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墙之下 第八十四章 劝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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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被五花大绑送进军营的周自行，突然被两个士兵解开了绳索，并且毕恭毕敬的将他请进了一个大帐篷中。这帐篷里面有书架、有沙盘，一看就是个高级将领的营帐。
几个时辰之前，周自行逆着人流，向着即将发生战争的地方前行。他爬上了一座土山，看到了几千人阵线的尚离军。当他看到阵中也插着一杆写着“董”字的大旗时，几乎就已经断定这是董默率领的队伍了。
在土山上，周自行观看了整场战斗的过程。这超过一万人伐战的场面，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周自行在南境时，已经经历了虎邦多场大规模的战役，可依旧为之震撼。
就在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两名尚离的斥候发现了土山上的周自行，不由分说便将他当成万川军的耳目给抓了起来。周自行并没有反抗，不然仅凭两个斥候，肯定是奈何不了他的禅意拳功夫。
他一路大呼，“我要见董默将军!我要见董默将军!”这才使得几个斥候在战斗结束后立即去向董默进行了汇报。没想到董默把抓捕周自行的斥候大骂了一顿，让他们赶紧给周自行松绑并送到自己的营帐内。
“阿行!”营帐门口一声熟悉的大吼，随之一名高大的武将冲了进来。
他的盔甲上沾满了战场上的血迹与污渍，都没有来得及卸下与擦洗，只是摘下了头盔抱在怀里，他气喘吁吁，一看就是一路奔跑而来，“真是你!真是你!”
他将头盔随手丢在了沙盘旁的桌子上，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周自行。
“默子!”周自行也难以抑制住自己与发小兄弟重逢的喜悦全然不顾董默身上压痛他的甲片和沾染到他衣服上的血污，用力的拥抱在一起。
“瞎了眼了!他们居然把你抓起来!”董默抓住周自行的双肩，把他推出自己的怀抱，仔细打量着。董默的身材魁梧，比周自行高出了一个脑袋，他抓着周自行的肩膀，甚至就像抓着一个比他还小十几岁的年轻人一般。
“我打听到你在这里打仗，所以就来找你了。”周自行用拳头轻轻在董默胸口敲了两下，“你这大将军是越来越威风了，我这可是第一次见到在战场上的你。”
董默似乎不太愿意去回忆刚才战场上的一切，他放开周自行的肩膀，来到桌子旁，拿起水壶倒了两杯水，一口饮尽一杯，将另一杯递给了周自行，道:“战争都是迫不得已才发生的事情，如果能够有其他的方法替代战争，我可不愿意带着几千个兄弟在血泊中与厮杀。”
周自行接过水杯，默默点头，低声回答:“谁又不是呢……”
“我没有时间了!”董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焦急慢慢聚集在他的脸上，“来不及和你解释太多，只能告诉你现在的情况是十万火急。我手下五千兄弟的性命和澜枫将军、刘熙仲将军等人带着的好几万兄弟的性命，都与这里的战斗胜负息息相关。无论你这几年经历了什么，披上盔甲，先助我守住这里。就三天，加上今天就只要三天!你我兄弟一起完成尚离大人的大业，灭了万川的假皇帝，我们就回霸州去见小灵!”
“实在对不起，默子，恐怕......还不行......我也有同样着急的事情。”周自行有些歉意的看着董默，仿佛看到了在南岔河的巴塔和在先祖之息的巴格拉奥。他已经与虎人共同经历了一场大战役的洗礼，对战争中的生死的味道，他太熟悉了，“我这次是从南边回来的，需要你的帮忙!恐怕，暂时没有时间留下了助你一战......
董默瞪大眼睛望着周自行，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啧，你怎么又变卦了，当时说好的，只要回来咱们就在一起......”他下意识的警了一眼营帐的外面，两个全副武装的护卫站在门外。他对他俩吼道，“三儿，六儿!去通知辎重营的，送一套甲胄过来!”
“是!”这个叫三儿和六儿的护卫应声回答，可心里还在纳闷通知辎重营送一套甲胄还需要两个护卫同时去通知吗?
董默见俩人脚步踌躇，破口大骂，“老子和发小叙旧，让你俩小子拿一套甲胄过来，还不明白吗?”说着抄起刚放下的头盔便装佯向门口丢去。
三儿和六儿这下才领会了董将军的意图，心中大骂自己傻瓜，一溜烟的就离开了营帐。
董默见二人离去，继续对周自行说道：“这里毕竟军中，虽说都是自己的手下，但也各方耳目众多，一会咱们要聊什么，都得小心着点儿。你的那些事情，可不是随意能够让其他人知道的。你真的是从南边回来的?”
“没错，回来了。”周自行点点头，心中默赞董默的谨慎，“从南境回来的。”
“天哪，我以为当初的你只是随便说说，根本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说实话，那时候你说要去南境，我真的......”董默梗咽了一下，“真的以为要和你永别了。”
“整个北陆知道我去过南境的，只有我师父、师兄，还有就是你了。”周自行紧盯董默的双眼，“你没有告诉小灵吧?”
“没有。”董默回答的异常坚定，“不是你专门嘱咐的吗?我哪敢和她去说。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过这个事情。你到南境去呆了多久?都遇到了什么?”
“这就说来话长了，那是一个和我们完全不同的世界。”
“少卖关子了，老子正带兵打仗呢，可没时间摊开来慢慢聊。”董默推了一把周自行，“和你去南境一样，过的都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带上的日子。”
“在那边本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但是也发生了战争，我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我还......”周自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和董默说他带回安置在南清寺的虎人幼儿，“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
“你在做的这件事情太庞大了，这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董默以拳砸掌，似乎在为周自行着急，“而你又不能鼓动更多的人去陪你一起做，这要么会引起更大的动乱，要么就是大家都骂你是疯子。你已经从南境走一遭回来，至少已经证明了分陆战争的传说是一个事实，这功绩足够写在任何一部史书之上了!打破殒帝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这是我答应阿爹的，我也答应过小灵，要带她去看海州，带她去看南境!”周自行越来越激动起来。
“阿爹从来没有对我们有这样的要求，即使你想帮他完成夙愿，那......那也得量力而行吧?”董默的声音依旧压抑，“再说了，你知道小灵已经是尚离澜枫的夫人了，你这样对她念念不忘，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这一句话如同刀刃直插周自行的内心，他支吾道:“我......我没有。那是她的......选择。我只是选择了我该做的。”
“你该做的什么?带她去海州吗?那都是小时候胡乱说的梦想，她现在和尚离澜枫在一起，衣食不愁，未来甚至......”董默压低了声音，“甚至只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什么意思?小灵难道还要当丞相?”在周自行的认知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只有皇帝的丞相了。
董默哎呀了一声，长叹一口气，“傻吗？当然不是!”他凑到周自行的耳边，低声道，“如果有一天，尚离澜枫掌了权，小灵的地位还能低得了吗!你是真不明白吗?她还要去什么海州?尚离澜枫不能带她去吗?到时候，整个北陆都是他们的!”
“那也与我无关，尚离澜枫能给小灵的我可能给不了，但是我能给小灵的，尚离澜枫也未必能给。”周自行意识到他们现在谈论的问题有多么的敏感，所以他也压低了声音说话。
“真是榆木脑袋。”董默摇着头在营帐里踱着步子。好一会他才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问道，“南境都有什么啊?异族都长什么样?”
周自行用最简短的话语，为董默描述了南境的情况，五大氏族、狂野血脉之力、智巫长暗眼的阴谋等等等等。董默似乎对这一切都有疑问，但他又不忍心打断周自行的描述。
直到周自行说起巴格拉奥率领队伍与暗眼、敖鞑在先祖之息即将进行最终的决战时，他突然变得更加神秘起来，“默子，这暖石和拉奥之石，都不过是我们北陆人和南境虎人对它片面认识所起的名字。这个东西叫做魂石，可以操控人的灵魂，使用得当甚至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董默惊恐的看着周自行，他本对这一类的传说和故事不感兴趣，也不太相信。但周自行从南境归来的事情，直接推翻了他现有的一切认知，“那可是能将死去的人复活?”
“可以!一定可以!”周自行充满自信道，“你想过没有，我们把阿爹复活!小灵也会很高兴的!”
董默的惊恐在他的脸上进一步扩大，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阿爹去世了这么久，连尸骨都......怎么可能复活!”
“没有了尸骨没关系，可以通过换魂将阿爹的灵魂引入别的躯体。所以我得去弄清楚这魂石的用法!你知道这个东西是阿爹从海州带来的，所以只能去海州找方法!我需要你帮的忙就在这里!”
“我不同意!”董默想都没想，一甩手，反对道，“这会带来非常多的问题!不是人活过来那么简单!这个秘密如果被更多人掌握，复活的人会越来越多。可土地就那么多，能产出的粮食就那么多，粮食不够，就会天下大乱，又是战争不断。好不容易现在就要统一了，一旦战争再起，这让北陆的子孙后代如何存活?”
周自行没有像董默那样想这么多，他一心只想着让他们的阿爹马元启复活，“魂石并不是无限使用的，使用之后就和普通石头一样，不会有无限多的人复活过来。”
董默接着反驳道:“既然如此，能复活和无限续命的不过还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罢了，甚至更多人为了争夺魂石资源继续发动战争，想想我们身边死去的战友，还有敌方的士兵。他们有些是为北陆统一而战斗，有些只是.....只是在为自己的存活而战斗，有些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战斗，他们死了，谁又去复活他们呢?”
周自行沉默了，董默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就此放弃对魂石的研究，放弃对马元启的复活，他是在是心有不甘:“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像去南境的事情一样，我们共同保守秘密，只让我们......”
“报!”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疾驰而来，“将军!万川刚才溃逃的先锋军，又重新集结调头杀回来了!”
“这么快?备马!整备军队!”董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距离他们刚刚击退万川军还不到两个时辰，照理说他们败退后的重新集结至少需要大半天的时间，没想到他们的指挥者如此心急，没有做任何调整就带着队伍重新杀过来。
他拾起桌上的头盔，戴在头上，径直向帐外走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周自行，“我们的问题等这场战斗结束再讨论吧，是不是先留下来帮我，你自己决定!”
几个时辰之前，周自行逆着人流，向着即将发生战争的地方前行。他爬上了一座土山，看到了几千人阵线的尚离军。当他看到阵中也插着一杆写着“董”字的大旗时，几乎就已经断定这是董默率领的队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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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听到你在这里打仗，所以就来找你了。”周自行用拳头轻轻在董默胸口敲了两下，“你这大将军是越来越威风了，我这可是第一次见到在战场上的你。”
董默似乎不太愿意去回忆刚才战场上的一切，他放开周自行的肩膀，来到桌子旁，拿起水壶倒了两杯水，一口饮尽一杯，将另一杯递给了周自行，道:“战争都是迫不得已才发生的事情，如果能够有其他的方法替代战争，我可不愿意带着几千个兄弟在血泊中与厮杀。”
周自行接过水杯，默默点头，低声回答:“谁又不是呢……”
“我没有时间了!”董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焦急慢慢聚集在他的脸上，“来不及和你解释太多，只能告诉你现在的情况是十万火急。我手下五千兄弟的性命和澜枫将军、刘熙仲将军等人带着的好几万兄弟的性命，都与这里的战斗胜负息息相关。无论你这几年经历了什么，披上盔甲，先助我守住这里。就三天，加上今天就只要三天!你我兄弟一起完成尚离大人的大业，灭了万川的假皇帝，我们就回霸州去见小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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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边本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但是也发生了战争，我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我还......”周自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和董默说他带回安置在南清寺的虎人幼儿，“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
“你在做的这件事情太庞大了，这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董默以拳砸掌，似乎在为周自行着急，“而你又不能鼓动更多的人去陪你一起做，这要么会引起更大的动乱，要么就是大家都骂你是疯子。你已经从南境走一遭回来，至少已经证明了分陆战争的传说是一个事实，这功绩足够写在任何一部史书之上了!打破殒帝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这是我答应阿爹的，我也答应过小灵，要带她去看海州，带她去看南境!”周自行越来越激动起来。
“阿爹从来没有对我们有这样的要求，即使你想帮他完成夙愿，那......那也得量力而行吧?”董默的声音依旧压抑，“再说了，你知道小灵已经是尚离澜枫的夫人了，你这样对她念念不忘，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这一句话如同刀刃直插周自行的内心，他支吾道:“我......我没有。那是她的......选择。我只是选择了我该做的。”
“你该做的什么?带她去海州吗?那都是小时候胡乱说的梦想，她现在和尚离澜枫在一起，衣食不愁，未来甚至......”董默压低了声音，“甚至只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什么意思?小灵难道还要当丞相?”在周自行的认知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只有皇帝的丞相了。
董默哎呀了一声，长叹一口气，“傻吗？当然不是!”他凑到周自行的耳边，低声道，“如果有一天，尚离澜枫掌了权，小灵的地位还能低得了吗!你是真不明白吗?她还要去什么海州?尚离澜枫不能带她去吗?到时候，整个北陆都是他们的!”
“那也与我无关，尚离澜枫能给小灵的我可能给不了，但是我能给小灵的，尚离澜枫也未必能给。”周自行意识到他们现在谈论的问题有多么的敏感，所以他也压低了声音说话。
“真是榆木脑袋。”董默摇着头在营帐里踱着步子。好一会他才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问道，“南境都有什么啊?异族都长什么样?”
周自行用最简短的话语，为董默描述了南境的情况，五大氏族、狂野血脉之力、智巫长暗眼的阴谋等等等等。董默似乎对这一切都有疑问，但他又不忍心打断周自行的描述。
直到周自行说起巴格拉奥率领队伍与暗眼、敖鞑在先祖之息即将进行最终的决战时，他突然变得更加神秘起来，“默子，这暖石和拉奥之石，都不过是我们北陆人和南境虎人对它片面认识所起的名字。这个东西叫做魂石，可以操控人的灵魂，使用得当甚至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董默惊恐的看着周自行，他本对这一类的传说和故事不感兴趣，也不太相信。但周自行从南境归来的事情，直接推翻了他现有的一切认知，“那可是能将死去的人复活?”
“可以!一定可以!”周自行充满自信道，“你想过没有，我们把阿爹复活!小灵也会很高兴的!”
董默的惊恐在他的脸上进一步扩大，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阿爹去世了这么久，连尸骨都......怎么可能复活!”
“没有了尸骨没关系，可以通过换魂将阿爹的灵魂引入别的躯体。所以我得去弄清楚这魂石的用法!你知道这个东西是阿爹从海州带来的，所以只能去海州找方法!我需要你帮的忙就在这里!”
“我不同意!”董默想都没想，一甩手，反对道，“这会带来非常多的问题!不是人活过来那么简单!这个秘密如果被更多人掌握，复活的人会越来越多。可土地就那么多，能产出的粮食就那么多，粮食不够，就会天下大乱，又是战争不断。好不容易现在就要统一了，一旦战争再起，这让北陆的子孙后代如何存活?”
周自行没有像董默那样想这么多，他一心只想着让他们的阿爹马元启复活，“魂石并不是无限使用的，使用之后就和普通石头一样，不会有无限多的人复活过来。”
董默接着反驳道:“既然如此，能复活和无限续命的不过还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罢了，甚至更多人为了争夺魂石资源继续发动战争，想想我们身边死去的战友，还有敌方的士兵。他们有些是为北陆统一而战斗，有些只是.....只是在为自己的存活而战斗，有些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战斗，他们死了，谁又去复活他们呢?”
周自行沉默了，董默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就此放弃对魂石的研究，放弃对马元启的复活，他是在是心有不甘:“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像去南境的事情一样，我们共同保守秘密，只让我们......”
“报!”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疾驰而来，“将军!万川刚才溃逃的先锋军，又重新集结调头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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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拾起桌上的头盔，戴在头上，径直向帐外走去，又回头看了一眼周自行，“我们的问题等这场战斗结束再讨论吧，是不是先留下来帮我，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