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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窈不相思 第268章 饭盒

    萧子窈彻夜无眠,只不过,沈要昨夜却难得的睡得很好。

    他已许久不曾这样安然的抱着她睡过了,因为直觉她无处可去,所以才会感到无比安心,不会患得患失,不会意难平,原来爱情也分胜负,一旦他赢下一局,便会想着赢下每一局。

    于是,晨间,竟是萧子窈先起了床。

    他没有拦她,不过是揉揉眼睛,惺忪转到她方才睡过的位置去,然后默不作声的看着她换衣。

    萧子窈今日穿了件红裙子,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应当是她随意选的,偏偏她穿红色最好看,又穿了玻璃袜,名利场上的风情万种,裸着腿,便显得太漏骨,蒙上一层玻璃丝袜、才不至于太罪过。

    然,萧子窈余光一瞥,见他还懒在床上,便立刻回身、作势要拖他起来。

    “你平时明明都起得那么早!”

    她拧着眉,那模样分明就是恼了,“早不赖床晚不赖床,偏偏这个时候赖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上手来掐他的腰,那力道不算很重,还不如她夜里在他后背挠的印子疼。

    她当真是比小狗还像小狗。

    沈要心想。

    他于是坐起身来,又顺势擒住她的手,而后,轻轻一带,只一瞬,便将人反手按在了身下。

    “六小姐。”

    他嗓音微哑也微深,“现在天还没有完全亮。”

    “可我们昨晚就已经说好了,你一早就会带我去公署医院……”

    “吃完饭就去。”

    眼下,不过刚到郝姨上工的点钟。

    沈要瞥一眼西洋钟,似是觉得不够,便又补上一句:“萧从玉也会去。”

    萧子窈微微一怔。

    “我三姐恐怕是操劳了一整晚的,霍老太太很信任她,也许昨晚她又要侍疾,又要主管帅府上下的事务,她做事一向专注,肯定饭也没吃。”

    她慢慢的哑下去了。

    “算了,也不急这一会儿的功夫。我这就下楼去同郝姨说一声,让她多做一份早点,我要给我三姐顺路带过去。”

    沈要默不作声。

    之于萧子窈,他总有一些不必说破的小花招,轻而易举便可以将她钓住。

    只不过,萧子窈到底还是食不下咽。

    万不得已,沈要便只好请郝姨做了些好克化的饮食来,又找来一只绿皮的饭盒,道:“给。”

    萧子窈支支吾吾的说:“算你还有几分眼力见。”

    话毕,她便接过那饭盒去,也不管萧从玉到底饭否、又或饭量几何,只管将那方方正正的铝盒子填得满满的,方才坐上了沈要的车。

    公署医院不刻便到。

    谁知,到底是她太过心急,甫一下车,第一眼见到的却不是萧从玉,而是梁延。

    “我三姐呢?”

    她好不客气的问道。

    梁延瓮声瓮气的说:“她还没到——你倒是上心,只怕昨晚一宿都没睡好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擦亮一支火柴。

    萧子窈很少见过梁延抽烟。

    于是,烟雾缭绕之下,她便瞧见梁延乌青的眼圈与胡茬,那模样当真是有些狼狈,实在很不太像他。

    “子窈,真遗憾,没能让你如愿。”

    他冷冷一笑,说不上有多恨,反倒是轻忽的意味更多些,复又吐出一口烟来,缭缭的,好呛人。

    萧子窈不甘示弱,只管将那扑面而来的烟云一下子吹开。

    “要不是沈要停车去了,不然仔细你的皮!”

    她当真是娇气的一如既往,哪里受得了哪怕一丁点儿的欺负。

    梁延上下打量着她,眼色微微一亮。

    “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饭盒。”

    萧子窈道。

    他于是一把将那饭盒从她怀里夺过去,更连着那包着盒子的纱衣一起。

    “多谢。”

    他咬着烟说,“子窈,怎么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原来你也会照顾人——还是热的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揭开那饭盒的绿皮盖子,里面赫然是左右横分的粥与小笼包,算不得太丰盛,偏偏那热腾腾的白气却在微微凉的晨间飘起来了。

    餐具是现成的,就扣在盖子的背面,他于是想也不想,立刻便将勺子取下,舀了粥喝。

    萧子窈防不胜防,顿时斥道:“这是我给我三姐带的,谁让你吃的,还给我!”

    偏偏,梁延却是面不改色,吃过一口方才皱眉说道:“怎么是皮蛋瘦肉粥?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从来都不吃皮蛋。”

    “可笑,你我毫无关系,我凭什么要记住你的喜好?”

    梁延耸耸肩,面上分分明明仍是嫌弃,然,手上却不自觉,竟又舀起一勺热粥送进嘴里。

    “我和你四哥做同学的时候,一次来你家吃饭,当时有一道凉拌皮蛋我吃了就吐,你还给我递水呢。”

    “那是我小时候的事情,谁还记得?”

    “我还记得。”

    他伸出手来,只在萧子窈的眼前轻轻一比,“你当时只有这么高,叫我阿延哥哥——不过就这一次。”

    然后他便不再说话了,只管一股脑儿的喝着粥,包子也两三口的塞进嘴里,如此,半晌过去,他适才回过头来,道:“走吧,我带你和沈要进去看我父亲。饭盒放我这里,洗好了就还你。”

    他眼中戏谑难掩,又像是在笑,实在不够分明。

    梁显世身居高位,自然入住公署医院的最高级病房,一居室,安静清雅,无人打扰。

    梁延领路在前,边走边说:“子窈,说实在的,我昨晚还以为是你们犯傻,想要刺杀我父亲。直到昨晚到了医院,我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他一瞬失笑出声。

    “原来真的是我父亲喝醉了酒。原来你真的没什么胆量。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再无依靠的弱女子罢了。”

    他说罢了,房门便顿开了。

    他只管率先走进房去。

    “父亲,快醒醒,快看看是谁来探望您了?”

    他有些得逞的说道。

    谁知,话音初落,房中四下,竟无一人回应。

    他于是猛的冲向床边,却只见梁显世两眼紧闭,睡得像是死了。

    ——那模样,也当真像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