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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吞鸿 第二卷 塞北平田出新贵 147章 修我矛戟,与子偕作(自传)上

    俺叫李二牛,俺爹叫李大牛,俺爷爷叫李牛。

    俺们家三代传承,就是牛。

    ......

    他们都知道凌源刘氏两代帝师,却不知我凌源李氏六代屠户的大名。

    哼!真是狗眼看人低,一群被猪油蒙住了双眼的家伙,不喝酒吃肉,哪里来的力气读书,又哪里来的力气整天勾心斗角呢!

    俺觉得,若大先生不来北城教书,俺和北城这帮小泥腿子,穷极一生都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也可能一生都走不出这座小城,见到更好的风景。

    所以,即使刘懿不是俺的过命兄弟,看在大先生的教导之恩上,俺也会力挺刘懿到底的。

    在俺十二岁的人生中,额,这个说辞还是换成十二年的记忆里吧!

    十二年来,俺共有三爱,一爱父母,二爱兵书,三爱兄弟。

    父母自不必说,授俺以身躯,育俺以成长,乃此生最不可辜负之人也。

    几年前,俺向父亲母亲透露想去学堂读书这个大胆的想法时,爹娘一口便答应下来。大先生虽不收学费,可每月末,父亲总会拎着几斤猪肉登门拜访毫无架子的大先生,我也看见,每每大先生送父亲走出学堂,总会偷偷地将肉钱塞到父亲的兜里,只多不少。

    投俺以宽仁,报之以大义,大先生的那份情,俺李二牛,得报啊。

    所以,俺从小便护着刘懿,除了大先生,谁也不能欺负他。

    俺是屠户出身,自小既出体力又见血,仗着有把子力气,也有点胆量,俺在五小李被称作‘李大胆儿’,其实,俺的胆子原本不大,但被小伙伴们叫着叫着,便也有了些骨血。

    俺还挺喜欢这外号的。

    俺虽然有那么点抗猪仔的力气,却不想做恃勇无谋的先锋大将或是拔山举鼎的江湖武夫,再能打、再骁勇的力士,也不过是千人敌万人敌罢了。

    在大先生的耳濡目染下,俺倒是学项羽、学卫青、学李牧,做忠卫社稷、报国精忠的大帅,有朝一日,若国难当头,我自要效仿当年冠军侯,率千军万马,裹毡履险,扫清寰宇,平定山川,仗手中三尺之纛旗,立下不世之功勋。

    哈哈!这件事,我想想都觉得快哉!快哉啊!

    所以,在子归学堂读了两年后,俺便摒弃百家,主攻兵家之攻略,《太公六韬》、《素书》、《孙武兵法》、《黄石公三略》皆被俺烂熟于心,只待有朝一日,可以一展所学,施展抱负。

    一次,当俺将心中所想对大先生吐出后,大先生摸了摸俺的‘牛头’,温和地对俺说,“关于兵事,得奖思辱、居安思危之心应有,这所学嘛,还是不展为好,自古以来,有兵法大家出世时,必是天下兵祸连连、民不聊生之时啊。”

    我蹲在门口想了半日,方才明白,大先生要的,是天下太平。

    于是,第二天,俺便找到了大先生,庄重地告诉他,“凡兵法大家出世之时,皆是乱世终结之时,有朝一日,若江山倾覆,二牛愿做国之柱石!”

    大先生听后,笑了,我从他的笑容里,得到了我想要的尊重。

    .......

    要说‘五小’中其他四人和我的关系非要排个远近亲疏的话,刘懿当属四人第一。

    虽然俺比刘懿大了一个月,可俺还是愿意叫刘懿一声大哥。

    论才学,他是大哥;论人品,他是大哥;论道义,他也是大哥。

    八岁,俺与刚刚相识的应成,因为一点小事大打出手,是大哥奋力将俺二人拉开,晓之以情,撮合俺与应成冰释前嫌,俺也成了‘子归五小’中的最后一块拼图。

    九岁,刘瑞生的恶犬将俺的父亲咬伤,父亲本打算忍气吞声,大哥带着俺上青禾居理论,硬生生讨回了半两金子,父亲感动了好一阵子。

    十岁,南城牟老爷子得了一本《吴子杂论》,据说这是名将吴起的行军感悟,是天下孤本。俺求而不得,大哥顶雨前求,悄悄将杂论背了下来,书予俺学,因是拓版,事后大哥还被牟老爷子打了几下屁股。

    去年,老头山那只大虫饿虎扑食之际,又是大哥舍命相救、独自引虎,这份胆量和义气,这声大哥,俺是叫定了。

    ......

    大哥的大哥,就是俺的大哥。

    望北楼被烧后,俺知晓了其中缘由,怒火中烧:大哥、夏大哥、东方老爷子流落江湖,如人间枝头,随处乘流,居无定所,可怜至极。刘大公子这贼子处处刁难,妄图谋害大先生于死地。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了好久,俺蹑步找到大先生,求其让俺去武备将军邓延手下做一普通军士,大先生问我为何,我回答,“从军为俺毕生之梦,若立事立功,定要卷铁骑精卒,踏开青禾居的门槛,为大先生和大哥一雪前耻。”

    “孩子,你若为此从军,那不必了。你可知道,我是入境文人?”

    俺老实回答,“不知道啊!”

    大先生轻声道,“入境文人自有一番神通,可你知道我为何没有以境界之威,屠戮刘家么?邓延是我兄弟,是执掌一军的大将,可你知道,我为何没有让他率领铁骑,直奔青禾居么?”

    俺答道,“难道大先生念及往日情分,不忍出手?”

    大先生笑道,“等你想明白了,就会明白今日我为何要拒绝你了。”

    随后,大先生摇了摇头,转身正欲走回学堂。

    那一刻,我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我似乎明白了大先生的良苦用心,他是不想多造杀戮啊!

    于是,俺咬了咬牙,快步绕过大先生,跪在其去路之上,诚挚地道,“大先生,花落长川则生根,暮山重叠,却是两冥冥。天下不太平,二牛愿做擎起太平的第一粒种子,还请大先生相助,让我生根发芽。”

    大先生怭怭拍了拍俺的肩膀,径自回到了屋中。

    我以为大先生拒绝了我,就在俺心觉味苦之际,大先生从屋内走出,将一支竹简按在了我的手心,竹简上面,‘寒门子弟,英锐不泯’八个大字潇洒飘逸。

    “玉蕴而璞,山童而金。人心深微,机奥甚多。万事小心,平安即好!”大先生怭怭拍了拍我,而后又回了屋内。

    俺紧紧攥着那支木简,顿时感激涕零,不知所以。

    有了它,俺便可以从军啦!

    那一刻,无尽的壮志豪情,涌上心头。

    少年愁苦总随风,愿乘苍云追苍鹰。

    莫言当世无英雄,我既天将与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