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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 第三百八十五章 披肝沥胆【一】

    袁克定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终于,我还是因为所谓的“军务”被强行的把我从一个“游山玩水世不恭”的意境中扯回了世俗之中啊;虽然我不还不能够算是超凡脱俗,也因为水伯的一番话,而改变了所谓的“寄情山水”的想法。

    可是我还是真的不喜欢这个“世俗”;我回来了,最开心的无异于是蕙英了,毕竟我也是一个多月没有回家来了,我看到蕙英见我进门时的那个眼神,说实在话,不知道我的心有多么痛。

    奈何,心痛总比伤情要好!我没有理会蕙英对我的一切关心,她的嘘寒问暖我无不搪塞而过,甚至有一些,我嗤之以鼻。匆匆忙忙的换了一身衣服,又洗漱一番之后,我婉转的表示想要自己一个人呆一会。蕙英虽然不情愿,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书房里,我与刚刚才进来的敏麟对坐而谈。我率先开口道:“怎么样,副官,这些日子里,都有什么动静吗?还有就是我之前交代你的事情,为什么还没有办好。”虽然我对此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敏麟的忙碌我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即便如此,有些时候选取适当的契机与口气,询问一番,也是有督促加快进度的好处的,当然了,着一些,都要在一个适当的程度中。

    无论是契机也好,亦或是你的语气轻重也罢,如果把握不好这个度的话,那么将会适得其反。毕竟,在一个相对陌生的地界,你所能完全相信的,只有几个人,而这其中能够帮你不遗余力做事的却只有这么一个人的话。

    你的任何一处的把握不好,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不过好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已经完全的掌握且熟悉了这种询问方式的使用,而且如果说对别人我可能没有把握的话,那么至少,在陈敏麟着我是不会出现任何意外的。

    果不其然,陈敏麟见我如此一问,不由的堆起满脸的苦笑,对我道:“将军,动静倒是有一些,不过都是些蚊声蝇语罢了,不值一提,但是您交代给我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三五天之内就能彻底敲定下来。而且这样一来的话,对于咱们以后的任何行动都是有好处的。”

    “哦?”我一听,不由得问道:“怎么说?”

    敏麟见我有些坐立不安,不由得开口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放心好了,我担保,不会出现任何情况,不然的话,您也知道我的做事方式,没有把握的事,我怎么敢做那,更何况这关系到将军您,我又怎么敢不多加小心那。”

    我点点头,对他解释道:“并非是我不踏实,实在是这屋子里的空气,太过潮湿,你知道,我的毛病,所以呼吸上有些不适;你不要多心,不过说来也是,对方此时也应该到了吧?难不成要咱们在这等上一天半天的?”

    “不会的。”陈敏麟笑着对我说:“将军,我想可能是对方对咱们也不放心吧,毕竟在这么一淌浑水里找食吃的,有哪一个不是小心再小心,有一点闪失那就是万劫不复啊。而且其实这样的情况,与将军您还是有所关联的。”

    “哦?”我不由得问道:“这是怎么说那?”

    敏麟一笑,道:“还不是将军您现在对各方的态度都不明确,而且说起来啊,算上这些日子,您和袁克定走的算是很近了,所以那些人也是怕您诈他们一下,然后来一个一网打尽,不然的话,我想他们是不会如此的。”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吧,来和我签订所谓盟会文书的人,才来到院子中。

    院子的门是一直敞开的,所以不需要他们敲门如何,敏麟听到动静后,先是警觉的看了看,然后确定了来人之后,这才出去迎接。

    不过,说起来,当我看到了来会盟的人的时候,我竟然一下子就愣了!倒不是因为什么,而是来找我会盟的这个人,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而且,他死的时候,就在我的面前啊!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那!

    陆军部,总长办公室。

    段祺瑞刚刚才训斥完那些陆军部新来得家伙,他的样子看起来,还是有些怒色的,而徐树铮这时走了进来,对段祺瑞道:“段总长。您看您,何必为了一些小事和这些小子生气那?”

    段祺瑞冷笑一声,摆摆手示意其坐下,而后才开口道:“树铮啊,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才是啊,老袁他这一手玩的高明啊;我的本意你是知道的,本打算由此来将他一军,可是没想到啊,他袁项城还真是高明啊。当年小站练兵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他的不凡,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位居高位之极,再加上他那个儿子……我还以为他多多少少的会有些变化,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见段祺瑞这么说,徐树铮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略作沉思之后,便对段祺瑞开口道:“段总长,其实这件事,要我看来,其实不然。”

    “哦?”段祺瑞看了看徐树铮,脸上略起笑意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树铮啊,这老袁的手段你也知道的,恐怕这一次,这一招,是咱们败了……”

    “非也,非也。”徐树铮道:“总长,这一次老袁看起来是故意让步,不但回复了咱们的职位,而且还放宽了咱们陆军部所管辖的权限,看起来是他让步,不过实际上他不过就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分散咱们的精力罢了。”

    “您看,他给咱们重新加入的这些管辖都是什么,铁道部参议、警察督署……这些虽然看起来都是关键位置,可是他给咱们的不外乎全是有名无实的东西罢了,他就是吃准了咱们会为了把持更多的权力而加多投入。”

    “是啊。”段祺瑞皱了皱眉头,道:“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树铮啊,你既然都看的这么通透了,又怎么说得出‘不然’两个字那?”

    徐树铮一笑,继续说道:“虽然如此,可是总长,无论大总统给咱们的是不是虚位,可是这些个名头可是实实在在的,既然有名头在,咱们就有资格参与到其中,而且咱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各方将军态度不明,北,京这一淌浑水已然变成了黑色。咱们大可以借着这个台阶而进一步的扩展势力。”

    “继续说。”

    “是。”徐树铮接着道:“刚刚惹得您大怒的都是一些新来的家伙,也都是您安排去那些新地方的人,我想是不是咱们可以调换一下那?咱们现在至少在陆军部是根深蒂固的,无人可以撼动,那么是不是可以把这些人挪到新的位置上,而那些新来的人,就放在陆军部里那?”

    “恩?”段祺瑞想了想,而后摇头道:“不可,树铮啊,无论如何,国家不能乱啊,这些人你也知道,都是一些纸上谈兵的家伙,把他们放在陆军部的话,恐怕……实在不行啊,就把那些新名头放下吧。”

    徐树铮笑着摇了摇头,对段祺瑞道:“段总长为国之心,树铮明白,不过段总长您忘了吗,树铮可是可以一心多用的啊,我想,就是我对于陆军部事务的熟练程度,以及您老的决断,两相附和的话,陆军部这点公务,算不得问题吧?”

    “哦?”段祺瑞笑了,道:“树铮你的意思是……”段祺瑞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另起话峰道:“那可是就要辛苦你了啊。”

    徐树铮也笑了,对段祺瑞道:“总长这是哪里话。树铮受段总长大恩,无以得报,如何谈得上辛苦不辛苦那?更何况,公正来说,这也是国家大事,为国劳心,本不就该是我辈之人的本分啊。”

    听徐树铮这么说,段祺瑞不由得点了点头,颇为满意的对他道:“说的不错。树铮啊,虽然你我与……可是无论怎么样,记住国家为重啊,毕竟,国将不国时,我等也不过就是晚一点死罢了。”

    其实说实在的,段祺瑞此人,虽然你与袁世凯在很多政、见上有所不合,而且其中不乏派系争斗,但是这些事情都是在正常不过的,毕竟两者同处高位的情况下,而且资历、威望也差不多的话,肯定是一个高一个低,自然是多有矛盾了。

    但是这说起来,其实也都是内部的争斗,自然不可因为内部的争斗而影响到了国家,如此一来的话,便是得不偿失了。

    虽然徐树铮此人乃是他的心腹,最信任的人,要不然的话,段祺瑞也不可能把那么多的权力都放心交到他的手里,可是说实话,即便是如此,段祺瑞对他一点怀疑也没有,可是他还是对于徐树铮有所不放心的。

    就是现在相对稳定的情况下,那些恶鬼还在想要时不时的捞一点好处,而且说实话,虽然冯国璋非常认同孙文的理念,但是实际意义上来说,孙文的一些活动,以及做事的方式,他觉得并不可靠。

    这不是无的放矢的,毕竟当年孙文提出的“驱逐鞑虏,复我中华”的精神,如果站在一个特殊的角度来看,其实这不外乎是一种矛盾。

    所以出于公,他必须要保证袁世凯位置的稳定,而且其实他心内最相信的人,还是袁世凯而已。毕竟无论是前朝之时,袁世凯几乎担任过所有大清国的权臣之位,而且那些时候,袁世凯在任的见地、功业,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段祺瑞这个人也非常有本事,可是没办法,毕竟段祺瑞也是小站时崛起的武夫,纵然雄才大略,而且掌管陆军部许久,可是搞得清军队的问题,不表示就能够搞得清国家的问题啊。

    段祺瑞与袁世凯之间的矛盾,其实在冯国璋看来,那不过就是小站元老内部的问题,甚至都谈不上是派系问题,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段祺瑞一下,毕竟北洋之虎的名号,可不是说给别人听,用来吓唬人的而已。

    不过,就在今晨,一份北、京的来电,让他一下子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起来,不是他本人的承受能力太差,是在电文中的内容太过触目惊心了。

    电文原文如下:吾弟华甫,许久未见,兄心中甚为挂牵,又兼昨夜一梦,梦中尽是昔年小站场景。历历在目,一幕幕,实令为兄汗颜。

    兄为国之首府,身兼国家之中,虽公务繁杂,却也非无可脱身,由此,而未曾关切面谈,兄之愧也。

    念及昔时,南方初定,兄于北问鼎之时,其间苦厄、艰难,多承弟舍生而助,非如此国将难定,兄又何以而安?

    奈何,昔时弟之功业,何止千百?然时国家处安,兄不敢委弟重任,乃畏人言。今时今日,国家安定许久,又兼南方方面落定,故此,兄方亲拟此文。

    一表兄之关念之意,二则兄欲委弟以总、理之位,不知弟意如何?若承,则望弟今日来京,与兄一见,一来斧定大事,二来相比弟与芝泉亦许久未曾得见尔?权且一聚耶。

    为兄者,世凯言。

    这是一封已友人兄弟的口气拟成的电文,而且文中言语多为亲近,表述情谊之语。看起来,不过就是袁世凯想念冯国璋了,而且还想要给他一个总、理的职位,当然了,这是询问他本人的意愿。

    应允与否,全在冯国璋一人身上,袁世凯只是提供一个机会;而且电文中还说明了袁世凯想要冯国璋到京与他一聚,当然了,届时必然少不了段祺瑞此人,不过这也能理解,此三人本就皆是北洋出身,而且说起来,他们三人也算是北洋中关系极好的三人了。

    按道理说这样的兄弟友人语气的电文,包括现在看来这份电文中的内容,不至于令一个封疆大吏如此惆怅、为难才是,可是冯国璋为什么会如此那?

    其实道理很简单,如果单单只看这电文的内容,自然是没所谓的,而且决不至于冯国璋如此,说起来,那会有人害怕自己的官越做越大那?那个位置,可是多少人相求都求之不得的。

    这下子送到了他冯国璋的手里,那还有为难迟疑之理那?不过已经说了,这是单单只看电文内容的情况下。可是冯国璋只一个普通人吗?亦或者是说,袁世凯现在身为国家首脑的位置。

    他又怎么会因为一点想念而放低姿态来亲自拟下这样一封电文那?这两个人一个不会因为一点所谓的想念就要亲自拟定这样的电文;一个也不会因为电文中恳切的言语就单单只会看电文的内容而已。

    这封电文之所以令人触目惊心,实在是因为,如果将电文的内容配合上现在的大形势的同时,再加上此三人之间的一些争斗,就足以令人畏惧了。

    袁世凯电文中说要委任冯国璋总、理的位置,而且还邀他如京,其实这些都是袁世凯的迂回婉转之策。

    谁都看得出来,现在袁世凯与段祺瑞两个人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其实暗地里两个人斗得是非常激烈的,就拿袁世凯给陆军部扩大权力范围这件事来说吧,这是一个多么睿智且可怕的决定啊。难道不是这样吗?

    而且这么说,其实现在袁世凯与段祺瑞两个人的斗争中,袁世凯是出于一个劣势的,倒不是因为别的,怎么说也还是袁世凯的权力更大,而他之所以权力大、资本强还会处于下风实在是因为他的对手实在是太多了。

    袁世凯的对手又怎么会只有段祺瑞一个那?不提国外问题,就是国内,派系争斗中,其实说到底,又有哪一方最后的目标不是袁世凯那?无论是段祺瑞也好,亦或是王士珍也罢,甚至就是一个江朝宗,他们哪一个不想拿下袁世凯而取而代之那?

    先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能力,只要他们有这样的野心,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已经成为了袁世凯的对手,而且这些人其实心中无论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要有了那个念头之后,自然而然的就会将袁世凯当做目标。

    无论他们是不是出于主观,但是至少,他们在行动上,都会有所行为的。这就是潜意识攻击。如此一来的话,试想一下,袁世凯的生活会是怎么样那?那么多人,那么多口是心非的家伙盯着你的位置,惦记着你的权力,想想都够可怕的了。

    而段祺瑞那,虽然不能算是这些派系中执牛耳者,可也必然是当先第一股势力了,不单单因为段祺瑞把持这陆军部这把可怕的武器,就是他与袁世凯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就足以令他的势力超过任何人了。

    如此一来,自然他也就成为了袁世凯的头号劲敌。不过说真的,虽然冯国璋非常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