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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樱 第20章 月儿弯弯照九州

    星期一。雷州外国语学校。高一二班。语文课。

    李亚峰在教室的墙角站着,脑子里面胡思乱想,昨天和姜冉的邂逅,曹暮的混蛋计划,还有刚才刘老师对自己说的南宫飞燕也同样说过的话,象是走马灯一样来回乱转。要是他不在罚站,没准儿倒有机会好好听听刘蕊铃讲课,毕竟刘蕊铃是他从心底喜爱的老师之一——在雷州外国语学校,除了杜海峰之外,李亚峰对几乎所有的老师们还是很尊敬的——但现在,他又一次彻底走神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就快下课了。

    突然,李亚峰纷乱的思绪被叫回了课堂上,原因是同学们的惊呼声。

    “刘老师!”

    “刘老师!你怎么了?”

    “快来人哪!”

    刚才还很精神拿李亚峰开玩笑的刘蕊铃不知怎么的,突然一头栽倒在了讲台上,脸色变得煞白,双眼紧闭,晕了过去。全班同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到了,纷纷惊呼起来。

    李亚峰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乾坤袋——里面装着华佗门最好的灵药。不过,他倒是不慌,一瞬间他想到:

    1、如果刘老师是因为得了急病晕倒了,那不用着急。用不了很长时间救护车就能从医院开来,校医也会赶紧来的。

    2、就算刘老师是得了重病,靠乾坤袋里的奇药撑腰,什么病治不了?

    3、如果可以把刘老师刚才的话理解为刘老师是又一个妖精的话,那刘老师现在是不是为了什么特别的理由才故意晕倒的自己心里可没底,能不动还是不要动的好——认妖精当干姐姐不是自己的爱好。

    4、师父说过,自己最近有劫数,医术能不用还是不要用,虽然自己不在乎但什么也不管还是最好的选择。

    5、结论:刘老师不会有事,自己不用动。老老实实罚站。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李亚峰甚至要把去摸乾坤袋的手放下来了。可是突然他的脸色也变了——乾坤袋——不见了!

    甚至连李亚峰自己都不知道乾坤袋里到底有多少宝贝,他只知道——乾坤袋很能装。

    在李亚峰离开神农谷的时候,为了报复华八藏私,不管他知不知道用法或是自己用不用得了,藏珍室里面搬得动的东西都被他装进了乾坤袋;除此之外还有凝翠崖上的一堆灵药、药田里的各种药材;连华佗门历代祖师炼制的丹药和华八从他家带到神农谷去的各种零碎包括那一堆大学课本他都没有放过。这个袋子是李亚峰最喜欢的,小巧不说,装多少东西永远都是一个份量,居然还通灵,把手伸进袋子里,只要自己心念一动,袋中的东西就会自动送到手边。回家后李亚峰甚至把家里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放了进去,想要用的时候从袋里拿就是了,反正乾坤袋虽小,可什么都装得进去——这可是李亚峰试验过的,他曾经把王信装到里面又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拿出来过。

    可是现在,让李亚峰说话气粗的宝贝居然没了!李亚峰好像一下子被脱光了衣服,赤裸裸站在了墙角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了!什么时候有过呢?对了,在南宫飞燕家,就像刚才阿姐给自己说的话也跟南宫飞燕的差不多一样难道阿姐真的也是妖怪要不然怎么一切都这么象呢……他妈的什么时候了老子怎么在想这些东西!

    李亚峰顿时间脸色煞白,双眼紧闭,摇摇欲坠。

    有两个人的目光从刚才就集中在李亚峰身上。

    曹暮和大家一样惊叫着往前跑,可他同时还回头盯着李亚峰,目光里全是不满:就算阿姐不会有事你就不能装一装?老大!你不是不想显眼吗?别那么懒!

    王信则不同,他没有叫,可冲着李亚峰的目光里却在呐喊:老大,你会治病呀!为什么不赶紧给阿姐看看?你要是再不去看就算你要让我“闭嘴”我也要叫了!

    “老大!”曹暮和王信一起叫了起来——在两个人眼里,李亚峰不知道怎么被刘蕊铃传染了。

    “我去雷山!”——对,一定是昨天掉在雷山山顶了——李亚峰给曹暮和王信丢下一句话急匆匆冲出了教室——他还没有混乱到当众乱飞的地步。

    “老大,乾坤袋没找到?”

    “……我在雷山上放了一把火,妈的,烧不着!”

    “哎,二哥,你怎么知道老大乾坤袋丢了的?”

    “王信,闭嘴。”

    晚上10点,在雷州外国语学校的体育器材室里,传出了对话声。是垂头丧气的李亚峰,心急火燎的曹暮和莫名其妙的王信。

    一天时间,李亚峰几乎把雷山上有多少块石头都数清楚,可还是找不到乾坤袋,最后气得差点儿真的放火。

    同一时间的一个电话。

    “喂,是陈丹家吗?我找陈丹。我是她的同学张甜。”

    “甜甜,你怎么这时候给我来电话?我都要睡了……”

    “丹丹!”

    “怎么了,说话这么大声?”

    “你……你听我说!我看见李亚峰了!”

    “看见就看见了呗,激动什么?对了,他旷了一天课,你有没有告诉他让他写检查?”

    “你不知道!李亚峰他……他……他飞了!”

    “什么跟什么呀?听不懂。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困死了……”

    “别挂电话!丹丹,你听我说,今天下午我回家……”

    在中国,雷州是个不大的城市,人口不到一百万。不过雷州这两年经济发展不慢,夜景倒是可以一看的。但凌晨1点浮在雷州上空两千米的高处的李亚峰却不这么认为,他的心情就像现在雷州的夜景一样一片黑暗。空中,风很强,而李亚峰的心,很凉。

    乾坤袋丢了,李亚峰百思不得其解。乾坤袋怎么可能丢呢?这种宝贝是认主的,就是扔了它一般人也看不见拣不走,可就是找不到。习惯了身上带着一堆宝贝,也习惯了时不常的往自己嘴里丢个朱果什么的,而现在……

    算了,没有办法的事情就不去管他,李亚峰又一次认命。还是去办该办的事,听曹暮说,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没有问清楚,只知道刘老师突然晕倒是因为是心脏出了什么问题,可能要动手术……

    李亚峰很不喜欢医院,他讨厌生离死别的场景,讨厌听到哭声,讨厌白色,讨厌一切可能出现在医院里的东西,但阴差阳错偏偏学了医——居然还跟古往今来中国最伟大的名医之一的华佗一脉相承,辈份比李亚峰大的中医大概在国内真的不多。这似乎注定了李亚峰少不了要和医院打交道——尽管他本人并不是多么乐意。现在就是,他正走在雷州市立医院的走廊上,走廊的顶灯坏了,微弱的光一闪一闪,气氛很差。刘老师的病房是508,李亚峰还没把曹暮的话给忘掉。李亚峰轻轻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刘蕊铃,她静静躺在床上,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和窗外的月光一样惨白。病房里还有五张床,三张空着,另两张床上有病人,病房里还有三个人坐在床边打瞌睡,应该是陪床的病人家属。刘蕊铃的床边是一个中年男子,相貌还算英俊,只是睡着了还紧皱着眉头,大约是刘蕊铃的爱人。

    李亚峰轻手轻脚地走到刘蕊铃的床边,心里开始犯难。听听走廊上没有什么动静,巡床的护士如果不是刚走就是在偷懒,一时恐怕不会有什么人来,但病房里的其他人呢?看刘老师的样子,“望闻问切”里的“闻”和“问”是没法子指望了,自己身上又没有了药,只好切脉、针灸……可要是把别人弄醒了怎么办?说自己是医生?没人会信。退一万步说,他们就是信了自己也没兴趣给刘老师之外的人看病——老子不是大夫!也不想当大夫!可自己要是不管,不要说曹暮和王信会埋怨,连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就在李亚峰左右为难的时候,刘蕊铃床边的中年男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一下子醒了,忧心忡忡的眼神下意识望向病床上的刘蕊铃,却对上了李亚峰的目光,两个人都大吃一惊。

    “你是……”中年男子先开了口,他打量了李亚峰几眼,突然间语气改了,“亚峰,怎么这么晚了还来看你刘老师?”

    李亚峰本来在犯愁该如何解释,突然听到中年男子这样的问话,完全是认识自己还一副自居长辈的语气,惊得呆了,什么话也说不出,心里只琢磨,他为什么认识我?

    中年男子见李亚峰不说话,自顾自问了下去,“亚峰,你……你爸还好吗?”

    这一句又让李亚峰如坠五里雾中,不过倒是能开口了,“叔叔,你……认识我?还有我爸?”

    中年男子指指病房中正在熟睡的其他人,又指指房门,意思是,“到走廊上说”。

    出了病房,李亚峰迫不及待地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他心里多少有点儿谱了。

    果然,中年男子的话解释了他的疑惑,“我叫王志强,是你刘老师的爱人。我和你刘老师都是你爸的大学同学。不过……”中年男子有些犹豫地说,“你爸可能从没跟你提过我们吧?你刘老师倒是冲我经常提起你的事。还给我看过你们班上的照片,我才认识的你。”

    李亚峰心里开始合计,这八成是二十年前大学里的一段三角恋爱,而且老爸准是输了,也就是说面前的这个人是老爸过去的情敌?要不然,自己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又一想,也是,老爸老妈的朋友自己还真的不知道几个,依着老爸的脾气,老爸的情敌自己要是认识反倒奇怪。

    “原来是这么回事,吓我一跳,我说叔叔您怎么认识我呢。我爸也真是的,什么都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刘老师原来是我爸的同学。”要是早知道我初中的时候语文考试就好好考了,在老爸过去的梦中情人面前丢自己的脸,老爸肯定高兴不起来。李亚峰在心里把话补完。

    “可是这么晚你怎么跑到医院来了?”王志强接着问,“你家里该担心了。”倒是一副长辈的样子。

    “嗐,我家里才不管我。”李亚峰说了实话,既然王志强认识自己,解释起来就方便了,“王叔叔,我稍微会一点医,让我给刘老师看看吧。”

    “怎么?你还会治病?”王志强大吃一惊,摇摇头说,“你们家的人还真是什么都会。”居然马上相信了李亚峰。

    反倒是李亚峰奇怪了,这个反应不对呀?他不由得追问了一句,“王叔叔,你相信我会医术?”

    “为什么不信?”见到李亚峰,王志强似乎非常高兴,把满心的焦虑放到了一边,笑眯眯地说,“你的事我可是知道不少。”

    “你……”这家伙都知道什么?李亚峰心里开始慌了。

    “你就是着名作家、今年的千秋文学奖两项最高奖得主、那个阿疯。对不对?”王志强说话声音很低,可李亚峰听了就像是耳边打了一个炸雷,头“嗡嗡”作响。

    这家伙是什么人?怎么知道的?老爸输给他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冤枉!让人当面拆穿对于李亚峰来说可是第一次,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心里认定了当年自己的父亲李云天在爱情战争中是彻底输给了面前的王志强,没准儿还输得很惨。

    王志强好笑地看着李亚峰的表情,接着说了下去,“这可不是我看出来的,是……”王志强指指病房,“是你刘老师告诉我的。当时真把我吓了一跳,恐怕谁也不会想到,阿疯竟然这么年轻……”

    “这个……王叔叔,你……就别开玩笑了,还是让我……”李亚峰极力想要否认。他倒不是害怕别人知道这个秘密,只不过出于本能,想改善自己完全出于下风的状况。

    “不过我也不是看不出来。”王志强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起来,“云天这个人就是太懒,连笔名都不知道改改,过去跟他熟一点儿的谁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搞历史的李天云?对了,亚峰,那个什么《青春日记》就是你的日记吧?云天也真能搞,连自己儿子的日记都拿出去骗钱,二十年了,还是做事不用大脑……”

    事全坏在老爸身上!李亚峰恶狠狠地想。老爸,这下子咱们之间的梁子结大了!

    “本来你刘老师也不知道,前几天的《雷州晚报》一登阿疯的信,什么谴责李天云的恶作剧啦,又是什么把历史……那什么一下……亚峰,知道你爸爸就是李天云的人可没有敢这么跟他开玩笑的,也就是你是他儿子,要不然……”

    王志强笑笑,接着说,“亚峰,你可真敢干。不过,你写书的本事不小,但动脑子就有点儿象你爸了,你从报上这么一写,你刘老师可就马上知道阿疯是你了,兴奋了好一阵子,说是说什么也要和你好好谈谈。没想到……”王志强一叹。

    原来事情是坏在自己身上,不能只怪老爸——以后还是让曹暮出主意好了,自己实在不是那块料。照老爸“过去的情敌”——李亚峰在心里给王志强定了位——的说法,老爸以前似乎很酷?不对吧?就老爸那种文质彬彬的类型?他酷得起来吗?李亚峰摇摇头,不再多想,“王叔叔,我看还是让我先给刘老师看看病情?”他把话题转移了,无法否认,那就不承认好了。

    “……好啊。别人说你会医我不信,可要是着名作家阿疯说的,我可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了……不过,大夫也说过,你刘老师年级还轻,身体素质也不差,动手术成功的可能性相当高,叫我不用太担心……嗐,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对了,你……是学过中医吧?在晚报上的那篇连载可是相当有东西……呃……等你刘老师手术完了,你就给她开些滋补养身的方子……”

    王志强不管李亚峰的态度,对他就是阿疯这件事一口咬定不放了。可是,他嘴上虽然说着相信李亚峰的医术,但李亚峰到底还只是个高中生,给刘蕊铃治病可不是小事,王志强说话开始结巴起来了。

    李亚峰把王志强的话听在耳朵里,倒也不生气。如果阿姐动手术能治好的话到底还要不要自己再来多此一举呢?——喔,不能叫刘老师“阿姐”了,要不然辈份就乱了。对呀,刘老师是老爸以前的梦中情人,我为什么要让她挨这一刀?我明明能治好她的……

    李亚峰开始给刘蕊铃把脉,心里默念着:“天地于我为内,视,而知……”这还是李亚峰第一次要给人治病,自己心里也十分没底。华佗门治病压箱底的手段就是内视法和针灸,在一个“切”字上下功夫,并无须任何药石,以五行之气祛病——就自己现在所知道的是这样,至于师父有没有藏私……天晓得。喔,老天爷也不晓得才对,否则华佗门“逆天”的戏也就唱不下去了。

    就在王志强在一旁不确定地看着李亚峰给自己的爱人刘蕊铃细心把脉的同时,燕山小区内的一家人被家中长辈突如其来的重病弄得手忙脚乱。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早晨爸爸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一个厚重的中年男嗓,声音里透出无比的焦虑。

    “哎呀,别说没用的话了,赶紧叫救护车!两个小时前就该叫,可爸偏说没事,这不,这会儿爸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是?赶紧叫救护车!小冉!”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叫了叫了,救护车马上就到!爸,妈,要准备什么?赶紧说呀!”一个清亮的女声连忙答话。

    没过一会儿,救护车的铃声几乎吵醒了整个小区。同一栋楼上有几家人睡眼惺松地打开窗户往外瞧,议论着什么。这其中有一个人的精神很好,眼里完全没有睡意,他看着楼下的救护车前忙碌的一个身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嘴里喃喃地说着:“老大,你运气还真好,买卖送上门来了……”

    同一时间,雷州燕山小区前的书摊摊主小刘的家里。

    小刘没有睡觉,他坐在沙发上,眼睛紧盯着电视机里第n次深夜重播的《还珠格格》,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小刘拿胳膊碰碰身边的女子,说了一句:“老婆,这看戏嘛,不光是要演员长得漂亮,身份够大,有时候还得自己挑演员才够味你说是不是?”

    小刘见身边的女子不答话,又自言自语说:“小伙子,戏码我老人家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接下来可就看你怎么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