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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云袖 第八十六章

    齐攘眉心紧蹙,转头脸色沉暗地问道:“你说谁跟在夫人身边?”

    “是阿良。”

    那人回话的声音很大,听上去透着些自得。

    一旁的吴湘听到声音,没忍住跟着转头看过去。

    “我们在路上恰巧撞见阿良回来,知道大人不在府里,他便和我们一起先去寻夫人。”说话的间隙,赵安瑞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齐攘,见他并未露出不悦,继而咬了咬牙,有些羞愧的低头继续说道:“不过…阿良脚程快,路上我们同他走脱,先一步去了蔚县。而我们到了那里之后,询问后得知,夫人已经安全的被阿良护着出了城。”

    齐攘拄着手里的木棍,向前慢悠悠的走了几步,过了一会儿后问道:“蔚县怎么会有匪患?”

    “……似乎…是之前被剿杀,逃到那里的流寇。”

    “你认为是流寇?”

    “他们出手狠辣,进退娴熟,极为难追捕,路子……看上去和之前在龙岗山的那群匪患,很是相近。”

    吴湘望向齐攘。此刻,眼中露担忧之色。

    龙岗山的山匪,狠辣奸滑,极为不易对付。当初他们部署许久,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仍是未将其尽数歼灭。

    本以为他们会心存惧怕,躲在深山老林里面一段时日,不曾想,这才几天就再次听到了他们的踪迹。

    而且……还是,一向最为平静的蔚城。

    齐攘思虑片刻,说道:“你先回去,待夫人那里有了消息,及时派人过来告知于我。”

    赵安瑞应是,松下吊在咽喉里的一口气,低头退走,转身上马离去。

    烈日之下,齐攘仰头望着远处,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吴湘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说话才能安慰自家大人,思量片刻,最后也只是朴实无华的说道:“大人无需忧心,夫人福泽深厚,定能平安归来。”

    “吴湘。”

    吴湘抬首抱拳,立刻向前跨出一大步:“在。”

    齐攘指着远处说道:“前面田垄干涸,你说那些秧苗还能撑多久呢?”

    吴湘的目光顺着齐攘所指的方向望过去,而后一脸怔容的回头。

    “大人……”

    “是三五天。”

    齐攘说道:“如果这些庄稼再吃不上水,这一季的收成就要黄了。而一旦老百姓没有了吃的,他们就会饿肚子,那么流民匪患,跟着会越来越多。”

    尚处在怔然的吴湘,未经思量,脱口而出道:“我们开仓施粥,帮他们躲过这次……”

    “粮食从何而来?”

    吴湘顿住,慢慢醒过神来。

    能用的钱粮他们早就用光了,支应到今日,靠的不过就是他们从那些匪患老巢里搜刮出来的金银。

    可是……

    吴湘清楚,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齐攘说道:“阿良办事稳妥,夫人的安危我并不担心。倒是眼前的这个问题,实在是令人棘手。”

    吴湘走到齐攘的身后,遥望着远处的田垄,陷入沉思。

    “金波河,银波河,流过山坡,进禾禾。不愁吃,不愁穿,遍地金穗,闪阿闪阿闪…………”

    “你发什么癫?”树下的男子一脚踹在树上,伴着哗哗作响的声音,零星几片嫩绿的叶子,从上面落下来。

    徐光从树上跳下来,长衣玉立,粉雕玉琢,活脱脱一位世家小公子的模样,站在冉良面前。

    “不练武,躲在这里唱什么小曲儿。”

    徐光摸着后脑勺,一脸认真的辩白道:“是小时候,听隔壁村子里小孩儿们唱的歌谣。”

    冉良在几步远处的石凳上坐下来,随口问道:“哪个村子?”

    徐光摇摇头,引得冉良侧目,再次扭头看向他。

    “我忘了去的是哪个村子了。那时候年纪太小,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楚,只有这首歌谣,朗朗上口,不知怎么的就记到了现在。”

    “哦,倒也难得。”

    徐光双眼微睁,问道:“怎么说?”

    冉良放下杯子,说道:“你连昨日午时吃的什么饭,都不经心记的人,能记住一段儿时的歌谣,足以称奇。”

    “又损我!”

    徐光撇撇嘴,顶着那张玉尊金贵的脸蛋,赌气地扭头,一走了之。

    “就你一个人?”

    冉良看着前来寻人的赵安瑞,以为他和刚刚回去的徐光走了个错脚。

    “你来之前,人刚刚回去。”

    赵安瑞长叹一声,扭身坐到冉良对面,倒了一杯凉茶,一口下肚,消了消满肚子的火气后,对着冉良抱怨道:“这小子,细皮嫩肉,压根就不是练武的料子,费心费力的,最后也学不出来,平白的耽误功夫。”

    “他怕吃苦?”

    “每次都找不见人影,你说他嫌不嫌累。”

    也不是赵安瑞烦他,实在是徐光顶着一张比女人还白嫩的脸蛋儿,日头底下,晃眼不说,时不时的还总给他出幺蛾子。

    “前些日子,他不知道在哪儿伤了脚,我说让他养好了伤再回来。嘿!这小子偏偏我唱反调,说什么‘练功是日积月累的功夫,耽搁久了,他前面辛苦的那些日子就白费了’,愣是让人搬了个躺椅在练武场上,擎着下颚观摩。”

    “受了伤也不懈怠,这还不好?”

    赵安瑞搓搓脸颊,双手叉腰,端着姿势,沉吟半响.....之后一杯凉茶下肚,尽是无奈的说道:“先有焚香点茶,后有他目光炙炙的盯着,那些人心神缭乱,错漏百出,能练哪门子的武。”

    “心不定,就说心不定,怎么反倒怪起了旁人。”

    赵安瑞双目怒瞪,双手撑在石桌上,哏着脖子,低吼道:“你以为我在浑说?”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冉良起身,拍了拍赵安瑞的肩膀说道:“浑不浑说的且不论,重要的是过些日子,你同他们的长辈,如何交代过去。”

    赵安瑞望着冉良的背影,眉宇间渐渐隆起一道沟壑。

    待回去后,看到徐光不在,原本已趋近平和的心情,再次轰然而起……

    “你…?”

    “不想练武,所以就偷偷溜出来了。”

    江丛嘤放下手里的竹筒,从一旁的池子里弯身净了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