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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秦始皇是个女儿控来着 第四百一十九章 和棋难下

    许栀总算说动韩非求他在终南山待上几日。

    期间,韩非想起张良,神色怅然的看了她几眼,几次欲言又止。

    可韩非从来无感于人情冷暖,他只将这些东西当成人性之中的牵扯。于是,就算他发现了嬴荷华误解了他眼神的含义,他也没有阻止。

    她还是如幼年那样好学爱问,“尊师至秦。非先生若愿教我一些相处之道,荷华感激不已。”

    一直以来,韩非身上都有一种让许栀不敢直视的气质,他的眼睛仿佛夜中流星,能犀利敏锐看穿所有。

    她说出口的时候,立即愣住了,她害怕韩非用这个要求换取他想知道的信息。

    张良的下落与韩国王室的处置。

    这两个答案,她一个也不能答。

    可良久,韩非始终没有出言别的话。

    他只温和笑了笑,点了头,与她娓娓道来从前在兰陵与老师的旧事,波澜不惊的也提起了另外三个人,李斯和郑国,还有许栀从未见过的张苍。

    《五蛊》《藏奸》出于他手。

    韩非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想不明白答案?

    要答。她给了张良一瓶真的毒药。

    还是要答。秦国容不下故韩的敌意,可又因沾亲带故的关系,才让韩安苟延残喘至今。

    许栀想着,这一走神,落棋声打碎了她的思绪。

    白子置于交汇之处,虽被周边的黑子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却又别开生面。

    熟悉的棋路,让她怔了怔。

    海棠花的花瓣好像还在她手里放着。

    她还真是,总往一处地方不断栽跟头。

    这局棋还能下上大概两个时辰,她不愿在相似的棋路想起太多过往,率先放下手中的黑子。

    韩非感到微微的诧异,嬴荷华不是一个容易认输的人。“定局尚未可知。”他说。

    “韩非先生棋力之高,我在父王那里已有耳闻。今与您对弈,已是我之幸事。”

    韩非与墨柒对视一眼,他扫过棋面,复又注视她,道:“公主当年所言,已是这一半盘。其中杀伐之多,已然损兵折将。难道这一局的输赢,公主现在不想知道?或许我并不能赢过公主。”

    韩非记得。

    他一直记得多年前,他离开咸阳宫下狱之前与她的约定。

    ——十年,秦国能不能统一天下?

    六国的旗帜聚集到了章台宫。

    答案是:可以。

    但这局棋,并未下完。

    但她只要看着韩非活着,听到韩非和她说话,就能生出很多的力量,她就能知道,很多事都可以改变。

    在韩非面前,她还可以捡起多年前装小孩子那种轻松。

    “父王与韩非先生下棋,尚且费神。我自知棋力不佳,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赢了先生,只是讨教罢了。”

    “可惜天色已晚,未完的半盘,或等来日可好?”

    韩非微笑颔首。

    墨柒想,这或许算是一件好事,长时间的王室生活也并未让她在这些方面像她父王那样争强好胜。

    墨柒早听韩非与李斯说过,嬴政棋风凌厉,从不相让。

    目送嬴荷华离开。

    苹果树枝上的一只小黄蜂嗡嗡的打着旋,从枝头飞到了她方才打开的食盒里,好几只瓷白的碟子,甜腻的米脂香味从檀盒中溢出。

    墨柒觉得这等行为举止算得上幼稚。

    可又如何不算投其所好?

    韩非垂眸,看到那只浅黄色和黑色交杂的蜜蜂,在一块浅粉色的梅花糕点上头停下。

    墨柒道:“小公主学的是大开大合的路数,你乃是高手中的高手,她和你下上半盘,已是不易。”

    韩非摇了摇头,“是她谦虚。”他顿声道,“她的棋法经子房所教,已甚为擅长迂回之法。她不在章台宫,也不在芷兰宫,却来此地寻你我。如何不是一局好棋呢?”

    韩非看着这碟糕点,——“先生,你尝一尝,味道不差的。”他眉心一沉,又诧然舒展,“墨兄。你大概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十五年之期,是你给她判的卦吗?”

    墨柒从未外道他的身份来历。韩非这样问,已经让墨柒要停止话题。

    他不禁说了句:“不是卦象之得。大概是这一棋局能有的期限。”

    韩非笑道:“她天资聪颖,若潜心钻研,不出十年,定能胜我。”

    墨柒与韩非相视。

    他们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了。

    最难不是赢了顶尖高手。

    而是要和残局打成和棋。

    -

    阿枝等嬴荷华下山的时候,已是黄昏。

    终南山上也不全是静谧。

    比方说那个吕释之就挺烦人。

    阿枝知道他是吕泽的弟弟后更不想和他多说话。

    碰巧吕释之话多,阻拦着她,要问她姓名。

    阿枝将剑横在前面,“回去问你家里人。”

    吕释之一愣,没反应过来,随即面露难色,“阿父故去多年。阿姐出嫁已有六年,兄长这些年一直在上郡未回。家中并无人……”

    话没说完,不远处的永安公主就出现在他视野里。

    “殿下。”阿枝立即上前扶她。

    正是初夏将至,山上气温略低些,雾色一开,方是春浓晴好。

    她杵着青杖,脚下是四年前的那一条小路,路边景色依旧,放眼皆是粉白,沉甸甸的花枝压弯了树桠。

    许栀看了眼吕释之。

    刹那就看出了年轻人心中的悸动。

    年轻人。

    她觉得这个词好笑。

    她的身体年龄不过十九岁,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很老了。

    无论是心,还是身体。

    以前在感情这方面,许栀是个白痴,可后来也曾茅塞顿开。

    她并不知道自己一直到最后,直到要把毒酒递到张良手里的时候,她也没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

    她不是不解“风情”,她看着吕释之,看他那样生机勃勃的和阿枝说话,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她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她也曾使出浑身解数,只求张良可以不那么厌恶她。

    可惜。

    一想起那个名字,她觉得心脏到全身都很痛。

    她时常觉得自己就是条鳄鱼。

    是她亲手结束了一切。

    她在愧疚之后,竟然会觉得委屈。

    她无法判断真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早就已经丧失了能力去判断张良所言的真假。

    午夜梦回,她惊惧醒来,她更宁愿从头到尾都是他苦心孤诣社下的骗局与计策。

    许栀命令自己不能再想下去。

    再想,她一定提前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