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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征祥 第125章 神策大将军

    “什么人?!我们是朱全忠大人的部下,是朝廷的军队。”

    尚让朝着神秘人高呼,那人闻听问话,依然纹丝不动。

    “奇怪...”尚让顿生狐疑,猜不出对方身份来意。马前小卒道:“将军别急,让我去瞧瞧。”

    小卒快步跑向来人,直至马前突然扑地不起。尚让看得一惊,又叫左右前去打探,先后去了三五人,均莫名倒地不起。而来人兀自不前不退,横枪拦路。尚让军士见此,都不禁仓乱嘈杂起来,尚让越发焦急,额头渗出汗珠,心道:“这人枪法好快,杀人时我竟瞧不见他出手,究竟是谁派他来寻晦气?”

    正思虑间,来人忽然策动胯下马,信步向这边走近。没了风沙遮眼,尚让和众士卒终于看清对方面容,但这一看不要紧,吓得险些坠下马来。

    只见来人头带凤翅金盔,身披连环金甲,腰跨龙凤仪刀,体挂蜀锦红袍,火金枪横握在手,宝雕弓斜插足前,器宇轩昂、威风八面,正是右神策大将军——成可期。

    成可期马上大叫:“反贼尚让!天兵在此!还不受降!”

    尚让顾左右而惊骇,心以为成可期早在潼关大战时即死于乱军之中,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今又在此撞见,然自己当年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军统帅,率领数十万威武之师,横扫潼关之敌如摧枯拉朽,而现如今变身丧家之犬寄人篱下,天意造化何其弄人。

    “成大将军,尚让已然归顺朝廷,现你我已经同殿为臣,望将军勿计较往日恩怨...”尚让马上抱拳,言辞极其恳切。

    “呸!逆贼!还不下马受降!”成可期全然不顾,只是厉声喝叱。

    “好,好,我下马,我投降。”尚让一面谦喏,一面翻下马,跪在地上,不住地好言安抚。

    突然,铮的一声,火金枪飞插过来,嵌入尚让身前三尺之地。尚让惊得一个咧斜,瘫坐在地。再看成可期缓缓拔出仪刀,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神策军兄弟们,你们埋骨于此,看我为你们报仇雪恨!”成可期默念了几声,眼神示意尚让捡起火金枪应战。尚让踌躇不定,虽然自己人多势众不惧他单枪匹马,但成可期是唐廷大将,自己刚来投诚,万般吃罪不起。于是强压了压怒火,朗声答道:“成将军,彼时各位其主,若有冒犯,也是战场常事,何必苦苦相逼?”

    成可期道:“我今天不是以大将军的身份来杀你,而是要替我死去的兄弟来取你等性命!”

    尚让脸皮一阵黄一阵白,咬牙愤懑道:“你既铁了心要与我为难,我这一众兄弟也不是伸着脖子教人随意杀的!”随即重返马背,抬高话音喊道:“弟兄们,送他下去和他的一帮鬼兄弟相聚。”

    “杀!”

    成可期率先大喊一声举刀杀来,单人独马却不失骑兵冲锋的威风。尚让的左右近卫挺刀迎战,神策刀所到之处,衣甲平过,血如涌泉。成可期左劈右砍,如同剁瓜,登时砍死五六人。尚让脸上溅了血,气急败坏,催令军士向成可期聚拢乱杀。成可期操刀纵马,四下劈砍,如同猛虎斗群狼、真龙战恶蛟。

    齐军虽有三千众,但此时军心涣散,各怀心思。有些人盼着战事平息,可以无罪返乡,有些人觉得既已投降朝廷,断不可再与成可期结怨。于是听从尚让命令上前拼杀的,不过十之一二,其余人皆逡巡不前、踌躇观望。

    尚让心焦,瞧准成可期忙于混战的间隙,夺过弓箭暗射成可期,一记雕翎箭出,射中成可期左肩,成可期似不知痛,兀自举刀挥砍。尚让于是又搭一箭,嘶鸣而出,又中成可期小腹。成可期咬牙应对,尚让觉其防范,乃策马围着战阵转灯般盘桓,待成可期不察时,伺机旁射暗箭。

    成可期衣甲浸血、面无干处,浑身中箭不下十处,瞳色已呈猩红,嘶吼声如同惊兽,其状莫不骇人,其声莫不慑胆。马蹄下踩踏的尸身渐渐成一小堆,周遭齐军见了纷纷恐惧,不敢上前,静待其鲜血流尽而死。

    忽然,一道红光乍现,成可期坐下马平空一跃,居然跳出垓心,径往尚让头上斩来。尚让猝不及防,急用弓臂阻挡。

    咔嚓一声,弓臂被刀砍断,又伤及尚让颈肩。尚让匆忙之际失手乱抓,顺势把成可期扯下马来,金仪刀亦脱手坠落。二人翻滚在地,死命扭打。

    若是单打独斗,成可期自是远胜尚让,但此时他身负重伤,血流如注,气力原不如初,尚让为了活命更是全力相博,如此一来,二人打得难分难解,不相伯仲。

    “扣他箭创!扣他箭创!”

    眼看尚让被被成可期按倒在身下,士卒匆忙喊话,尚让会意,即抽出手来往其后背探去,摸到一节箭杆使劲拔出。

    “啊!”成可期大痛,惨叫一声,泄了一半力,尚让趁机发难,将成可期复按倒在地,捡起地上箭往其眼上扎去。成可期忙攥住即将落下的箭头,二人暗自较劲。

    尚让眼看扭不过劲,恶意又生,即用膝盖往其小腹处的半截箭杆奋力一顶,箭头复深入三分,成可期疼痛难忍,抵不过尚让,被其用箭生生刺入左眼,血出如浆。

    “你去死吧!”

    尚让激动,眼眦尽裂,狞笑着享受近在咫尺的胜利喜悦。

    不远处,仪刀半躺在黄土地上,太阳一路西移,阳光此刻照在金刀表面,影射一道道霞光。河谷风声阵阵,一阵吹得刀身微微扇动,霞光恰照在尚让脸上,尚让眼睛被晃自然闪闭。

    就在此时,身下本来奄奄一息的成可期莫名生出一股力道,将尚让掀翻在地,随即右臂环住其脖颈,二人在沙尘中翻滚了几番,嘶吼声、风声交织迭起。

    尚让忽觉脖颈处一阵冰冷,原来不觉已经扭打到仪刀落地之处,当即暗叫不好,奈何成可期手快一分,金刀闪光而过,尚让血溅尘埃。

    “当啷——”

    金刀坠地,成可期五体舒展,黄沙盖脸,安静地躺在这块山河荒野。

    正所谓:

    挟山控水纷争地,

    旧时刀光今又回。

    三千尸甲已寒彻,

    何忍复溅将军血。

    ……

    醉眼看风沙,道阻步履艰。

    “驾!”

    沿着黄河岸边,疾驰而来两匹快马,马上乘客一人眉目英气,一人身形彪悍。

    “师父!你瞧!”

    野南浔指着前方一片狼藉,高声呼唤嵇昀。那里遍地尸横,血染四地,显然发生了一场骇人的拼杀。

    “快去看看!”

    二马骈行,须臾而至。在遍地齐军尸骨旁,一袭杏黄纱裙的少女格外扎眼。

    “阮二姑娘?”

    嵇昀见其跪在地上,低头抽噎,隐感不妙。走近看时,心头更是如受重锤。

    “成大将军!”

    嵇昀跪伏在地,心恸如割。见到成可期千疮百孔的尸身旁,静静伏卧着阮璎璃,她嘴角带笑,手中的秀眉刀带着余热未散的鲜血。

    嵇昀明白了这里发生的事,暗叫自责。

    “我早该想到成大将军会找尚让复仇,如果早些动手杀了尚让,或许就不会害这对可怜的夫妻殒命...”

    嵇昀与野南浔帮着阮媤媤在黄河岸头,为成可期、阮璎璃夫妇立了冢。

    “当初全军覆没,唯独姐夫逃出生天,这件事他一直介怀于心...”面对坟头,阮媤媤黯然神伤。嵇昀眉睫轻颤,低声道:“他终于还是躺在了这片沙场,今后可以安心地睡去了。”野南浔伫立在后,探着头对阮媤媤问道:“阮姑娘,以后你打算去哪儿?我和师父要去太仪山,你干脆和我们同行罢。”

    “不。”阮媤媤杏眼婆娑,徐徐答道:“姐姐已经不在,我要回东海,去海岛上陪伴师父...”

    嵇昀和野南浔目送阮媤媤东去,直到不见了身影,二人便欲上马复行。

    嵇昀眉头深锁,马蹄迟迟,方行了四五里,野南浔瞧见身后滚起飞烟,吓得急忙叫住师父。

    “师父!有人追来了!”

    嵇昀回首遥望,身后旌旗大展,为首四名骁健,装束各有千秋。

    “看到了吗?什么叫兵荒马乱。”短短一日之间,发生诸多变故,各路人马行若走灯,东西交错南北纷乱,只教嵇昀为之嗟叹。

    “站住!”

    四人中有个独臂汉子,背插短枪,领先喝住嵇昀师徒。

    野南浔紧着眉,左右打量了四人,恍惚惊道:“师父,我认得他们。”

    “哦?”嵇昀一怔,野南浔凑近小声道:“我早听过,江湖上有四个出了名的结义兄弟,拳掌腿枪号称‘四绝’,那个独臂带枪的叫滕子罗,号称‘独臂枪王’,其余是‘覆手为雨’萧云海,‘樽中卧龙’沈苍茫,还有‘活岱宗’岳关山…...”

    嵇昀听了,朝四人微微拱手,问道:“四位有何贵干?”

    “是谁杀了尚让将军和投降兵卒?”答话的人位在左首,肩宽膀圆,一双裸露的花臂极为乍眼。

    嵇昀听其仍称尚让为“将军”,念起成可期伤逝,不由得心生怒气。野南浔抬声问道:“你们是哪路的?到底是属朝廷的,还是属叛军的?”

    滕子罗道:“我们是朱全忠将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