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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无主 第47章 《见面礼》

    南营依山傍水位于南下通道两侧,营分为二以穿营而过的主道为界,两营相应点据着道路两侧侧几十个山头,山端同盟军旗飘。

    两营间,主道上,张扬一行背对百余米外的城墙面面相觑神情怪异,他们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明目张胆不给面子的扎营方式,第一次见客方直接卡着东家的脑袋住下。

    张扬苦脸回头语中尽是无奈:“你们这么干就不怕别人翻脸?这么扎营,来几个大力士都能往城里扔砖头了。”

    南宫无所谓一笑语气淡然:“又不是我们干的,大军到达此地时两侧营房已存在,我们不过是应邀暂住而已。”

    张扬眉头一皱反问:“应邀?”

    南宫一扫左右确定没有闲人靠近才小声解释道:“青云不是一言堂,楚氏也得看别人脸色,这地界内实力和他们相当的势力还能翻出二个。”

    张扬闻声一乐调侃:“好使是好使,就是有点丢人。”

    南宫咧牙反问:“要脸的话,楚氏能从山沟中蹦出来?能在战争爆发前站队?敢在乱局中做大做强?”

    张扬一想青云发家史不由苦笑,还真找辩驳的理由,“要脸”一词的确和现在的楚氏搭不上一点关系。

    张扬作为同盟情报一把手,青云楚氏的情况他很清楚!他知道楚氏为了复仇隐忍几十年,其间默默积攒力度,只为一朝焚城灭仇敌!张扬

    也知道楚氏为了生存权敢破罐破摔,大仇得报后的他们没有认错乞活,反而倾巢而出直面前来追责的边军,以祸乱北境为码逼迫皇族默认复仇行为合情合理!更知道楚雄赴京请罪,却将月国王公玩弄于鼓掌间的壮举。

    张扬忆起楚氏点点,再看眼下营房,不得不承认这一家人直他娘的牛叉!别人不敢做的事,他们全做了!别人不敢坏的规律,他们眼都不眨一下就全反了一遍。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环境,换成我的话,估计青云现在都没活人了!”张扬看城看营有感而发。

    南宫默默点头:“棋差一步全族灭,这活也就他们敢玩能玩,偏偏还玩成了。”

    …

    舟车劳顿人疲惫,张扬一行草草入营草草住下,简单洗漱吃喝后全都沉沉睡去。

    朝霞隐去,大地陷入黑暗之际,营间火光点点明,城邦灯火渐兴,天际星辰展颜。

    咕~噜~呼…山端呼噜声震天动地掩风盖语。

    张扬帐前,四人暗下窃语,帐内,将军大人抱被鼾声起,飘摇灯火下可见其嘴角口水。

    石景:“城里有什么好玩的?”

    丁千:“真有来自异地的古怪婆娘?”

    楚辞:“没法和你们那比,城里连台球桌都没几个,也就赌坊青楼还算热闹。”

    程勇:“异个鬼,也就大陆最南端,那有几族人在发色面容上与我等有异而已。”

    石景:“你去过?技术如何?”

    丁千:“怎么个异法?肤色头发还是身材?”

    楚辞:“没敢去怕被人看见,家里那帮老头不比张家那些好多少。有空你自己去瞧瞧,花销算我头上。”

    程勇:“一个词“古怪”,就是第一眼觉得别扭,再看就没啥感觉那种。城里也就那么几个,没有一个顺眼,男的怪里怪气,女的腊白像没吃饱。”

    石景:“就我?嫌我活太久了?”

    丁千:“改天去瞧瞧,我还没见过洋妞长啥样!里面那人总吹有人很多种,单肤色就有白黑、棕、腊、黄,头发更是五颜六色什么鬼都有。”

    楚辞:“爱去不去,真当我是财主呀,老子身家都没你零头多。”

    程勇:“五颜六色的人没见过,五颜六色的头发你们那有不少。”

    石景:“呸,我一月才二千出头!你放个屁都比我有钱!”

    丁千:“全是染的,镇上那帮人为了赚钱什么都敢往外整,坑人的东西海了去。”

    楚辞:“钱包在这!你瞧瞧有多少!”

    程勇:“染发的东西还算好,至少能让人看上去年轻不少,最坑的是玻璃球,我曾花二千买了一颗!结果到你们那一看,才发现这东西烂大街了,小屁孩拿来弹着玩。”

    ……

    闲聊不知几许,城中灯火渐暗。

    帐中突有声起:“聊够没?还睡不睡觉?”

    丁千:“伙房煮了稀饭!吃不?”

    石景:“制服到了!要不要?”

    张扬:“吃,不吃白不吃!不要,显眼活不长!楚辞,辞勇,你们给黄图下了什么药?死了没?”

    楚辞笑答:“没死,没死,他嫌我俩白吃白喝白住领钱还碍眼,于是善心大发放行了。”

    张扬嘀咕:“放虎归山还差不多。”

    程勇忍笑调侃:“山头都被你们占了。”

    张扬提灯出帐对着坐小板凳的两人瞎照一轮,面照边调侃:“少了几分人模狗样,多了几分英俊潇洒。”

    一身简素的楚雄摸脸回击:“没办法,那地方穷山恶水,呆久了不瘦不粗俗才叫怪事。”

    程勇看着身上的灰衣摇头苦笑语轻飘:“这玩意晚上能吓人还耐脏。”

    张扬笑嘻嘻坐到丁千起身离开刚让出的空凳上随手把灯往地上一放:“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蛋。”

    楚辞斜眼:“这是我家地头。”

    张扬肩一耸:“分太清伤情份。”

    程勇没搭理拌嘴两人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城里人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欢迎仪式能免则免。”

    张扬点头:“正合我意。”

    楚辞:“供需方面可能会有缺口,千人左右无忧,兵团级那就成问题了,城中及周边诸城储粮多已发往前线,已知存粮不足以支撑这么多人至来年夏收。”

    张扬一脸不爽。楚辞当没看见。程勇睁眼瞎。一旁的石景则是没注意,是真没注意到自家将军在摆谱,楚辞话一停,他就接了一句:“没多少人,兵团大部有了新任务,剩下部分已在自筹粮草,应该不会双手空空而来。”

    楚辞闻言起身告辞:“杂事已明,我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若他日将军有事交待,可让吾兄转达,他会留于此地待命。”

    张扬臭脸摆手,楚辞大笑消失于黑暗。

    丁千双手捧着个大脸盆端粥而回,盆刚放下黑暗中便冒出几号汉子,汉子们个个拎碗拿筷面带笑容。

    手快有,手慢无,程勇借碗归来时盆已空空,同样赴不上趟的还有陪他去借碗的石景。

    程勇看盆看石景,石景看程勇看盆,“谁去?”两人异口同声。

    张扬半饱意犹未尽吩咐道:“多整点回来,我还没饱,也有不少弟兄醒了。”

    石景指盆示意程勇拿上,他则扎进帐中找盆,没一会,两人便走入黑暗。

    去时拿盆,回时抬锅,昏暗中,石景,程勇一人一边抬着半米高的大锅气喘吁吁,锅中粥水少说也得七八十斤。

    丁千勺子占先,结果却能高兴多久,热粥刚入口便黑臭道:“没放盐腥!”

    石景不想动弹:“还不错。”

    程勇不想再走个百来米:“原汁原味。”

    张扬气笑:“再扯淡,你们以后就不用吃饭了。”

    石景不情不愿放碗,可人刚站起便听到昏暗中有声传来。

    吕梁拿着一手能握的盐瓶走入灯火范围,便对刚起身石景抱怨道:“别去了,伙房没盐了,就我手头这点。”

    张扬扭头:“这么夸张?”

    吕梁把盐一交坐到油灯旁,灯火下现出一脸无奈:“昨天被偷了,营里人杂没声张,估摸得息事宁人。”

    张扬挑眉还未说话,程勇带着怒气的声音已响起“查!不用顾及太多!不能因这等破事坏了双方关系!”

    吕梁摇头:“这事我们说了不算。”

    张扬附议:“的确,查与不查,我们都只是旁观者,没必要指手划脚惹人嫌。”

    程勇气笑:“随你们!不过,营中帮仆明日会全部替换,这事我说了算!”

    张扬斜过头带笑调侃:“人都走了,洗衣、清粪挖坑、日常杂务、这些你来做?万一撤换的某人是营里某人的相好又怎么办?营区统管万一生气找麻烦怎么办?”

    程勇眉头乱跳终泄气认服:“缺的盐明天补上,城里来的帮仆杂役我会出面告戒。”

    张扬没搭话头一转对吕梁发问:“查清楚了没?”

    吕梁点烟才答:“南营一分为六区,左右各三,我们所在区域为左路的“第二区”,兵员:二千。区统领:卓敏,年三五,辛部归化人员祖籍海外,入列十九载,现有三儿一女一母居于新城。副统:刘凯,年四一,狼部坪草人,入伍七载,原狼部卫城统领。”

    “南营:总员九千,统领一十六人,副统三十。东营:总员四千,统领十,副统十三。目前,两营均无将衔,吕蒙将军暂领两营事务。”

    “休整地:在册人员不足五千,军籍、归化、比例相当。名册记录有:参将二人,统领七人。”

    “物资方面:各仓主粮充足半年无忧,缺口出于肉食油料上,己知牲畜禽类不足以支撑二月,油料已现不足,燃油、食用油均已外购。

    器械方面: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负甲不足四分之一,战马、运输车辆均不足千,自行车倒是有二千多。”

    “医药,烟草,酒水,三项聊胜于无,各区主官主打一个“给钱外面浪去”能花钱到城里解决的事,就坚决不动储备。”吕梁说到此嘴角一扬吐槽:“由于没人拍板定规律,各区统领都在偷摸酿酒,让人往无主山地钻刮地皮,城中大半药草时蔬都有他们的影子。”

    张扬一笑扭头朝程勇来了一句:“就不管管?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捞上一笔?”

    程勇气乐:“怎么管?以为这是你家呀!我们现在连领地多大都没确定,哪有时间精力去搞配套供给!”

    张扬不嫌事大又拱火问了一句:“怎么个分法,谁占大头?你家买东西给钱不?”

    程勇这回不但没气还借机吐槽:“不到三成,还是拦城口收费才收到的,要是不拦估计还毛都看不到。”

    张扬气人不成反被气臭脸笑回怼:“好玩?”

    程勇大笑:“还行。你们这么一折腾,周边安静不少,进山的路通了,伐木开荒税收等事都方便不少。”

    张扬拎碗起身一副和你聊不到一起的样。

    程勇面上笑嘻嘻一副开怀样,心中的苦却是翻江倒海诉不出,青云如今的繁华代价太大,而他一清二楚,他知道同盟的钱币如洪水灌入,知道青云各方为换一个连江入海的机兴师动众,更知道同盟人在稍稍转变民众思维,转变军队思想。

    程勇拎碗跟上,锅旁张扬顺手帮其打粥。

    程勇看着锅中粥不知因何突然问了一句“出海口能成吗?”

    张扬一顿想装傻说自己不知道内幕,但看身前汉子一脸迷茫实在不忍,只得以自己的想法当作回应:“看人看事,看天看命。若一切顺利,再加上双方携手并肩的情义,应该没什么问题。一旦事成,只要我们这批人没死完,基本没有翻脸的可能性。”

    程勇一笑语却无力:“太远了,三四千里的距离,想想都感觉机会不大。”

    张扬探手一搭小声嘀咕:“月国太大,不拆成十块八块同盟谁也睡不好,这仗结束后必有缓冲地出现。”

    程勇神色一振随即一默:“争来夺去,境遇相差无几。”

    张扬失笑:“一朝欢,一朝默,亨今日成,图明日功,莫管身后山海变。”

    程勇愁淡笑显拍开肩头手:“想法不错,尽力就行。”

    张扬耸肩:“有多大碗,吃多少饭,想太多容易变秃子。”

    程勇眼一翻:“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世间没几个比你有钱有权有势,我们输一场的话四大皆空,你输个几回依旧活蹦乱跳。”

    张扬不掩得意一脸得瑟:“没那么夸张,能不输就不输,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宵夜散,随行人员吃饱喝足倒头又睡,唯有张扬一帐灯火明喧哗不息。帐中,张扬,程勇,甘平三人持牌斗地主。帐外,丁千忽明忽暗冒着烟,在他一旁另有两人也是这般。

    天明。

    张扬灰头土脸立于山端看向山脚道路,看着赶猪牵牛撵羊拎鸡扛鸭朝营门行来的队伍。一旁,甘平,程勇笑数钱币,你一张我一张眉开眼笑。

    甘平点完钱一叹:“差不多一月薪酬。”

    程勇还没数完接话:“应该比你多个千八百,剩下的全是小票。”

    张扬回头瞪眼:“滚!不用干活呀!赶紧给老子把礼物清单弄来!”

    甘平收笑便跑,程勇拿钱拍掌哈哈大笑。

    不多时,吕蒙和一矮胖汉子与张扬立于山端,三人身后百余米有数十人静站不语。

    发色斑白汉子圆脸带笑:“贤侄名传四海,世人皆知贤侄财与天高,吾为一地之主,苦思一夜不知予何物为好,只得搬出口欲之聊表心意。”

    张扬很没将军样直接掏兜递烟还帮点火,一边划火柴一边客套道:“世叔您这么整我都不好意思了,要不,等会啃根猪脚再走?营中,我还有点小物件相送,希望您给点面子离开时带上。”

    楚兴忍笑点头一脸客气来了一句:“不收白不收,拒人赠予情义稀。”

    张扬眉开眼笑点头随手朝后一招,带笑道报上礼物清单:“九九年望远镜一支,同盟旧币二套,喝了睡不着的茶叶二罐,特供调味品二箱,点着就冒烟的草一箱,火柴十捆百盒,化妆品些许不足一箱,半身镜加梳子工具二套,棋牌台球各十套,软化鞋垫百组。”

    楚兴忍笑听身前的年轻人变着法介绍了回礼,待十样回礼报齐,他才面露不解调侃道:“调味品怎么个特供法?能不能把望远镜外的东西换成冒烟的草?”

    张扬咧牙摇头转话头:“不换,我这的烟鬼比城里人还多。世叔的通用语不错嘛,你那侄儿和您一比差多了。”

    楚兴一叹:“要是知道会说就得当城主的话,我宁愿瘦上个百八十斤。”

    …

    吕蒙斜头晃脑懒得搭着乱扯的两人,趋楚兴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挪到了礼物旁,手脚麻利打开烟草箱。

    楚兴和张扬瞎聊间旁光瞧见侄儿不知不觉挪到一侧还手舞足蹈示意,瞧见这一幕的他飞快回头。

    楚兴对着翻箱的人臭脸问话:“你也好意思?”

    吕蒙把盒装烟往衣服里一塞拎起一罐耗油一脸坦然:“要脸能当饭吃?我要知道他有这些东西还轮得到你?”

    楚兴不争不恼朝手下一招:“傻傻愣着干嘛!赶紧抬回去!”

    楚兴的随从动作极快,缓过神的吕蒙只来得及拿了一扎鞋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