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大明嫡子 > 第四百八十一章 禅让和离京

大明嫡子 第四百八十一章 禅让和离京

    禅让。

    大明的洪武皇帝,终于还是亲口说出了要行禅让之举。

    从今年也就是洪武二十八年开年以来,老爷子就数次流露出自己年事已高,不复当年的迹象。

    可是对于皇帝要行禅让之举,所有人都只是在心中有所揣测,却不敢明言。

    谁也不敢问皇帝是不是要禅让。

    朱允熥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下,历朝历代到底有多少位皇帝干了禅让的事情。

    上古时期的自不必说,当夏禹时禅让才变成了家天下制。

    而在唐以前的所谓禅让,懂的都懂,那些禅让的帝王最终的结局大多不过是被杀被害。

    唐以后,大多都是善始善终。

    但是帝王的禅让,却不意味着皇帝权柄的转移。而每一次禅让,都会带来一次权力的冲击和碰撞。

    老爷子作为大明的开国皇帝,当真是要决心禅让吗?

    朱允熥小心的注视着眼前说要禅让皇帝之位,好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老爷子。

    “您是大明的皇帝陛下,自然是说一不二。”朱标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脸上流露着无奈:“只是朝廷如今新政当行,天下间还有数不尽的事情没有办好,边疆战事更是没有一日停歇下来的。

    这个时候,大明最需要的就是稳。何以稳?地方稳,百姓稳,百官稳,朝堂稳。但皇帝更需要稳,皇帝之位一旦更迭,国家便要乱上一阵子。

    到时候,新政停摆,边疆起战火,如今看似花团锦簇的大明,还未尝可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情来。”

    朱标轻声说着话,走到了儿子身边,弯腰伸手将自家崽拉起来,目光真诚的看着老爷子。

    “这孩子不过是涉足朝堂数载而已,您要他去凤阳、去九边,都可以。可是要他做现在做太子,要他真的坐在国家储君的位置上,这便是拔苗助长。”

    朱允熥听着自家老爹的话,当即便冲着老爷子不住的点着头。

    太子爷老爹这会儿说的完完全全都是真话,没有半点的掩饰。

    天下间谁人不知道,老爷子对太子爷是何等的看重。甚至于,但凡只要太子爷说要去龙椅上坐一坐,老爷子就能让孙狗儿给整张龙椅擦干抹净了,搀着太子爷坐到龙椅上。

    朱元章望着站在面前的儿孙两人,长叹一声摇着头:“命数天注定。当年鼎臣何等英勇,如今也有撒手人寰的时候。俺只比他晚生一年,还能有记载光阴?

    倒不如趁着还活着,将这大明天下亲手交到你们手上,亲眼看着你们慢慢的稳住江山,那时候俺才能真的安心闭上眼,去寻大姐说一说这些年未曾说的家长里短。”

    老爷子的意志似乎已经很是坚决。

    朱标双眼微微的收缩着,开口道:“太子、太孙监国,亦可稳江山社稷,我朝非是前唐,更不是前宋,何需禅让?”

    朱元章抬头看向太子,眼中满是自豪。

    这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是老朱家的老大嫡长子,是满朝臣子敬重拥护的储君。

    “大明确非前唐、亦非前宋啊!”朱元章沉声肯定着,而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大孙子,转口道:“你去凤阳,要多多留意。那边不是旁的地方,是我家龙兴之地,是满朝功勋的故里。

    你回那边,不可桀骜,便是路边行人百姓,或许亦是你的叔伯辈。爷爷当了二十八年的皇帝,却是最不像皇帝的。你不能在老家,丢了爷爷的脸。

    懂嘛?”

    说着话,朱元章冲着朱允熥招招手。

    等朱允熥弯腰俯身到了老爷子近前的时候。

    朱元章说到了最后,伸手在朱允熥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朱允熥干脆的点着头:“孙儿懂得。”

    “懂就好……”朱元章脸上情绪几度转化,最后低声道:“这几年你在朝中做了很多事情,有些人不说话,但心里如何想,爷爷心知肚明。

    这次你去凤阳,该见的人,便也去见一见。

    身为储君,当有大度,有容天下的度量。也叫那些人看看,我家便是再如何,也都是一个姓。”

    老爷子这是在点拨自己啊。

    朱允熥点点头,询问道:“中都一行之后,爷爷还有什么要叮嘱孙儿的?”

    “黄河!”

    朱元章着重开口,继而道:“潘德善是个好官,是个能臣。河道总督府的奏章,爷爷必然亲阅,他们干的很不错。河南道三司衙门也各自上奏,几方核对,河道总督府没有湖弄爷爷。

    但你要亲自去看一看,看看河道上的河工们如今过的怎么样,看看朝廷发下去的钱粮,有没有落在该去的地方,看看潘德善的治河之法到底可行。”

    “爷爷叫了高春风随行,也正是有此意的吧。”

    朱元章点头,伸手拍拍朱允熥的脑袋:“他掌着三法司,本就该做这些事情。黄河不似其他地方,一旦黄河泛滥不宁,我大明南北便会被阻断,九边自会入危。前宋久不复燕云十六州,我大明却不能丢了北方的土地!

    黄河两岸更有百万计的黎民百姓,他们便是靠着黄河吃饭的,却也受黄河胁迫。

    治河啊!

    人人都说乃百年之计,可我大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若是潘德善的法子当真可行,爷爷亲自为他夸功!

    黄河安澜,中原之地便可百年无虞。

    中原稳定,四方便是再有宵小作乱,也伤不到我大明的根骨。到那时候,爷爷也就能对你们彻底放心了。”

    “黄河必然安澜!中原必然长安!”

    朱允熥目光坚毅,语气坚定的说着。

    接下来,不用朱允熥询问,朱元章已经是轻声叮嘱着后面的事情。

    “还有啊……”

    朱元章语气很是悠长,期间看了眼太子:“爷爷很不喜欢应天,当年天下虽然,却只有应天可以容身,爷爷也不会落脚此地。

    这些年大抵是真的老了,这座皇城住的愈发不自在,每是开春之后,爷爷这腿脚便觉得乏力。

    前些年俺让你爹西巡,当时确实起了迁都的心思。只是那年你爹……”

    皇帝又轻叹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当年太子出事,皆是因为他当初的旨意和安排。

    朱标藏在袖中的手掌紧了紧,低声道:“此乃天命,无关父亲。再者,儿臣今时亦无大疾,只觉我大明将要盛世长安。”

    朱元章哼哼了两声,不提此事,继续道:“迁都……这桩事情,爷爷如今倒是不想了。”

    说着话,他双眼露出笑容,看向眼前的大孙子。

    朱允熥很是配合的小声询问道:“为何爷爷现在不想迁都了?”

    朱元章抬手在大孙子的头上敲了两下:“还不是因为你小子。这几年,东征、南征,将士们在外为大明打下了大大的土地。龙湾码头早就已经不堪使用,应天府今年为何都成了泥腿子,还不是为了挖出连通玄武湖的水道,建好上元门码头?

    那一日爷爷在龙江船厂,望着那些犹如山峦的海船,当真是想要乘船出海,看一看我大明的海上,如今该是何等热闹的景象。

    想来,如今该是万船竞帆,遮天蔽日了吧。

    这等现状,应天地处南北通衢之地,货运往来,兵马调动,才是最方便的地方。”

    朱允熥默默的点着头。

    单纯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没有哪里比应天更适合成为如今和将来的大明的京师。

    运河通往北方,海运连通南方,顺着长江逆流而上,可以进入川蜀之地。

    应天所在的位置,对于如今的大明而言,实在是太过便捷了。

    而迁都,则以为着大明的政治、军事、经济要进行一次巨大的变动。并非是皇帝从这里到那里,朝廷从这里去那里,如此简单就能了事了的。

    这其中,澹澹是人丁,就要涉及到高达百万人丁的迁移。

    百万人丁的迁移,首先延伸出来的就是这百万人的衣食住行问题。

    去关中?

    如今的关中已经不能再如盛唐时,承担起一座拥有着百万人口的城池。

    便是在前唐之时,就已经开始支撑不住。

    抛开政治因素,当初武周一朝为何要长居东都洛阳?便是因为关中长安之地,真的是已经没办法承担起作为一个国家京师所在的能力了。

    朱元章摆摆手:“九边那头,你且走一走各处关隘,国家要打出去,打进草原,但长城却是国家的底线,你要好生看看,莫要被蒙蔽了。

    底下的人只能看到一处,但你要看见全局。那里有错漏的地方,只管拿了人押回应天。

    俺还听说,这几年边军那边和山西道的商贾往来很是频繁,虽然不敢做出卖国的事情,但进出长城却是常有的事情。

    今天能卖些茶叶、食盐,来日他们又会卖什么东西?

    和你那几位守边的王叔好生的说一说,他们要是管不住封地上的事情,管不住那些人,爷爷就亲自过去替他们管!爷爷要是不在了,就让太子爷去看看他那帮兄弟们是怎么看护家门的!”

    九边长城有情蔽发生?边地的商贾已经在干违法的事情了?

    朱允熥敏锐的捕捉到了老爷子话里的重点,双眼不禁微微眯起。

    他在想,大明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施行盐引制度的,那富可敌国的晋商们又是在什么时候真正起家的。

    只是不等他想清楚这些事情。

    老爷子已经再次开口:“你且下去吧,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余下的你自己去和高春风他们商议。走之前,这几天将宫里宫外的事情都安顿好,别想让爷爷给你擦屁股。”

    说着话,朱元章就已经举手拍在了朱允熥的脑门上。

    华盖殿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朱允熥双手捂着额头,躬身从偏殿里退出。

    华盖殿外。

    自朱允熥进了殿内,高仰止四人便老老实实的候在了殿门外。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四个人不同的出身,并没有发生什么交谈。

    倒是白玉秀,时不时的会侧目看一看心中的偶像,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人人尊敬的心学大师兄。

    高仰止则是沉默着,目光有些涣散的望着前方的宫墙。

    朝廷如今的事情越来越多,朝堂之上的纷争虽然暂时被压下去了,但是地方上却是千丝万缕。

    他如今执掌三法司,新政推行过程中,和地方上要打的交道数不胜数。

    地方上有像河南道那些新上来的如裴本之等官员,朝堂有关新政的事情交代下去,自己就能办好。但也有些地方官,却是推脱懈怠,便是一亩地的官司都能打到三法司来。

    国之蠹虫!

    高仰止已经不止一次在三法司对那些地方官员表达不满。

    朝政多如牛毛,高仰止恨不得自己能分成十个人待在文渊阁里。

    “陛下要行禅让之事。”

    突然一声传入高仰止的耳中,声音不大,却是震得他头皮发麻。

    高仰止抬起头,便看到太孙已经是从华盖殿里走出,说完话之后便面色平静的望着自己。

    他张张嘴,侧目余光扫了一眼边上三人,连连摇头道:“殿下方才说什么?恕臣走神,不曾听清。”

    “狡猾!”

    朱允熥低骂了一声,双手背到了身后:“一同往前走走吧。”

    高仰止双手肃立,低头颔首,领着三人轻抬腿脚。

    朱允熥轻声表达着心中的迟疑:“孤不日就要离京,这几日似是有诸多事要安顿好,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对于高仰止三人的装聋作哑,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作为内阁大臣,高仰止的态度很重要。

    在朱允熥的心中,大明不需要禅让,也不能有禅让。

    高仰止笑了笑:“殿下这个时候最该做的就是与太孙妃她们好好的团圆在一起,与世子、世女多在一起几日。余下的事情,都算不上事。”

    说完之后,高仰止便停下了脚步,双手揣在一起望着走在前面的皇太孙。

    而跟在他身边的白玉秀三人,也连带着停了下来。

    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朱允熥不由转过身看向高仰止四人。

    他瞪了一眼高仰止,而后扫向白玉秀三人。

    “都回家收拾行囊吧!”

    “咱们过几日出京走四方!”

    ………………

    ?月票??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