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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棋局 第三百四十八章 重拾自我

    白芷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金发美女,几年前,她们短暂的打过照面,在那个城郊的山顶上,这次碰面,她依然是气血充盈、肌肉紧实、光芒四射的样子。

    雨渐渐小了,停住了。

    她看向韩安瑞,他盯着手里的信封,光线昏暗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叹了一口气,脑子里转得飞快,虽然心中有很多不理解,但是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于是,白芷干脆转过头,去看向那个金发美女的方向,也看向了那块大屏幕,也是惊讶得张开了嘴合不上,一双眼睛等的溜圆,双手交错捂住嘴。

    这是一个典型的漂亮国甜心形象的女生,高大健美,浑身洋溢的光芒,看她的形体和长相打扮,应该那种一直当啦啦队队长之类的人物。

    这样的女生目标坚定、斗志昂扬,内心骄矜、气场强大,白芷不自觉的调转脚步,朝着美女走过去,嘴角一翘,白芷有些共情的看着对方。

    她走过去,和她并排站在一起。某些冒犯,对于白芷这样的东方文化成长起来的人,冲击力还不是很明显,对于那些西方人,特别是基督徒,影响是可想而知的大。

    不过,随着白芷的脚步移动,她也很深刻的感受到了背后射来的两道冷冷的目光,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这两道目光的移动,所到之处尽是热辣辣的疼。

    不过,对于美好的天然向往让她无意顾及到这些。

    韩安瑞咬紧了牙,薄唇抿紧,戏谑的冷哼一声,“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给我回来!”他低低的吼了一声,不过似是耳语一般,对方根本听不到,但他似乎也没打算让对方听到。

    我本来就已经拥有一切,不知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真是个蠢女人。

    他攥紧了手,然后又抖抖嗖嗖的松开,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长的烟点上。

    白芷似乎觉察到什么,然后回过头看到对方竟然开始抽烟?!这和印象中的他真的大相径庭。

    不过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听说他后来夜夜笙歌,身边走马灯一样的更换各种网红女友,这么想来,抽烟喝酒之类的,应该不算什么吧,他都已经跟蒋思顿同仇敌忾同流合污了,哪里可能还是当初印象中的纯白的阳光男大,他亲手埋葬了纯真,埋葬了善良与诚信,纸醉金迷,然后放肆发泄自己的欲望,无论金钱美女,无论地位权势,这些东西的光鲜让他欲罢不能,人人都说要保持初心,初心是那么好保持的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耸耸肩,扬扬眉毛转过身。

    转身的过程中,她偶然不经意的,竟然和对方的目光视线有过短暂的交汇。

    不同于网路上说的什么“对视就是精神接吻”那么肉麻,他们的对视从来就是彼此看见、彼此照见的过程。

    隔着多年的时光和漫天的怨怼,他们许久之前的每次对视之后,对方就会笃定而勇敢的走向她,或是要个答案,或是给个笑容。

    只是如今,隔着漫漫的时间的灰烬,每个人的心中都多了许多苍凉。她看着不远处的韩安瑞,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了。他现在,是什么组织的成员?信奉何种宗教?和什么人在一起?

    “凭什么!凭什么一错抵百好?”韩安瑞咬着烟嘴,腮帮子上的肌肉都紧实起来,“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有,你究竟还想要什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有些咬牙切齿,他对白芷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他并不像是面对一个姐姐,一个恋人,倒像是一个老父亲。

    他估计有着年轻的躯体和老的灵魂,对于从中部来的白芷,当时生于帝都见过全世界的他来说,他是绝对向下兼容的,可能她一辈子所追求和热望的,对于他韩安瑞来说都是俯拾即是随手可得。

    所以他很轻易的就了解到了对方的审美,对方的理想,对方的追求......

    所以在外界看起来的姐弟恋,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俯下身来饶有兴致的看一个有点个性又很叛逆的孩子。

    他只是需要一个听话干净满眼都是他的爱人,而对方还有一些些生动和智慧......这样就更好了,他想。

    “其实,”白芷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她心下默默的说,“并不是一错抵百好,人生容错率其实挺高的,问题是,你为什么偏偏要犯这样的错呢?韩安瑞朱小姐,他们并不是全世界,虽然他们的催眠功力很强,但他们不是真理也不是铁板一块,不是他们反对的就是全世界都让你放弃的,他们只是芸芸众生中特别的一小撮,你......见得世面多,但还是见识少了。你内心深处淡化这些人,并不会陷入江山美人的两难境地。”

    不过,这些话只是在内心深处罢了,她应该是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

    十年前的那一瞬间开始,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内心深度的恶被最大限度的激发出来,无尽的财富自由和予取予求的世界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幸福的厌倦,数不尽的金钱和美女,时间长了也就腻了。所以他有了一个新的人生兴趣,就是,像对待一只倔强的小蚂蚁一样,给白芷设置人生路障,在她的前进道路上扔几块石子,或者在她前面用手指划一道水沟——这些有什么呢?对于他来讲,可能就是一通电话的事情。

    直到,直到萧歌的出现,他才开始发现,这个人生游戏,难度有点升级了。

    他一直觉得,在他的“淫威”之下,并没有任何人敢“多管闲事”,更没有任何人敢襄助,因为那就是在公然和他作对,只要是有点子社会经验的人,都不会冒这个险给自己找事。

    就像蒋思顿所说的,白芷想要破这样的局,除非发生奇迹。而这个奇迹发生的概率,不比被雷劈大。

    他们,作为尝试到权力甜头的人,那种全然掌控别人生命甚至遥控别人人生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白芷抬起头继续看了看屏幕上画面,一种特别的感觉弥漫了全身。

    是的,在韩安瑞的“恶狠狠”的注视下,看着他眼神怨毒、鼻头发红、脸色苍白,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但她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萧歌。

    韩安瑞恨她她知道。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源源不断的报复和纠缠。

    但是他真的爱过啊,你能否认吗?虽然他并不为此感到骄傲,甚至希望从没发生过。

    他恶狠狠的、难为情的、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而哀怨的、用彼此毁灭的方式毫无希望的......爱过她。

    而萧歌呢?对她是感恩多一点呢?还是爱多一点呢?

    他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宁愿与神作对也要争得“自由”,宁愿以命相搏也不想履行“承诺”,还曾经想要抹去那本书里女主的存在过的痕迹。

    他真的爱过她吗?

    这几年,她时常警铃大作、枕戈待旦时刻准备着战斗,她在看到那个以命酬谢历史典故,内心好像有个什么东西轻轻碎掉了,在马路上麻木的那一摔,好像突然醒过来了——她一直以来都失去了自我。

    柳绿作为一个美貌暴发户,整得跟柳菲儿越来越像,同时拼命的学习模仿她又讽刺她,天天说什么“生理性喜欢”,每每看的她血压飙升、吵得人耳膜疼,难道她青春期的时候从来没有被人“生理性喜欢”过吗?现在开始拨乱反正了?正常女孩子只会因为被骚扰太多而感到苦恼吧?知道这是韩安瑞派出来离间她和萧歌情感的明晃晃的“阴谋”,可是如果说萧歌真的被恶魔夺舍,那么她还是会怀揣雄心去战斗,但是如今看来......

    他们不一定夺走了萧歌的理智和灵魂,只是有一种很巧妙的方式,夺走了对方的爱,就像当初对韩安瑞做的那样。

    夺走了那个“看到她最糟糕的一面

    还依然爱着她

    在她嚎啕大哭时

    握着她的手让她平静下来

    爱是在她只看到消极的自己时

    夸赞她身上所有美好的特质

    在她难过时候让她开怀大笑

    他甚至还称赞对方的眼睛里有星星”的暖心的萧歌,也夺走了白芷的自我,那个积极昂扬、眼里有光、追求理想热爱生活的她的自我。

    她想,眼下最迫切的,或许并不是找回别人的爱,不管是韩安瑞的还是萧歌的,最迫切的是找回自我吧。

    所以她顶着面前韩安瑞怨毒的目光,不自觉的朝着啦啦队长的方向靠近,她知道这个一定会让韩安瑞火冒三丈——这个男人发起狂来连自己的醋都吃,与萧歌不同的是,他们不仅夺走了他的爱,也夺走了他的良知和灵魂。

    不够白芷顾不得了,她亟需从生命里找到那些能重新印照出自我的火把,哪怕,哪怕会招致更新一轮更沉重的阻挠和报复,哪怕这些火把最终都会被对手抢走。

    对于已经在这样被精神重创好几年身心已经麻木的白芷来说,重拾自我其实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是向美好走的每一步都算数,人只要跑起来就有风。

    “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的主人,可能另有其人,”白芷顿了顿,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的神色,“这些东西,可能并不是给所有人看的,而是被某些人看的。”在金发美女疑惑的眼神中,她轻轻的吐露了一点猜想,“这根本不是艺术,这可能是一种暗号。”

    她本来想说“摔杯为号”,后来想想这句话有太深厚的背景语境,后来想想就咽了下去。

    自那场着名的瘟疫之后,整个世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特别是这样大型的嘉年华,开始走向一种奇异的画风,有人说,这是一种背后某种势力或者能量对整个世界的大重置。

    那场波及全球的瘟疫说明,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压制魔鬼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潜伏在各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而这些令人瞠目结舌的暗示,有时候可能是一种集结令,对集散在各地,隐藏于人群之中的同类的一种唤醒和精神喂养。

    而有些时候更可能是一种恐吓。

    一旦这些暗中力量再次成长壮大和冒头,几年前的那场灾难,有可能会以另一种方式形式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