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主 第45章 《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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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掠两岸，山染黄，水清绿，大江不复旧日奔流，江已浅石沙现陡岸如墙。
风吹树响落叶飘，寒风虽至抹不去南境连天绿意，却也带来寥寂。干枯的季草，殃黄欲睡的草叶，伴着冷风，伴着低沉昏暗的天，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萧瑟悲凉。
大河南岸。
千里山河百里营，数之不尽的营房城寨如星散掉落山林间，它们占据道路、渡口、城邦，组成一道又一道防线。
河姆，这座旧日人口不足万数的伯爵领，随战争的到来摇身一变，变成了军营，成了一座屯兵不下十万的重镇。城头飘扬的旗帜一变再变，从原先的领主旗（森字旗），到王族之一的北王北字旗，再到如今的飘扬的庞字旗。
“森堡”位于河姆城中央高地，名中的‘堡’字看似雄伟，该建筑却是差强人意。“森堡”远看是一堆黑色石头，看着还有那么一点唬人，至少看上去很是高大；近看则是乱石一堆，所谓城堡完全就是在石堆上再垒上那么一层能住人的石屋。
“森堡”远看近看都不成样，步入其中更是一言难尽！狭小的房间，残破墙体，苔藓植物随处可见布于墙体生于台阶过道。
“福祸相依”，战争的到来改变了一切，河姆从一个无人在意还处处周边强邻被针对的小码头，摇身一变成了重镇，成了顶在最前沿的前近基地!曾经受限、受制、受强邻胁迫不敢加高加固的城墙，不敢翻修的城堡，随着大军的进驻再无制衡！曾经的限制压迫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那么昔日处处压着森的人，如今全换了一副嘴脸，从趾高气昂让河姆不得兴修，再到眼下出人出力太兴城池，唯恐城不够高不够坚固。
森宇，河姆领主，年三十五，体壮尚武，生相怪，面方顺盛双臂近膝，其面有缺，缺处甚是恐怖，细观可见面骨欲出！
森宇之伤负于阻敌之战，除面部可见的捅伤，看不见的躯干还有二处箭伤、一处血丝如网久久不散的砸痕。
河姆一地之主的森宇于阻敌战役中尚且如此，可见同盟军强渡红河之时的凶悍！悍不惧死的双方围绕着河姆这块凸出部血战数月，同盟人付出数千人伤亡代价依旧无法立足南岸，处于防守方的森氏则付出近半男丁、麾下的一千私兵基本全换了面孔。
强临主让，今日之河姆诸强盘卧王公林立，河姆旧主森宇摇身一变成了守卫，成了护卫中军大帐的一员。
森堡下，一帐立，帐有四角尖顶，长宽各三十步！如此巨帐位于堡下如同豆丁，如同拱卫城堡的卫士，抵挡着山下无穷无尽看不到头的敌人（营帐）。
风急火难起，帐外森宇口叨烟棍又是弯腰又是拱手避风，一连浪费了四根火柴依旧没能把烟点燃，被折腾得有点火大的他一扒帐布步入帐中想借盘中火一用。
皮可隔水，却难隔声，帐布虽厚虽多，森宇一入内依旧能隔着数层门帘听到里面的对话。
“林公！你这是什么意思？谁允许你和北岸接触了？这事一旦传出去，后果多严重你不清楚？”
“后果？传出去又怎样，能坏过眼下的进退两难？再这么不战、不和、不谈下去，费的是谁的钱，死的是谁的人？你不清楚，我清楚！相国大人，我们是没您聪明，可这不代表我们没脑子！”
“谈能换来和平？把敌人打服前，任何协议都是空话！同盟人不会遵守！我们不会遵守！不在事中的皇族更不可能遵守！你这么搞只会让本就不统一的内部再生事端！”
“事端？怕事的话，您大可调头南归，我们决不拦着，也不拦着。以我之见，想要破局唯有二策:一、不计代价不计后果渡江北上！用尽一切毁掉北岸千里，将一切可见生物杀尽，烧尽一把能遮风挡雨的城镇房舍；二、谈！和同盟人开诚布公的谈！不管怎么谈，谈判的结果都不会差。”
“皇族不会同意。同盟人倒会乐见其成。”
“我与诸公也没认望皇族认同，同意与否与他们无关，这片土地上飘着的不是皇旗！”
“慎言。诸公虽自能自固一地，依旧离不开“秩序”一词，而皇族便是无可厚非无人敢挑战的“秩序”，是我们能够存活至今的保障，离了他们，只会换来一片混乱。”
“你的意思是没得选？我们就只能在这和同盟人玩消耗？耗到同盟人油尽灯枯，耗到各邦赤野千里？”
“唉。谈是可以谈，仗却不能停，北面不比我们好受，死一个便少一个，他们的人口在那摆着，经不起过大的消耗。我的意见是“拖”，拖得越久越好，我相信在诸位治下应该还有不少可有可无之人。”
“多久是个头？”
“三年！最多三年！只要耗去同盟百万人，便可换来数十年太平。同盟人的步子太大，人口底子不足以支撑他们的军队四面开花，“海”“陆”两者间必会舍弃其一。”
“康、陈、东境六国、不会参与活动？”
“应该不会，就算有也只可能是吊于海外的齐国，余下诸国自顾不暇没这精力，他们对同盟也不是没有意见，说不定还会在某些方面助我们一臂之力。”
……
帐内调门渐缓，森宇持烟出帐，于帐外深吸数口终一叹，叹息中充斥着无奈，充斥着对未成年的茫然。
–
云陵山下雪已消，暖阳悬空风亦平。
朝寒，午热，晚上冷，无常的温度造就一景，于此驻扎的人，早上裹得像粽子，午间短衫配长裤，夜间围火骂人。
冬寒水冷，水不清，连天营帐破坏生态环境一年一度的自我调节，本该清寂的山林秃了，本该清澈的河流浊了断流了！随处可见光秃秃的山，被截成一段又一段溪河。
山间小坝水不流，坝上两人持竿守潭，拿着不到二米的竹竿交谈间从潭中钓出无鳞冷水鱼。
楚雄解鱼间一问:“打过去？还是干耗着？”
黄家虎目不转睛盯着充当浮漂的枯枝:“没法打，耗也耗不起。打过去，对面的人会笑掉牙。耗个三年五载，就算军队不崩，国内和青云也得乱成一锅粥。”
楚雄一笑:“没别的办法？不能从枪火、海路、谈判、这些方面破局？”
黄家虎提竿轻逗不见鱼咬一叹回道:“枪炮火药还不足以改战事，至少现在还做不到，列装的不足和运输难度限制了火器的发挥，陆良把大炮从亭州弄到河姆就用了小半年，全军百万人配置的火枪却不足二千。”
“海路变数太大，风台、潮涌、勤务、让一切难上加难，上次海路偷袭之所以成功，胜在一个出其不意，能从登陆了地抢来补给，一路顺风顺水，结果却在回程中拆损了近半船只。”
“谈判，谈个毛线，没把对手打痛，或被对手打痛前，协调和谈就是废话，谈的人不一定守约，底下的人也咽不下这口气。”
楚雄一叹没再就战事发问而是一笑调侃:“那小子什么时候能到？看他那乌龟样估计得花个半年。”
黄家虎摇头:“最多一个月，那小子懒得出奇，向来是能管的不管，不该管的死也不管，他停在“香山”“原山”一地的原因是那些地方划到了张家名下，若敢过而不问的话，他家那些老头真会动手打人。就那小子的懒样，我敢打赌，他一出自家地界准会甩下大队飞奔过来。”
楚雄:“希望他能带点好东西。”
黄家虎忍不住一笑:“张镇和筛子差不多，各旅各家都使劲往里放人，各大兵团更是把截道的事干绝了，你觉得有好东西能瞒得住？”
楚雄带笑让黄家虎语速收一收说自己新手有些听不懂，这才又用不太便利的言语说道:“大件也许瞒不住，小东西说不定有，兴许各势力都不感兴趣的却能改变一切。”
黄家虎依旧摇头:“别想了，这仗得靠以刀决胜，奇思妙想和火器只能左右其中部分。若战事规模可控，万人左右枪炮稳赢，万人至十万规模胜率很大，十万以上基本没戏!这里不是平原，也不是草原，大兵团野战、遭遇战、设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地形合适的地方不是没有，问题是对面的人不会配合，没人会疯到放弃地利不用，还傻乎乎冲上来拼战力拼器械。”
楚雄一叹逗笑:“过了江到处是平原，真没兴趣？”
黄家虎斜眼回侃:“过江我负责，拼命你来？”
楚雄眉争一脸认真:“只要你给十万骑兵，我敢保证占领区再扩千里！”
黄家虎气笑:“十万？有十万骑兵的话还要你干嘛？老子早就带人到南边打家劫舍去了！给你十五万甲士行不行？”
楚雄咧牙:“甲士算了，你给二十万这活也不干了。南面太平，守军只要据城当乌龟，再有几万骑兵袭扰，如此一来，去的人越多饭就越难吃上。”
……
两大主官潭边互侃，句里行间尽是对战事的无奈，无奈于对面人太多，无奈于过江后的一马平川，更无奈于自身实力不够。超长的战线分布了同盟人的战力，别看黄家虎如今兵强马壮麾下雄兵百万，可事实是他身边连万骑都凑不出，更别说十万了。
–
青云外围。
蹄落声响烟尘起，山道上烟尘滚滚，北来的风将骑队卷起的沙尘，一分不差原模原样还给了奔驰中的骑士。
尘烟中，盾旗、骷髅旗、铜锤旗、“张”字旗被风吹得爆响，吹得东斜西歪，持旗者奋力与风为敌也仅能护住旗帜不倒、不被吹跑。
斜旗下，尘烟中，骑士们不复往昔神武，奔驰中，尘沙沾染了制服，束口遮面防沙的面巾掩去了他们英俊的面容。
山尽，原野现，骑队奔出山林一瞬，尾随跟着他们屁股半天的烟尘，刹那间就被乱渡吹散吹远了。
光秃秃的山，弯曲的河流，乱七八糟东一地西一地的田地，河间小桥，路上茫然静立的旅人，田间稀稀落落望来的人，远处如坝横断开一切的城墙。
“看屁看!赶紧给老子去报备！”
“剩下的人全都给我下马休息！癫了一路你们屁股不痛？”
风尘仆仆骑队中有人骂骂咧咧，随着叫骂声随风飘远，百人队中负责扛旗的四人念念叨叨抱怨几句，于众笑中策马前出朝远处的城池奔去。
四骑渐去，停驻原地的骑士纷纷下马，骑士们一下马便急不可耐解下令他们呼吸不畅、还把脸束的生疼的面巾，露出一张张没心没肺还带着勒痕的脸庞。
张扬解下面巾长舒几口气便从背包中掏出镜子自叹，他忽略了镜中显现的胡渣、忽略了寸发上蒙蒙的尘灰，对着镜中显现的勒痕自怜道:“这样怎么见人呀！就这么出去见客，传出去那帮老子不把我腿打断才怪！”
张大将军的没头没脑成功逗笑了一众护卫，众笑中，于其一侧正揉着屁股的吕梁白眼一翻，下秒便从腰间拨山短刃一递并来了一句“早上刚磨，早就看你胡子不顺眼了。”
张扬翻着眼接刀一摸山羊胡回敬:“我高兴我乐意。”
吕梁手一伸讨刀，张扬视而不见一手镜一手刀对胡子下手。
吕梁望城笑问:“进城？还是在外扎营?”
张扬先是抱怨刀不够快才翻眼回答:“傻子才住里头，那行为和自投罗网差不多，老子才不冒旗险。再说，咱们要是大大咧咧带兵入城会伤主人面子，人家是好歹是地头蛇，面子上咱们得给。”
吕梁一扫身后不足百号失笑:“这点人还不够塞牙缝。”
张扬斜眼:“人少块大呀！一将军、六统领、咱要是被一锅端，南面的人得笑掉牙。”
吕梁气笑:“胆小就胆小，少往脸上贴金！要多少人才入城？”
张扬一脸坦然:“五千不多，一万不少，最好人齐了再说。青云周边的乱象至今未平，城里的人脱不少干系，没必要以身试险。”
吕梁气急:“他们要砍你早就动手了，一路几百里有的是机会。”
张扬摆出一副看白痴的样张口回怼:“态度！态度呀！山里砍人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是谁做的！城里动手不但方便，还能对外表明态度，隔空千里都能表忠心。”
吕梁牙痒:“区别在哪？死哪不一样？”
张扬白眼一翻张口就回:“区别大了！一个是死哪都不知道，一个是死得世人皆知。”
吕梁气乐:“找抽？”
张扬持镜做盾一手刀:“来呀！”
……
嘟~
突响的号角声打断了两人互怼，停在原地嘻嘻闹闹同盟人一下来了精神，纷纷探手触刀或一紧手中缰绳。
咚~
号声隐，鼓声替。
下秒，号鼓齐鸣！城头人影频，道间商旅弃车避让。
张扬破口就骂:“他娘的！整这么大阵仗想干嘛！”
吕梁没搭理张扬的骂街回过头咆哮道:“如有意外！全员退入山林！一队负责阻敌！二队负责带人离开！”
吕梁的命令没有收到回响，没人大声应诺，也没人高声复令，一切静得出奇。唯有张扬被架到马上时苦道“隔着几里地，没必要这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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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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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堡”位于河姆城中央高地，名中的‘堡’字看似雄伟，该建筑却是差强人意。“森堡”远看是一堆黑色石头，看着还有那么一点唬人，至少看上去很是高大；近看则是乱石一堆，所谓城堡完全就是在石堆上再垒上那么一层能住人的石屋。
“森堡”远看近看都不成样，步入其中更是一言难尽！狭小的房间，残破墙体，苔藓植物随处可见布于墙体生于台阶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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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宇，河姆领主，年三十五，体壮尚武，生相怪，面方顺盛双臂近膝，其面有缺，缺处甚是恐怖，细观可见面骨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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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姆一地之主的森宇于阻敌战役中尚且如此，可见同盟军强渡红河之时的凶悍！悍不惧死的双方围绕着河姆这块凸出部血战数月，同盟人付出数千人伤亡代价依旧无法立足南岸，处于防守方的森氏则付出近半男丁、麾下的一千私兵基本全换了面孔。
强临主让，今日之河姆诸强盘卧王公林立，河姆旧主森宇摇身一变成了守卫，成了护卫中军大帐的一员。
森堡下，一帐立，帐有四角尖顶，长宽各三十步！如此巨帐位于堡下如同豆丁，如同拱卫城堡的卫士，抵挡着山下无穷无尽看不到头的敌人（营帐）。
风急火难起，帐外森宇口叨烟棍又是弯腰又是拱手避风，一连浪费了四根火柴依旧没能把烟点燃，被折腾得有点火大的他一扒帐布步入帐中想借盘中火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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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果？传出去又怎样，能坏过眼下的进退两难？再这么不战、不和、不谈下去，费的是谁的钱，死的是谁的人？你不清楚，我清楚！相国大人，我们是没您聪明，可这不代表我们没脑子！”
“谈能换来和平？把敌人打服前，任何协议都是空话！同盟人不会遵守！我们不会遵守！不在事中的皇族更不可能遵守！你这么搞只会让本就不统一的内部再生事端！”
“事端？怕事的话，您大可调头南归，我们决不拦着，也不拦着。以我之见，想要破局唯有二策:一、不计代价不计后果渡江北上！用尽一切毁掉北岸千里，将一切可见生物杀尽，烧尽一把能遮风挡雨的城镇房舍；二、谈！和同盟人开诚布公的谈！不管怎么谈，谈判的结果都不会差。”
“皇族不会同意。同盟人倒会乐见其成。”
“我与诸公也没认望皇族认同，同意与否与他们无关，这片土地上飘着的不是皇旗！”
“慎言。诸公虽自能自固一地，依旧离不开“秩序”一词，而皇族便是无可厚非无人敢挑战的“秩序”，是我们能够存活至今的保障，离了他们，只会换来一片混乱。”
“你的意思是没得选？我们就只能在这和同盟人玩消耗？耗到同盟人油尽灯枯，耗到各邦赤野千里？”
“唉。谈是可以谈，仗却不能停，北面不比我们好受，死一个便少一个，他们的人口在那摆着，经不起过大的消耗。我的意见是“拖”，拖得越久越好，我相信在诸位治下应该还有不少可有可无之人。”
“多久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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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不会，就算有也只可能是吊于海外的齐国，余下诸国自顾不暇没这精力，他们对同盟也不是没有意见，说不定还会在某些方面助我们一臂之力。”
……
帐内调门渐缓，森宇持烟出帐，于帐外深吸数口终一叹，叹息中充斥着无奈，充斥着对未成年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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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寒水冷，水不清，连天营帐破坏生态环境一年一度的自我调节，本该清寂的山林秃了，本该清澈的河流浊了断流了！随处可见光秃秃的山，被截成一段又一段溪河。
山间小坝水不流，坝上两人持竿守潭，拿着不到二米的竹竿交谈间从潭中钓出无鳞冷水鱼。
楚雄解鱼间一问:“打过去？还是干耗着？”
黄家虎目不转睛盯着充当浮漂的枯枝:“没法打，耗也耗不起。打过去，对面的人会笑掉牙。耗个三年五载，就算军队不崩，国内和青云也得乱成一锅粥。”
楚雄一笑:“没别的办法？不能从枪火、海路、谈判、这些方面破局？”
黄家虎提竿轻逗不见鱼咬一叹回道:“枪炮火药还不足以改战事，至少现在还做不到，列装的不足和运输难度限制了火器的发挥，陆良把大炮从亭州弄到河姆就用了小半年，全军百万人配置的火枪却不足二千。”
“海路变数太大，风台、潮涌、勤务、让一切难上加难，上次海路偷袭之所以成功，胜在一个出其不意，能从登陆了地抢来补给，一路顺风顺水，结果却在回程中拆损了近半船只。”
“谈判，谈个毛线，没把对手打痛，或被对手打痛前，协调和谈就是废话，谈的人不一定守约，底下的人也咽不下这口气。”
楚雄一叹没再就战事发问而是一笑调侃:“那小子什么时候能到？看他那乌龟样估计得花个半年。”
黄家虎摇头:“最多一个月，那小子懒得出奇，向来是能管的不管，不该管的死也不管，他停在“香山”“原山”一地的原因是那些地方划到了张家名下，若敢过而不问的话，他家那些老头真会动手打人。就那小子的懒样，我敢打赌，他一出自家地界准会甩下大队飞奔过来。”
楚雄:“希望他能带点好东西。”
黄家虎忍不住一笑:“张镇和筛子差不多，各旅各家都使劲往里放人，各大兵团更是把截道的事干绝了，你觉得有好东西能瞒得住？”
楚雄带笑让黄家虎语速收一收说自己新手有些听不懂，这才又用不太便利的言语说道:“大件也许瞒不住，小东西说不定有，兴许各势力都不感兴趣的却能改变一切。”
黄家虎依旧摇头:“别想了，这仗得靠以刀决胜，奇思妙想和火器只能左右其中部分。若战事规模可控，万人左右枪炮稳赢，万人至十万规模胜率很大，十万以上基本没戏!这里不是平原，也不是草原，大兵团野战、遭遇战、设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地形合适的地方不是没有，问题是对面的人不会配合，没人会疯到放弃地利不用，还傻乎乎冲上来拼战力拼器械。”
楚雄一叹逗笑:“过了江到处是平原，真没兴趣？”
黄家虎斜眼回侃:“过江我负责，拼命你来？”
楚雄眉争一脸认真:“只要你给十万骑兵，我敢保证占领区再扩千里！”
黄家虎气笑:“十万？有十万骑兵的话还要你干嘛？老子早就带人到南边打家劫舍去了！给你十五万甲士行不行？”
楚雄咧牙:“甲士算了，你给二十万这活也不干了。南面太平，守军只要据城当乌龟，再有几万骑兵袭扰，如此一来，去的人越多饭就越难吃上。”
……
两大主官潭边互侃，句里行间尽是对战事的无奈，无奈于对面人太多，无奈于过江后的一马平川，更无奈于自身实力不够。超长的战线分布了同盟人的战力，别看黄家虎如今兵强马壮麾下雄兵百万，可事实是他身边连万骑都凑不出，更别说十万了。
–
青云外围。
蹄落声响烟尘起，山道上烟尘滚滚，北来的风将骑队卷起的沙尘，一分不差原模原样还给了奔驰中的骑士。
尘烟中，盾旗、骷髅旗、铜锤旗、“张”字旗被风吹得爆响，吹得东斜西歪，持旗者奋力与风为敌也仅能护住旗帜不倒、不被吹跑。
斜旗下，尘烟中，骑士们不复往昔神武，奔驰中，尘沙沾染了制服，束口遮面防沙的面巾掩去了他们英俊的面容。
山尽，原野现，骑队奔出山林一瞬，尾随跟着他们屁股半天的烟尘，刹那间就被乱渡吹散吹远了。
光秃秃的山，弯曲的河流，乱七八糟东一地西一地的田地，河间小桥，路上茫然静立的旅人，田间稀稀落落望来的人，远处如坝横断开一切的城墙。
“看屁看!赶紧给老子去报备！”
“剩下的人全都给我下马休息！癫了一路你们屁股不痛？”
风尘仆仆骑队中有人骂骂咧咧，随着叫骂声随风飘远，百人队中负责扛旗的四人念念叨叨抱怨几句，于众笑中策马前出朝远处的城池奔去。
四骑渐去，停驻原地的骑士纷纷下马，骑士们一下马便急不可耐解下令他们呼吸不畅、还把脸束的生疼的面巾，露出一张张没心没肺还带着勒痕的脸庞。
张扬解下面巾长舒几口气便从背包中掏出镜子自叹，他忽略了镜中显现的胡渣、忽略了寸发上蒙蒙的尘灰，对着镜中显现的勒痕自怜道:“这样怎么见人呀！就这么出去见客，传出去那帮老子不把我腿打断才怪！”
张大将军的没头没脑成功逗笑了一众护卫，众笑中，于其一侧正揉着屁股的吕梁白眼一翻，下秒便从腰间拨山短刃一递并来了一句“早上刚磨，早就看你胡子不顺眼了。”
张扬翻着眼接刀一摸山羊胡回敬:“我高兴我乐意。”
吕梁手一伸讨刀，张扬视而不见一手镜一手刀对胡子下手。
吕梁望城笑问:“进城？还是在外扎营?”
张扬先是抱怨刀不够快才翻眼回答:“傻子才住里头，那行为和自投罗网差不多，老子才不冒旗险。再说，咱们要是大大咧咧带兵入城会伤主人面子，人家是好歹是地头蛇，面子上咱们得给。”
吕梁一扫身后不足百号失笑:“这点人还不够塞牙缝。”
张扬斜眼:“人少块大呀！一将军、六统领、咱要是被一锅端，南面的人得笑掉牙。”
吕梁气笑:“胆小就胆小，少往脸上贴金！要多少人才入城？”
张扬一脸坦然:“五千不多，一万不少，最好人齐了再说。青云周边的乱象至今未平，城里的人脱不少干系，没必要以身试险。”
吕梁气急:“他们要砍你早就动手了，一路几百里有的是机会。”
张扬摆出一副看白痴的样张口回怼:“态度！态度呀！山里砍人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是谁做的！城里动手不但方便，还能对外表明态度，隔空千里都能表忠心。”
吕梁牙痒:“区别在哪？死哪不一样？”
张扬白眼一翻张口就回:“区别大了！一个是死哪都不知道，一个是死得世人皆知。”
吕梁气乐:“找抽？”
张扬持镜做盾一手刀:“来呀！”
……
嘟~
突响的号角声打断了两人互怼，停在原地嘻嘻闹闹同盟人一下来了精神，纷纷探手触刀或一紧手中缰绳。
咚~
号声隐，鼓声替。
下秒，号鼓齐鸣！城头人影频，道间商旅弃车避让。
张扬破口就骂:“他娘的！整这么大阵仗想干嘛！”
吕梁没搭理张扬的骂街回过头咆哮道:“如有意外！全员退入山林！一队负责阻敌！二队负责带人离开！”
吕梁的命令没有收到回响，没人大声应诺，也没人高声复令，一切静得出奇。唯有张扬被架到马上时苦道“隔着几里地，没必要这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