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主 第6章 《吾女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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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临南风起，万蛙彻夜呜。
铁城效外码头灯火明，人声号声中船舟夜渡，如同飞蛾扑火，扑向对岸连天通明。
有人连夜渡江，有人闲情逸致，行人商旅夜渡之时，仅以码头相隔一山的谷地中，有人拉网捕蛙抓泥鳅，点点灯火中欢声不绝。
“眼疾手快”一词貌似和张扬无缘，二十几号人联合扫荡山谷，别人都有收获，不是抓到鱼虾、泥鳅、黄鳝、水蛇，就是抓到各式各样的青蛙，唯他这手残党还两手空空。一路走来，张扬瞧见了十几条泥鳅，数条黄鳝，就是手残死活抓不住，怒极的他还弄干了几个小水坑，结果还是那个样，坑干了，泥飞了，先前看到的货却没了踪影。
走着走着，张扬认命了，看到猎物也不再下手，干脆给一旁的石景打下手，一手拎袋，一手提灯搜索。
“这有货”“这也有”…
石景闻言而至，一看一瞧脸又黑，自从和张扬搭伙后，两人走数百米，便逮了十几条蛇，不是青的就是灰的，愣是连条泥鳅都没见着。
石景干脆下手，三两下便把蛇住袋中一扔了事，走开时吐槽道:“连只螃蟹都看不到，就和蛇有缘，你上辈子是许仙呀！”
夜半，码头灯火依旧。
驿所前，张扬带笑发钱发烟，很快便打发从本地找来的十二夜猫子，看着门前九个满满收获的大桶，他觉得这千把块和几盒烟花得很值。
大桶前，石景等人手庠难耐，总是忍不住伸手入桶扒拉，扒了这桶扒下桶，就差流口水了。
“老大，等会吃啥？”蓝开半蹲手握肥硕青蛙抬头一问。
张扬一扫众人难得大气一回，很是豪气说每样都来一份，说闷青蛙、黄鳝粥、炸鱼仔、炒螃蟹…，一连报了六个菜名。张扬话一停，围来的十五人纷纷动手，从河姆到铜部铁城，他们早赶夜赶，风霜露宿走了一个多月，今天终于能放开大吃了。这般豪横的主因就两个字“人少”，张扬从河姆出发时仅带了五十人，这些人中，二十人是护卫，剩下三十属于休假顺路。结果，一行人走着走着，人非但没少，还变多了，张扬走到川南时身后多出了三百余人。
停驻川南休整二日，张扬再次出发，渡江后，队伍从三百多，直接变成了连绵数里，队中成员成份复杂，有运输队，有老有少，有娃有姑娘。返乡团如同蜗牛行进了数天，张扬牙一咬脚一跺，趁其他人在柳城闲逛时，带着从河姆出发时的人手开溜，直接把队中的几十号堂弟堂妹弃之不理，就连两个亲妹也没带上。
红日渐日，大江另一头，张疯，张癫，张狂三兄弟百无聊赖坐于码头平台斗着地主，三人不时看向江面，口中尽是埋汰某人的话语。三人为了给长兄惊喜，直接提了仓库中仅有的八辆车，天色蒙蒙便出发，开了四个钟赶到铁城，结果，他们到了，码头上却空空如也，一番问询才知，自家兄长还在对岸睡懒觉。
船舟渡，张扬第一个上岸，刚走上护坡就傻眼了，路旁竟停着一排吉普车，如此不切实际的场面，让他忍不住揉眼又看，总觉得不太真实。
张扬又看了汽车几眼，回头惊奇道:“快来看看！这停着一堆汽车，还有几辆是敞篷。”
“汽车？”岸边很忙卸货的人闻声一震，脑袋一颤，手一停，十几号人直接扔下手头事，嗷嗷叫往上冲，百米斜坡如同无物。
石景率先登顶，下秒狂笑不止，汽车呀！纯铁还会跑的铁疙瘩呀！张扬，黄图，胖子等人吹嘘了几年，自己听了无数遍却从未见过的汽车呀！
蓝开等人纷纷奔至，鬼哭狼嚎声顿起，鬼叫声引来无数注目，也吵醒了窝在车中大睡的司机。注目者暗嘲张扬等人土鳖没见过世面，不料，在他们眼中有钱有势的司机们，却奔向那群短裤短袖配拖鞋的土帽，一个个点头哈腰又是递烟又是点火。
兄弟无需多言，张氏三兄弟没几下便被兄长赶下了车，张扬在车上左看右瞎什么都新奇，石景等人也是这般，一个又一个往车上钻。
归途漫漫闲话多，车队以不到四十的车速往张镇驶去，沿途风景尽收眼底，唯一的不好就是堵车！准确来说是堵牛车，马车，驴车，车队每行至村落入口总行龟速行进，道路上走得七拐八拐的牲力车，和那些见缝插针的自行车让人有气无力。
转眼天暗，车队走了整整五个小时，这时间本该到回家了，结果却仅走了不半一半路程，恼火异常的四兄弟凑头一商量，很快便决定等第二天天亮在走。
架锅，生火，摆凳，点灯，扎帐篷，野营手续对于走南闯北的张扬一伙轻车熟路，车队还未停好，蓝开等人已在路旁小溪洗菜淘米。
夜幕遮天，路侧数灯明，张扬一伙占道摆席，二十几人号好吃好喝，很没良心带着笑容问候，问候那些摸黑赶路的车马行人。一声声“吃了没？”“怎么这么晚还赶路？”“要不要一起吃点？”整得路人很无奈。
叮叮叮~车铃又响，摆席众人闻声看向黑暗，眼尖的蓝开带笑开腔:“四辆自行车，一辆带篷三轮，不是小姐就是千金。”
石景调侃:“机会难得，正好还剩不少饭菜，还没对象的赶紧上，不然别说我们没给机会。”
石景刚说完，就见蓝开提灯站起走入黑暗，可没一会，蓝开便拉着脸走回，身后还多了二人。
张氏四兄弟瞧见来人一个姓张，一个姓童顿没好气，纷纷出言埋汰，来人也不客气，懒洋洋回应两句，便朝还没过来的同伴招呼一声，下秒便抄起碗筷开动。
张扬看着埋头吃饭的人，调侃道:“一个文豪，一个富得流油，怎么饿成这样？”
张天一戳身边人，带气吐槽:“问他。”
童胖笑嘻嘻:“路上有点堵，那边刚好又住满了，便想换个地方。”
张扬没多问原因，看了看刚坐下的两个大肚婆，回头对两人赞许道:“不错不错，回头记得摆几桌。”
童胖咧牙，幸灾乐祸道:“都是他的，不关我事。”
童胖的话如同炸弹，一下勾起众人好奇心，张天看着围来的人，不知该笑该哭。
众人围攻下，张天苦笑来了句:“天黑没看清，她们大像了。”
张天的话如晴天霹雳震碎众人三观，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自然免不了被声讨……
虫声，蛙声，蚊子声，夜莺声，万声交杂的夜格外热闹。因忘带蚊香，张疯，张癫，张狂等刚从张镇出来的司机，被蚊子折腾得死去活来，看着身旁被蚊咬虫叮依旧睡如死猪的人，他们很是佩服又很无奈。
嘤嘤~有蚊耳侧欢歌，还不知死活往耳朵中钻，熟睡中的张扬本能一拍，半睡半醒的他带着恼火一扫身侧，一看才发现原本挤着四兄弟的帐篷，如今就剩他一个。
“蓝田”…，张扬对外唤了一声，却无人回应。张扬等了数息不见回应，便又唤了一声“石景”，结果等到的回应却不是呼唤的两人，只听童胖迷迷糊糊回应道“他们睡不着去抓青蛙了，去了蛮久。”
张扬闻言有些恼怒，可一想这是自家地盘便释然，苦笑着暗嘲自己几句，谨小慎微，在外呆久都麻木了。
夜醒蚊虫多，犯困时倒头就睡，任由虫咬蚊叮，可一吵醒就不一样了，张扬尝过又睡，却被蚊子闯得够呛，只得苦脸出帐，走过火堆旁帮忙准备早餐。
夜幕又沉，黎明前黑暗更甚，虫声蛙呜渐息，点点火星飘然而归。
天色蒙蒙，机械的轰鸣响彻山谷。晨光中，车队疯狂踩油门一跑飞驰，仅用一小时便已到达青环谷，然后，他们又堵车了，堵在交易区动弹不得。
叮叮叮~四轮变两轮，燃油车秒变人力车，张扬被逼无奈下来了一次晨练，满头大汗穿行于熟悉又陌生的街巷，穿行于人潮车海中，车技不过关的他，还因手忙脚乱几席差点撞车，被数人和一个小女娃瞪了几回。
踩踩停停，停停踩踩，张扬一行到达神匠区时红日半悬，他们看了看陌生的门栏，看了看大门两侧的岗亭，又看了看立在入口处的标牌，标牌上的“军管地带，闲人匆入！”让众人感叹不已。
石景看向已变的大门苦笑:“变化太大，以前就破墙开个口，现在连门庭、铁栏杆、都整上了，里面的路，看样子也全铺好了。”
蓝开自嘲:“要不是有人带头，我绝对会迷路，以前到青环谷就四个岔口，现在却不下二十个，就连河对岸都多几十个小区。”
张扬一众感叹城镇变化太大。张癫等人却早已麻木，兄长不在时，城镇就是在他们眼皮底下一点点变成如今这般。
88号前，张扬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被高墙圈着三层半楼房哭笑不得，这楼和印象中的二层毛坯小屋一点都不搭边，面积大了数倍不说，二楼、三楼、面街一侧也没了窗口，顶楼的铁制篷顶还外延了数米。
张扬苦脸看向四弟，满带无奈说道:“路口都被隔开了，还挪走了不少人，这一圈就几十户，你们不但把周围建筑的都拔高了，还把我这整成碉堡有意思？”
张狂吐槽:“都是老头们的主意，你以为我想这样？若不是我们几个死顶，现在这里估计连毛都不剩，我们也得搬到村里住。”
张扬认命一叹，带着诉不尽的无奈走进“家门”，走进这个记忆中的窝，走进这个充满兄弟四人记忆，却已大变样的房子。
整楼配置:一楼:二厅，二室，二卫，二厨，前后各有一亭，外加一个鱼池。二楼:一厅，四卧。三楼:四室，一金库，一粮仓，一器械库。楼顶:餐厅，躺椅，麻将桌，水搭，外加数堆方砖。
张扬逛遍小楼，坐于一楼前厅脑中一片混乱，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像丢了魂一般，楼内，奔来走去忙碌的众人，也视他如无物，没一个敢自讨苦吃。
当当当~楼梯间响起铁器掉落声，天井处，石景脑袋一抬便吼:“让你们从三楼拿个锅而已！没叫你们拆家！”
……
人声渐暄，收到通知的张家人纷纷到场，楼外锅碗瓢盆声，楼内娃哭女人骂，灶台旁，张扬挥汗如雨，蓝开端盘添柴，石景拎刀剁鱼头。
童胖小跑而至，上来就叭叭道:“神盾局的人基本都通知了，古叔那边订的东西也在准备了，缺的碗凳桌椅全在院外。”
张扬放勺回问:“我家的老头，你那些嫂子跑哪里去了？怎么没见人。”
童胖耸肩:“你爸去了湖区，你叔去了北面矿厂，你三叔现在还没空，估计晚上才能到，你四叔前几天去长老院了，五叔忙着谈判还没空，六叔…，爷爷辈那些都是老二老三他们通知，来不来我就不清楚了”。童胖念叨了老一会，喝了杯水润喉，便又开始念道:“大娘，二娘，还有二个嫂子都不在，不是去了黄部，就是在长老院，估计还要几天才能回来。你女儿在六婶那边，听说她们一帮人好像去郊游了。”
张扬无奈摇头，如今镇子大了，事情也多了起来，就连最简单的团聚都成了难事，不再是村头一嗓门，全村都听得到的过去。
菜满而人未至，张扬预备了五十桌，正午已过，却只勉强凑了八桌，好在，席间不断有客前来。没多久，温暖上心头，一边是吃饱喝足的人聊家常帮带娃，一边是刚到者聚坐一桌开吃欢笑，张扬带笑穿行其中，这在，没人在意他的身份，没人会因为他是将军而畏手畏脚。
楼下欢声依旧，三楼靠里一屋，张扬光膀而睡，突有虫爬之感身上起，迷迷糊糊的他挠痒睁眼，就见屋内数人带笑，已经亭亭玉立的童妞还抱着一肥娃。
感由心生，看到胖嘟嘟的娃儿那瞬，张扬全身一颤，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慌乱？自豪？自责？畏缩？血脉相连？…，那感觉谁也说不清。
张扬双手微颤抱过有点不安份女儿，细看许久才带笑一问:“取名了没？”
张疯笑答:“爷爷走前叫她“依云”，这段时间我们也一直这么叫。”
张扬一默，瞬间又笑:“吾女依云，生于天地，不坠凡间。爷爷给她取的名得好，不改了！”
铁城效外码头灯火明，人声号声中船舟夜渡，如同飞蛾扑火，扑向对岸连天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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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等会吃啥？”蓝开半蹲手握肥硕青蛙抬头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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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岸边很忙卸货的人闻声一震，脑袋一颤，手一停，十几号人直接扔下手头事，嗷嗷叫往上冲，百米斜坡如同无物。
石景率先登顶，下秒狂笑不止，汽车呀！纯铁还会跑的铁疙瘩呀！张扬，黄图，胖子等人吹嘘了几年，自己听了无数遍却从未见过的汽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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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漫漫闲话多，车队以不到四十的车速往张镇驶去，沿途风景尽收眼底，唯一的不好就是堵车！准确来说是堵牛车，马车，驴车，车队每行至村落入口总行龟速行进，道路上走得七拐八拐的牲力车，和那些见缝插针的自行车让人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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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锅，生火，摆凳，点灯，扎帐篷，野营手续对于走南闯北的张扬一伙轻车熟路，车队还未停好，蓝开等人已在路旁小溪洗菜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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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没多问原因，看了看刚坐下的两个大肚婆，回头对两人赞许道:“不错不错，回头记得摆几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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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闻言有些恼怒，可一想这是自家地盘便释然，苦笑着暗嘲自己几句，谨小慎微，在外呆久都麻木了。
夜醒蚊虫多，犯困时倒头就睡，任由虫咬蚊叮，可一吵醒就不一样了，张扬尝过又睡，却被蚊子闯得够呛，只得苦脸出帐，走过火堆旁帮忙准备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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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踩停停，停停踩踩，张扬一行到达神匠区时红日半悬，他们看了看陌生的门栏，看了看大门两侧的岗亭，又看了看立在入口处的标牌，标牌上的“军管地带，闲人匆入！”让众人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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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逛遍小楼，坐于一楼前厅脑中一片混乱，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像丢了魂一般，楼内，奔来走去忙碌的众人，也视他如无物，没一个敢自讨苦吃。
当当当~楼梯间响起铁器掉落声，天井处，石景脑袋一抬便吼:“让你们从三楼拿个锅而已！没叫你们拆家！”
……
人声渐暄，收到通知的张家人纷纷到场，楼外锅碗瓢盆声，楼内娃哭女人骂，灶台旁，张扬挥汗如雨，蓝开端盘添柴，石景拎刀剁鱼头。
童胖小跑而至，上来就叭叭道:“神盾局的人基本都通知了，古叔那边订的东西也在准备了，缺的碗凳桌椅全在院外。”
张扬放勺回问:“我家的老头，你那些嫂子跑哪里去了？怎么没见人。”
童胖耸肩:“你爸去了湖区，你叔去了北面矿厂，你三叔现在还没空，估计晚上才能到，你四叔前几天去长老院了，五叔忙着谈判还没空，六叔…，爷爷辈那些都是老二老三他们通知，来不来我就不清楚了”。童胖念叨了老一会，喝了杯水润喉，便又开始念道:“大娘，二娘，还有二个嫂子都不在，不是去了黄部，就是在长老院，估计还要几天才能回来。你女儿在六婶那边，听说她们一帮人好像去郊游了。”
张扬无奈摇头，如今镇子大了，事情也多了起来，就连最简单的团聚都成了难事，不再是村头一嗓门，全村都听得到的过去。
菜满而人未至，张扬预备了五十桌，正午已过，却只勉强凑了八桌，好在，席间不断有客前来。没多久，温暖上心头，一边是吃饱喝足的人聊家常帮带娃，一边是刚到者聚坐一桌开吃欢笑，张扬带笑穿行其中，这在，没人在意他的身份，没人会因为他是将军而畏手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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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由心生，看到胖嘟嘟的娃儿那瞬，张扬全身一颤，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慌乱？自豪？自责？畏缩？血脉相连？…，那感觉谁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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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一默，瞬间又笑:“吾女依云，生于天地，不坠凡间。爷爷给她取的名得好，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