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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带不走的悲伤可以用爱抵消吗 第131章 消弭

    菜摆上桌,亚莉克希亚正前方就是一盘煎蛋,她刀叉齐上阵吃得不亦乐乎,埃西莉亚瞅了两眼,也开始吃煎蛋。

    饭后,她被亚莉克希亚牵到了花园里晒太阳,二人一人分到了一个秋千,在花丛前晃啊晃。

    埃西莉亚回头看了看亚莉克希亚,女孩的怀里仍然抱着那只白发布娃娃。

    注意到她的目光,亚莉克希亚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这是我最喜欢的娃娃。”

    埃西莉亚的神识随着时间的增长已经逐渐清醒,她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话题:

    “你也喜欢吃煎蛋?”

    亚莉克希亚点点头:

    “对呀,我的娃娃也喜欢。”

    她将布娃娃命运的后颈皮提了起来,朝一旁的少女晃了晃。

    埃西莉亚的眼睛随着布娃娃的移动而移动,而后敛下目光。

    “她真好看。”

    埃西莉亚淡淡地道。

    她指的是布娃娃。

    亚莉克希亚用力地点了头:

    “我也觉得!这条绿色的裙子她已经穿好几天了,我本来想给她换一套衣服的,但是现在还没挑好——对了,不如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她的衣服都在我的房间里。”

    埃西莉亚沉默了一瞬,答应了。

    女孩伸出小而柔嫩的手拉住了她的一只手掌,带她穿行于碧草与鲜花间。

    她们的衣摆不时与及腰高的灌木丛枝叶相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头发或衣袖、裙带也偶尔被斜上方的树枝勾住,碎如金子般的阳光会穿过掩映的分枝绿叶落到她们的身上。

    埃西莉亚垂头看见了女孩脸颊一侧上的金色光斑,动作自然地伸手揉了揉。

    亚莉克希亚歪了歪脑袋,给她揉了一会儿才捉住她的手并将其放到一旁,再鼓起脸,双手揉起自己的脸颊,好像埃西莉亚把她揉疼了一样。

    埃西莉亚复又抬手,抓了抓她的脑门。

    亚莉克希亚“凶恶”地拍开了她的手,转过身自顾自走了。

    埃西莉亚双手插进口袋里,一步一步前行,踩着女孩投在地上的影子。

    她的灰色头发被风往身后吹着。

    走到她已经能看见亚莉克希亚的住所的时候,一旁小楼的二楼栏杆处探出了一个脑袋。

    亚莉克希亚也看见那个脑袋了,她朝脑袋喊:

    “查尔斯!你什么时候睡醒了?”

    名为查尔斯的黑发脑袋也回喊:

    “刚刚醒!你旁边那个……怪、怪、姐姐?”

    亚莉克希亚双手叉腰,气势又往上涨了一个台阶:

    “喊姐姐就喊姐姐,怪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小查尔斯“噔噔噔”跑下楼,来到她面前。

    “哎呀我叫错了,是姐姐,姐姐好!”

    这是一个和亚莉克希亚差不多高的男孩,埃西莉亚记得他曾经在电玩城喊了她一声“怪物”,后来还差点被她惹哭了。

    埃西莉亚笑容和蔼地道:

    “艾——你好啊小朋友。”

    男孩一喊完,就偷偷往亚莉克希亚那觑了一眼,埃西莉亚看着这一幕,陷入了沉思。

    亚莉克希亚好像满意了,她道:

    “你晚上别看那些写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数字的书太晚了,都快睡到下午了。”

    查尔斯听起来颇为委屈:

    “我不看谁在你考试前教你写数学。”

    亚莉克希亚也陷入了沉思,几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她主动转移了话题:

    “我要和埃西莉亚姐姐一起去给布娃娃换衣服,你还没吃东西的话先去找东西吃吧?”

    查尔斯点点头:

    “那你们先去玩吧,我吃完再过来。”

    亚莉克希亚看着他走远,转过头看了看埃西莉亚,道:

    “你别听他乱说,我数学很好的。”

    埃西莉亚:“我知道。”

    亚莉克希亚:“我魔药学也很好,和那些不学无术的小鬼不一样。”

    埃西莉亚:“我知道。”

    亚莉克希亚:“那你可以换个笑法吗?你这样笑看起来像个大反派。”

    埃西莉亚:“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天啊她的身份要暴露了吗?

    亚莉克希亚:“这不重要……你再这样笑我就真的生气了。”

    埃西莉亚主动牵住了她的手。

    亚莉克希亚“哼”了一声,别过了头,抬脚拉着她走进了房间里,然后搬出了某个装饰华丽的盒子,一件件小裙子指给她看,一边看一边做介绍,然后道:

    “你喜欢哪一件?”

    埃西莉亚只觉眼花缭乱,沉吟许久,最终转头看向她,眼里写满了真挚:

    “都喜欢。”

    给布娃娃挑衣服这种事,还是太为难已经被放养七年的她了。

    她微微抿起唇。

    亚莉克希亚打量了一下她今天的衣着。

    米白色上衣,咖色裙摆。

    然后转头在盒子里翻翻找找,竟然找出了好几件相同色系的裙子。

    亚莉克希亚再次看向她,没有说话,眼神里的意味却很明显:

    挑吧,这次你没得逃了吧。

    于是埃西莉亚随手指了一条。

    亚莉克希亚高高兴兴地给布娃娃换上衣服,埃西莉亚坐在旁边,双手支着下巴看。

    查尔斯觅食回来了,凑在她们旁边看。

    “你的娃娃又换衣服了?这次的颜色像巧克力。”

    “你才是巧克力。”

    “巧克力不好吗?挺好吃的啊。”

    “你想被人吃?”

    “我……不想。”

    “那就算了。你带来的巧克力还剩多少?昨天你分给我的我吃完了。”

    “就剩一盒了,别吃那么快啊。”

    “赶紧拿来,给埃西莉亚姐姐吃。”

    “我才刚坐下!”

    “那……你找个人去拿。”

    巧克力很快到了埃西莉亚手上,三人一起撕开包装,动作一致地斜着咬下第一口。

    埃西莉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接着在这里又待了半天,和两个还在明目张胆地勾结着考试互相帮对方作弊的小孩。

    “那就说好了,下个星期你考咒语我帮你看题,下下个星期我考几何你帮我看题。”

    “我们拍照还是视频?”

    “拍照动作太大了,直接视频开静音就好。”

    三好学生埃西莉亚其实很想举报,但是她已经被用几条巧克力收买了,此时只能假装听不到。

    不是,等等,她为什么会想举报八岁小孩考试作弊?

    她明明已经是一个成熟又稳重的成年人了。

    ……

    夕阳西下,两个小孩准时准点带她到了一个像是书房的地方,厄尼斯特坐在里面,接过了亚莉克希亚递过来的作业,封面写着大大的《几何基础》。

    埃西莉亚:……

    家长检查作业现场?她看得清清楚楚,这本作业本上面的东西是下午的时候查尔斯边玩边写的。

    过了不久,厄尼斯特看向杵在一边的查尔斯。

    埃西莉亚平静的表面下全是幸灾乐祸。

    小查尔斯战战兢兢地递过去一本《魔药学入门》。

    埃西莉亚:……

    还以为你们露馅了呢,你来这玩也要写作业啊。

    虽然,这本是亚莉克希亚下午写的。

    她没料想到他们谈论着远方的作弊大计,眼下也已经脚踏实地地实施互相帮写作业计划了。

    还知道各取所长呢……

    亚莉克希亚拉了拉她的衣角,埃西莉亚转头看去,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这一刻,她与两小孩同仇敌忾。

    飘逸着悠绵书香的室内,一时寂静得落针可闻,只余厄尼斯特翻书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了眼睫,扫视在场三人。

    埃西莉亚表情自然,反正不关她的事,她又没作业。

    亚莉克希亚演戏天赋展露得淋漓尽致:

    “哪里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可以发牛奶了吗?”

    小女孩的语气轻快,表情比埃西莉亚的还要放松。

    埃西莉亚这时才知道在厄尼斯特左手边的那个箱子里装的是牛奶。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有空可以偷了呢。

    等等,这人在书房办公的时候手边放箱牛奶?

    她陷入了新的思考,亚莉克希亚偷偷看了眼查尔斯。

    很好,表现得和一开始一样怂,根本出不了纰漏,她想厄尼斯特接下来应该说——

    “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亚莉克希亚因计谋即将得逞挂上了自信的笑容。

    查尔斯的表情像要哭了一样,他呼出了一口气。

    “不过——”

    查尔斯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亚莉克希亚却还把持得住,她眨了眨眼,静待下文。

    厄尼斯特将魔药作业推到亚莉克希亚面前,指了指上面的某个地方,道:

    “这种魔药的炼制还有更为简洁的方法,我晚点把那本书找给你,你看了之后把这个地方重新写一遍再拿来给我。”

    亚莉克希亚的笑容消失了,眼睛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她认命地重复了每一次离开这里前必定留下的话语:

    “那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厄尼斯特垂着眼睫淡淡地道:

    “家里的坩埚比你还高,你现在可以先学理论知识,之后有自保能力了再去实践。”

    十个魔药学徒九个在初学阶段把自己炸残过。

    “也有小的坩埚……”

    亚莉克希亚小声地说了一句,却不敢多造次,耷拉着眉毛站在一旁,整个人蔫了下去,让本就萎靡的身高雪上加霜。

    厄尼斯特转向瑟瑟发抖的小查尔斯:

    “你的作业没有问题。”

    他不说话,世界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悠悠补充:

    “查尔斯,我会让你哥哥再帮你准备一本魔药作业,亚莉克希亚自己去助教老师那拿本新的几何作业吧。”

    两个小孩并排蔫了。

    埃西莉亚忍笑忍得辛苦,偏偏还要在两个脆弱的未成年人面前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以免伤到他们在互写作业被发现后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埃西莉亚最终选择微微侧过身去,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她刚好瞅到了那个装牛奶的箱子,才看几秒就发现厄尼斯特在看着她。

    埃西莉亚:?

    你不正教育小孩吗,看我这干什么。

    厄尼斯特看了看两个小朋友,道:

    “来拿牛奶吧。”

    得到了解放的讯号,亚莉克希亚和查尔斯就差相拥而泣了。

    亚莉克希亚第一个站到厄尼斯特面前,道:“我要酸奶。”

    与此同时,厄尼斯特已经从箱子里取出了一盒酸奶——别问她为什么知道这是酸奶,粉色包装甜奶、蓝色包装酸奶,这是在小时候刻进她dNA里的知识。

    埃西莉亚这才发现她从劳伦斯出来竟然一次也没喝过酸奶,真是太糟糕了,这明明是在她心里地位和煎蛋比肩的东西。

    她将双手插进米色外套的口袋里,想着一会儿该回学院还是去在卡卡尔地下城的那间临时住所。

    余光中看见厄尼斯特没有第一时间将酸奶交给亚莉克希亚,而是先撕开了吸管的外包装,将吸管戳进包装里后,才递给亚莉克希亚。

    接着是眼睫毛不停地上下翻动、神色畏怯但脸含期待的小查尔斯:

    “还、还是甜奶,谢谢您!”

    厄尼斯特凉凉地盯着他:

    “昨天的是最后一瓶了,这里平时不备甜牛奶。”

    查尔斯:“呜。”

    没有就没有啊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呜呜呜。

    亚莉克希亚手捧牛奶盒,摆出一副沧桑的表情看着查尔斯。

    厄尼斯特缓缓道:

    “你哥今天也没打钱给我,所以我没买新的。”

    查尔斯:“呜。”

    亚莉克希亚:“行了他快哭了,还有三秒,三——”

    果然,查尔斯的眼眶发红了。

    埃西莉亚:?

    这么脆弱的吗?

    厄尼斯特面无表情地一边盯着他一边抽出了一盒酸奶,吸管“啵”的一声戳进包装里,然后他把牛奶盒放到了桌上靠近查尔斯的地方。

    埃西莉亚:……

    你这人还挺复杂的。

    查尔斯眼含热泪又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火速挤到了亚莉克希亚身边。

    亚莉克希亚被他撞了一下,往后踉跄了一步,不过很快站稳。

    厄尼斯特稍微坐得比方才直了,然后继续看着他。

    埃西莉亚:刚才好像有什么杀气腾腾的东西从空中闪了过去。

    查尔斯:是杀意吧,是杀意吧,呜。

    厄尼斯特缓缓将目光移到了在场的第四人身上,手还插在口袋里的埃西莉亚与他对上了视线。

    一种古怪的气氛在书房里蔓延。

    两个嗦着牛奶的小孩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厄尼斯特将手伸进了箱子里,在自己手边放了一瓶牛奶,在埃西莉亚诡异的注视下,再次把手伸进了箱子里。

    埃西莉亚:……

    你们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埃西莉亚往后余生绝对不会和任何人分享自己此刻的感受,厄尼斯特也是的。

    埃西莉亚无助地后退了一步。

    忽然,亚莉克希亚开口了:

    “你不给埃西莉亚姐姐一盒吗?”

    埃西莉亚简直想给这个可爱温暖又高尚的小女孩写一首赞美诗了。

    厄尼斯特好像也松了一口气,刚欲启唇回答,亚莉克希亚没有发现他想说话,而是继续道:

    “埃西莉亚姐姐说她也喜欢喝酸奶。”

    厄尼斯特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埃西莉亚的思绪也还沉浸在赞美诗第一行写什么的问题里。

    所以没有人阻止她接着说下去。

    “她刚才都看那箱牛奶好几次了。”

    亚莉克希亚以她清润柔和的嗓音对所有人发出了会心一击。

    厄尼斯特被迫感受了一下妹妹忽然按给他的愧疚。

    经过一个下午的休息完全恢复了神智的埃西莉亚:。

    亚莉克希亚再接再厉:

    “是你说过的,有别人在的时候,分东西必须每个人都分到。”

    “如果别人是来做客的,那就更要照顾周全。”

    埃西莉亚:别说了妹妹我不是来做客的我是来受刑的你饶了我吧。

    “所以你快拿给她吧?她都咽口水了。”

    埃西莉亚:杀了我吧。

    厄尼斯特神情平静沉稳又自然地将一盒酸奶拿了出来,动作迅速沉稳又自然地撕下吸管包装“啵”的一声将其戳好在牛奶盒上,同时道:

    “你说得对,但你的言语礼仪还有待提升,记得向……你……埃西莉亚姐姐道歉。”

    “你是听不出来吗我是故意的。”

    亚莉克希亚语出惊人。

    厄尼斯特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埃西莉亚乱转的眼珠子如被静止了一秒。

    随后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向站在房间中央笑容无辜的小女孩。

    “卢修斯说你们是熟人,而且我开的是一个小小的玩笑——我没有把握好分寸吗?”

    她笑的时候露出了牙齿,眼里流淌出诚挚的问询意味。

    还没出生就接受了社交艺术胎教的查尔斯觉得此刻的亚莉克希亚如同一位神明。

    没接受过社交艺术胎教的在场两个成年人败给了八岁小女孩。

    其实,原来的气氛真的很微妙。

    亚莉克希亚把事情几乎是暴力地拖到明面上谈,气氛变得更为诡异了一些。

    共同沉默了许久,厄尼斯特淡然、冷静、差不多是面瘫地道:

    “你是天才,多写几份作业才能对得起你的才华。”

    他的动作顺畅了很多,往埃西莉亚的方向递去了牛奶盒。

    成熟又稳重的成年人·埃西莉亚接过了牛奶盒。

    “小朋友是该趁年纪小记性好的时候多学习。”

    她语气不起波澜地道。

    亚莉克希亚脸色苍白地看着埃西莉亚:

    “这是……”

    “亚莉克希亚的文学课老师说过的话。”

    厄尼斯特脸上看不出什么,替她补充。

    成年人埃西莉亚在这种时候比未成年人稍微靠谱一点:

    “没错。还有她的几何课老师爱说的‘玉不琢,不成器’……对了,下午的时候你还跟我聊过哪个老师了,亚莉克希亚?”

    厄尼斯特露出了她熟悉的微笑。

    埃西莉亚在数次噩梦里记牢了这个微笑。

    她想,今天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她还以为自己的神智已经十分清醒了,没想到还是在一句话上出了差错,这不应该,这不是她会犯的错,她在受洛里斯魔药副作用影响的时候都能有序地安排好一切。

    她想到了厄尼斯特才给她灌下的不知名魔药,以龙须仙为主要材料的那碗魔药。

    她在喝下魔药之后到遇见亚莉克希亚之间的时间里出现了记忆空白。

    定向催眠?指令控制?还是别的什么?

    她慢慢移动着自己的视线。

    她说:“够了,厄尼斯特。”

    语气很强硬。

    她自己却清楚这近乎于一个祈求。

    她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承受不住太多波折,事情发生了一件又一件,她能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厄尼斯特看了她许久。

    亚莉克希亚微微睁大眼,抬头看向厄尼斯特:

    “哥哥。”

    查尔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跟不上他们的,不过自小接受的教育让他礼貌地先溜了出去。

    室内只剩下三个人。

    埃西莉亚感到一阵窒息,她神情平静而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隐约觉得自己的力气快速地流走了。

    她就像一个正在被放气的气球。

    厄尼斯特移开视线,与亚莉克希亚对视。

    亚莉克希亚的呼吸出现了轻微的紊乱,这说明她少见地紧张了。

    “你先出去。”

    他说。

    “哥哥。”

    亚莉克希亚的语气几近哀求。

    她出生至今喊“哥哥”的次数是字面意义上的屈指可数,今天就又交代了两次。

    厄尼斯特的态度不见动摇:

    “我说过这种事你不能插手。”

    那双与她的相似的琥珀色眼睛直直地向她投下目光。

    亚莉克希亚仰着头看着他,不合时宜地眨了眨自己金黄色的眼睛。

    “我知道了。”

    到底年纪还小,说话的时候没有压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尾音。

    她垂着头,慢慢走了出去,在门口驻足了片刻,最终还是替他关上了门。

    八岁、十八岁、八百岁……像他们这样的人永远不能忘记自己站立着的地方。

    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姐姐一样,拉着神色诧异的查尔斯,稳步离开了这里。

    查尔斯被拉得踉跄了好一会儿都没站稳,他一边稳住自己一边努力跟上亚莉克希亚的步子,几次想开口,每次都在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后止住了嘴。

    他安静地跟随着她。

    亚莉克希亚带他回了他们一起写作业吃巧克力的地方,地上的垃圾桶里还放着他们扔的巧克力包装。

    她语气沉静,发音、嚼字十分平稳:

    “今天你什么都没听到,知道吗?尤其不能告诉你哥哥。”

    查尔斯迟疑地道:

    “可……我们拉钩过,我永远不能对你撒谎。”

    亚莉克希亚说:

    “你……”

    她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呼吸。

    “不说了。”

    查尔斯道:

    “好。”

    她拿出作业本,又取出了笔袋里的笔,转头看到作业本封面上她的姓名:

    Alexia Ramirez.

    亚莉克希亚·拉米瑞兹。

    查尔斯看到亚莉克希亚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了,一滴一滴地坠落了下来,洇开在作业本上。

    有一滴泪,落到了“Ramirez”上。

    查尔斯微微张开嘴,愣愣地看着她。

    他们在还喝奶的时候就开始用婴语和对方交流了,相处至今,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

    那手臂粗的冰棱穿过她的身体的时候,她都没哭过。

    查尔斯的神情很严肃。

    他想了想,将那个她喜欢了很久的布娃娃塞到了她的怀里。

    摸到那个布娃娃的头发的时候,他发现从远处看是白色的发丝凑近看好像显着灰色,也许是光线的原因。

    亚莉克希亚看了那个娃娃一眼,又转过头呆呆地看着他。

    “查尔斯·昂赛汀……”

    她轻喃着,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查尔斯洗耳恭听。

    “你、完、了。”

    她缓慢地吐字。

    再之后,如同洪水冲破堤坝,一切都失控了。

    查尔斯咬着唇,安静地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始终落不下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已经沉入黑暗。

    室内的光线微弱得堪称没有,查尔斯也不敢开灯。

    还是让畏光的东西在夜色里消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