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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仙图 第一百二十四章 烟雨天津桥

    武威城军部对于这次突袭非常重视,除了各部挑选出来的精锐军士,铁托儿将军还派了几名高手,据说都是身经百战。

    可万万没想到,在夜幕掩护下,西凉精锐们刚突进大陈斥候左营帐就被察觉,一场混战厮杀下来,铁托儿将军派的所谓高手,竟然几个回合被杀死两个。

    斥候营里冲出来的大陈军士十分彪悍,领头的那个方易之尤为厉害,看上去斯文儒雅,实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神。

    他以一敌五,竟然斩杀了两名西凉高手。

    乌日更达赖回想起上次在龙潭涧,西凉锐豹营被杀的险些全军覆没,不禁心惊肉跳,慌忙带着手下几十个兄弟转身就跑。

    更让乌日更达赖想不到的是,大陈军中的一名军士,竟然提着刀,不死不休地追着他们,疯狂砍杀。

    乌日更达赖见过不要命的,可是没见如此不要命的,这名军士像疯狗一样,一出手就是同归于尽的杀招,以命搏命。

    乌日更达赖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一番搏斗,此人身中八刀,浑身浴血,却杀死自己十六名手下。

    看着状若疯魔的这个家伙,乌日更达赖心中生出了一丝恐惧,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手下兄弟已死伤过半。

    正准备招呼剩余人手解决掉这个麻烦,眼见方易之率领一队军士赶来救援,吓得乌日更达赖脚底抹油,丢下众人独自逃走。

    黑夜里,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到处一片混乱,乌日更达赖混在一拨西凉队伍里,来到大陈斥候右营帐,就看到了刚才这一幕。

    眼前这个年轻人刀法如神,一出手竟然要了西凉刀客高手的半条命,还有那个用剑的年轻人,看来也是不好对付,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乌日更达赖躲在人群中,心里暗自思忖,摸了摸腰间缠的麻袋,那是用来装人头的。

    每个大陈军士的人头,都能换取不菲的奖赏与军功,乌日更达赖就是靠着这个,在西凉的武威城里拥有了土地和女人。

    火光映照在乌日更达赖的脸颊上,忽明忽暗,他冷静地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悄悄的向营帐内移动。

    双方人马正在进行殊死搏斗,没有人注意到他。

    乌日更达赖很顺利地摸进了大陈军的营地,一座座临时搭建的营帐里,空无一人。

    月光如水,洒在地上,白色的营帐就像一个个鼓起的坟包。

    看来大陈斥候营的精锐应该是倾巢出动,那么后面留守的应该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了。

    乌日更达赖心里想着,加快了脚步,随着渐行渐远,大营外激烈的打斗声、喊杀声已听不见了。

    他走进大营深处,月儿不知何时躲进云彩里,四周黑黢黢静悄悄,几个营帐内除了用具、兵器,还有一些干粮草料,看样子应该是到了大陈斥候的后营。

    再往前走,乌日更达赖发现前方有一个老兵坐在营帐内,靠着柱子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烟火攸红攸黯,老兵苍老的脸庞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乌日更达赖从靴子里摸出一把短刀,悄无声息的欺上前去。

    “咚”的一声闷响。

    老兵手里烟袋锅掉在地上,溅起一团火星。

    一只大手从后面探出捂住他的嘴巴,与此同时,雪亮短刀划过,割破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洒,浇熄了地上的残火,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一刀毙命。

    老兵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一点反应,已倒在血泊中……

    乌日更达赖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老兵,残忍地割下他的脑袋,装在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将沾满血渍的短刀在尸体上擦拭干净,插回靴中。

    就在乌日更达赖考虑要不要放一把火,烧了营帐里的粮草,不远处的一束灯光,犹如黑夜里的萤火虫,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座简易的房子,虚掩着门,桔黄色的灯光从门里透出来,里面似有一道人影,忽隐忽现。

    乌日更达赖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拔出腰刀,抬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一排架子上晾着成捆的蔬菜和腌制好的鱼和肉,旁边堆满了劈好的木柴,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食物的香味。

    一个胖胖的年轻人蹲在墙角的灶台边,用木棍在一堆灰烬里面扒拉出来一只烤得黑不溜秋的山芋,顾不上山芋滚烫,眉开眼笑地刚咬上一口,就察觉到闯进来了不速之客。

    他扬起一张沾满锅底灰的胖脸,像一只被打扰进食的熊猫,与乌日更达赖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住。

    这胖胖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随何安一起投军的范大志。

    范大志向来好吃懒做,平时操练、巡哨都不积极。

    方易之教授他潜伏侦查,这货竟然能潜伏在草丛里睡着。

    众人无奈之余,只好打发他在伙房做个帮厨。

    今夜范大志睡梦正酣,被敌军袭营吵醒。

    发觉别人都已出门迎敌,他不紧不慢地走出营帐,觉得肚子饿的慌,就跑到伙房,管他外面杀声震天,先填饱五脏庙再说……

    乌日更达赖只愣了片刻,脸上浮现一抹狠厉,狰笑着挥出腰刀。

    长刀卷起凛冽寒风,狠狠向范大志脖颈砍去。

    范大志看来人一脸横肉,满身血腥,心中不禁一凛,失声惊呼。

    “哎呀……”

    看着眼前这个胖子,笨拙地缩着脖子,扭动痴肥的身体,拼命躲过自己一刀。

    乌日更达赖心里暗暗发笑。

    下手却毫不留情,“刷刷刷”,一连三刀,刀刀劈向胖子要害。

    胖子像只受惊的肥兔,左蹦右跳,险而又险的避过刀光。

    乌日更达赖握刀上前一步,把他逼到了墙角。

    “喂—”

    “你还没吃饭吧?锅里还有粥……我给你盛一碗?”

    胖子双手抱着脑袋,突然开口,语气极其真诚。

    乌日更达赖差点忍不住笑。

    死胖子,死到临头还想拖延时间。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再次一刀劈向胖子的脖颈。

    眼前的胖子抵在墙角,避无可避,只能无奈的地深吸一口气,同时,摊开手掌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乌日更达赖一刀狠狠劈出,脸上满是得意的狰笑。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胖子的人头,像熟透的西瓜一样,咕噜噜滚落地上……

    但是,很快,笑容凝结在他脸上。

    眼前突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随着胖子的吸气声,那灶台炉膛里,一堆灰烬骤然变得通红。

    就好像,刚才那个老兵,端起烟袋锅,狠狠抽了一口……

    一丛火苗蓬然而生,宛如一条火蛇从灶台攸然窜出,扑向乌日更达赖的面门,轰然炸开……

    “啊……”

    乌日更达赖惨叫一声,猝不及防地火焰灼伤了他的面颊,眼前一片通红,剧痛难当。

    他痛苦的捂住脸,胡须、眉毛都被烧焦,脸上很快浮现许多水泡。

    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嘶吼,他状若疯狂的挥起刀向墙角的胖子猛斩。

    可墙角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胖子的影子?

    乌日更达赖猛然转头,看到范大志圆滚滚的身影掠出门外,怒吼一声,提刀就向门外追去。

    脸上火辣辣地疼痛,让他怒不可遏,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杀了这个胖子!

    乌日更达赖的脚步刚跨过门槛,蓦然觉得彻骨寒意从足下涌起,脚掌刺痛,似乎被什么利刃划破。

    他低头的瞬间,就看到几支冰锥,泛着凛凛寒光,仿佛标枪从地下骤然冒出,直刺胯下……

    “噗…嗤…”

    乌日更达赖猛然菊花一紧,一股锥心的刺痛包裹着冰凉直冲腹腔,他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啊……”

    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划破夜空。

    …………

    天色渐渐亮了,东方现出鱼肚白。

    远方青山如黛,雾气袅袅。

    绿油油的麦田一望无垠,天空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斜风细雨中的洛阳城郊,宛如一幅宁静的泼墨山水画。

    只是这宁静骤然被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打破。

    几匹骏马疾驰,马上骑士戴着斗篷,身体伏在马背上,裹挟着一股湿气与冷风,身影快速消失在烟雨中……

    刘犇甩了甩头发上的雨珠,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恨恨望向远方,眸子里,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京都洛阳,俺终于回来了。

    昨日黄昏,刘犇杀散了一群莫名其妙伏击的江湖人,追至一片密林,竟然又遭到了军队的伏击。

    那是装备精良,骁勇善战的龙骧军,向来驻守东山拱卫京都。

    他们埋伏已久,上来就乱箭齐发,意图十分明显,就是要全歼刘犇与他的十余名亲卫。

    率领众人一番血战,刘犇冒死冲出重围,十八名铁血亲卫,已只剩六人。

    是谁调动了拱卫京师的龙骧军?

    是谁处心积虑地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陈帝知道吗?

    或者说,想让自己死的,就是皇帝陛下?

    想到这里,被雨水浸湿脊背的刘犇,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前方不远处,就是天津桥,过了桥便是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