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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爱

    ??决定起诉大哥,是李东海这辈子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

    本来,李东海没想要真的跟大哥打官司,他只是想去看看艾妮,顺便带着给艾妮买的小衣服。大嫂没让他进门,只是在门口接了装衣服的袋子,没想到东海刚一转身就听见艾妮的声音,再回过身的时候,大门已经砰的一声把他关在外面,紧接着,便是艾妮撕心裂肺的哭声。

    东海知道艾妮想他,他也十分想艾妮,所以他坐在大哥家门前的台阶上,想着大嫂可能会抱着她出来散步之类的,也能看上一眼。屋里的哭声忽然没了,东海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点。就在这时,隔壁人家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大婶。

    大婶看了看东海,问他:“小伙子,你干嘛的?”

    “哦,我是这家亲戚。”

    “亲戚?什么亲?”

    “我是这家男主人的表弟。”

    “表弟啊?说起来,你表哥什么时候领回来个孩子?这孩子天天哭天天哭,哭的这叫一个可怜……”

    东海听了心里就像刀割一样,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

    “哎,作孽啊,不会哄孩子,哭成那样的孩子,打她有什么用呢?”

    听到这,东海忽然就抓着大婶的手臂问:“什么?打她?谁打?”

    大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声音有些抖:“哎……这个,可能是电视的声音,我老了听力不太好,也不能保证是打孩子啊。”说完就跑走了。

    东海站在原地,脑袋里出了那句“打她有什么用呢”之外一片空白,咬着下嘴唇几乎咬出血了,掏出电话按了110,可是转念一想,改拨通了始源的号码。

    始源在电话那头听了东海的话,想了一阵问:“你见到艾妮了吗?”

    “没,看不到,大嫂不让我进去。”东海的声音颤抖。

    “我去问问律师,你先别走。”始源说完挂断了电话。

    东海在大哥家门前站着不敢走,好像十年那么久的五分钟之后,始源回电:“报警,然后会有社工去接艾妮。”

    “始源,报了警,是不是……”

    “是,报了警之后,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是吗。”

    “东海,我会在你身边的。”

    “恩。”东海挂断了电话,咬了咬牙,拨通了110。

    半小时后,警车呼啸而至,一个女社工进入了大哥家,没过多久,女社工抱着艾妮走了出来,警员也将大嫂一并带出来上了警车。

    东海仔细看了看那位社工,大概30来岁,梳着简洁的马尾辫,一身藏蓝色工装,黑色平底鞋,一边抱着艾妮掏出手绢给她擦鼻涕眼泪一边对旁边的警员说着什么。东海眼尖,看见艾妮的小手臂上有一道红痕。那位女社工也指着拿到红痕对警员说了句话。东海没再看下去,而是转身回了家。

    -

    刚到家,东海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东海接起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很可靠的声音,对东海说:“请问是李东海先生的手机吗?”

    “是我,哪位?”

    “我是市福利院的社工,今天七宝区警员接到你的报警电话,我们接回来一个小女孩,查到她的监护人是你?”

    “是,可是那是在美国办的手续,不知道能……”

    女社工打断了东海的话:“请问为什么作为监护人,女孩却住在别人家?”

    东海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那不是别人家,那是我姑姑的大儿子家,女孩的亲生母亲李颖是我姑姑的小女儿,已经移民去了美国,春节的时候我去她们家做客,后来金门大桥钢索断裂,小颖夫妇遇难身亡,美国方面赔偿了艾妮780多万美元的赔偿,因为我当时找不到姑姑的另外两个儿子,所以只能由我来做艾妮的监护人。后来大哥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就来我家,他觉得艾妮由他们抚养比较好。”

    女社工这次认真听完了东海的话,问:“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没有办理更改监护权?”

    “他们没有提出要监护权,我也不敢跟他争怕伤到孩子。”东海说到这停了一下,问:“我去过他们家两次,第一次没人给我开门,第二次去了之后我只见到了大嫂,这期间我连艾妮一眼都没见到,求你告诉我艾妮现在怎么样了!?”

    “李先生,艾妮是美国国籍,所以监护权的判定是由美国方面来做,我们只是核查那对夫妇是否有虐童的行为,艾妮的验伤报告要明天才能出来,所以艾妮暂时得留在福利院,至于你的问题,我们会派人去跟美国方面联系。”

    东海把社工的话讲给了始源听,始源听后点点头说:“没关系的,你不是说美国的社工对你印象很好吗?”

    “恩。”

    隔了三天,那位社工再次给东海打电话,通知他去把艾尼领回家。

    这让东海有点懵,始源一听这消息,连忙让妈妈下来看店,自己跟东海一起去领艾尼回家。不过到了福利机构之后,两人发现,在场的还有另一个人——一名来自美国的律师。

    “李东海先生吗?”律师操着标准的中文问。

    东海点点头:“是我。”

    那人站起来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东海说:“我姓王,是李颖在美国的律师。李颖女士生前的时候曾经想要参加一个很危险的行业项目,后来因为各种事情没有成行,不过那之后,她便和丈夫立了一份遗嘱,如果自己或丈夫遭遇不幸,那么唯一的女儿在十八岁之前,由李东海先生抚养,所有积蓄都用作艾尼的抚养费。”

    李东海接过那份文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好始源一起来了,就问道:“王律师,有了这份遗嘱是不是就表示李东海才是法定监护人?”

    “没错,因为李东海先生是遗嘱中唯一的被承认的监护人人选,所以艾尼理应由李先生抚养。李先生,如果今后还有什么艾尼的抚养权问题,可以咨询我,我的律师事务所在这里有办事处。”王律师掏出名片递给他说:“我要先走一笔赶飞机,再见。”

    就在东海还在懵懂状态的时候,社工已经抱着艾尼走进办公室。

    “舅舅——小舅舅——”

    虽然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能够让艾尼重新回到自己怀抱,这才是最重要的。东海抱着艾尼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在回程的路上,东海一直抱着艾尼,艾尼也一直抱着东海,小手攥成拳头紧紧地抓着东海的衣裳。

    始源翻看着福利院给他的另一份关于这件事的调查材料,里面还有验伤报告,上面说,艾尼的后背有一块淤青,是被坚硬物体撞击所致,左肋下有皮下出血现象,两边大腿内侧多处淤青……看完之后,始源决定先不把这东西给东海看,他不想再让东海难过,这些天来他受到的煎熬已经够多了。

    -

    东海看着熟睡中的艾尼许久,这些日子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家人才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他是孤儿,所以之前对家人没什么概念,可是自从决定开始抚养艾尼才明白有了家人的感受。艾尼其实也不单单只是个小女孩,对东海来说,艾尼还是一种寄托和依赖。这个时候他想起了始源,就把艾尼的小被子盖好,出了卧室来到客厅。

    “艾尼睡了?”始源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没离开。

    “嗯,睡得可香了。”东海走过去坐在始源身边。

    “那就好,你也放心了。你不知道,前阵子你就像鬼一样,可吓人了。”

    东海低着头笑出声:“呵呵,谢谢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