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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 第七百九十五章 椤夫【一】

    我点点头,这句话,他说的还是没错的,而后杨度又继续说下去,道:“其实无论如何,我也只不过就是想借势罢了,你是知道的,我杨度,虽然深的信任,可我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介书生罢了。”

    “有句话说得好‘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就是一个废人,哪怕是我在政、治建设上再有见地,再有能力,可是我不过就是一个文人,现今天下,哪有文人说了算的时候?松坡,我保举你做陆军总长也好,还是我希望坂西利八郎可以推举你也好,我只不过都是一个目的,那就是借势罢了。”

    杨度说话的时候,情绪好像有些激动,但是他还能够很好的克制:“我知道,你对于日本这个国家,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虽然你是从士官学校毕业的,但是我知道你对于哪个国家是没有一点亲切感的。”

    “你的民族气节,说起来,比起那些讲武堂出身或者是一身江湖义气的草莽之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你想过没有,你是谁?你是堂堂的昭威将军,你是曾经的云南都督,如果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的话,我想你无论如何,无论你是对日本是什么一个态度也好,或者说,甚至是你就是直接拿着枪到马路上去专门屠杀日本人,这也无所谓,要是出了事,你无非也就是一个死罢了。”

    杨度则是继续说下去,道:“这就对了;其实是这样的,反正你我是多年你的好朋友,是弟兄,我也不怕和你多说几句,松坡啊,你知道吗,为什么现在日本方面对于二十一条的问题略有缓和吗?”朱德这个人本身就是那种闲不下来的人,再多的工作,再繁重的任务,交给他,他必然是毫无怨言的接下,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事情完成好。想这个样子就这么颓废的待在家里面,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上一次在唐继尧的办公室里,因为李根源被撤职一事,他僭越身份的,面对面与之发生了一次言语上的冲突,而且颇为激烈。不过,纵然他有礼有节的阐述出了自己的观点。

    但是没办法,常言说的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唐继尧毕竟是云南督军,而他只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特别行动团的团长罢了。虽然他是上校军衔,可是这又有什么用那?他手中的权利就那么一点罢了。

    这就如蔡锷一样,虽然位列北洋政,府陆军上将,可是他还不过就是空有一个“昭威将军”的名号吗?没有职位,再高的军衔、爵位又有什么用那?

    所以当他无力抗争的时候,他选在了自己最不愿意选的方式,那就是像这样,“自甘堕落”的待在家里面,不作为,不理军务,他想用自己的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以及自己坚定的决心。

    可是这真的是没用的,快要十天了,特别行动团的正常运作没有一个决策人管理,也已经十天了。虽然因为之前一直处于严肃管理下,而井井有条,毫不紊乱,但是这却也不能就表示这个队伍不需要一个最高的决策人。

    军队和地方上的组织是不一样的,地方上,就算是最高领导不在的话,那么只要不是极其特别的问题,一般的在职人员,都是可以照顾、处理的,可是军队不同,因为军队里面的内部体系的问题。

    第一种带兵的方式,就是皖系、滇系常用的办法,那就是明确等级地位,军人与长官之间的关系,然后用军纪、军令来约束队伍,用功奖、罪罚的方式来激励他们,同时按时关饷,来收拢队伍中的人心。这是有着南方特点的带兵方式。

    而另外一种方法就是和士兵交朋友,虽然也有明确的等级地位关系,但是长官和士兵间的关系更亲近,而且作为长官的也乐得和手下人称兄道弟,常常打感情牌,打家乡牌。对于队伍约束力完全来自于长官的个人威望,而军纪则是配合的一小部分罢了。

    而且就关饷这个问题上,第一种带兵方式在关饷上,是如期按期,严格按照规定的额度进行的。而第二种则不是这样,虽然基本上第二种方式,关饷的时间也是要按照规定的时间与额度的。

    但是在某些时候,他们因为与队伍中士兵的关系较为亲近,所以有时候可以提早或是延后关饷的日期,当然了,在额度上,也是可以利用情感牌来进行小幅度调整的,有钱的时候就多给点,提前给一点,没钱的时候就少给一点,延后一些日期。

    也可以说,第一种方式是中规中矩的,是严苛的规则性方式,而第二种方法则是带有草莽气息,绿林味、江湖气较重的方式。

    这也就使得南北方的军队的最高层,以及整个军队体系上,有着明显的差异。举例来说,比如南方代表性的人物就是徐树铮,和他手下的队伍。就是中规中矩,所以这也导致了南方队伍中,作为军官的人,多是科班出身,或是毕业于各个讲武堂亦或是留洋派、士官派。

    而北方的代表性人物就是陆军第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了,就拿二十七师举例,二十七师的高级军官中,大部分都是草莽出身有的甚至是由匪转官的,这是因为其最高领导也就是张作霖本身,就是绿林出身的缘故。而且他们的带兵方式在很多时候都是富有江湖气的。

    由此就可以看的出,南北方带兵的差异了,当然了,这原本也就是与最高领导者自身关系是分不开的,最高领导的出身是什么,那么他选取其他官员的时候,自然就会偏向什么,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因为他出身于此所以他了解这一类中的人!只有自己了解的人,他才能信得过!

    这样一来也同时解决了其他人对于家的思念的问题,虽然常言道“睹物思人”,吃到家乡菜可能也会使得很多人更加怀念自己的家乡,但是反之,常常吃道这样个味道,也是一种对家乡思念的宽慰啊。

    虽然他们大部分人基本上都是云南本地人,但是身在军营,而且再这样的一个年代里,是很少有机会回到家里面的。

    当然了,这不过是一个例子罢了,相同的例子当然还有很多,比如朱德在节日的时候,总是会随机挑选几名士兵,让他们带着自己以及一些并不珍贵却是非常有特色亦朴实的礼物,到士兵的家里面去,去和他们的家人长辈聊聊天,吃一餐饭。

    虽然这说起来没什么,很平常,可是能做到这一点的,就算是滇军中都很难见到其他人的。朱德这样的方式,不由的真的就把“家”这个概念带到了军队中,所以才说他的家庭模式,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的家庭模式是切实的!

    看到参谋长走了进来,朱德一愣之后,随即一笑,道:“快坐。老李你怎么来了?你好像是第一次来我在昆明的住处吧?说吧,来找我是什么事,要是没事的话,你参谋长可是不会随便的就离开军营的,但是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那就是如果是上面的命令,要你来找我回到军营的话,那么你就不要说了,我对我恩师这件事的态度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也并明白,其他的话不用我多说了吧。”

    我只是想要知道的更详细的同时,将自己的态度亦或是想法,很好的隐藏起来,或许会有所行动,或许一动不动;可不管怎样,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会在其他人的面前表现出来,同样的,我也不敢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

    见二人如此,我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又铮兄要谨慎言语啊,这两个字可谓是禁区了,又铮兄,蔡锷,什么都没有听到。当然了,您也什么都没有说。”

    “呵呵。”徐树铮干笑了两声,而后对我道:“蔡将军,我的蔡将军啊;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我既然能请你和百里兄来,自然就是把二位当做我的亲弟兄一样了,当着亲弟兄的面还有什么能说与不能说的分别吗?虽然不知道你对我是一个怎么样的态度,但是我想至少我相信我的眼光。”

    说话的时候,徐树铮不由的又笑了起来,而且自顾自的还点起一支烟来,说完了,就看着我,一直在笑。

    不得不说徐树铮这句话说得,让人少有接下去的方式,因为无论你说什么,都是不恰当的,你能做的,就是认可他所说的,要不然,可就要得罪人了,就算是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我想把自己嘲弄一番也是不可少的。

    能走到我们这个位置的人,说实在的,不要面子的有吗?可能有吧,但是至少我没见过,当然了,我所说的,是指一般的情况下,要是性命攸关的话,我想就算是在要面子的人,也不会犯没必要的糊涂。

    可是怎么说那,可能一般人看起来,这可能就是一个普通的情况,但是以我现在的状态,我说处的位置来说,任何一件事,无论大小,可能对我都是“生死攸关”的,所以我学会了谨言慎行。

    当然,谨言慎行的同时,我又学会了,“不要脸”。我所说的不要脸就是在任何情况下,把自己的面子撕的粉碎,试想一下,你自己都不要自己的面子了,还有谁拿你有办法那?更何况,就如我刚刚所说的那样。

    走到我们这个位置的人,基本上都是要面子的,所以这就决定了,除非是必要的情况下,要不然就算是相对急缓却不是必要的情况下,我们都会“理所当然”的给别人留下几分薄面。

    那么这样一来,你自己把自己的面子不要了,那么及时对方有什么企图,或是怎么样,但是只要不是必要,那么就肯定会不再继续下去,亦或是回避开来。而这正是我要的结果。所以我选择了把自己的面撕碎来成全徐树铮的话,同时也把他这个话题,暂时性的“扼杀在襁褓中”。

    徐树铮点点头,而后又道:“其实我想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很清楚,大家也都清楚;这件事要我看来,恐怕会是一个大问题,虽然现在还在萌芽阶段而且很多事情也无法确定下来,但是二位将军,还是再要心里有一个打算才行啊。”

    终于,徐树铮还是说出了他的心思,不过这不要紧,因为他的口气告诉我,他并不是想要我们给出一个答案,而更像是他在提醒我们。

    其实徐树铮这样的心里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很多时候,你的不作为就等于搬了大忙了。

    而因为现在很多事情还没有一个定数,所以徐树铮此时的做法,包括他的选择都是正确的,是无懈可击的,因为此时的情况下,可能许诺到了最后,反倒会变成麻烦,所以不如做一个提醒来得好。

    我点点,对徐树铮道:“又铮兄,你的苦心我们都知道,只不过还是不要继续谈论下去的好;这些事,自然有该管的人来管,咱们吗,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了,为国为民,多做一些实在事,我想也就够了。我这个人没有志气,还望又铮兄不要笑话啊。”

    徐树铮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到了我和凤仙的问题上,徐树铮道:“松坡啊,我看你和凤仙姑娘情投意合的,怎么,什么时候把她迎娶回去啊?我可是还等着喝喜酒那,再说了,前些日子,段总长还说起你与凤仙姑娘那,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句就是段总长说凤仙姑娘和你那是确实的‘美人配英雄’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蒋百里也是笑了起来,而后对我道:“松坡啊,我看又铮兄这话说的不错,你什么时候把凤仙姑娘娶回家里去啊?不会是嫂夫人不让吧?堂堂的昭威将军不能是一个惧内的人吧?”

    而蒋百里此时也是接着我的话对徐树铮说道:“又铮兄你门口的警卫要我说该换一批啊,怎么这么烦人的事他们都不管管那。”

    虽然蒋百里这句话是对徐树铮说的,不过我却知道,实际上,他是在提醒我,而也正是因为他的提醒我不由的也警觉了起来,而且仔细想想刚才的场面,实在有让我看出了问题。不过这样的问题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够留在我的心里。

    虽然是蒋百里提醒的我,但是有些话我依旧不能对他说,道理很简单,无论是以我为中心考虑亦或是以蒋百里为中心考虑,这些话说出来就是没有好处的,所以既然如此,就不如把它藏死在自己心里头。

    可能是一种默契吧,亦或是有人觉得已经差不多了,所以我们三个人没有再为此纠缠下去,而是返回了远威将军府的会客厅,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院子里的戏台子已经准备好了,凤仙也是在徐夫人的陪同下回到了这里。一场大戏就这么一直唱到了天黑。

    入夜,告别徐树铮之后,蒋百里自然是连也要赶回保定军校,而我则是与凤仙一同去了云吉班。

    在凤仙的房间里,此时我的副官敏麟与我,正坐在桌子旁喝茶谈事,而凤仙则是待在一旁为我们奉茶。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吧,我送敏麟出去了,在他走的时候嘱咐他要给蕙英带一些她爱吃的东西,而后便与凤仙坐到了一起。

    凤仙见屋子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这才将我最喜欢的也是她珍藏的好茶取了出来,换了茶具,安置好一切之后,她递给我一杯茶,而后对我道:“将军还真是关心蕙英姐姐啊。”

    “哦?”见凤仙这么一说,我不由得一笑,而后道:“难道我对你不好吗?那一次,我来或者是敏麟来找我,不都是给你带一大堆你喜欢的东西吗?怎么了?小凤仙还有不满足的时候吗?”

    小凤仙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正色的对我说:“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将军真的不明白吗?现在只有咱们两个人,你不必装作这个样子。你知道的,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记得。我只要知道,你蔡锷将军是我小凤仙的男人就足够了。”

    我笑了笑,看着凤仙,实在是不知道该要如何待她,可是我又能怎么样那?这是我的选择,也是凤仙的选择不是吗?

    我可以否定或者是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却无法不尊重这样一个爱我的女人的决定,因为我给不了她幸福,能给她的除了尊重之外,恐怕是在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虽然我不贪财,但是说实话,我不缺钱,毕竟能走到我这样位置的人,就算是在清廉,家底也不是一般人商贾能够比拟的。

    “那就不什么话都不需要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