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安晴定雨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涯彼岸花(二十八)

安晴定雨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涯彼岸花(二十八)

    “王后娘娘凤体欠安,早已歇息,梅妃若执意要见,明日再来!”冷侵晴长长打个哈欠,半眯着凤眼说道,“本宫站了半日也乏了。”

    “公主……”梅若絮自是不肯,央求着。

    “关门!”

    冷侵晴懒得看她,厉声喝令守卫关门,谁知梅若絮竟抢先一只脚踏入门内。

    “大胆!”石飞燕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拦住,横眉竖目怒斥,“梅若絮,你硬闯锁春宫,造反不成?”

    “滚!”梅若絮血红的眼睛像是要吃人,心中恨道,“若非老娘有伤在身,又怕惊醒惜儿,早一脚把你踏成肉泥!”

    “一个丫头片子竟敢直呼本宫名讳,威胁本宫,永昌公主真是教导有方啊!”她扭身望向冷侵晴,讥讽道。

    “这老妖婆若是发起疯,只怕飞燕性命不保!”冷侵晴心中一惊,抬手指向石飞燕,“飞燕让开!”

    石飞燕心中不愿意,但身不由己,一股轻柔软绵的掌风已将她推至一旁。

    “飞燕郡主天真烂漫,无须旁人教导,梅妃谬赞了!”冷侵晴抬腿架在门扇上,冷声道,“梅妃再不走,莫怪本宫无礼!”

    “永昌,今日为救惜儿,本宫无论如何也要见到王后娘娘!你若是觉得娘娘宫中宫人命不值钱,你便拦着!”梅若絮面露狰狞,咬牙喊道。

    “老妖婆内息受损仍是如此猖狂,是欺我宫中无人能敌她!”冷侵晴烦恼顿生,“九幽化灵草,你在哪儿……”

    就在心下念叨时,身后传来朱紫仪秀美却威严至极的声音,“梅若絮!你这贱婢,三天两头到此来闹,当本宫果真没有脾气?”

    “母后怎来了?”冷侵晴眉头一拧,急回头,只见朱紫仪在石青玉搀扶下疾步而来。

    “王后救命,救命了!”梅若絮趁机钻了进来,抱着冷子惜风一样来到朱紫仪面前跪了下去。

    “母后,梅妃因身子抱恙要将小太子送到储凤宫里暂养,我慈悲应允,她却又信不过儿臣……还在此撒野!”唯恐梅若絮卖惨,冷侵晴抢先开口。

    “是,是臣妾错了!回头,臣妾定沐浴更衣在佛堂诵经请罪!”

    也是奇了,嚣张的梅若絮此时竟一改先前态度,毕恭毕敬低头服罪。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为了将这小崽子留在母后身边,贱婢如此压抑性子,莫非除去为保冷子惜性命还有其它玄机?倒要小心了!”冷侵晴睥睨梅若絮,心中暗自警醒。

    “眼下还望王后娘娘看在臣妾爱儿心切份上莫要计较,”只见梅若絮捧起冷子惜就往朱紫仪怀里送,“娘娘,且将小太子收了吧,一会儿小太子该醒了!”

    朱紫仪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个“蜡烛包”,“烛芯”内,一张粉嫩的圆脸轻裹其中,圆脸上那清秀乌黑的眉眼与鲜红的唇瓣,衬着长方形的鹅黄飘翠绿的锦缎,恰似一朵生机盎然的向日葵。

    她顿时心生怜惜,本能地伸手去接……

    “母后小心!”

    与此同时,冷侵晴一声急呼,纵身跃来劈手将包袱捞进怀里。

    “永昌!”朱紫仪连连摆手,“休要鲁莽,小心伤了孩子!”

    “母后放心,小太子与我本是同根生,我再任性也不会伤自己的弟弟。不像某些人,母后视其为亲妹子,她却在背后对母后痛下毒手,当真畜生不如!呸!”

    冷侵晴望向梅若絮狠狠啐了一口,说道,“梅妃,你说可是这个理儿?”

    “嗯,这个,自然是……公主所言极是!”

    梅若絮支支吾吾,蓦地脸上红红白白。

    “臭丫头,借机骂我呢!哼,我日后定让你知晓,你们悉心照料的惜儿与你们并无半毛钱关系,我气死你!”她心中冷笑,“如今只要能保我儿平安,让你骂几句也无防,左右不痛!”

    倏忽之间,她心中如坐过山车起起伏伏,最后扔出一句“公主所言极是!”,便迫不及待来夺冷子惜。

    “公主,快将小太子还我,我给王后娘娘,你不会抱,可别摔了!”强忍即将井喷的火气,她面上堆着笑容,佯装淡定说道。

    “且慢——”冷侵晴鼓鼓腮帮子,喉间挤出更为悠长的声音沉声道,“我母后向来慈悲,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我得搜检搜检!”

    “你!”梅若絮尖声吼道,“公主究竟什么意思?”

    让你搜检,只怕日后我的惜儿,长着、长着,肋骨便无端少了一截,或是心脏莫名又多了一个小孔……不定留下什么毛病?

    她心中忖度,恼怒不已!

    “……”

    可冷侵晴也不说话,只管用眼瞟向手中“蜡烛包”,间或抬眼瞄她一两眼,唇角浅笑高挂,满含讥讽。

    “哼!什么意思?本宫若连图穷匕现之典故都不知晓,那真是枉读圣贤书!”梅若絮终于读懂她心底之言。

    “哦,公主莫非是信不过臣妾?那有请小郡主代为搜检一番,公主意下如何?”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压下满腔怒意,平心静气说道。

    “也罢。”冷侵晴凤眼一眯,“飞燕,你来!”

    “好嘞!”

    石飞燕得令雀跃如小兽一样麻利夺过“蜡烛包”,随手往地上一放就要解开包袱,慌得梅若絮脱衣不迭。

    “哎呦小郡主,等等!”她急急追过去,将外套递给石飞燕,“地上凉,你好歹垫件衣服!”

    见石飞燕如抱冬瓜一样搬起“蜡烛包”放在她外套上,急得她又试图伸手去抱,口里嘟嘟囔囔,“你手脚轻点、慢点!莫要惊醒了小太子!”

    “梅妃这般不放心,莫非这小太子怀里果真有凶器?我惜命,不检了,你抱走吧!”石飞燕火了,索性两手一摊,退后让一边去。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

    梅若絮心中暗骂,抬眼瞧了瞧朱紫仪,却见朱紫仪双眼一闭双手合十念起经来,她只得陪着笑央求石飞燕,“小郡主也如公主一般风趣,喜欢说笑话,快快搜检吧,王后娘娘等着呢!”

    石飞燕白了她一眼,这才打开包袱皮最外层黄底飘绿的防水防火披风层,而后解开黄色喜相逢朵花万字纹锦,接着打开苏绣小睡被……

    趁石飞燕检查“蜡烛包”,冷侵晴给石青玉递了个眼神,石青玉会意,瞧瞧正全神贯注蹲地护卫冷子惜的梅若絮,急步走向冷侵晴。

    “母后可是特意到此来寻我?因何事?”冷侵晴眼瞅别处,压低声音问道。

    “五儿死了!”

    “嗯!”冷侵晴语气有几分凝重,“飞虎为何不来?母后分明已睡下,是谁多嘴告诉母后?”

    “飞虎说五儿死相怪异,唯恐诈尸不敢离开,”

    冷侵晴从来没有这么严肃地与石青玉说过话,她不由心惊起来,“青玉怕耽误大事,所以……不过我也不是有意告诉娘娘,是娘娘冰雪聪明,我瞒不住她!”

    “瞒不住?青玉姐向来稳重,即便瞒不住,也应想法子拦着母后才是!”冷侵晴神色愈发严峻,“倘若今日母后因此凤体欠安,你爷爷问起缘由,我如何作答?”

    “我……”石青玉心蓦地收紧,早听说永昌公主翻脸比翻书还快,若是端起公主架子那是杀伐果断不念情面的,今日看来果然所传非虚!

    “青玉知错了,这就上小书房面壁思过去!”打量冷侵晴神情,情知当下不便再多言,她准备开溜。

    “青儿,过来!”谁料朱紫仪早注意到她俩,见状招手石青玉,“过来给飞燕搭把手,小太子眼瞅着要醒了,得快点!”

    “是!”石青玉回声应道,硬着头皮对冷侵晴道,“娘娘叫我呢。”

    “去吧。”冷侵晴点点头,两人一同回到朱紫仪身旁,石青玉脚底如抹油急忙跳到飞燕身旁,“飞燕,小太子身上可检了没有?这底袄得翻一翻……”

    朱紫仪眼角暗瞟石青玉一眼,猛地将冷侵晴拽过一旁,轻声问道,“你为何支走青玉?你呀,啥事儿都自己担着,在你心里,母后就这般没用?”

    “谁说母后无用?”瞧朱紫仪面色凝重,冷侵晴嬉笑着娇声道,“是晴儿无用!一点小事还劳母后忧心,母后放心,晴儿不日即可解决……”

    “死无对证如何解决?那五儿,噢,应是叫毒娘子,她死了!”朱紫仪面色焦虑地打断冷侵晴,忍不住脱口喊出声。

    “母后呀,即便五儿没死,也不能指证梅若絮!”冷侵晴心中苦笑,“眼下无人是她对手,她怎能将梅若絮真面目公之于众?不让五儿死,不过是看在紫烟情份上!”

    “假死假死!”冷侵晴嬉笑着抱着朱紫仪在她耳边轻语,“小心梅若絮听见,一会儿再说。”

    朱紫仪无奈只得作罢,一盏茶后,“蜡烛包”已搜检完毕,的确没有凶器,朱紫仪小心接过“蜡烛包”。

    “果然没有看走眼!”

    梅若絮面上浮现出一丝窃笑,不过朱紫仪将冷子惜头部紧贴怀里,她心中竟浮现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王后娘娘,臣妾,哦,不!是奴婢,奴婢心中大石终于放下,多谢王后娘娘!”

    这一刻,是做戏,但那“奴婢”两字情不自禁蹦出时,她眼角竟湿润了。跪下行了个大礼,她踯躅而去。

    “这老妖婆自称奴婢,我没听错吧?”目送她远去,石飞燕扯着耳朵满脸惊诧。

    “她原本就是大王送给王后娘娘的婢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石青玉不以为然。

    “可是她……”石飞燕跺脚,石青玉根本没有抓住她话外之意,她转头望向冷侵晴,“公主,你说!”

    “飞燕过来!”

    可当她与冷侵晴四目相对时,却见冷侵晴面色一凝,“你上西耳房看看去,”

    “得令!”

    虽不明所以,石飞燕仍清脆应道拔腿即跑,不过才跑出三步,肩头便被一只手揽住,耳旁飘来冷侵晴急促低沉的声音,“把这个给飞虎。记住,小心行事!”

    “嗯!”

    石飞燕掌心一暖,情知是蛇玉,急忙将它塞进怀里,神色也郑重起来。

    “飞燕一团孩子气,青儿,你去!”见冷侵晴支使石飞燕去瞧究竟,朱紫仪皱了皱眉,冲石青玉使个眼色,“叫飞虎小心看护现场,我们随后即到。”

    “母后也要去,那这娃怎么办?”冷侵晴指指朱紫仪怀里冷子惜,眼角却暗瞟石青玉,心中说道,“你自己捅的漏子自己补去!”

    “娘娘,方才我眼花了,那毒娘子并未死!”石青玉人精一个,自然心领神会,“我仔细想过,她……”

    她开启三寸不烂之舌,侃侃而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