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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澜仙图 第一百四十六章 西征

    蓝天白云,夏风渐炽,远方成群的牛羊在低头觅食,阳光下的庄浪河,如玉带一般缓缓流淌。

    大陈帝国的西北大营,一座座如蒙古包般的营帐,连绵不绝,旌旗招展,守卫的士兵挺立如枪,军姿雄壮。

    军营中,从密道逃回的方易之重伤未愈,正躺在榻上熟睡,帐外忽而传来骤雨般的马蹄声,没过多久,响起一阵阵欢呼声。

    方易之被嘈杂的声音惊醒,挣扎着坐起,专门负责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军士闻声进来,告诉方易之一个让他振奋不已的消息:“陛下亲率十万精锐,御驾亲征,兵出洛阳,讨伐西凉,如今大军已至兰州。”

    更让方易之无比惊喜的是,何安回来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再也坐不住了,挣扎着下榻,被军士搀扶着走出帐外。

    帐外人声鼎沸,方易之目光巡睃,在人群中终于看到泪光莹然的顾轻舟,与抱着何安失声痛哭的范大志。

    何安风尘仆仆,面色憔悴,向着方易之奔来,眼中满是濡慕与欢欣。

    握住何安温暖的手掌,饶是方易之一颗心早已坚如铁石,也不禁泪湿眼眶。

    …………

    永登城墙上,西凉守将突兀骨眺望着城外,面色惨白一言不发,守城的军士皆是满脸震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一团巨大的乌云,如龙旋风般直冲天际,大地剧烈的震颤,轰隆隆隐然有雷声滚动……

    做为西凉最善战的骑士,突兀骨与守城军士清楚地知道,只有数以万计的铁骑疾驰,才会出现这踏破山河的威势,才会卷起这漫天灰尘。

    大陈的骑兵向来孱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大?

    随着震撼人心的擂鼓声响起,无数旌旗闪动,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涌来。

    一个个骑兵盔甲鲜明,刀枪如林,铁蹄践踏,仿佛一座座移动的钢铁丛林,刀枪并举,没有人喊、没有马嘶,肃穆中掀起冲天的杀气,直冲云霄。

    “铿铿铿铿……”

    骑兵后面跟随的是铁甲铿锵的枪兵,手执橹盾长枪,排着密密麻麻的阵形,步伐整齐,长枪高举。

    “杀!杀!杀!”

    随着震耳欲聋的大喝,所有兵卒交错排列,长枪前指,排成了一个立体防御的枪阵,场面蔚为壮观。

    站在城头看到这一幕的突兀骨,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去。

    战阵,来势汹汹的大陈军队摆出了无数战阵,先锋阵、策先锋阵、大阵、前阵、东西拐子马阵、策殿后阵。

    还有无数冲车、云梯、霹雳车、投石机、弩车,大陈这是要攻城,准备真正的大战了。

    一眼望去,城下各种眼花缭乱的战阵,如同无数的凿、斧、锯、锉、锥、钳,组成一套精密的杀人机器。

    虽然每个战阵之间都有宽敞的间隔,但大阵运转起来,只要西凉军敢轻率地冲进来,即使数千人甚至上万人的队伍,也足以在一瞬间被绞得粉碎。

    大陈军正中,高挑黄罗伞盖,陈帝赵昌内着靛蓝色盘领窄袖长袍,外罩细鳞锁子甲,胸前一方亮闪闪的护心宝镜,兜鍪及护项上饰着金色麒麟纹,头顶银盔上一束长长的雉羽飘扬,胯下踏雪乌骓马,衬得他雄姿勃发,威武不凡。

    陈帝缓缓抬起手臂,旁边护卫号旗一展,蓄势待发的三军将士,齐齐为之一顿。

    只这一顿,大军盔甲磨擦,兵器顿地,发出一声沉雷般的声音。

    “呜~~~呜呜~~~”

    永登城上,数十支牛角同时吹起了苍凉激越的号角声。

    突兀骨拔出手中钢刀,眼睛望向城下,透着一丝绝望,颊肉突突直跳,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咆哮,守城士兵张弓搭箭,对准城下敌军。

    “嗵!嗵嗵!嗵嗵嗵!”

    与此同时,大陈军中也不失时机地擂响了进攻的战鼓。

    “杀!”

    声如殷雷,滚过低空,万箭齐发,俨如乌云,天空的阳光都为之一暗。

    箭矢穿棱,如飞蝗一般遮天蔽日,杀声震天,大陈帝国铁骑策动,如滚滚洪水,扑向永登城。

    …………

    西凉国都武威城,地势最高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宏大的皇宫。

    金碧辉煌的宫殿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高高隆起的殿顶如同利剑直刺苍穹,那是西凉子民仰望的所在,那里住着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人,那是他们的天可汗。

    此时,伟大的天可汗阚日乐图正躺在一张宽大的象牙床上,身上盖着波斯华毯,床头镶满了各种名贵宝石、玛瑙、翡翠。

    年迈而苍老的西凉国主,须发皆白,脸上皱纹密布,眼窝深陷,一双浑浊的眸子望着头顶藻井默默发呆。

    他伸出一条干瘪的手臂,抚向身侧少女光洁的脊背,那像枯树皮一样的手掌摩挲着少女绸缎般的肌肤,蜷缩的少女身体战栗,却像只听话的小牝鹿般默默依偎在他怀里。

    阚日乐图舒展身体,另一个少女见状,扭动着柔软光洁的胴体,像一条美人蛇一样钻进华毯,将他冰凉的大脚搂在怀中。

    鼻端嗅着少女淡淡的处子体香,身体感受着温热与滑腻,阚日乐图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他是真的老了……

    近年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愈发的怕光、惧风、畏寒,虽然盛夏将至,他依然盖着厚厚的驼绒毯,四周围着厚厚的幄帐。

    他的脸上、手背上以及躯干长满了老人斑,身体散发着一股腐败的味道,他甚至能够感到生机在身体里慢慢流逝。

    昨天刚发生的事情,他总是回想不起来,而多年前的往事,却记得格外清晰。

    “草原上的雄鹰啊,终会落下,最勇猛的狼王,有一天也会脱落爪牙……人这一生,最大的敌人,是时间啊……”

    阚日乐图内心感叹,粗砾的手掌握紧少女胸前那团柔软,如今只有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或许才能滋润他干涸的生命。

    武威的夏天也是很热,在厚厚的驼绒毯下,少女羊脂般的胴体捂得发烫,身子颤抖不已,香汗淋漓,娇喘吁吁,阚日乐图小腹升起一团异火,鼻息开始粗重起来。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何人喧哗?”

    西凉国主沙哑的声音怒喝。

    “报——”

    一个惶急的声音响起。

    阚日乐图强抑怒火,拨开幄帐向外望去,只见一名军士跪倒在地,急切道:“禀告可汗,陈国皇帝御驾亲征,亲率大军,已攻破我永登城!”

    “什么?”

    阚日乐图大惊失色,登时觉得血冲脑门,头晕目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嘶声道:“陈军……有多少兵马?”

    “禀告可汗,陈军骑兵步卒,约有十万之众!”

    阚日乐图松了口气,握紧拳头,沉声道:“朕知道了……再去打探!”

    “是!”

    军士行了个跪拜礼,起身慌忙离去。

    “报——”

    又一个惶急的声音响起。

    “禀告可汗,陈军出兵古浪,佯攻南门,又出奇兵强攻西门,古浪城破。”

    阚日乐图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只觉眼前发黑,坐在榻上冷汗淋淋,半晌说不出话来。

    两名少女见状赶紧披上小衣,慌忙为他抚胸揉背,还贴心吩咐外面侍卫端来一碗温热的马奶。

    阚日乐图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抹了一把胡须上的奶渍,披上亵衣,对外面依然跪着的军士道:“朕知道了……你速去传二皇子与丞相……来见朕!”

    不多时,丞相忽必鲁、二皇子阚勇带着心腹萨哈米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看几人神情,应该都已得知了消息。

    “长生天会保佑我们,大汗不必惊慌!”

    丞相忽必鲁身材魁梧,抚胸弯腰向阚日乐图行了一礼,蹙眉道:“陈军来势汹汹,下令我前方的儿郎们坚守不出,等陈军锐气消退,粮草耗尽,到那时,我们再一举进攻将他们歼灭!”

    “陈国胃口不小,想一口吞掉我西凉!”

    二皇子阚勇像头大黑熊,挥舞着粗壮的手臂,拍得胸脯邦邦响,叫嚷道:“父王,派儿臣去吧,我去顶替大哥,只要三万铁骑,儿臣保证杀得陈军片甲不留……”

    萨哈米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阚勇扭头道:“干嘛……”

    阚日乐图狠狠瞪了阚勇一眼,对忽必鲁道:“陈国的皇帝小儿,这些年来一直夹着尾巴,如今狼崽子长满獠牙,终于咬来了……

    嘿嘿……陈国这些年养精蓄锐何止十万,皇帝小儿生性多疑,一定会提防东扬国趁虚而入。

    想吞掉我西凉,哪有那么简单……丞相可有什么办法应对?”

    忽必鲁抚须沉吟道:“大汗何不用韩宗旺韩太尉?”

    阚日乐图挤出一丝笑容,沉吟道:“猎犬总要饿上几天,狩猎的时候才会凶猛地撕咬猎物……他如今……可还安分吗?”

    “那老家伙,一直托病缩在家里,不见外人!”

    阚勇接话道:“民间到处流传……他私募兵勇,打造军械!”

    “哦?”

    阚日乐图望向阚勇,眸中精光烁烁。

    “大汗,据人禀告,他的儿子秦州守将韩战,已偷偷潜回太尉府……”

    萨哈米适时补充道。

    “你说什么?”

    阚日乐图攸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