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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星 第八十六章 四十年前的卷宗(1)

    第二日一早,簪星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

    离耳国地处南边,昼长夜短。簪星从榻上坐起身,就见地上映着一线日光,昨夜紧闭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一条缝,从缝隙处,隐约听见外头的动静声。

    她揉了揉眼睛,简单梳洗一下便推开门,弥弥卧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打瞌睡,院中的凤凰木下,有人正在舞枪。

    少年人荼白的锦衣浸在金色的日光里,衣袍处红色的雁纹精致又鲜艳。比朱色发带更灿烂的是他的容颜。凤凰木开红色的花,他手中银枪飞舞,流星赶月,枪风带起的嫣红落花在身侧飞舞,如掠影惊鸿。

    路过的王宫侍女似为美色所惊,经过时频频回头,含羞带怯。

    簪星往前走了两步,似是察觉到有人前来,顾白婴猛的停步收枪,一朵凤凰花未来得及收起,撞进簪星怀中,她抬眼,正对上对方漂亮的清眸。

    簪星拿着那朵花,“啪啪啪”地给他鼓起掌来:“七师叔人美枪准,我都看呆了。”

    顾白婴眉头一皱:“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又上下打量她一眼,教训道:“都什么时辰了才起。杨簪星,之前在姑逢山上听玄凌子说你勤奋,你是装的吧?”

    “我这是积蓄些体力,好为进秘境做准备。”簪星笑道:“毕竟像师叔这样天赋出众还勤奋修炼,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对于旁人的恭维,顾白婴从来就不知道“谦逊”二字如何写,闻言只哼道:“少来恭维。”

    正说着话,另一头有侍女前来,道:“顾仙长,杨仙子,国主令奴婢将妖鲛当年的卷宗送来了,您二位用过早膳之后就可以翻阅。若还有需要的东西,叫奴婢就是。”说罢,将手中的木盒递给簪星。

    簪星掂了掂盒子,很有些分量,闻言就谢过这婢女,与顾白婴一道往院中正堂走去。门冬和田芳芳一大早就出发了,牧层霄和孟盈也早就随着谈天信一行人去寻妖气。此院落中,暂且就只有簪星和顾白婴二人。

    侍女很快将早膳端了进来,离耳国的早膳很丰富,菜肴都用漂亮的银碟盛好,苹果软烩、红白豆腐、竹节小馒首、冰糖雪耳椰子盅、珊瑚雪卷、沙窝云吞翅、鲜鱼汤......瓜果更是不要钱的上,浇了雪白的冰酪,种类很齐全了。

    簪星一看这早膳,就觉得离耳国果真很富有,度蜜月的感觉更强烈了。她将雪耳椰子盅端到自己面前,拿勺子尝了一口,唇齿间十分清甜。

    顾白婴就坐在簪星对面,并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簪星问:“师叔,你不吃吗?”

    “这些饭菜里没有灵气,凡人的食物吃多了对修炼并无好处。”顾白婴满脸都写着嫌弃:“你似乎对凡人的食物情有独钟。”

    “因为好吃啊。”簪星夹了一筷子鱼肉尝了尝,十分满意,边道:“评价一样食物好吃,就是对食物最好的赞美。”

    顾白婴扫了她一眼:“只顾口腹之欲,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那也不错。”簪星道:“我又不打算制霸修仙界。”

    大约觉得簪星实在是一块不可雕的朽木,顾白婴也懒得跟她说了。簪星迅速解决了一大桌子早膳,婢女过来将空碗碟收走时,顾白婴看了一眼瘫倒在门边晒太阳的弥弥,道:“原来物随主人形是真的。”

    簪星:“......”

    这位七师叔不知为何,总是横竖看她不顺眼,时时找茬,仿佛自己抢了他的宝贝一般。簪星岔开话头:“吃饱了,师叔,我们还是先来看这些卷宗吧。”

    木盒子里的卷宗上头都积攒了一层薄薄的灰,似乎许久都没有人翻阅过。统共有七八卷的样子,簪星随手拿起一卷打开来看。

    妖鲛案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四十年。离耳国的老国主也已经死了四十年,当年的事,渐渐被众人遗忘在记忆中。若不是此次城中出事,国主怀疑是当年的妖鲛回来复仇,也不会有人特意去翻阅这些东西。

    卷宗很厚,簪星拿起最上面一册翻开来看,起先还耐着性子一点点琢磨,待到后来,渐渐觉得有些奇怪,将卷宗往桌上一顿,看向顾白婴:“师叔,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你看,”簪星指给他看:“这卷宗说是记载着妖鲛一案,可我怎么觉得关于妖鲛习性特点没写多少,全都去夸老国主的英勇大义了。你瞧瞧这写的‘陛下手持宝剑,与妖鲛缠斗,妖鲛凶残,陛下大智大勇,挺身而出,为离耳国一国百姓,同妖鲛浴血奋战......’”她停下来,斟酌着语句:“这不像是记载妖鲛的卷宗,像是特意写来夸赞老国主的颂词一般。”

    顾白婴轻哼一声:“皇室就这德行,都雕金身像了,几卷颂词算什么。不过......”他皱眉看向自己手中的那一册卷宗:“这些卷宗,确实少了点东西。”

    “是吧?”簪星道:“这么厚的卷宗,总要写点有意义的东西。好歹也写写他们当年是如何发现这妖鲛,又是如何将他制伏的,可上面什么都没有。”简直就像是将离珠公主嘴里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而且这复述里,还往死里夸了一番老国主。虽然离耳国人敬重老国主的心情簪星也能理解,但一本就够了,本本卷宗如此,只会让人觉得离耳国的史官是否是靠拍马屁混上的官职。

    “四十年前的死者消息也记录得不够。”顾白婴又飞快翻了翻几本卷宗,沉吟道:“鲛人善水,常生活在水中,没有理由上岸杀人,而且吸干人血并不符合他们的习性。”

    “会不会其实不是鲛人作乱?”簪星问。对于人鱼,她总是天然存了一分好感。

    “当年的灭妖阵确实在王宫里捕捉到了鲛人。”顾白婴提醒,“这一点没有作假。”

    “但那只是当年,”簪星道:“就算当年是,也不能说明如今作乱的是同一只妖鲛吧,离珠公主自己也说了。当年那只妖鲛已经魂飞魄散,虽然死者都是被吸干人血而死,但也有可能是模仿作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