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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 第24章 独爱茉莉

    ??“不好意思,周医生,”事情终于弄清楚,傅颂浔没想到自己能搞出这么大的笑话,生生将人误会了,诚恳的向人道歉,周写倒不甚在意,摆摆手笑的温柔:“傅小姐客气了,对不起应该我来说的,刚才确实冒犯了。”傅颂浔听了却讪讪的笑,没胆告诉人家她其实把他想成了神经病甚至还跟变态杀人犯联想到了一块,笑的越发狗腿:“周医生别这么说,多亏了你我才没有烫伤,是我该谢谢你的。”周写看着傅颂浔笑的一脸谄媚,觉得有意思,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可乌溜溜转动的眼珠却映着一丝清澈。他下午的时候听云若非讲了这位姑娘身上发生的让人无力吐槽的一件又一件事情,不由迷惑,她并不快乐,甚至从未发自内心的笑过,她白天这样明艳,是不是表明把眼泪留给了黑夜?

    周写没有在这里为这个问题头疼,因为该头疼的人不在这里。身为医生的他终于在离开之前才想起问一问病人的情况,傅颂浔并没有感觉到不适,喝了半碗粥感觉身上的力气和温度也渐渐回来了,就问他明天能不能出院,周写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凡’抄袭的事情闹得很大,虽然莫君遥在第一时间便极力打压,但难堵悠悠众口,医院又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即使莫君遥和顾郎不说,他很快也就知道了。周写知道莫君遥的意思,他想等事情平息一点再让傅颂浔出院,但显然,当事人并不这么想。

    “你的身体现在并不适合上班操劳,但不一定要住院,如果实在不喜欢医院的环境,你随时可以出院。”莫君遥并没有明令禁止傅颂浔离开医院,他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莫君遥走时要她好好休息她就知道他不想她参与这件事情,周写这么说显然是在帮她,傅颂浔感激的看着他:“谢谢。”

    周写笑笑不言,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不用,我只是尽责而已。”尽责让莫君遥失态而已。

    时间不早了,周写嘱咐了两句就走了,傅颂浔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知道近期是回不了公司了,‘不凡’那边她更是踏足不得,这次的数据,是她一手研发的,除了她和慕妍,‘不凡’内部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况且她很谨慎,电脑总是随身带着,也设着密码,总不能是谁潜到她家里偷了电脑破译了她的密码,再悄无声息的放回来吧

    傅颂浔翻来翻身,否决了这个想法,不说华庭戒备森严,就是她平时浅眠到顾倾半夜起来喝水上卫生间她都一清二楚的耳朵,如果家里招贼,她不可能不知道。

    越想越烦躁,傅颂浔实在想不明白数据怎么会是从她电脑里流出去的,想着想着,倦意袭来,睡意朦胧间,她记起有天中午她出门并没有关电脑,就是她上楼还礼物的时候,可那天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在她慌慌张张从电梯里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还扶了她一把:“颂浔,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揉揉的声音响起,傅颂浔一个激灵从朦胧中醒来,脑中一张脸闪过,转瞬即逝。

    本该从门口进来的慕妍,却从办公室里从容走近。

    第二天雪雾沉沉,黑云压境,傅颂浔的心情也因这天气变得郁郁,她收拾着东西,想着要不要给莫君遥打个电话报备一下,门‘彭’的被踢开了,顾倾黑着一张脸冲进来,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

    傅颂浔:“。。。。。。”

    “谁有喂你吃枪药了。”临近年底,顾倾的聚会渐渐多了起来,她人缘向来比她好,傅颂浔跟顾倾,性格根本南辕北辙,顾倾开朗火热,身边人都爱和她玩,反观傅颂浔,也不知道是家庭还是她本身的原因,她很难去相信身边的人,别人无意中看她一眼,她会以为人家不怀好意;别人无意中的一句玩笑她会以为是在讽刺她;怀疑别人的真诚,上学这么多年,她总是和人搞不好关系,除了顾倾,她身边没有几个算的上朋友的人。

    顾倾说她得了多疑症,得该,她也上网差了一下,确实和她的症状相差无几,她也试着改过,但来自内心的不信任她忽略不了,顾倾见她不好受,也不忍逼他,就叫她别想了,傅颂浔有顾倾就够了。

    顾倾看起来很累,眼底尽是黑青一片,而且想起来她刚刚走进来的样子,傅颂浔微微蹙眉,总感觉怪怪的,但看不出来到底那里奇怪,她也没多想,随口来了句:“你这是怎么了,累成这样,是被人榨干了吗?”“榨什么榨,我是人又不是苹果能榨汁。”她只是无意的说了一句,却没想到顾倾反应这么大,她看着身前突然站起身抢过她手里的包摔在地上的顾倾,心中踹踹,却不敢出声,顾倾生气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躲起来,她脾气来得快去的更快,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顾倾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倒在她的病床上,一口咬着被子闷声嘶吼。

    “你干嘛!”傅颂浔见状就去扯她,医院的东西都不卫生,再好的医院也一样,她这床被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盖过,说不定还蒙过死人,顾倾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往嘴里塞,不干净是一回事,等她反应过来肯定又是一顿闹腾。傅颂浔的病房是VIP,虽然离得普通病房有些距离,但顾倾的动静不算小,查房的护士是周写特意交代的,有事就直接通知他,所以周写一推门看到的就是傅颂浔和顾倾抢被子的模样。

    傅颂浔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周写手里拿着一份病例,站在门口看她俩大战。傅颂浔踹了顾倾一脚,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周医生。”周写含笑走近,看了一眼已经从被子上爬起来的顾倾,有些惊讶:“顾倾?”

    “周写啊!”顾倾抬头,有气无力的回他,周写看着她疲倦不堪的模样,笑的一脸暧昧:“你这么累啊,我昨天没有打扰你们……”吧!

    傅颂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顾倾精力充沛的站起来,捡起她刚才丢在地上的包,拉起傅颂浔就往门外走,还不忘对周写道别:“周写,再见。”

    声音震耳欲聋,刚才的虚弱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等上了车傅颂浔才想起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你反应这么大。”“没事啊,就是昨天回家晚被顾郎看到了。”顾倾边开车边回答她的问题,目光闪烁,朝路边来回张望,就是不敢看她。傅颂浔知道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见她不愿说也不逼她,只是冷哼了一句:“你最好不是骗我。”“没有,我哪敢啊!”顾倾打着哈哈看过来,傅颂浔一扭头她却又扭过去,傅颂浔抿了抿唇,没说话。

    车子很快就到了她和沈旭安约好的地方,傅颂浔见顾倾实在累,就赶紧让她回去了,顾倾也不勉强,开车就走了。

    两人约在一家茶厅,傅颂浔跟着侍应生推门进去的时候,沈旭安正在洗茶,他穿了一套银灰色西装,外套已经被他脱下来挂在一旁,白色的衬衣袖子被卷在手肘处,露出他精瘦的小臂,他手里拿着一个紫砂茶壶,盘坐在蒲团上,一丝不苟的往桌旁的竹排上洒着茶水,见到傅颂浔,他侧头粲然一笑,金丝框的眼睛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映的他越发斯文秀气。

    傅颂浔被他这一笑,心跳突突突跟开了挂的机关枪一样跳个不停,等到侍应生关门离开,她坐下后,才感觉缓了缓,她幽怨了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学长,拜托你不要在一个女人面前露出比女人还要好看的一面行不行,你叫我们这些个人以后怎么活?”沈旭安被她‘顾倾式’的回答逗笑了,其实他也知道傅颂浔的性子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淡雅,她独立,倔强,不时会露出些狡黠,叫人哭笑不得。“你真是跟顾倾呆久了,智商也下降了,形容男人哪能用漂亮,最不及也是帅气吧。”傅颂浔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她接过他泡好又洗了三遍的茶水,金黄透亮的茶汤下两片黑黄相间、洗入长眉的叶子飘飘摇摇落入碗底,她低头浅浅嘬了一口,很香,却说不出具体味道,有传统的果香、薯香,又有明显的蜜香、花香,滋味有些甘鲜圆润,特别好喝。

    傅颂浔爱喝茶,尤爱茉莉花,当年仝华问过她为什么,她当时回了他一句,因为茉莉花便宜。当时沈旭安也在场,笑着反驳她,“茉莉茶起先有茉莉花香,其次滋味醇厚鲜爽、口感柔和、不苦不涩,我也很喜欢这个味道,它并不廉价。”

    傅颂浔就是从那时对沈旭安有印象的,她当时说的是实话,她爱喝茶是因为妈妈爱喝,可从下到大家里只有茉莉花,她起先以为是妈妈挚爱茉莉,后来才知道,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挚爱,只不过是因为茉莉廉价,很多人都可以拥有,妈妈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份平平淡淡的廉价,可最终,却还是败在了廉价二字上。

    傅颂浔跟妈妈不一样,她是真的喜欢茉莉,喜欢它的味道,喜欢它的模样,也喜欢她的名字,她一直都是廉价的,即使镀上一层普洱的金装,她的骨子里,还是茉莉花。

    她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沈旭安是个品茶高手。

    “怎么样?”沈旭安看她眯着眼睛沉浸在遐思里,问“还是独爱茉莉吗?”“实在是视觉和味觉的绝佳享受,”傅颂浔满足的咂砸嘴,放下杯子:“人的喜好是会变得,年纪小的时候,可能因为看这个世界还很局限,或者根本发现不了某些东西本质上的美丽,所以对于一些应该称赞和欣赏的事物从不多看一眼。”“那现在呢?茉莉早就变了味儿。”沈旭安捧着茶,笑问。傅颂浔手里抓着被子,拇指磨砺着被子上浅浅的磨砂处,一晃一晃地在桌上斜放着,金骏眉的叶子随着她的动作来回飘荡,像是巨浪里的一条孤舟:“现在啊,也就那样吧,我很喜欢手里抓着的金骏眉,它很好喝,对其他的茶叶,我也谈不上不爱,但遗憾的是,在它所谓光鲜亮丽的金色罩衣还没有穿上的时候,我就喜欢茉莉,打心底里,真喜欢。”

    是啊,如今的茉莉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便宜到论斤卖的碎茶,它已经穿上了令其他名茶艳羡的名牌,依着国名,远销国外,可哪有怎样,她喜欢的,照旧还是她喜欢的。

    沈旭安看着她嘴角,那里张扬的弧度,绝不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