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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女主画风不对[穿书] 第104章 正南门(下)

    然而她还没摸到那个放解药的小丹瓶,忽然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尖叫。

    是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在骂人,但是她想必不怎么会骂人,颠来倒去就是那几句话。骂人还带着哭腔,因为女孩子的声音特别尖锐,所以才传出很远来。

    易桢想起来了,这是余莺儿的声音。

    就是她刚来上京,在琉璃厂遇见的那个余莺儿,她被郭颖找碴子。当时延庆公主冲进来给余莺儿出头,上来就给了郭颖两巴掌。

    余莺儿就是余侍郎的妹妹。易桢记得。

    延庆公主好像有偷偷喜欢余侍郎。

    余侍郎今晚入宫陪在宣王身边,听说他家里不太富裕,恐怕没几个仆人。郭颖还说过余侍郎在朝堂上经常直言不讳,冒犯世家威严。

    易桢的脸转过去了,她在仔细听声音的来源,然后她说:“我们去看看。”

    李巘很不赞同:“我们快点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你脸上的伤。别人的因果,横插一脚不好。”

    易桢不松口:“我们去看看。”

    李巘:“……”

    易桢看着他。

    李巘说:“只是去看看。”

    易桢用了个轻身咒,驭风往那个方向奔去。

    延庆公主毫不吝啬给她渡来的大量真修,已经从根本上把她的境界往上提了。易桢本身对隐生道悟性很高,她修为不高,单纯是因为真修不高。

    现在真修提上去了。

    她自己当局者迷,又因为延庆公主的事情被搅得心神不宁,李巘却看得清清楚楚。

    李巘十分清楚她的修为水平,现在见她修为有明显的大幅度提升,不禁有几分惊讶,想着待会儿一定要同其他事情一起问清楚。

    果然是直男本质,能打直球绝对不走别的路。

    余侍郎的府邸……嗯,其实都不能叫府邸,只是几间平房而已,平房外面围了个院子。

    因为家里有姑娘,虽然没有下人,院子里依旧收拾得井井有条。

    现在余府的大门已经被踹开了,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仆人在屋子里四处打砸,拽着余莺儿的头发要把她往车上拖。

    余莺儿整个人躺在地上,死死地抱住院子里的石栏,带着哭腔骂:“你们郭家不得好死!我哥哥马上就回来了!”

    那几个布衣仆人去掰她的手指,还有人捏着她的脸阻止她继续进行幼稚的叫骂:“你哥哥?你哥哥的头都挂在宫门上了?你当初不是很威风吗?害死我们颖小姐的时候,想不到今日的报应吗?”

    邻居们的窗、门都关得紧紧的,没人探头出来看。

    易桢刷地把剑抽了出来。她披散着头发,脸上又肿着,看起来和余莺儿简直是同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

    李巘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去,低声警示:“你不能再一天天地管别人的事情,你自己更重要。况且别人的因果,和我们又没有关系。”

    不是的。郭颖不是余莺儿害死的。因果不是这样的。

    而且延庆公主生前很喜欢余莺儿的。

    易桢到现在都捋不清楚,不知道延庆公主到底是想拉着她一起死、还是想让她逃出生天自己活下去。

    到底是恩情、还是仇恨;是火中取栗、还是受人恩惠。

    她不知道。

    就像她莫名其妙地横死在了一个疯子的刀下,又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书中的世界。

    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走出最后那个和和美美的大结局呢?

    易桢真的不知道。

    她所能做的事情只是尽量不让自己后悔。

    不后悔,都已经竭尽全力。

    易桢把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低低地说了一句:“我自己去,你不用跟上来。”

    不过是这么短暂的几句低语的时间,那个简陋的院子里,女孩子带着哭腔的叫骂声已经变成了单纯的嚎哭。

    她的哭声不是为了梨花带雨的好看,不是为了取悦谁,只是在表达自己的绝望。

    那几个人在拉扯她的过程中把她的上衣扯下来了,余莺儿的手臂袒露在外面。

    他们开始扒她的衣服了。

    易桢不认识她。

    听说她有个正直的哥哥,听说公主有点喜欢她那个正直的哥哥,顺带着也喜欢她。听说她家里穷,哥哥又得罪了很多人,自己长得不算特别好看,所以她年龄大了也嫁不出去。

    易桢一剑将近处的几个男子逼退,抓着余莺儿头发的那个人见势不妙,立刻拽着余莺儿的头往石栏上磕,想直接砸破她的头。

    易桢动作飞快,一剑捅穿了他的胸膛。

    她把自己那件青色的外套脱下来,罩在余莺儿身上,扶她起来,然后才去把自己的剑拔出来。

    她第一次伤人,不知道哪里不对,拔出剑的时候血飙得很高,溅了她一身。

    易桢里面是穿了件茜色的龙绡衣,龙绡衣的衣摆上绣着大朵的莲花。

    现在这些莲花全部被血红色盖住了,血色鲜红,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易桢看见李巘道长落在院子里。

    她遥遥地、十分诚恳地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喜欢你,我就是图你对我好,我做错了事情,我很抱歉。

    “你不用管我了。我欠你的因果我会还的,你要是有空,算一下要还什么,然后告诉我好吗?”

    她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易桢扶着余莺儿,问她:“你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

    余莺儿不认识她,哑着嗓子道了声谢,然后说:“我去外婆家。”

    李巘看了看她,说:“我陪你去。”

    易桢摇摇头:“不用。这些天麻烦道长了。是我不对。”

    易桢送她出门,照着她的指点将她送到一户人家门前,见她敲了门进去,方才放心。

    她身上很不舒服,易桢觉得自己可能要找个地方调息。

    她没来过上京,不知道哪里是客栈,现在大晚上的又找不到人问路。

    上京城已经乱了,家家户户紧闭门扉,生怕门前经过的人——可能是北镇司、可能是世家、可能是宫中禁卫,来找自己的麻烦。

    易桢也怕他们找自己的麻烦,躲着他们走,想尽快出城,去别的地方找个客栈修整一下。

    月光像银练一样流淌下来。

    月丽中天,彩云四合。这本来是个非常晴朗的夜晚。

    易桢有点冷。

    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朝自己奔来。

    易桢的手已经准备握剑了,但是她转过头去,看见来者的脸时,就又把剑柄松开了。

    小杜弟弟在朝她跑过来。

    他有点风风火火的,大约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她,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跑到近处,看见她脸上的红肿痕迹,脸上的表情立刻又变了,心疼又震惊。

    杜常清日常穿着一件白衣,执刀,修竹一般。可能因为被她承诺了“每天都见”,虽然承诺没怎么履行,但是得知“桢桢挺喜欢我”,依旧解了不少心结,看着没以前瘦得那么夸张了。

    腰却还是细,细得旁人不自觉地去看。

    “桢桢,你脸怎么了?谁打你的?”杜常清想摸她的脸看看伤势,又不敢摸,焦急溢于言表。

    “你怎么在这儿啊?”易桢问。

    “兄长拜托我做的事情做完了,方才看见有人趁城中乱起来,抢别人的东西,我去把他赶跑了。”杜常清说完,往四周看看,想问那个道长,但是想了想,还是打算不提到他。

    易桢笑了笑,想起这孩子一向是他人口中的道德楷模,会大半夜出来做好事也确实没错。

    他入世不深,一腔赤诚。

    “桢桢你笑什么?”杜常清有些困惑,他说:“你有没有地方去?要不要和我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小杜弟弟,你不用担心我。”易桢说。

    杜常清看了一下她满是血污的裙子,心想怎么能不担心呢,可是想着她眼睛里不开心,也没再继续逼问她身上的血和她脸上的红痕。

    但是话还要继续说下去的,于是他硬是接道:“我比你大,叫小杜弟弟是不对的。”

    他心里想着怎么能让她好受一点,不要这么不开心,想了一会儿,想到一个熊的笑话,不知道这个时候讲笑话合不合时宜,又在心里纠结上了。

    桢桢的身子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她是不是只惦记着给别人治病,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杜常清的坏处都是少年的坏处。比如说有时候言行幼稚、不会说话,一条道走到黑,撞破南墙也绝不回头。

    他的好处也都是少年的好处。今天闹不愉快,明天就和好。就算是很生气很生气,但是人家一道歉,他就撑不住和人家继续好了。

    杜常清最后索性心一横,向她张开手,语气坚定地说:“桢桢……”我们必须去看大夫。

    他话没说完,忽然听见易桢低声叫了一句:“常清哥哥。”

    她埋着头,眼睛一眨,泪水滴在满是血的裙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