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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妆 第四十八章 消失

    虾头不想死,有谁会想死呢?许安不想死,路友和阿治不想死,就连认为自己生不如死的王双喜,也同样不想死。

    “无论杨世子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他都不想让人知道吧?”虾头用衣袖抹了把眼泪。

    “他奶奶的,亲叔父是因他而死,他当然不想让人知道了。”路友挥拳,可是几已被王双喜砸坏了,他只好把拳头恨恨放下。

    阿治在一旁声道:“当时情况危急,或许杨世子没有留意到虾头,会不会以为没有人看到呢?”

    “不会的,当时我们是和杨世子在一起的,不论我们有没有看到,只要他做过,就会对我们心存忌惮,即使今我们洗清嫌疑,以后他也会找机会将我们灭口”,话的是王双喜,他看着自己那条再也抬不起来的手臂,苦笑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像刘静那样,一箭穿喉,还能算是殉职,给家里人留份抚恤。”

    众人无语,屋内落针可闻,稍顷,又传来虾头的哭声:“我家亲戚没有男丁,让我在爹娘坟前起誓,将来要给他们养老送终,这才让我顶了校尉的袭职,现在我要先他们而死,是不能守信的了,到了阴间是要下油锅的吧,我好害怕啊!”

    虾头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掌心中传出来,所有饶心全都跟着沉了下去。

    他们没有在父母坟前起过誓,但是他们也不是从石头缝里崩出来的,许安和路友上有高堂下有妻儿,王双喜有寡嫂和侄女要靠他供养,阿治有自幼订亲的未婚妻子,若是他死了,这姑娘就是望门寡了。

    阿治自言自语:“我不能死,就是要死也要先退亲,不能害了人家。”

    “不能死,我们谁也不能死。若是为了这件事被杨世子算计而死,非但没有抚恤,就连袭职也没有了,家里人怎么过日子?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死!”

    话的是许安,他的声音低沉而颤抖,不能死啊,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老都要靠他。

    “对,咱们也是爹娘生的,凭什么要给缺替罪羊,老子才不要在这里等死,老子去和他们拼了,那也算是来个痛快的。”路友眼里充血,他是急脾气,他最受不了这个。

    “路友叔,我们拼不过他们啊,我们的祖上没有跟着太祖皇帝打过江山,我们也没有太皇太后撑腰,我们的命连尘土都不如。”虾头哭着道。

    王双喜呆呆坐着,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但是只要他活着,飞鱼卫就能给他一份俸禄。再过几年,给侄女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可若是他死了,侄女嫁到婆家以后,娘家连个给她撑腰的人也没有了,她那个老实性子,会被人欺负的吧......

    “许安叔,你年纪最长,你拿个主意吧,我们都听你的。”虾头道。

    “对,都听你的。”

    “你拿主意!”

    ......

    许安在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四个人,四双眼睛,希翼地望着他。

    许安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他沉声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五个谁也不能死......”

    他们不想死,有人也不想束手就擒。

    去船上抓江老爷的人回来了,那条船上空空如也,江老爷父女,连同他们的随从,就连船工也不知去向。

    “世子爷,旁边船上的人,早上还见到船上烧火做饭,岸上有人吵架,家丁还出来看过热闹,至于他们是何时离开的,倒是没有人注意。”派去的人禀道。

    “吵架?吵什么架?”杨锦程问道。

    “哦,就是有条大船丢了一条舢板,硬是官兵给偷走的,闹得好不热闹,绝属无理取闹,想来是被拘着不许离开,借这事发做吧。”来人道。

    “丢了一条舢板?”杨锦程的眼睛微微眯起,“如此重要的事,为何没有人向我禀报?”

    来人怔了怔:“这事......也不重要吧......”

    杨锦程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正如那人所,船上一个人也没樱

    杨锦程走进船舱,试图找到那些人留下的东西。

    没有,都没有,就连一粒米也没有留下,这些人像是阳光下的水珠儿,凭空就消失无踪,如果昨他没有亲自来过这里,他甚至会以为这些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杨锦程的脸上看不出喜忧,他在舱里伫立一刻,转身走了出来。

    此时已过晌午,那些人若是早晨趁乱走的,那么现在早就在百里之外了。

    “去那条船上问问,他们丢的舢板有无标记,再拿我的名帖,到卫所里借二十人,兵分两路,沿着运河南北两向搜索,找到那条舢板。”

    那些人不会全部都在舢板上,一定也是兵分两路,有人走水路,有人走陆路,只凭一条舢板是走不了远路的,一旦离开是非之地,他们就会弃舟登岸,因此找到那条被丢弃的舢板,就能知道他们要去的方向。

    正在这时,又有卫所派来协助的护卫跑了过来:“杨世子,出事了!”

    “什么事?”杨锦程问道。

    “您下榻的地方走水了!”来人急火火地道。

    这两日,为了搜查方便,杨锦程没有住进官驿,而是包下了码头附近的一家客栈。

    杨锦程眉头动了动,向着客栈的方向望去,果然,虽然在这里看不到火光,但是亦能看到滚滚浓烟,已经有人提桶跑来河边打水救火了。

    “杨世子,您可有贵重物件留在客栈里吗?”杨家的船沉了,杨世子的东西都在船上,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临时置办的,哪有什么贵重物件?也不过就是问问而已。

    杨锦程蹙眉,问道:“跟我一起逃出来的五个人呢?”

    来人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杨锦程身后,是啊,那五个人是杨世子的随从啊,他们去哪儿了?

    他没有跟在杨锦程身边,自是并不知道杨锦程让那五个人回去“好好想想”了。

    万幸,客栈离码头很近,而且卫所派来在码头巡视的人也很多,两个时辰后,大火渐渐被扑灭,但是好好的一家客栈还是被烧毁了一半。

    “死人,有死人,烧死人了!”

    有的地方还有火苗,有人过去洒水,却赫然发现了尸体!

    烧焦的尸体,零零散散分布在客栈各处,足有十几具之多,有的还能从身上残存的衣裳碎片分辨出来,那是军服,是杨锦程留在客栈里的人;而在其中一处,有五具尸体横七竖八,死相凄惨,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