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梦微尘 第47章 从门童开始重新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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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城的玻璃门，成为我后来许久栖居的地方。
从这里望出去，每一日的，像儿时学习李三那本轻功书一样，窥着门缝儿里看人，得把视野看广阔了。
没有视线遮挡的玻璃门，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隔着门，得把视野看广阔了，不局限于音乐厅内的环境与招待，还要把视野看出去，看见外面随时可能“成为客人”的路人们，以提前量，做好每一刻的时刻准备着：为顾客拉开门，然后微笑服务，亲切的说一声：“先生，下午（晚上）好，欢迎光临太阳城音乐广场。”
所谓“哥，大哥，哥们儿，老哥”等称呼，在太阳城都是被禁止的。要尊称：先生好。
就算是女人，也不允许时常称呼的“姐，大姐，老姐”等称呼。
除非特别美艳，又特别计较称呼的，才允许称呼一声土气点的“姐”，余下绝大部分遇见里，统一称呼为：女士好。
“还有，站要有个站样，水水贴贴干什么呢？……站过军姿没有？跨立站。”穆阳师傅在门厅处教导我工作，眉头皱着，我就感觉着，自己有点像根“朽木”。
朽木不可雕也。……亚历山大。
“站过，以前到军队军训过。”我忙不迭回应。
“那你就按军姿站。”穆阳师傅听说我站过军姿，这脸上，方涌起一点笑意。
我按着军姿站好。
穆阳点点头，看整体似乎觉得还行，但细节嘛……
“你那两个脚是怎么回事，歪成那样，鸭子啊！”穆阳师傅训斥我。
我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穆阳师傅看我没懂，进一步解释道：“你走路是不是有外八的毛病？你走两步。”
我松开站位，装着自然的走两步，感觉有点像婴儿学步，心里其实极尴尬。
“嗯……你膝盖怎么像是歪的？”
“哦，可能是从小踢足球，练盘球练的。”我赶忙解释。
“踢足球？……那倒是都有点膝盖歪的毛病。”
膝盖歪，也就是罗圈腿的意思，只是没那么明确的说，穆阳师傅表达的很含蓄。
但一旁的领班，高高瘦瘦总是一脸淡淡笑意的仿佛翩翩君子一样气质的王领班对我就没那么客套啦，他淡淡微笑的看过来，走路足以用风度翩翩来形容，他就那样子缓步旁边，似乎路过里，补了一句：“就是罗圈腿。”
噗！
穆阳师傅小一口气没憋住，笑出来了。
我挠挠头，心也就胡乱瞎琢磨：罗圈腿？踢足球，原来还能得这种职业病？
“你家有当官的吗？”穆阳师傅见我继续走步，笑完后又奇怪问我。
“……没有啊。”我仔细思索了下，父母祖上三代都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没这回事儿啊。
“那你老迈个官老爷的八字步干嘛？”穆阳师傅听完，也不客气了，既然不会伤害到我家里亲人颜面，直说重点。
“这都是来的客人，政府里当官的、大老板，他们爱迈这种步子。”王领班说完这句话，扭个俊俏的转身，人去忙别的去了。
穆阳师傅和领班的对话时，还是很尊重的，通常都会默默听着，据传说啊：穆阳师傅在太阳城里广受一众服务员们认可的礼仪行为最好，就是这王领班教出来的！
“你不觉得这么撇着脚迈八字步很难看？你就算下班走路，这样子也不好看。你看我们王领班走路的姿态，那才是好的走姿。”穆阳师傅可能因为王领班的话，对我的要求，说的有些含蓄。
可事实胜于雄辩。
“是……挺难看。”我也发现这种鸭子脚一样的走路姿势，实在太丑了。
可是，真去板起来，把走路的两只脚放端正朝前，我怎么就觉得我有点忽然不会走路了的感觉，站不住身子呢？
天呢，今儿我也没喝酒啊！
何况，服务行业工作前是严禁饮酒的。那是下班后才可以去做的事情。
“呵呵，你这可能就是从小学走路，父母没好好教你的缘故。你这根本不算是学会走路了。……这一点，你在平时下班多走多练，慢慢练，持之以恒，水到渠成。现在站门厅，你还是先学站姿好了，这个还能好学点。”穆阳师傅看我走路蹩脚的样子，一下子看穿了我这野孩子自小疯玩野路子出身的劣根性，素质教育这一块，根子不正。
这绝对不会是什么书香门第、大户之家生养出来的孩子。
连走路都没人教，肯定大多数都是苦哈哈的工农阶级家庭。
－－依然站军姿跨立站，不过这一次，比教官那时候严多了，教官只要我们体能好，动作大致校准，主要站的住，站的久，就成。
但服务行业的男礼仪跨立站，校准更高，比如我的脚就不可以外八，要标准中正，脚趾正端笔直朝前，起先学这样，那感觉……两个大腿的内筋都仿佛被像橡皮筋一样扭着。
那是一种似乎疼，又说不上是疼，有点感觉受凉，又与凉无关，久一点感觉自己可能要抽筋儿，但始终没抽成的……诡异感觉。
就算腿上已经如此艰难，但仅仅这样也是不足够的。
“上身放松！你不是和客人打架，要看起来和善，腿用劲儿行，身上不能有气儿，把客人吓到了。－－肩膀！肩膀别塌下来，干什么呢？受气的小媳妇吗！肩膀要挺……也别挺过分，还要有一点收，要自然，要礼貌。我们是迎宾工作，一切行为贯穿的都是服务精神，就是要有礼貌，这样客人才能感觉宾至如归。我们门岗是迎接客人的第一关，就如同我们太阳城的精神脸面，是王经理的脸面！你给我记住，站不好这个门岗，你一辈子也别想上楼去值台！那些小费啊瓶盖提成啊，都和你没关系！”
“之前有个和你一样刚来的门童，这一关就过不去，总想去值台。礼仪都学不好，值什么台？就逼着他学，学了半年，最后自己下岗了，也没值上台。呵呵。”穆阳师傅说到这笑了，显然那个失败者的可怜虫模样，很好笑。
我没笑，因为，我可一点不想步那个后尘。
我站的格外认真起来。
“知道吗？里面的服务员工资只有四百五，不像我们门岗，给五百元钱。这基本工资多五十元，说明的就是我们门岗工作的重要和辛苦。……你若想值台，认真练，在门岗站上三个月，应该能没问题。”
“谢谢师傅。其实值不值台都行，陪师傅在门岗站一辈子，也行。”我的回答听起来有些假，可其实都是真心话。
我认为，能有这样好的教我有用知识的好师傅，可比多赚几个钱重要多了。
“呵呵……其实不行。门岗培养好就要去值台，这也是太阳城的规矩。门岗只是考验服务员能力标准的第一关，也有点像工厂的实习。就算是我……可能有一天也要上楼去值台，也不太能一直在这里做门岗。”
“－－其实，我早就该上楼值台了，留在这也是托了关系。看见经理办公室了吗？”
我显然知道，我们几乎就是在经理眼皮子底下在工作。
“我是为了能和王经理多学些本事，能多看看他工作时的样子，从他的迎来送往里学习更好的服务价值。才留下来的。……值台虽然赚钱，但我们这不是为了钱来工作的也很多，就是有点家底的那种。我是一个，那个说你螺旋腿的王领班，他也是一个。还有另一个一脸虎气看起来有点凶，都管他叫小副经理的领班，他也姓王，这俩领班也都是来跟王经理学本事的。不过有的不认真学，可能是家里父亲硬安排过来的……”
“至于学好经理工作能做什么？其实肯定不可能在太阳城里做经理，这里的经理永远只有王经理。等学好本事，可以去外面找经理工作。我们太阳城走出去的服务员，最少都可以混个领班。”
闲话说了只几句，师傅的话又聊回工作，站姿。
“手，你这手和胳膊也都不行。这不是军队那种跨立站绷着身子的站姿，上身要松，要自然，两只手，挽着手腕没关系，不挽着你也背不到后身去……但这劲儿要小，要轻，捏自己的手腕，你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
－－我呀，就这样一步步学起来了礼仪门童的工作。
一整天十二小时下来，皮鞋底又邦又硬，时常站到两只脚都青紫了……
上下班呢，也开始不停纠正自己走路的脚样，一定要中正，可不能歪……
四十二的大脚、尖头的皮鞋……
我脚只需要稍微歪一点，就会看起来极丑……
我就仿佛泥巴人儿被摔烂后重塑。
从儿时学步开始，重新纠正我以往的人生里，那些“不能足够正确”的一点一滴。
琐碎，
却重要至极的。
这一年开始，我因为工作繁忙，再没有看过大年除夕的“春晚”。
红灯笼与饺子、春联和福字、父母和亲友，都遥远的，仿佛存在于世界的另一端，我几乎感受不到的距离。
工作，工作，工作－－我全身心的，只有工作。
每一天的认认真真学习着工作、努力着工作，人生也因为这样而感觉到充实、饱满。
我想、我认为、我坚信：
我呀！
是热爱工作的！！
事业狂！！！
从这里望出去，每一日的，像儿时学习李三那本轻功书一样，窥着门缝儿里看人，得把视野看广阔了。
没有视线遮挡的玻璃门，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隔着门，得把视野看广阔了，不局限于音乐厅内的环境与招待，还要把视野看出去，看见外面随时可能“成为客人”的路人们，以提前量，做好每一刻的时刻准备着：为顾客拉开门，然后微笑服务，亲切的说一声：“先生，下午（晚上）好，欢迎光临太阳城音乐广场。”
所谓“哥，大哥，哥们儿，老哥”等称呼，在太阳城都是被禁止的。要尊称：先生好。
就算是女人，也不允许时常称呼的“姐，大姐，老姐”等称呼。
除非特别美艳，又特别计较称呼的，才允许称呼一声土气点的“姐”，余下绝大部分遇见里，统一称呼为：女士好。
“还有，站要有个站样，水水贴贴干什么呢？……站过军姿没有？跨立站。”穆阳师傅在门厅处教导我工作，眉头皱着，我就感觉着，自己有点像根“朽木”。
朽木不可雕也。……亚历山大。
“站过，以前到军队军训过。”我忙不迭回应。
“那你就按军姿站。”穆阳师傅听说我站过军姿，这脸上，方涌起一点笑意。
我按着军姿站好。
穆阳点点头，看整体似乎觉得还行，但细节嘛……
“你那两个脚是怎么回事，歪成那样，鸭子啊！”穆阳师傅训斥我。
我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穆阳师傅看我没懂，进一步解释道：“你走路是不是有外八的毛病？你走两步。”
我松开站位，装着自然的走两步，感觉有点像婴儿学步，心里其实极尴尬。
“嗯……你膝盖怎么像是歪的？”
“哦，可能是从小踢足球，练盘球练的。”我赶忙解释。
“踢足球？……那倒是都有点膝盖歪的毛病。”
膝盖歪，也就是罗圈腿的意思，只是没那么明确的说，穆阳师傅表达的很含蓄。
但一旁的领班，高高瘦瘦总是一脸淡淡笑意的仿佛翩翩君子一样气质的王领班对我就没那么客套啦，他淡淡微笑的看过来，走路足以用风度翩翩来形容，他就那样子缓步旁边，似乎路过里，补了一句：“就是罗圈腿。”
噗！
穆阳师傅小一口气没憋住，笑出来了。
我挠挠头，心也就胡乱瞎琢磨：罗圈腿？踢足球，原来还能得这种职业病？
“你家有当官的吗？”穆阳师傅见我继续走步，笑完后又奇怪问我。
“……没有啊。”我仔细思索了下，父母祖上三代都是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没这回事儿啊。
“那你老迈个官老爷的八字步干嘛？”穆阳师傅听完，也不客气了，既然不会伤害到我家里亲人颜面，直说重点。
“这都是来的客人，政府里当官的、大老板，他们爱迈这种步子。”王领班说完这句话，扭个俊俏的转身，人去忙别的去了。
穆阳师傅和领班的对话时，还是很尊重的，通常都会默默听着，据传说啊：穆阳师傅在太阳城里广受一众服务员们认可的礼仪行为最好，就是这王领班教出来的！
“你不觉得这么撇着脚迈八字步很难看？你就算下班走路，这样子也不好看。你看我们王领班走路的姿态，那才是好的走姿。”穆阳师傅可能因为王领班的话，对我的要求，说的有些含蓄。
可事实胜于雄辩。
“是……挺难看。”我也发现这种鸭子脚一样的走路姿势，实在太丑了。
可是，真去板起来，把走路的两只脚放端正朝前，我怎么就觉得我有点忽然不会走路了的感觉，站不住身子呢？
天呢，今儿我也没喝酒啊！
何况，服务行业工作前是严禁饮酒的。那是下班后才可以去做的事情。
“呵呵，你这可能就是从小学走路，父母没好好教你的缘故。你这根本不算是学会走路了。……这一点，你在平时下班多走多练，慢慢练，持之以恒，水到渠成。现在站门厅，你还是先学站姿好了，这个还能好学点。”穆阳师傅看我走路蹩脚的样子，一下子看穿了我这野孩子自小疯玩野路子出身的劣根性，素质教育这一块，根子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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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服务行业的男礼仪跨立站，校准更高，比如我的脚就不可以外八，要标准中正，脚趾正端笔直朝前，起先学这样，那感觉……两个大腿的内筋都仿佛被像橡皮筋一样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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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笑，因为，我可一点不想步那个后尘。
我站的格外认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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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师傅。其实值不值台都行，陪师傅在门岗站一辈子，也行。”我的回答听起来有些假，可其实都是真心话。
我认为，能有这样好的教我有用知识的好师傅，可比多赚几个钱重要多了。
“呵呵……其实不行。门岗培养好就要去值台，这也是太阳城的规矩。门岗只是考验服务员能力标准的第一关，也有点像工厂的实习。就算是我……可能有一天也要上楼去值台，也不太能一直在这里做门岗。”
“－－其实，我早就该上楼值台了，留在这也是托了关系。看见经理办公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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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学好经理工作能做什么？其实肯定不可能在太阳城里做经理，这里的经理永远只有王经理。等学好本事，可以去外面找经理工作。我们太阳城走出去的服务员，最少都可以混个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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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你这手和胳膊也都不行。这不是军队那种跨立站绷着身子的站姿，上身要松，要自然，两只手，挽着手腕没关系，不挽着你也背不到后身去……但这劲儿要小，要轻，捏自己的手腕，你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
－－我呀，就这样一步步学起来了礼仪门童的工作。
一整天十二小时下来，皮鞋底又邦又硬，时常站到两只脚都青紫了……
上下班呢，也开始不停纠正自己走路的脚样，一定要中正，可不能歪……
四十二的大脚、尖头的皮鞋……
我脚只需要稍微歪一点，就会看起来极丑……
我就仿佛泥巴人儿被摔烂后重塑。
从儿时学步开始，重新纠正我以往的人生里，那些“不能足够正确”的一点一滴。
琐碎，
却重要至极的。
这一年开始，我因为工作繁忙，再没有看过大年除夕的“春晚”。
红灯笼与饺子、春联和福字、父母和亲友，都遥远的，仿佛存在于世界的另一端，我几乎感受不到的距离。
工作，工作，工作－－我全身心的，只有工作。
每一天的认认真真学习着工作、努力着工作，人生也因为这样而感觉到充实、饱满。
我想、我认为、我坚信：
我呀！
是热爱工作的！！
事业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