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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生之诗 (五百一十六)入梦曲

    1

    铺天盖地而来的一切,都是不能拒绝的。

    就连这一个小心翼翼的梦,也不能拒绝。我知道,这个不可拒绝的梦,注定是一个噩梦。

    ·

    2

    可以在阳光下被徐徐展开的梦,无一例外都被命名为白日梦。

    我挽留不了梦的命运,我不敢再让梦像云彩一样透明,我只得悄悄地把悄然而至的梦,涂抹得阴暗一些,再阴暗一些。

    ·

    3

    我天真地以为,把所有的阴险与丑恶都推脱给不自自主的梦,梦醒后的世界就会变得更美好一些。

    但我没能阻止美好的一切在梦中破碎,醒来后的世界依然如故。

    ·

    4

    一个大梦笼罩了全部的生活,生活是透明的,一眼就看穿了五脏六腑,而梦却飘忽不定、深不可测。

    生活全变成了虚幻缥缈的梦,一把又一把刀隐藏在边缘,把生活切割得支离破碎。但这一切发生在梦中,所有的人都羞于承认被切割的生活是真实的。

    ·

    5

    巨大的石头轻盈得像一片羽毛。广袤的大地虚无得如一缕空气。浓稠的鲜血似雾一样漂浮在空中。随手抓起一个故事,就可捏出一把飞散的沙土。

    一切都捉摸不定,唯有不慌不忙的梦,越来越沉重。

    ·

    6

    梦能储存到脑海里吗,那些枯萎了的头颅,是把梦浓缩成了一粒种子,还是把梦扩散成了一滩淤泥。

    梦能埋藏进胸膛里吗,那些腐烂了的身躯,是把梦布散成了一朵乌云,还是把梦碾压成了一滴血水。

    ·

    7

    在或高或矮的床上,游荡着或肥或瘦的梦。

    肥得流油的梦与瘦骨嶙峋的梦互相撞击,一个梦吞噬了另一个梦,一个梦撕碎了另一个梦。

    在梦中厮杀,最大的好处是,梦是允许吃人不吐骨头的。梦中的坟墓,不需要一具完整的躯体。

    ·

    8

    梦是一张四处游荡的网,做梦人是形形色色上窜下跳的鱼。

    鱼儿终究是要葬身于一张网中,落入网中的鱼,不停地念叨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9

    梦会膨胀,当梦膨胀得比天空、大地、海洋还要巨大以后,山川河流是可以任意涂抹的。

    梦有了五彩缤纷的颜色,一个又一个梦连接起来,就是一副远比舞台上的脸更为丰富的面具。

    梦必须要被戴到脸上,用以证明梦的实现与人密切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