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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k:午夜之刃 第722章 14捕鹰(一)

    第722章 14.捕鹰(一)

    当阿纳齐翁迅速而有力地站起身时,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道握拳。

    现实与梦境之间那层薄薄的壁障已被打破,现在,也用不着谁再来替他探询梦境的真相或教导他如何使用天赋了——阿纳齐翁尚有理智,而他的理智告诉他,有某些事情要发生了。

    他松手,让那本不久前还是他心头好的书掉落下去,碾压草地,又扯下店主好不容易才从她仓库中标注着欧格林那一层的货架上找出来的宽大外套,直接甩在了地上。

    公园内的人并不算多,但也有人看见了他的举动。他的身高、表情与举动让一个衣着不凡的男人十分谨慎地走了过来,面带微笑,双手放在身前,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

    而他甚至不用开口,阿纳齐翁便已猜到大概:这里还有孩子,大块头先生,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问题,我很乐意为你提供帮助,但请你不要吓到他们

    他抢在男人开口以前对他道歉:“我没办法。”

    那人困惑又惊讶地望着他,而阿纳齐翁已不想再解释更多。他轻柔地抬手,推开男人,进而发足狂奔。

    早在穿梭机尚未落地之时,他便已将第三号城市的地图牢牢地记了下来,大部分在这座城市里住了一辈子的彻莫斯人甚至都不会有他这样了解他们巨大的家园.

    仅仅两分钟,全力奔跑的他便冲出了公园,而街道上繁华依旧,看不见半点灾难即将来临的征兆。但阿纳齐翁没有就此放松,他转身,跑向最近的法务部办事处,并顺手从腰间取出了贝利撒留·考尔交给他的私人联络器。

    这有着朴素外观的漆黑仪器很快便在他的按动下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提示,十一秒后,统御大贤者那独特的半死不活的声音便从中传出,依旧喋喋不休。

    “找我有什么事,阿纳齐翁?我现在可是正忙着呢.啊,对了,你应该先感谢我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接通你的通讯,然后再告诉我你今天都在彻莫斯上有了什么新奇见解。”

    首铸没有理会这句十分典型的、带着嘲弄的贝利撒留·考尔式玩笑,只是沉声开口。

    “有关于我梦境的问题没有被解决,创造者,而且甚至更加糟糕了。”

    考尔那头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再开口时,声音已变得非常单调且平稳:“继续说。”

    “几分钟前,我在第三号城市内毫无征兆地陷入了深度睡眠我又看见那藤蔓了,这次,它们甚至就在我脚下,能够被我碰到。”

    通讯那头传来一阵长长的沉默,首铸明白,这代表他的创造者正在思考,于是他没有催促,只是继续朝那办事处奔跑。

    彻莫斯的正式武装力量都在鹰之翼上待命,如有情况发生,他们会迅速地通过传送信标抵达发出求救讯号的城市,而拥有发出信号这一权力与义务的部门正是彻莫斯本地的法务部。

    首铸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还需四十秒,他便可抵达那办事处的两扇棕红色木质大门的前方,他必须确保自己能在进入其后的第一时间内就取得那里的调查员们的信任

    七秒钟后,通讯仪器又响了,贝利撒留·考尔的声音再次改变了。此时,他听上去几乎像是一个不带有任何感情的冰冷程序。

    “我在刚刚进入了彻莫斯的轨道防御系统,他们对附近曼德维尔点的监控一切如常——”

    考尔的声音就停在这里,无论他还有什么话想说,都已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彻底打断。

    首铸在瞬间回头,面容却被火光覆盖。他的眼睛被迫地燃烧起来,暗色的眼瞳里倒映出一片沸腾的焰浪

    他重重地倒飞出去,撞穿了一面墙壁,倒在了一间售卖孩童玩具的商店边缘。

    孩子们与他们的父母鸦雀无声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灰头土脸的巨人,惊讶的甚至忘了应该恐惧。首铸寒毛倒竖地爬起身,还来不及觉得疼,便因身后传来的某种声响而感到血液奔腾。

    顾不得庆幸没有人因为他而受伤,他便向前扑去,尽他所能的抓住了几个孩子,直奔商店大门,同时咆哮起来。

    “快跑!”

    他的咆哮震耳欲聋,但人们却依旧呆滞地站在原地,不作任何反应。

    首铸为此心急如焚,世界在他眼中变得极慢,常人不可能拥有他这样的反应速度,而他现在甚至忘了这件事,一心只想让这商店里的人跟着他跑出去

    他失败了,理所应当,而这个正以缓慢与僵硬的速度运行的世界则在他眼前一点点地崩溃。

    碎片、气浪与火光从他撞入商店的那面墙壁后方呼啸而来,一对领着小女儿前来游玩,又站得离墙壁比较近的年轻夫妇当场死去。

    他们的女儿则被一块墙壁的碎片裹挟着飞了出去,真正的气浪在此之后现出真身,它咆哮着横扫而过,将商店内所有还站着的人统统掀飞.

    在那滚烫的魔手触及到他以前,首铸下意识地转过身跪了下来,将那几个孩子护在身下。

    “轰——!”

    高温与浓烟蔓延而来,爆炸还在继续,地面也开始震动。种种恐怖席卷而来,将人们抛飞、扔远,使他们看上去好像某种滑稽的木偶。

    有的木偶还算完整,只是正在尖叫,但大多数都已轻轻地碎掉了,他们的肢体在烟尘中飞舞,碎裂的火光像是群星的碎片一般卡在碎肉、骨头和尖叫之中,紧接着大放光芒,将一切彻底吞没.

    直到抵达某个节点,而在此之后,首铸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在剧痛与强烈的眩晕感中睁开双眼,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姿态已被改变。他不再是半跪着了,而是仰面躺下,躺在一处废墟与深坑之中,四周是冲天的火光与滚滚浓烟。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泣,更多的人在呼喊不同的名字。

    首铸摇晃着站起身,肾上腺素帮助他在半秒后就站稳了脚跟。而他受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止血了,自然长成的拉瑞曼器官正全力运作。他的三颗肺则帮助他无视了不断袭来的毒烟。

    他听得见四周的声音,也看得见一些离他较近的影子。所以,是的,还有人活着。

    但他刚才护住的那几个孩子呢.?

    首铸举起双手,他宽厚的手掌上满是鲜血与细小的碎骨,烧焦的头发和衣物卡进了融化的皮肤表面。

    他想他得到答案了。

    首铸张开嘴,呕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但造成此等恐怖景象的元凶似乎仍觉不够,废墟开始摇晃,原本在那爆炸中幸存下来的建筑物们在地面开裂的巨响中不断倒塌。

    巨量的砖石与尖叫着的人们一同摔落地面,随后又被那轰隆隆裂开的巨大裂纹所吞噬,犹如坠落地狱之中.

    首铸蹲下身,勉强在如波涛般涌动着的‘浪潮’中找到了一点微不足道却弥足珍贵的平衡。

    他现在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有点过了头。灾难与死亡正在他面前摧残他的理智,但他偏偏还能保持思考。

    他想到那两个梦境,第一个他已经忘记,只能隐隐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但第二个可是记忆犹新,而这两者之间有一个不知是不是巧合的共同点——藤蔓。

    他低下头,紧盯那深渊地狱,心中已有预感,他的噩梦将来到现实之中。

    ——

    “上车!”古兹曼突然咆哮起来。

    他的声音径直传入索尔·塔维茨以及男孩和他的母亲耳中,后两者惊讶又困惑,唯独前者在一个短暂的回眸后立刻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他一把捞起男孩,右手则微微发力将母亲扛在肩上,两三下便跨过了街道,登上了悬浮车。医官一言不发地伸手,以堪称粗暴的力量一把摔上了车门。

    眼见他如此反应,塔维茨只好暂止询问的念头,转而以他的权限为悬浮车下达了新的命令,让它暂时先以最大功率起飞.

    而它才刚刚发出一阵嗡鸣,城市的远端便传来了巨大的响声,震得母亲本能地发出了叫喊。原先还在流泪的男孩此时却无比冷静地抓住了他母亲的手,低语着让她冷静。

    古兹曼离开座位,向车厢后方走去,塔维茨紧跟在他后方,两人就这样肩并着肩透过强化玻璃看见了那冲天而起的火光。

    “能源输送管道炸了吗?”古兹曼轻声询问。

    “不。”塔维茨阴沉地回答。“只是一两条主管道不可能造成这种规模的爆炸,我更倾向于是我们安置在地下的发电厂出了问题。”

    仿佛是为了应验他的话,更多的火光接踵而来,在短短几秒钟内连续不断地爆发,仿佛正有人正在对彻莫斯的地面进行轰炸。

    他们所待的这片区域也同样未曾幸免,爆发的焰浪裹挟着狂风直冲云霄,将地面上的房屋与行人尽数吞没,随后冲天而起。

    悬浮车艰难地保持了平衡,这辆坚固的大型运载车实际上是拆除了大部分武器的军用版本,拥有民用版本完全无法比拟的性能

    这份可靠帮助他们飞上了高空,但其他的悬浮车可没这么好运。原本在城市上方规定好的空路中来回的各种悬浮车因这恐怖的爆炸而被波及到了,一辆又一辆车在风中互相碰撞,在滚滚升起的漆黑浓烟中变成闪烁的光点。

    与此同时,地面也开始塌陷,高楼大厦的根基在顷刻间被摧毁,或宏伟或精致的建筑就这样被彻底毁灭,连带着其中生命一起湮灭。巨大的裂纹在这以后似慢时快的出现,将砖石、瓦砾、尸体与幸存者们一视同仁地吞没其中

    古兹曼听见索尔·塔维茨的骨头正在发出闷响。

    他没有转头去观察伸冤人此时的表情,只是继续用那属于第八军团的柔声细语开口说话。

    “你们会出动吗?”

    “当然。”索尔·塔维茨异常平静地说。“这种程度灾难会在第一时间被鹰之翼侦测到,我们会全部出动。”

    “以什么方式?”

    “残存的传送信标,炮艇,运载机,跳伞.”

    “我建议你现在就发布命令,让他们再等一等。”古兹曼缓慢地说。“至少要等到——啊,不必了。”

    他话音落下,无数藤蔓冲天而起。每一根都粗壮无比,仿佛远古时代的某种巨型野兽,其中两根恰好就擦着悬浮车的侧面呼啸而过。车内众人全都清晰无比地听见了它伸直身体时所发出的那种沉闷、强壮且富有生命力的嘎吱声。

    这声音听来仿佛一种叹息,其内蕴含着无尽的快乐与喜悦,如一个等待已久,终于脱困的囚犯.

    它们开始舞动,带来更多的毁灭,犹如舞蹈的神祇,要以此来毁灭世界。

    索尔·塔维茨闭上双眼,呼出了一口浊气,从腰间拿出一块数据板,开始联系鹰之翼。

    古兹曼不知道他会发布怎样的命令,但现在的索尔·塔维茨已经不是他能靠语言去说服的存在了。那些藤蔓的出现让某种心照不宣的规则被改变了,他与伸冤人都能察觉到此事,而他们对此毫无解决办法。

    他们不是解决问题的人,实际上,他们甚至是这规则被改变后的受益者之一:现实正在被扭曲,于是他们的力量得到了增强.

    但代价是什么呢?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忽然笑了笑。

    ——有件事很有趣,在当上医官以前,雅伊尔济尼奥·古兹曼曾是第八军团内最负盛名的剑客,而里希特纳尔则是他的学徒。

    ——

    福格瑞姆与卡里尔一起,肩并着肩,看着他们眼前的这颗星球逐渐被一种病态的深绿色所吞没。

    他们一言不发。

    直到很久以后,直到那颗星球的轨道空间站的武器阵列开始预热,福格瑞姆才终于发出一点轻微的声音,犹如一座复活的石像。

    “.为什么会这样?”他空洞地问。不像是在提问,反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