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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裙反臣逼我当昏君 第598章 爽约旧梦

    当朝皇帝宇文毓素来温柔敦厚,却强硬地保宇文怀璧的童贞,庇护他活命,在朝廷内外极尽所能的庇护他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四弟,这个家只有长兄希望他做无忧无愁的鲁国公。

    可是长兄再仁厚,也是柔中带刚,激起了摄政权臣宇文护的忌惮,于是宇文护像杀他三哥时一样,像碾死只蝼蚁一样,指使御厨在饮食中下毒,堂而皇之地毒杀长兄。

    那年,十七岁的宇文怀璧跪在长兄的病榻前,中毒病危的宇文毓在床头口授遗诏,传位于他的四弟鲁国公宇文雍。

    自此宇文怀璧成了北周第三位傀儡皇帝。

    他在朝廷没有根基,最不受宠,又沉默寡言。但在长兄死后,长嫂所生的尚在襁褓中的侄子,就成了他第一个孩子。这是宇文怀璧唯一能由自己做主的事。

    十七岁的宇文怀璧满怀忐忑地,坐在天降的龙椅上,只觉头顶的九龙宝顶不是君王的华盖,而是悬在他头顶的铡刀,他的言行稍有不慎,那把铡刀就会掉下来,砍掉他的脑袋。

    宇文怀璧深知自己德不配位,今天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是头上的几个兄长皇帝都被权臣弄死了,自己若不听话,也会是这个下场。

    往后的每日他都如履薄冰,谨言慎行。

    这些事传到了华胥,却并未传到那位东宫储君耳中,直到在她及笄那年,所有人都想把儿子送去,又唯独对他旧事重提,说他早已当众强行宠幸婢女,还育有一子,扶了那婢女做大周皇后。

    世人势要把他捶死成荡夫。

    甚至梅开二度,逼宇文怀璧效仿前朝的元宝炬和天母可汗,娶回突厥公主做皇后以后,还想再次逼他与人合卺。

    这次的帝后洞房夜,宇文怀璧逃了。他筹划已久,带着亲信连夜跑去华胥帝都神憩陵,来到她面前,想跟小姑娘圆房。

    可她并不爱自己,也不愿意选他。

    这些年来,宇文怀璧眼看着元无忧从一个襁褓中的奶娃娃,日渐吹糖人似的长大,即便她去了华胥,他也每隔一两年便去看她,唯恐错过她突然间长大到变了模样,怕自己认不出他的小姑娘。

    最初这十几年俩人自然没有男女之爱,反倒像是亲情,宇文怀璧没有宠溺他的爹娘,和睦的兄弟,而今元无忧的父亲也被杀他兄长的权臣所杀,俩人彻底同病相怜,成了一条绳上受苦受难的蚂蚱,他索性把自己那点父性和为人兄长的慈爱,都赋予给了她身上。

    他所仰仗的,无非是等她长大,名正言顺的履行婚约,渡他金身。宇文怀璧守身守心,不过是为干净纯粹的做储君的正室,哪怕做不了国父,也能得到前朝女帝的庇护,可他赖以苟延残喘的所有希望,在这一刻尽数破灭。

    原来他的童养媳毫不爱他,甚至连找通房都不想用他。原来她早在华胥养了一群形形色色的小男孩陪她长大,预备收进后宫做男宠。

    最令他悲愤绝望的是,这些小男孩还嘲讽他人老色衰,想老牛吃嫩草。

    宇文怀璧这十几年的等待,等的一个老童男未老先衰,外表像端庄的牡丹,拒人千里之外。内里却是个清心禁欲的莲花,未开先败。即便他当了皇帝,封了皇后也未曾洞房合卺的守身,留给她,却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可笑他自以为是,一厢情愿,不自量力。

    但他当了七八年皇帝,能在连杀二帝的摄政太宰宇文护手底下苟活七年,他早已把清高如明月的心性磨练的荆棘丛生,杀机四伏。

    宇文怀璧本以为她是自己心中唯一的净土,自己最后的一丝善念和月光皎洁,都是留给她的。可她不要他了。

    那就休怪他破罐子破摔,砸碎那轮洁白无瑕的月亮,拿碎片磨成刀刃,照她心窝子捅。

    他要报复!既然她不爱他了,那今后他定要她也尝尝自己遭受过的苦难,自此人间再无日月同光,他要她与他一起沉沦于污浊乱世,他要她与他同死!

    ——三年前,长安。

    一封喜帖送到华胥,是周国主宇文怀璧亲笔所写,邀储君元既晓来见证他的立后大典。日子也挑的好,帝后大婚之日正是他的生辰。

    华胥储君遂带着厚礼和随身亲卫,来贺喜周国主终于迎回了求娶多年的突厥公主为后。

    却被个年轻的礼官拦在了青绮门外。

    那礼官俊容清艳,一身朝服更显羸弱,头顶乌纱官帽、垂坠着貂翎毛笔,一开口就是:

    “城南封迭微,奉命替天子在此恭候殿下多时了。”

    封迭微紧接着道:“情种,会害死自己。你尚有华胥可去,而宇文雍只有长安。”

    “我只想赴约,见他最后一面,也算了却昔年的情谊和执念。”

    “你不能去见他。”

    “为何?这话是他的决定,还是你的?”

    “太宰知道此事后震怒了,皇上本就不愿娶突厥公主为后,才偷着寄信给你,意图与你私奔。若非太宰及时拦下,这等封后大典之日逃婚,一国之君与人私奔的荒唐事,皇上岂不成了史世所罕见的笑柄吗?你是知道皇上头顶那两位皇兄是怎么死的,你想害死皇上吗?”

    面对故人劈头盖脸的指责和逼问,华服威严的小储君强忍泪水,极力压抑着心痛:

    “是不是只要我离开长安,从此放弃宇文怀璧,你们就会放过他?”

    “太宰许给吾皇,只要你不做妖妃,让他死了这条心,便会好生养着陛下。但是……陛下不答应啊。”

    “好,我这就走。”说着,小姑娘从蜀绣龙凤的华服大袖中,掏出一只白玉瓷瓶递给他。

    “这是他要的,劳烦大人代为转达。”

    随后,尚未及笄之年的少女转身就走。

    趁夜,华胥使者的车驾浩浩荡荡的,迎着满头桂花和银杏叶离开,身前是宽敞空旷的大路,向着遥远的西蜀华胥返程。身后是满城繁华,长安的万家灯火在庆团圆。

    秋高八月半,明月照长安。昔年的长安少主已经坐上西去的马车,上路了。

    而皇宫内,宇文怀璧为她种下贞洁蛊后,穿着喜服满心欢喜的在青绮门等了半夜,不见她来,才从警卫六率当值的统领,右武伯螟蛉口中得知,华胥使者刚刚出城了……华胥的太女再次爽约,抛弃他这个通房了。

    那年的圆月当空,宇文怀璧的生辰,他抛下独守空房的新娘皇后,拉上几个亲信,便策马追出城外。

    唯愿能追上他心之所向的自由,追上他的华胥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