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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毅庚离 第7章 屠苏酒(1)

    临近中元节,茶馆的生意淡了些,扬州城的百姓都躲家里等着祭拜祖先,街市上卖花灯的也多起来,那日菱娘上街买菜回来,带了盏粉白的花灯,搁在长情的柜台上,尾鱼以为是中元节用得上,还替她收进阁楼。

    菱娘最近好饮酒,好似有心事,每日非得饮一杯才能入睡,尾鱼悄悄给她用了些幻术,菱娘却毫无睡意,歇业的时候,只有菱娘睁着眼坐在那处,也不说什么,尾鱼说好陪着她,自己却睡趴下。

    因为睡不着,索性进厨房,叮叮当当不知捣鼓什么,尾鱼是个闷子,两日后才闻出,是做了酒。

    盛夏的酒发酵起来快,菱娘用的是大颗饱满的糯米,灶上熬着,地下埋好,尾鱼闻着泥土散发出酒味,恰巧长情舀了一勺泉水饮下,只听他“咦”了一声,说:“好怪。”

    尾鱼也去饮了一口,也是“咦”了一声,旋即飘飘然,粉面明目,那双眼睛透彻极了,像掺了水,蛇尾露出,往泉眼窜去。

    长情一把抓住她的尾巴,力道大,尾鱼凶性毕露回首咬了一口,娇笑:“看你如何抓我?”

    掌柜楞了一下,这小乌蛇醉了,自己只得作陪,旋即一个纵身跃进泉眼中,追随尾鱼而去。要说茶馆背后的这口泉,并非人间水,通天地,连四海,泉眼内无限乾坤。

    四下一片白茫茫,尾鱼一直向前游,没有坐标,不知身在何处,身后一男子追上,她心生怨恨,獠牙迎上,男子猝不及防又被咬上一口,他倒是第一次见尾鱼这般,心下道不好,左肩顿觉麻痹,连着左手也动不了。

    小乌蛇满脑子被一股莫名的仇恨占据,张嘴吞下面前的男子,好似吃掉他,就能解恨。

    长情进入一片黑暗地带,四下软绵绵潮乎乎,他上下翻滚,只觉四面墙壁剧烈挤压,小乌蛇又将他吐出去,可是尾鱼不解恨,一张嘴又吃了长情,如此五六次,长情已支撑不住,右手变幻出一根金色长绳,索性捆住这条发疯的小乌蛇。

    尾鱼觉得长情不好吃,现下又被人捆住,一股力道要将她逼回人身,自是不愿意,泉眼内水流翻滚,长情半边身子麻木,捆魔绳被尾鱼弄断,她将昏厥的长情卷起、收拢,道:“杀了你也不解恨。”

    长情中了蛇毒,又被小乌蛇紧紧勒住身体,胸腔受力,疼痛难忍,说:“要如何、你才能不恨?”

    “恨、我好恨、我为什么恨?”她恍惚地看着面前的人,看着他迷幻的眼,想起了些东西:“这样的恨,我藏了太久,辗转反侧一万年,仍旧无法自我消化。”

    “杀了我,是否会好些?”他问尾鱼。

    尾鱼清澈的眼留下一行泪,她心里痛,这样的痛,从忆事起就存在,是最好的朋友、伙伴、姐妹,长情听到了最令人难过的话,她说:“杀你和不杀你,我都无法解脱。”

    尾鱼松开捆绑长情的身体,往泉眼深处游去,长情想追上,头顶忽然降下一尾鱼,浑身鳞片如宝石闪烁,竟是条大鲤鱼。

    “她要化身了,恐怕天下大乱,快将她追回。”长情忍着剧痛说。

    “奴家还是先将公子送回罢,菱娘已在泉眼内洒下解酒药,不出一日尾鱼便会回来。”

    吃了解酒药,便会失忆,过往种种,又一笔勾销,比死了还可怜。

    果真不出一日,茶馆屋后的泉眼冒出一个人,浑身湿漉漉地光脚站在菱娘、姬霄面前,问:“我的鞋子呢?”

    姬霄看着她这样,叹了口气,取来一双新鞋,道:“丢了鞋子如何走路。”

    想必尾鱼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怔怔看着那口小小的泉眼,说“我记得我喝了一口泉水,后来就记不得了.......”

    菱娘取来自己酿的那罐酒,生气地说:“日后谁再敢偷喝我的酒,我就拿他酿酒!”

    一向温婉的菱娘,突然变得暴躁,尾鱼不知为何,好像自己这次回来,大家都不一样了,连长情也不见。

    离中元节只有两日的时候,菱娘发疯似的找那罐酒,可是酒连着花灯、莫名失踪了,姬霄心知,长情不在店内,结界松散,有东西跑进茶馆!

    菱娘的酒和花灯都放在阁楼,日常姬霄和菱娘在泉边搭了个草棚居住,尾鱼睡在厨房内,楼上除了长情的房间就是阁楼,长情没回来,楼上便没人住,到底是什么东西偷的,尾鱼端来一盆水,念下咒术,水镜里出现一只大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