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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得正 第072章

    在这个时代,像傅珺这样的高门贵女,那可真是百般娇养着的,别说打了,便是弹一指甲那也是要想一想的。只怕这一指甲弹下去,便将个娇娇儿给弹粗糙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姑娘家总要嫁人的,到时候丢人可就丢到外头去了。

    再想想,当初傅珈招了那么大的忌讳,侯夫人也只是冷落而已,傅珺这里不过是迁怒,自然程度要更轻些。而这种程度的冷遇,傅珺真是求之不得,乐得落得个自在。

    傅珈近些时变得乖巧了很多,据说已经开始帮着张氏理事了,对侯夫人亦恭顺有礼,不再像以前那般撒娇作态。侯夫人因有了新的冷落对象傅珺在,对傅珈倒又比前些时候好些。

    傅珺的日子便在每天上课下课,去荣萱堂看冷脸,回秋夕居陪王氏等这些琐事中,渐渐消磨了去。

    转眼便到西风缓、北风起的时节,寒冷与萧瑟成为了这个时空的主色调。天气一日日地寒冷了下来,秋夕居的木樨树只剩了枝桠,根根虬结着伸向天空。

    都城金陵的冬天与傅珺前世所知一样,阴冷而又潮湿。屋子里的银霜碳盆整日烧着,熏笼上永远铺着一件待烤干的衣裙,厚重的棉帘子隔开了两个世界。除了天气晴好的日子,王氏基本上足不出户,安心养胎;傅庚依旧忙碌着,在家的时间并不比以往长,据说是朝上事情多,北方又了雪灾。

    对于朝堂之事,以傅珺现在的年龄,自是无法获知更多。她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身边的琐事,比如青蔓手上生了冻疮;青芜折了一枝好大的腊梅;蒋嬷嬷趁着无事,替傅珺缝了一件极精致的卷草连云朵樱薄罗衫子,说是夏天的时候穿;还有傅瑶与傅珈感染时气,各自病了一场。

    傅珺自那次桃花钗事件之后,便十分注重身体锻炼,倒并未生病。蒋嬷嬷却唯恐傅珺染上风寒,逼/着将她身上裹了十几层。王氏见了,每每便笑话傅珺“胖成了球”,引得傅庚也跟着叫傅珺“胖闺女”。

    当第一场大雪降落在金陵城中的时候,时间便也到了十二月下旬,傅珺迎来了她在古代的第一个春节。

    腊月二十那天,家学里便停了课,三位女夫子也皆回家预备过年,平南侯府里的过年气氛便一日浓似一日。

    腊月二十三,各家各户祭灶、送灶王。黄昏时,阖府的人呵着热气、踏着松软的白雪,在侯爷的带领下,先到打扫一新的灶房给灶王老爷敬香,又扎了精巧的纸马等物供奉他老人家,香案上供着八色供品,装在一色的汝窑青瓷盘子里,皆是些红豆糕、窝丝糖、软饴糖之类的甜食。据说是叫灶王老爷甜甜嘴儿,到天上汇报工作的时候说些好话。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天天都有年俗:二十四扫尘、二十五蒸团子、二十六割肉等等,直到腊月二十九贴门神和对联,又新油了桃符等,府中各处设锦褥、铺红毯、秉牛油大红烛,彻夜不熄。

    腊月三十上晌,侯爷领着傅庄、傅庭与傅庚三人,并有诰命在身的侯夫人等,齐去宫中领宴。待回来后便开了祠堂,由平南侯爷主持了祭拜宗祠的大礼。其焚帛献酒等等程序不一而足,府中男丁皆在列,便连才三岁的傅琇也下地站着,跟着大人们歪歪扭扭地跪拜行礼。

    待礼毕,便由侯夫人带领众人在列祖列宗跟前供奉菜品。男在外,女在内,菜一盘盘地传上来,由侯夫人亲自放在香案前。待菜品供奉完毕之后,方才算是礼成。

    这整个祭礼耗时约一个时辰,期间府中一应人等皆是敛声静息,气氛十分庄重。便是傅珺这个来自于自由世界的灵魂,亦被这祭礼的肃穆之处深深地震撼了。

    到了晚间,阖家欢聚,便在荣萱堂里开席。凡与侯府沾亲带故的远近亲戚,皆穿戴一新地前来吃酒,坐了满满六桌,这还只是女眷,其热闹喧阗处,直叫傅珺大开眼界。

    侯爷带着府中男丁便在前湖边的品藻堂暖阁里开席,亦是筵设六席,众人吃酒听戏,好不热闹。

    品过五辛盘、尝过椒柏酒,待那合欢汤与如意饼亦献过之后,时辰便过了午夜。外头鞭炮震天响,还有人放了烟花。

    傅珺等几个小孩子撑不住,早早便打起了瞌睡。因要守夜,全家皆不得睡。傅珺便靠在王氏身旁偎着。崔氏与王氏因有孕,得了侯夫人的特别准许,坐在离熏笼最近的位置,此时却也不冷。

    好容易熬到天色微明,侯夫人便又着了翟服、戴着凤冠、披上霞帔,前去宫中朝贺。因王氏与崔氏皆有孕,府中便由张氏支应。

    张氏不得不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将一应事物安排得妥妥贴贴。连着数日府中皆是人来人往的,又是年礼往还、又是摆宴听戏,又有各远亲近友迎来送往。也难为张氏,竟是色色齐全,件件完备,无一处失当,倒叫府中人等并那亲朋好友皆是交/口称赞。

    傅珺第一次感受古代的春节长假,不再是短短的七天,而是从腊月二十直休到正月十六,近一个月的时间。即便她有着成人的灵魂,亦觉得这日子实在是太爽了。更别提傅琮、傅玠几个,那真是每天呼啸来去,一会射鹿,一会蹴鞠,一会又要打雪仗,还叫人搭了木板在那冰上溜来溜去,变着法儿的玩儿。

    正月初七人日那天,府中的一众萝卜头在傅琛的带领下,齐齐去了荣萱堂陪侯夫人用饭。当一道“七宝羹”端上来时,傅珺便见傅琮向傅玠使了个眼色,傅玠点点头,便端起面前的七宝羹,献宝似的走到侯夫人面前,笑嘻嘻地道:“祖母,孙儿这碗七宝羹是甜的,您尝尝。”

    侯夫人头上勒着只锦红织金抹额,笑得十分欢喜慈爱,揽着傅玠道:“好,祖母便尝尝看。”

    一旁的秀云忙递上只干净的调羹,侯夫人便向傅玠碗里舀了一勺七宝羹,细细尝了一尝,便笑着向傅玠身上拍了一下道:“你这小猴儿又来哄祖母了,这羹哪里甜了?明明便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