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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不太冷静 第一百二十三章 教子

    提起两个女儿,常年带着威严神色的中年男子,也流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教训儿子,还能拿出“严父”的威风,棍棒伺候;女儿可就难办了,不管吧,有点担心,管吧,又不知道从哪里做起。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当她们是给你干活的打工仔,给几根胡萝卜,就加班加点为你做事,什么都听你的?”

    “我能怎么办?平日没时间管,让你多操心,结果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再大一点,还不知道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怪我咯!梅应年,你亏心不亏心呐,没有我忙里忙外,帮你操持这个家,你有今天?”

    “好了好了,说话就说话,你总是扯到这方面!”

    “嫌我烦了?你现在能耐了,不需要我了是吧?”

    “没有这个意思,你别瞎想!”

    一心开车的长子梅文辉,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声劝说:

    “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休息一下,就不要吵架了。”

    对这种时不时拌嘴的场面,梅文辉早就习惯了,别看在公众场合,两人经常展示恩爱夫妻,携手闯荡商海,共博富贵的形象,背地里也会闹矛盾。

    好在都是为一些小事拌嘴,极少真的有翻脸的时候。

    梅应年对妻子的小脾气早就习惯了,没再多辩解什么,反而转移了话题说道:

    “天气热了,先歇几天,再找个凉快的地方避暑。”

    上半年都没怎么休息,忙碌了这么久,确实有点累了。

    这次回来,度假是一方面,也有顺便看看美影厂那边的交易的想法。

    那个从小就对二哥有意见的妹妹,难得找上门来,有事相求,梅应年也十分意外,托人仔细打听过前因后果。

    妹妹的那点小心思,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亿而已,又不是二十亿,出得起。

    不管怎么看,都不会亏本,就是资金利用效率,以及赚多赚少的问题,不存在什么大的阻碍。

    在调查的过程中,梅应年也发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

    “文辉,初步交易的洽谈,你去!”

    “我?是不是有点太早了!两个亿的买卖,不小了……”

    “细节其实已经不存在太多讨价还价的余地了,美影厂的出价很实诚,再继续拿捏,就是在欺负人。那边……不是没有跟脚的小商人,做事要留一份情面。得罪狠了,对咱们抢滩京城商业地产市场不利。”

    自从老大毕业之后,为了培养一个得力的助手和接班人,梅应年也算是花了不少心思。

    在基层多个部门和分公司历练过后,在小领导的岗位上,摸爬滚打了将近一年,才提拔为一名有点实权的中层干部。

    对一名没有跟脚的普通员工来说,这个晋升速度简直神速,对老板的儿子来说,只能说一般。

    这两年的时间,梅应年对长子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少有惊艳的表现,沉稳精干的作风,让与他共事的同僚都挑不出大毛病来。

    将来有没有开拓之能暂且不清楚,目前看来,培养得当,守成还是能做到的。

    对一名“企二代”来说,这就很难得了。

    守住了下限,至少能保证梅家老二奋斗了半辈子的基业,不会被自家子孙败光。

    想要更上一层楼,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力,还要有贵人提携、时运眷顾、猛将襄助之类,才能成事。

    “商铺物业和写字楼的交易,只是投石问路,美影厂的经营状况很不好,未来几年也看不到改善的希望。影院甩给了南家兄弟,图书和影音制作割肉给阿尚,物业我们收了。那边回笼将近三个亿的资金,能撑多久也不好说。”

    负债太重了。

    结清欠薪和债务,就去了很大一部分,剩下的,补充现金流,维持住起码的运营,苟延残喘下去。

    这里花一点,那里用一点,主营业务没有起色,迟早会再次爆发危机。

    “父亲的意思是……”看书溂

    “职工宿舍区,厂房,摄影棚等,地皮值钱啊!想要在京城里拿一块地,真不容易。去远城区和郊区也可以,但是,‘雪球’滚起来太慢了,只要手里握着核心区的土地开发权,就有操作的空间了。”

    “我明白了!”

    “这些,暂时还不是你该操心的,先熟悉一下公司运转规律再说。太重的担子,还轮不到你来挑,但是,可以提前体验一下它的分量,以后实际操作的时候,能够做到心里有数。”

    “嗯!”

    梅文辉也明白,自己还有很多不足,别说掌握偌大的基业了,连成为父亲的得力干将都差了不少。

    书本上的知识,实际应用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梅家“大灰”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阿尚小表弟,真是不得了,不声不响,都在做几千万的生意了。”

    “我更欣赏的,是他能够忍得住诱惑,拒绝了美影厂抛出的交易,这份克制力,才是将来避免踩坑的最大倚仗。”

    在调查美影厂的状况的时候,梅应年也顺便打听过今夕文化的资产配置,主业状况,经营负债,现金流以及老板金尚的“找钱”能力。

    经过专门的评估,梅应年惊讶地发现,自己那个外甥,并不是掏不出两个亿,咬咬牙,勒紧裤腰带,过两年苦日子,就能缓过来。

    在美影厂给出了代为联系低息贷款后,其实已经没有实质性的交易障碍了。

    金尚本人不知道吗?

    这点都不懂,也撑不起一个估值数亿的创业公司。

    即便如此,他还是拒绝了。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后,梅应年得出了一个有些接受不了,但是极有可能是真相的理由。

    “你那个小表弟,觉得这个稳赚不赔的生意,不划算!”

    “这……可能吗?战投顾问的结论是,两个亿的投入,五年的资产价值,会膨胀百分之一百二十到百分之一百四十!”

    “对!阿尚的精算能力,可能没这么准,但是,能够大赚还是能看出来的。这里面,又涉及到一个资金利用效率的问题,购买不动产,搭上时代的便车,蹭一蹭红利,自然好。但是,如果自己用来投资,或者加码主营业务,可以赚得更多,那就不必将早期宝贵的资金,陷在不动产里面了。”

    “也就是说,阿尚觉得以自己的能耐,合理配置资产,比花两个亿买商铺和不动产赚得还多?”

    “嗯!”

    “那可真是……”

    梅文辉微微一笑,半分羡慕,半分嫉妒地说道,

    “姑父老是吹嘘自己的儿子是个天才,我倒是觉得,他真是个怪物,精通学习,会考试的孩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才子也不是一个两个。可是,像他那样,早熟到这个地步,对商业运营,对社会现实,对人性优劣,认识得这么清晰的,还是头一回见。”

    “家学渊源吧!老黄家虽然大不如前,到底也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大豪!”

    除了这个理由,梅应年也找不到能够接受的借口了。

    大户人家确实容易出纨绔子弟,但是,出人才的比例也不低。

    所谓寒门出贵子,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的美好愿望,只是普罗大众的一厢情愿而已。

    真实的情况是,真正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对自家子弟,尤其是嫡系传人的教育,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

    所谓的“耕”,就是掌握田地,“读”就是掌握知识和解释权。

    家大业大,掌舵人还不够聪明,或者能力不足,那是取死之道。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家里几亩薄田,几间茅草屋的贫贱之家,用不上什么创业守业的“屠龙术”,掌握谋生的一技之长就够了。

    “你姑父以前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只是被家事拖累了。和他小聚过几次,倒是觉得,他真是个胸有丘壑的人才。荒废了十多年,现在开始振作,也还来得及。”

    “服装业?红海搏杀,不容易啊!”

    梅文辉倒是有所了解,不由得出言问道,

    “父亲也觉得这样的传统行业,有前途吗?”

    “世上没有不赚钱的行业,只有不赚钱的商人。咱家的航运和不动产生意,有什么高科技吗?还不是靠规模优势压低成本,用堆砌资本的方式,人为设置门槛么?妹夫他的眼光还是很好的,看出了世界贸易组织成立后,国际化浪潮袭来的机会。国家有了大发展,人民群众的日子过好了,自然会有更多需求。吃好吃的,住大房子,当城里人,穿华服,开豪车……”

    梅家老二的生意,就衡量了自身优势后,瞄准了资本密集型的房地产行业,准备大干一场。

    妹夫金时的本钱没那么雄厚,也没有什么高科技,只能往有点基础的服装业开拓,其实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那……阿尚的公司,方向是什么?我看了下,经营范围乱七八糟,完全看不出什么头绪。”

    面对儿子的疑问,梅应年矜持地一笑。

    “你还年轻,每日为工作所累,没有时间思考,也没空深入基层,看看市民的真实生活状态,有些不了解,是正常的……”

    看了看外面有些熟悉,又感觉变化有点大的景色,梅应年顿了顿后解释道:

    “刚才我说的那些,衣食住行,吃喝玩乐,都还停留在物资层面,精神层面依然有很大的机会。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阿尚的想法,估计是想兼顾书籍、音像制品、服装以及文化产品这几种成本低,利润大的生意,打开突破口,然后再来考虑完善互联网产业链的事。”

    一开始,梅应年也只当自己那个多年未见的小外甥,是因为年轻冲动,想要玩什么高科技,砸钱搞互联网这等新潮的玩意。

    就跟大学时候组乐队,享受人前风光一样,一时的热情罢了。

    直到有人想要以数亿现金收购那一家自己认为是玩笑的公司后,才改变了想法。

    这次趁着机会好好调查了一番,仔细琢磨之后,才发现金尚的公司,看似凌乱的业务线,还真不是随意乱铺的。

    比如这次,拒绝了利润大到数以亿计的大生意后,才真切地感知到,自己那个小外甥的心,着实有点大。

    价值九位数的生意,连自己这样的成功大商人,都得慎重处置,金尚能说弃就弃,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只不过,阿尚的生意,还缺重要的一环……”

    “缺什么?”

    “核心竞争力!我跟你说过好几次,年轻的时候,刚出海,都没人把我当回事,干最苦的活,拿最少的钱。直到有一次……”

    这个时候,旁边的妻子不耐烦地打断道: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就是突遇风暴,绑着绳子,跳入海中,将船长的侄子救起来了么?”

    “你别打岔,让我说完!”

    梅应年有些尴尬地强辩道,

    “早些年,出海其实很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想要被接纳,你得有立足于那个小团队的资格。自那以后,船长的赏识是一方面,为人讲义气,胆子大,敢打敢拼,就是我树立的形象。待我有了自己的船,这个人设依然在起作用,再加上处事公正,赏罚分明的作风,让我渐渐有了口碑,生意也越做越大。”

    在那个沧海横流,草莽辈出的年代,个人魅力,就是梅应年立足的根本,到了现在,携带着多年打拼的资本,准备“靠岸”了,有些情况就变了,梅应年也在逐渐适应新的环境。

    海上事业还没有放弃,岸上的基业才刚刚开始“筑巢”,未来要做的事还很多,要走的路也很长。

    “阿尚的公司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护城河’,除了他本人的才华,亮点很少。就好比前阵子有人花好几亿想买,他虽然不会卖,别人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以本伤人?”

    梅文辉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五亿买不到最好的,买个差不多的,再砸钱跟随,恶性竞争,那就变成纯烧钱的比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