧异地抬头，望向那顶华丽的轿辇，方才这里面一直没动静，他们还正奇怪呢，这鬼市之主一边让人抬着轿子，一边又骑着守护兽出来，装逼这也装的太过了。
这时他们再听轿辇中传来女声，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从前的传闻。
传闻，这养仙山一开始的主人，便是一位女子，也是养仙山鬼市的开创者，而谁能得到养仙山之中她的衣钵，便能飞升上界。
若这个骑着犬兽的青年是第二位飞升者，那这个轿辇中的女子岂不是……
还来不及思索，便听林若萱继续道：“他说得对，以我们的身份不必同他们计较，再说，本尊今日归来，心情尚可，既然他们已经知晓我们的厉害了，就放他们走吧。”
无论人鬼，都愣了愣，紫阳观的人都已经做好以身祭道的准备了，没想到林若萱竟然说放他们走？
小鬼们自然不答应，这次机会可是万年难得一遇，他们平日里虽然也受原来主上的保护，但林若萱和宋时运那都是他们鬼市的老祖宗啊，有他们在的时候，鬼市从来没受过什么欺负。
“萱主上，可我们的规矩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吗？”
“是啊，主上，不能放过他们！”
“……”
众鬼激昂，却只听轿辇中的女子道：“好了，此事之后想必他们不敢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不管日后如何，本尊今日不想见杀生，留他们一命，也能叫外界知晓，我们养仙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小鬼们窃窃私语着，虽有不满，但林若萱这般说，似乎也并不无道理。
甚至，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对紫阳观众人道：“今日是因为公子在此，我们主上才放你们一马，还不赶紧磕头道谢，发誓日后再也不得与我们鬼市为敌。”
坐在轿辇中的贺兰绪：“？？？”
“不错不错，我们公子那可是真正的仙，尔等还不拜见？”
林若萱也愣了愣，没想到他们是这么想的，不过她的心情尚可，确实也与贺兰绪脱不了干系。
外面紫阳观的人都听懵了，什么公子，什么真仙？这轿辇中竟还有人？
见此情况，林若萱才从窗内伸出了手，做了个手势，那骷髅明白，顿时道：“掀帘！”
小鬼们急急忙忙掀开最外层那影影绰绰的轻纱，轻纱之下，还有一层玛瑙珠帘。贺兰绪先从轿上下来，他今日虽身着华丽，那张面容却依旧不改仙人风范，几乎是他一出来，众人就能认定，他果真是那真仙似的。
林若萱跟在他身后，亦不是凡间之人，贺兰绪将她牵下马车，只见璧人成双，这人间无人能与他们相比。
林若萱道：“无论其他妖魔如何，我建立这方鬼市，便早有定下规矩，他们既然是被人养着的，那便不得出去随意伤人。”
她顿了顿，望向那紫阳观的观主，“他们谁有出去伤人吗？我见他们身上并无罪业的痕迹，你们可能说出一二？”
紫阳观众人早已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们再度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鬼市的那群鬼，只得摇了摇头。
谁知道还真有鬼不伤人啊？
“既然如此，今日就回去吧。”
那紫阳观的观主在这时候，终于大着胆子抬头看了林若萱和贺兰绪一眼，与两人对视的瞬间，他又将头低了下去，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他颤抖着问：“两位……真是，真是从上界下来的？”
贺兰绪道：“仙界就是仙界，人界就是人界，并没有什么上下之分，为了飞升而修的道，并非真道，而真道大成之时，飞升自然也不远了。”
这话平平无奇，然而在紫阳观这群人的耳中听来，却仿佛某种指点，他们立刻俯身跪拜，道：“是的，上仙。”
紫阳观的观主还想说什么，林若萱道：“飞升之事还得看自己的命格，命中有无，很多时候都已是因果注定，你们不必太强求，有关仙界的事我们也不便与你们多说，走吧。”
说罢，林若萱和贺兰绪又回了轿，紫阳观的人看着众鬼一边一脸嫌恶又得意的望着他们，一边将轿辇抬了回去。
他们浩浩荡荡消失在鬼市门前时，一群人才发觉自己腿脚发软，想追上去，眼前却已经被重重迷雾笼罩，待雾散去，还是那片赤红的枫林。
……
鬼市之中，流曦台附近载歌载舞，这次众鬼是真的欢呼，不管如何，他们都解决了一番大事，虽然没杀掉那群道士，但也实在威武。
旁边的女鬼们在林若萱面前极守规矩，只是将酒放在她的旁边，便恭敬离开了，然后，就到宋时运那边去溜达了。
“宋主上，您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们走啊？”
“是啊，我们这辈子，还没见过仙界的风光呢。”
“宋主上，萱主上就算了，您就不要这么不解人情嘛，还有梅公子，您怎么不说话？”
“……”
梅小花眨眨眼，他丝毫不理解这些女鬼的做法，宋时运不想她们看出自己的窘迫，只得一个劲的吃吃喝喝，然后跟梅小花搭话。
“萱主上，萱主上。”忽然，一群小鬼挪到了他们旁边的流曦台下，他们手里举着酒，对林若萱和贺兰绪笑道：“萱主上，您这次来，能不能叫我们见识一下仙界的东西？”
“嗯……这个嘛……”林若萱还思索着，她手上的东西是不少，当初她在人界也留下了不少东西，再叫她拿一点倒不是不愿，只是她以凡人身份给的，和仙者身份给的自然有所不同。
还在思索，贺兰绪却已经取出了一枚灵珠丢给他们，道：“此灵珠可聚集天地灵气，有助于你们修行，对于仙界而言，不值得一提，对你们而言，却已是足够用了。”
小鬼们一阵唏嘘，不断有手在空中挥舞，那灵珠被落下又被抛弃，后来不知落到了谁手上，小鬼们便欢快的跟着那人跑了。
贺兰绪对林若萱道：“一些小物件无所谓，人界中仙界的东西本身也不少，这点小东西，不会改变什么的。”
“这种事，既然修因果之道的仙主都这么说，那我自然不能说什么。”
忽然，那群拿到灵珠的小鬼又回来了，这次他们端来了一个小盘，小盘中央放着两个精致的白玉雕花酒杯，其中的酒似乎很是不凡，只有这么两小杯。
其中一个长相酷似正常人类的小鬼将木盘高高举起，同其他小鬼一般，一脸期待地望着林若萱和贺兰绪。
“萱主上，祝您和贺兰公子，琴瑟和鸣，白首成约，这是整个人间最珍贵的酒，整个鬼市就只有这么点了。”
林若萱想起来了，她这儿当年是有这么个规矩，从她手上拿了东西的小鬼，都得说一句讨她欢心的话。
想来这规矩他们也是从那老骷髅那儿听来的，这句话倒也不错，这酒既是他们找出的最珍贵的酒，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她笑道：“多谢了。”与贺兰绪一同将酒拿了起来。
林若萱习惯性的先嗅了嗅，果然是人间的好酒，正要递到自己嘴边，贺兰绪举着酒杯的那只手却轻轻挽了过来，勾住了她的手腕，道：“既然是人间最好的酒，就这么一口喝了，岂不可惜？”
林若萱还没开口，下面的小鬼们已然看透一切，顿时叫嚣起来：“交杯酒！交杯酒！”
林若萱望着贺兰绪那双在鬼火下带着朦胧笑意的眼眸，笑了笑，道：“好啊，那我们就以此酒来交杯，琴瑟和鸣，白首成约。”
台下的小鬼们看着两人交杯，可谓是比他们还高兴，他们用的可是他们献的酒交杯，那可是两个仙啊……
那递酒的小鬼尤其殊荣，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且保留了为人时的模样，才轮到他给林若萱和贺兰绪递酒，这一刻，他也能同后来来的鬼说，自己服侍过两位仙人了。
……
这次林若萱和贺兰绪在下面一共待了半月，刚好枫林的小院还有菜园，屋子也十分干净，往后几十年上百年或许都不会有人居住。
这方屋子虽然简陋了些，但好在床够大，林若萱当初就喜欢一个人睡两个人的床，如今也刚好。
宋时运睡在隔壁，他从前的小屋。
只是他就没那么好运了，这方小屋堆满了杂物，他和梅小花打理了许久，才勉强收拾出来，其实梅小花一向无所谓，他睡那儿都行。
睡宋时运床边也成，但宋时运定要睡床，他只好跟着帮忙。
这么悠然的日子半个月很快过去，直到一日林若萱突然收到了赤明的传讯。
赤明在传讯的符箓中道：“萱儿，快回来吧，快点快点。”
虽然赤明经常催她，但这时仙界应当没什么大事才对，不过既然是主动传讯到人界来了，那他们还是得回去看看的。
贺兰绪还同她抱怨，“你成了仙尊后，悬天阙是事事都离不开你不成？”
“谁叫我是下一任仙主呢。”林若萱笑着安慰他。
回到人界，他们还得从神梦陵回去，告别时，梦鱼还多问了一嘴，“怎么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林若萱和贺兰绪正好就问了问仙界的事，然而梦鱼却道：“仙界并无什么大事，想必是你们悬天阙自己的事。”
林若萱只好在半路给赤明传讯，然而赤明却没有回应，像是无暇顾及，林若萱心头更加狐疑，只好又加快速度回宗。
然而半个月后，他们回到悬天阙，赤明正在闭关……
贺兰绪阴阳怪气了一句：“看来悬天阙似乎也没出什么大事嘛。”
林若萱把赤明叫出来，赤明还奇怪呢，他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师尊，不是您传讯让我们快点回来的吗？”林若萱看了旁边的贺兰绪一眼。
“嗯……”赤明沉思了一下，“我是叫你们快点，也没叫你们这么快啊，你们这一去一回也才一个月呢，哦对了，下界时间好像要快点来着……”
林若萱：“……”
“那您叫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事？”
“我这不是想着，催你们要早点催嘛，哪儿等继位大殿都开始了再催的……”
“……”
林若萱沉默着看了一下贺兰绪，贺兰绪放在身前的手轻轻捏着衣袖，那一点衣服都快被他抠出线头了，看样子很不高兴。
只听贺兰绪道：“那敢问赤明仙尊，现在仙主选出来了吗？”
“额……还没。”赤明轻轻咳嗽。
“……”
林若萱嘴角抽搐，贺兰绪的语气又沉了沉，然而表面还是那般淡然，甚至可以说如沐春风。
他道：“赤明仙尊，您做事未免太过着急，以本尊之见，您日后再如此急躁，只怕修行上会有阻碍。”
赤明：“？？？”
这不就是说，他成不了神吗？
赤明面上也就懒得装，直接道：“乾衍，你得意什么，别以为你跟我徒弟在一起了就了不起，你有什么可了不起的你……你不就是……”
不就是……做过仙主了，又要成神了吗……
不对，赤明顿了顿，重新道：“那萱儿也是我徒弟。”
也不知贺兰绪之前怎么得罪过她师尊，虽然她师尊倒是不在意他们是不是道侣了，但这两人还是一点就着。
林若萱看着两人，急忙道：“好了师尊，那既然没什么大事，我们还是先走了……”
说罢，林若萱便推着贺兰绪要走，贺兰绪虽然有点不高兴，但本也是要作罢的，却又听身后传来赤明的声音。
“又走？仙主选出来了你事还多着呢。”赤明道，“你们两个真实岁数加起来比我们仙界所有仙尊加起来都大的人了，整天还待在一块干嘛？”
贺兰绪停下了脚步。
林若萱：“……”
她师尊是真不嫌事大啊……
贺兰绪转了身子，又走了回来，对赤明道：“赤明仙尊，若萱基本已经确定是下一任仙主了，我二人为道侣，她跟本尊回天谕山，有关仙主相关的一些事，本尊自然会手把手教她，这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当然不妥！你要是有心，你来我们悬天阙教啊，你跑什么啊，你还带着我徒弟一起跑。”
“有关仙主的文书都在天谕山，我们回去取怎么了？”
“你……”
眼看赤明头上的火越烧越旺了，林若萱急忙拽了拽贺兰绪，“走了走了……”
贺兰绪不仅不走，还再添了一把火，“再说了，我看着若萱的时间比您长，她打小跟我关系就好，待在一块不也正常？”
赤明：“……”
……
秦宵本是在自己山上练刀，忽然，便见赤明的月眠山似乎燃了起来，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在这边山头也感觉到了热气。
难道是师尊在练功？这么大的动静。
就在此时，她又见宋时运和梅小花从她头顶飞过。
宋时运见秦宵，又飞了回来，道：“秦宵快走！赤明仙尊和乾衍仙尊要打起来了！”
秦宵愣了一下，“乾衍仙尊不是和我师姐，还有你们去人界了吗？”
“这不是被你师尊叫回来了吗？乾衍仙尊正不高兴呢，快走快走。”
说罢，宋时运又飞了过去。
秦宵看着月眠山上的灵气波动，愣了半晌，随即突然转身就跑，接着，他们身后便传来毁天灭地的轰鸣，以及赤明的骂声。
“乾衍！！受死！！！！”
“妥的。”
“不妥。”
贺兰绪望着林若萱眼角的那一点笑意，碰了碰她的胳膊，道：“快去跟他们说。”
“那你怎么自己不去说？”
“你是这里的主上，当然要你说才算是。”
林若萱依旧笑，“怎么，仙主到了这儿，就不以身份压人了？”
“从前我也从未命令过你，都是与你商量……”
贺兰绪低头望着她，林若萱几乎已经后仰到躺在了他身上，他顺势便将她搂在怀中，道：“但我好歹是做过仙主的人……”
贺兰绪这句话还没说完，林若萱便突然挣脱了他，走到前方猛的掀开了红玉珠帘，对外面道：“大家都听好了，主上的道侣，不唤作主母，日后都称呼贺兰公子，明白了吗？”
贺兰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用手抬起轿子的小窗帘，外面的小鬼们听见林若萱这么说，又见贺兰绪露头，面面相觑后，道：“是，主上，贺兰公子。”
跟在轿子后面的宋时运对梅小花愤愤道：“怎么他们就能叫贺兰公子，我们还得叫仙尊呢。”
梅小花道：“一个称呼有什么区别吗？”
宋时运看了一眼梅小花，“你一只小狗当然不懂了。”
另一边的骷髅看着宋时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以为是因为他们没坐上多余的轿子，便让鬼把他往前抬了抬，对宋时运道：“宋主上，若是二位不嫌弃，与我共乘可好？”
宋时运看了看他那顶轿子，其实那都不算轿子，就是他坐在一个椅子上被抬起来了，就算梅小花变回去，让宋时运一个人跟他坐，宋时运都觉得会把他这身老骨头压成粉末。
“这……还是不了。”
当林若萱和贺兰绪从轿辇上下来，小鬼们急忙将流曦台上的人裹着草席抬走。
那骷髅从旁边被鬼抬上来，道：“主上和主……和公子见笑了，我们这就要去埋了。”
林若萱望着眼前的流曦台，心中也莫名怀念，她道：“现在的鬼市之主的待遇还跟从前一样吗？”
“自然自然，一直一来待遇只高不低。”
贺兰绪看着那草席从他们身边经过，道：“那你们，为何找人族做鬼市之主？”
“这还要多亏了萱主上啊。”他笑道，“当初您屋子里留了许多丹方，不过我们不能炼丹，就大着胆子去找了道士。”
“你们敢去找道士？”宋时运惊讶道，想当初这那群鬼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可是全部怕的躲到了林若萱身后。
骷髅笑道：“这不是你们走了后，都没人给我们炼丹了嘛，而且你们都飞升了，其他倒道士，自然也想飞升。”
这倒也是，毕竟飞升这种事无论是对普通小位面还是人界，都是极具吸引力的，特别是人界，这地方能飞升的，都是真正的大气运者。
林若萱道：“那后来有人飞升吗？”
骷髅想了想，“有，有过一位。”
“？？？”
还真有？
怪不得那些道士也愿意与这些妖邪为舞。
“不过已经是几万年前的事了，主上请入座吧，现在我们就开宴？”
“开开开。”
说到开宴，林若萱几百年没吃人界的东西了。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一口。
虽然几万年过去，人界的口味菜品也有变化，但食材还是那些食材，林若萱对此都十分亲切。
她给贺兰绪夹了一根兔腿道：“你尝尝这个兔子。”
贺兰绪看着碗里的红油麻辣兔腿顿了顿，又看了看那边已经开始狼吞虎咽的梅小花。
林若萱对狗和兔子似乎是不一样，不过素寒应该不允许他的兔子被用来吃吧？
“怎么了？”林若萱在旁边看着他，“这些凡间吃食虽然有些浊气，但随便排排也就出来了。”
贺兰绪：“……”
他想的根本不是这个。
不过瞧林若萱这么瞧着自己，他还是吃了一口，意外的味道不错，与他们仙界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他道：“若萱，你喜欢，吃兔子吗？”
“喜欢啊。”林若萱道。
“那我给你的兔子，你也是准备用来吃的？”
林若萱：“？？？”
林若萱缓缓的筷子从自己嘴里拿了出来，原来方才他在想这个？
“额……这到不是，灵宠和食材……还是不一样的。”
而且那可是素寒的兔子，若是她吃了，只怕素寒会直接杀到她悬天阙来……
素寒可疼爱那群兔子了。
真不明白为何他会喜欢兔子，像貂这种生物，就愿意用他们来做围脖。
“别计较兔子了，快吃吧，这些是不一样的。”
贺兰绪不作声，却又瞥了梅小花一眼，可他给林若萱的兔子，待遇根本不能和梅小花比。
在气氛的烘托下，鬼群也很快热闹起来，反正他们主上又不是真死了，而今日飞升的两位主上也回来了，谁能不高兴？
一如当年，流曦台上载歌载舞，林若萱看着舞台上那些舞姬的身姿煞是羡慕，那骷髅是这些鬼中比较了解林若萱的，他在旁边道：“主上，我们这儿还有一些新衣，您可要瞧瞧？那些都是女鬼们准备卖出去的，都是崭新的，而且，男子的服饰也有。”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瞧了贺兰绪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那些东西贺兰绪也能够穿。
贺兰绪微微皱眉，还没说话，林若萱便道：“好啊，带我们去看看。”
贺兰绪：“……”
林若萱拉着贺兰绪一起去了，还是一群女鬼跟他们介绍着，既然林若萱都已经飞升了，那能被林若萱瞧上的衣裳，自然都能被带走。
贺兰绪在旁边帮她一同挑选着，不过大多都是随着林若萱的意。
贺兰绪将一根赤莲发簪戴在她头上，道：“以前倒是不知，你喜欢这些东西。”
忽然，林若萱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想了想，道：“我在仙界那是没时间穿。”
她整天在战场上挥舞着刀剑，在人界又没事干，她当然快活了。
贺兰绪用指尖捧起她耳边垂落的莲花耳饰，道：“日后待你我成神，你想穿什么，想去哪儿都可以。”
林若萱道：“不至于，现在我去哪儿也没人敢说道。”
“嗯。”
贺兰绪的眼眸在灯火下映着淡红的光晕，好似灯笼纸一般朦胧，戳破了便可见炽热烛火。
林若萱吻上去的时候，他也刚好吻下来。
外面，女鬼们将男子的衣服也推了上来，见屋中两人映照在窗上的人影融合重叠，又停在了外面，直到林若萱叫她们进来，她们才进了屋。
待林若萱和贺兰绪再出来，已经身着精致衣袍，墨青里衫，暗红大袍，选这套的时候，两人十分有默契。
宋时运和梅小花在另一个屋子里换着衣服，一群女鬼围在他们的屋外，嘻嘻笑笑。
梅小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有宋时运的声音不断传来：“走开啊！！！叫别的鬼来服侍我们！！！要男的！要男的！！！”
外面的女鬼们在外面挥舞着腕间的飘带，笑道：“宋主上，您都飞升了，不要那么拘谨吗？那些天上的仙子，有我们好看吗？”
“您就不想打开门，看看我们吗？”
“……”
林若萱和贺兰绪都没搭理那边，林若萱满意看了看贺兰绪这身，又取出一个玉佩挂在他腰间。
瞧着那玉佩眼熟，贺兰绪道：“这个你不是捏碎了吗？”
“捏碎了我可以重新做呗，好让你无聊的时候……睹物思人。”
“上面刻的还是兰花。”
“嗯……虽然现在和以前还是有点不同，但既然是我做的，那也都一样。”
贺兰绪与林若萱一同抚过那玉佩，重复着她说的话，“嗯，既然是你做的，那都一样。”
“咔嚓”，突然从后面的黑暗中发出了一声轻响。
林若萱和贺兰绪一同望去，只见光影的暗处，那苍老的骷髅杵着拐杖尴尬地走了出啦。
他笑道：“主上，公子，我不是有意打扰，只是我这腿自己裂了……”
“不打紧。”林若萱道，“我们都知晓你已经在旁边站了许久了，可是有什么事想问我们？”
“啊，正是正是……就是那个关于……”
“来了！来了！”
老骷髅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突然叫了起来，“紫阳观的人来了！”
“啊？紫阳观？”
外面突然就喧嚣了起来。
宋时运和梅小花门外的女鬼们在也这一刻大惊失色，管不得宋时运了，慌慌张张的朝外面跑去。
林若萱看向那老骷髅，那老骷髅快速地点了点头，忙道：“就是此事，就是此事，还请两位主上帮我们渡过难关！”
“紫阳观啊……不过这次我又不是被流放，上界有上界的规矩，我们不得随意干扰人间太多的因果。”
虽是这么说，林若萱却扭头看向了贺兰绪。
贺兰绪道：“这地方本身就与你们因果相连，你们随意怎么解决都可以，而且我在这里，你们不做的太过都好说。”
老骷髅看得出是贺兰绪在帮他们说话，连连道谢道：“是是是，多谢公子。”
“别急着谢，你先跟我们讲一讲你们和这紫阳观的事再说。”
其实，这鬼市和紫阳观之间的事无非还是那些倒是与妖鬼之间的老矛盾，毕竟人界过去了那么多年，还是那个人界，自然妖邪与道士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因为她建立了一个鬼市就井水不犯河水。
而他们的那位主上，也就是刚刚下葬的那位，便是紫阳观出身的道士。
说来他为何要来做这鬼市之主，当然是相信了他们的飞升之说，不过就算他真得到了林若萱和宋时运后来的真迹，也没有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
这些东西不是没有被带出去过，但终究也只是短暂的安稳，所以这位主上的做法，无关他是否有飞升的天赋。
就算没有紫阳观，也有别的观前来讨伐。
赤金色的轿辇被小鬼们抬到鬼市入口，金色和红色的辉煌与鬼市内部的白帆格格不入。
紫阳观的道士们互相望了望，眼中皆有疑惑，这鬼市怎么又红又白的？
只听最前方的中年的道士举着剑试探道：“师兄，是你吗？”
“哼。”小鬼们替林若萱冷哼了一声，“我们又不是只有一位主上，你们紫阳观的人别太猖狂了。”
紫阳观众人又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鬼市什么时候有两位主上了，没听说过啊？
忽然，一声呜呜的呲牙声从后方响起，众鬼又让出了道，后方，骑着庞大白色犬兽的华服青年被驼了上来。
不是梅小花和宋时运又是谁。
宋时运冷声道：“何人敢闯我鬼市？”
“？？？”
这位一看就不简单，还有他身下这坐骑，似犬却更像狼，而且……这东西怎么和他们鬼市里的守护石像长得这么像？
看着他们惊讶的目光，宋时运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扬眉吐气，今日难得帅气一次，梅小花也很给力啊。
明明他的本体现在这么帅，不知道为什么还总是变作那小狗模样。
鬼市也跟着沸腾起来，林若萱是他们主上，宋时运自然也是。
“宋主上，就是他们，小小的紫阳观，也敢攻打您的鬼市！”
“不错不错，早跟他们说了您与萱主上的威名，他们却还敢来攻打，你们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宋主上可是飞升回来的！现在你们知晓他们的厉害了吧？”
林若萱在轿辇内听着宋时运的话，用指尖轻轻掀开了窗帘一角，却只是稍微看了看，并未出声。
贺兰绪在旁边道：“不想搭理他们吗？”
“什么事都要我们处理，那跟在仙界看文书有什么区别？”林若萱道。
紫阳观的人继续道：“我管你是哪个宋主上，你们与妖邪为伍，当真是违背祖训，当杀！”
随即，便是一片杀声紧随。
林若萱和贺兰绪不管外面的杀声，贺兰绪依旧摩挲着他腰间的新玉佩，林若萱瞧见了，道：“有这么喜欢吗？”
“倒也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再给我做一个，上次那个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既然是一般喜欢，你笑什么？”
贺兰绪扭头望着林若萱那双眼睛，只得笑了一下，稍微迟钝后道：“我方才确实说谎了，确实很喜欢。”
林若萱道：“这可是山苍仙玉打造的，整个仙界，只此一枚。”
“山苍仙玉？”贺兰绪道，“那不是我给你打造仙器用的吗？”
“这不就是边角料？”
这种珍贵之物，这么一小块已是价值连城，哪有这种边角料的？只怕这世间除了林若萱，都无人会将这东西用来打造一枚只是滋养仙力的玉佩。
贺兰绪又抬手摸了摸林若萱发髻上的赤莲发簪，望着她，道：“整个仙界，确实只此一枚。”
林若萱也替他理了理他这件新的青红长袍，就算这轿辇没有那么晃，在这座位上坐了一会儿，衣领也被扯歪了一点。
“乾衍仙主似乎很少穿这么华丽的衣服。”
“可今日我很喜欢。”贺兰绪道，“九霞君也难得这般盛装打扮，不过，你无论怎样都好看。”
“这衣裳，可是仙主主动选的呢。”林若萱理过他的衣领，手指顺势拂过他的锁骨肩头。
“你穿的跟我一样，莫不是想与我成亲？”
贺兰绪抓住了她的手，“有何不可，这衣服难道不是你主动选的吗？就当我们今日成亲，不好？”
林若萱眼里的笑漫了出来，“当然好。”
他们就这么在下界成亲，谁也不告诉。
两人在轿辇中说了会话，外面的打斗已经结束了，那紫阳观的观主似乎是趴在地上说话：“如此草芥人命，你们算什么飞升之人？！”
宋时运道：“人命就是命？鬼命就不是命了吗？你们还草芥鬼命呢。”
紫阳观的人头一次听说草芥鬼命这种说法，那些鬼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都感动的要哭了。
林若萱在轿辇中接吻听着这句话，松了松唇，在贺兰绪耳边笑道：“这小子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是要砍死我，现在也是长脑子了。”
外面的小鬼道：“不错，我们鬼市的规矩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管你们什么原因要杀我们，我们都得杀回去！”
“杀，把他们碎尸万段！”
不用看，也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眼看着紫阳观这一群道士就要被这群恶鬼所杀，林若萱终于开口，道：“够了，都停下吧。”
小鬼们一愣，但林若萱开口他们不敢不听，宋时运和梅小花都这般厉害了，那里面还坐着两位真正的仙呢。
紫阳观一众人也诧异地抬头，望向那顶华丽的轿辇，方才这里面一直没动静，他们还正奇怪呢，这鬼市之主一边让人抬着轿子，一边又骑着守护兽出来，装逼这也装的太过了。
这时他们再听轿辇中传来女声，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从前的传闻。
传闻，这养仙山一开始的主人，便是一位女子，也是养仙山鬼市的开创者，而谁能得到养仙山之中她的衣钵，便能飞升上界。
若这个骑着犬兽的青年是第二位飞升者，那这个轿辇中的女子岂不是……
还来不及思索，便听林若萱继续道：“他说得对，以我们的身份不必同他们计较，再说，本尊今日归来，心情尚可，既然他们已经知晓我们的厉害了，就放他们走吧。”
无论人鬼，都愣了愣，紫阳观的人都已经做好以身祭道的准备了，没想到林若萱竟然说放他们走？
小鬼们自然不答应，这次机会可是万年难得一遇，他们平日里虽然也受原来主上的保护，但林若萱和宋时运那都是他们鬼市的老祖宗啊，有他们在的时候，鬼市从来没受过什么欺负。
“萱主上，可我们的规矩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吗？”
“是啊，主上，不能放过他们！”
“……”
众鬼激昂，却只听轿辇中的女子道：“好了，此事之后想必他们不敢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不管日后如何，本尊今日不想见杀生，留他们一命，也能叫外界知晓，我们养仙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小鬼们窃窃私语着，虽有不满，但林若萱这般说，似乎也并不无道理。
甚至，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对紫阳观众人道：“今日是因为公子在此，我们主上才放你们一马，还不赶紧磕头道谢，发誓日后再也不得与我们鬼市为敌。”
坐在轿辇中的贺兰绪：“？？？”
“不错不错，我们公子那可是真正的仙，尔等还不拜见？”
林若萱也愣了愣，没想到他们是这么想的，不过她的心情尚可，确实也与贺兰绪脱不了干系。
外面紫阳观的人都听懵了，什么公子，什么真仙？这轿辇中竟还有人？
见此情况，林若萱才从窗内伸出了手，做了个手势，那骷髅明白，顿时道：“掀帘！”
小鬼们急急忙忙掀开最外层那影影绰绰的轻纱，轻纱之下，还有一层玛瑙珠帘。贺兰绪先从轿上下来，他今日虽身着华丽，那张面容却依旧不改仙人风范，几乎是他一出来，众人就能认定，他果真是那真仙似的。
林若萱跟在他身后，亦不是凡间之人，贺兰绪将她牵下马车，只见璧人成双，这人间无人能与他们相比。
林若萱道：“无论其他妖魔如何，我建立这方鬼市，便早有定下规矩，他们既然是被人养着的，那便不得出去随意伤人。”
她顿了顿，望向那紫阳观的观主，“他们谁有出去伤人吗？我见他们身上并无罪业的痕迹，你们可能说出一二？”
紫阳观众人早已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们再度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鬼市的那群鬼，只得摇了摇头。
谁知道还真有鬼不伤人啊？
“既然如此，今日就回去吧。”
那紫阳观的观主在这时候，终于大着胆子抬头看了林若萱和贺兰绪一眼，与两人对视的瞬间，他又将头低了下去，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他颤抖着问：“两位……真是，真是从上界下来的？”
贺兰绪道：“仙界就是仙界，人界就是人界，并没有什么上下之分，为了飞升而修的道，并非真道，而真道大成之时，飞升自然也不远了。”
这话平平无奇，然而在紫阳观这群人的耳中听来，却仿佛某种指点，他们立刻俯身跪拜，道：“是的，上仙。”
紫阳观的观主还想说什么，林若萱道：“飞升之事还得看自己的命格，命中有无，很多时候都已是因果注定，你们不必太强求，有关仙界的事我们也不便与你们多说，走吧。”
说罢，林若萱和贺兰绪又回了轿，紫阳观的人看着众鬼一边一脸嫌恶又得意的望着他们，一边将轿辇抬了回去。
他们浩浩荡荡消失在鬼市门前时，一群人才发觉自己腿脚发软，想追上去，眼前却已经被重重迷雾笼罩，待雾散去，还是那片赤红的枫林。
……
鬼市之中，流曦台附近载歌载舞，这次众鬼是真的欢呼，不管如何，他们都解决了一番大事，虽然没杀掉那群道士，但也实在威武。
旁边的女鬼们在林若萱面前极守规矩，只是将酒放在她的旁边，便恭敬离开了，然后，就到宋时运那边去溜达了。
“宋主上，您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们走啊？”
“是啊，我们这辈子，还没见过仙界的风光呢。”
“宋主上，萱主上就算了，您就不要这么不解人情嘛，还有梅公子，您怎么不说话？”
“……”
梅小花眨眨眼，他丝毫不理解这些女鬼的做法，宋时运不想她们看出自己的窘迫，只得一个劲的吃吃喝喝，然后跟梅小花搭话。
“萱主上，萱主上。”忽然，一群小鬼挪到了他们旁边的流曦台下，他们手里举着酒，对林若萱和贺兰绪笑道：“萱主上，您这次来，能不能叫我们见识一下仙界的东西？”
“嗯……这个嘛……”林若萱还思索着，她手上的东西是不少，当初她在人界也留下了不少东西，再叫她拿一点倒不是不愿，只是她以凡人身份给的，和仙者身份给的自然有所不同。
还在思索，贺兰绪却已经取出了一枚灵珠丢给他们，道：“此灵珠可聚集天地灵气，有助于你们修行，对于仙界而言，不值得一提，对你们而言，却已是足够用了。”
小鬼们一阵唏嘘，不断有手在空中挥舞，那灵珠被落下又被抛弃，后来不知落到了谁手上，小鬼们便欢快的跟着那人跑了。
贺兰绪对林若萱道：“一些小物件无所谓，人界中仙界的东西本身也不少，这点小东西，不会改变什么的。”
“这种事，既然修因果之道的仙主都这么说，那我自然不能说什么。”
忽然，那群拿到灵珠的小鬼又回来了，这次他们端来了一个小盘，小盘中央放着两个精致的白玉雕花酒杯，其中的酒似乎很是不凡，只有这么两小杯。
其中一个长相酷似正常人类的小鬼将木盘高高举起，同其他小鬼一般，一脸期待地望着林若萱和贺兰绪。
“萱主上，祝您和贺兰公子，琴瑟和鸣，白首成约，这是整个人间最珍贵的酒，整个鬼市就只有这么点了。”
林若萱想起来了，她这儿当年是有这么个规矩，从她手上拿了东西的小鬼，都得说一句讨她欢心的话。
想来这规矩他们也是从那老骷髅那儿听来的，这句话倒也不错，这酒既是他们找出的最珍贵的酒，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她笑道：“多谢了。”与贺兰绪一同将酒拿了起来。
林若萱习惯性的先嗅了嗅，果然是人间的好酒，正要递到自己嘴边，贺兰绪举着酒杯的那只手却轻轻挽了过来，勾住了她的手腕，道：“既然是人间最好的酒，就这么一口喝了，岂不可惜？”
林若萱还没开口，下面的小鬼们已然看透一切，顿时叫嚣起来：“交杯酒！交杯酒！”
林若萱望着贺兰绪那双在鬼火下带着朦胧笑意的眼眸，笑了笑，道：“好啊，那我们就以此酒来交杯，琴瑟和鸣，白首成约。”
台下的小鬼们看着两人交杯，可谓是比他们还高兴，他们用的可是他们献的酒交杯，那可是两个仙啊……
那递酒的小鬼尤其殊荣，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且保留了为人时的模样，才轮到他给林若萱和贺兰绪递酒，这一刻，他也能同后来来的鬼说，自己服侍过两位仙人了。
……
这次林若萱和贺兰绪在下面一共待了半月，刚好枫林的小院还有菜园，屋子也十分干净，往后几十年上百年或许都不会有人居住。
这方屋子虽然简陋了些，但好在床够大，林若萱当初就喜欢一个人睡两个人的床，如今也刚好。
宋时运睡在隔壁，他从前的小屋。
只是他就没那么好运了，这方小屋堆满了杂物，他和梅小花打理了许久，才勉强收拾出来，其实梅小花一向无所谓，他睡那儿都行。
睡宋时运床边也成，但宋时运定要睡床，他只好跟着帮忙。
这么悠然的日子半个月很快过去，直到一日林若萱突然收到了赤明的传讯。
赤明在传讯的符箓中道：“萱儿，快回来吧，快点快点。”
虽然赤明经常催她，但这时仙界应当没什么大事才对，不过既然是主动传讯到人界来了，那他们还是得回去看看的。
贺兰绪还同她抱怨，“你成了仙尊后，悬天阙是事事都离不开你不成？”
“谁叫我是下一任仙主呢。”林若萱笑着安慰他。
回到人界，他们还得从神梦陵回去，告别时，梦鱼还多问了一嘴，“怎么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林若萱和贺兰绪正好就问了问仙界的事，然而梦鱼却道：“仙界并无什么大事，想必是你们悬天阙自己的事。”
林若萱只好在半路给赤明传讯，然而赤明却没有回应，像是无暇顾及，林若萱心头更加狐疑，只好又加快速度回宗。
然而半个月后，他们回到悬天阙，赤明正在闭关……
贺兰绪阴阳怪气了一句：“看来悬天阙似乎也没出什么大事嘛。”
林若萱把赤明叫出来，赤明还奇怪呢，他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师尊，不是您传讯让我们快点回来的吗？”林若萱看了旁边的贺兰绪一眼。
“嗯……”赤明沉思了一下，“我是叫你们快点，也没叫你们这么快啊，你们这一去一回也才一个月呢，哦对了，下界时间好像要快点来着……”
林若萱：“……”
“那您叫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事？”
“我这不是想着，催你们要早点催嘛，哪儿等继位大殿都开始了再催的……”
“……”
林若萱沉默着看了一下贺兰绪，贺兰绪放在身前的手轻轻捏着衣袖，那一点衣服都快被他抠出线头了，看样子很不高兴。
只听贺兰绪道：“那敢问赤明仙尊，现在仙主选出来了吗？”
“额……还没。”赤明轻轻咳嗽。
“……”
林若萱嘴角抽搐，贺兰绪的语气又沉了沉，然而表面还是那般淡然，甚至可以说如沐春风。
他道：“赤明仙尊，您做事未免太过着急，以本尊之见，您日后再如此急躁，只怕修行上会有阻碍。”
赤明：“？？？”
这不就是说，他成不了神吗？
赤明面上也就懒得装，直接道：“乾衍，你得意什么，别以为你跟我徒弟在一起了就了不起，你有什么可了不起的你……你不就是……”
不就是……做过仙主了，又要成神了吗……
不对，赤明顿了顿，重新道：“那萱儿也是我徒弟。”
也不知贺兰绪之前怎么得罪过她师尊，虽然她师尊倒是不在意他们是不是道侣了，但这两人还是一点就着。
林若萱看着两人，急忙道：“好了师尊，那既然没什么大事，我们还是先走了……”
说罢，林若萱便推着贺兰绪要走，贺兰绪虽然有点不高兴，但本也是要作罢的，却又听身后传来赤明的声音。
“又走？仙主选出来了你事还多着呢。”赤明道，“你们两个真实岁数加起来比我们仙界所有仙尊加起来都大的人了，整天还待在一块干嘛？”
贺兰绪停下了脚步。
林若萱：“……”
她师尊是真不嫌事大啊……
贺兰绪转了身子，又走了回来，对赤明道：“赤明仙尊，若萱基本已经确定是下一任仙主了，我二人为道侣，她跟本尊回天谕山，有关仙主相关的一些事，本尊自然会手把手教她，这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当然不妥！你要是有心，你来我们悬天阙教啊，你跑什么啊，你还带着我徒弟一起跑。”
“有关仙主的文书都在天谕山，我们回去取怎么了？”
“你……”
眼看赤明头上的火越烧越旺了，林若萱急忙拽了拽贺兰绪，“走了走了……”
贺兰绪不仅不走，还再添了一把火，“再说了，我看着若萱的时间比您长，她打小跟我关系就好，待在一块不也正常？”
赤明：“……”
……
秦宵本是在自己山上练刀，忽然，便见赤明的月眠山似乎燃了起来，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在这边山头也感觉到了热气。
难道是师尊在练功？这么大的动静。
就在此时，她又见宋时运和梅小花从她头顶飞过。
宋时运见秦宵，又飞了回来，道：“秦宵快走！赤明仙尊和乾衍仙尊要打起来了！”
秦宵愣了一下，“乾衍仙尊不是和我师姐，还有你们去人界了吗？”
“这不是被你师尊叫回来了吗？乾衍仙尊正不高兴呢，快走快走。”
说罢，宋时运又飞了过去。
秦宵看着月眠山上的灵气波动，愣了半晌，随即突然转身就跑，接着，他们身后便传来毁天灭地的轰鸣，以及赤明的骂声。
“乾衍！！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