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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藏春:嫂嫂,这厢有礼了 第55章 顶替

    承帝盯着眼前对他质问连连的黎晚歌。

    过了这么些年,她如今一身灰色素衣,那原本酷似先皇后孟令瑛的面容也染上了一丝岁月的痕迹。

    他想起她因为儿子裴枕书的死那般伤心,也想起她发觉自己所获并非真心时的绝望,更想起她为了逃离他连亲女儿都能不顾的决绝。

    就在回首了二人须臾数年间的爱恨嗔痴,承帝忽然就觉得,其实她也没那么像自己挚爱的孟令瑛了。

    两人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当年怎会因为一张皮相,就执着成那样?

    承帝泪眼婆娑间,可悲地发现,对于那个死去的儿子裴枕书,他竟已忘了其模样。

    耳畔间只依稀能想起,当年稚子年幼,抱着他的大腿,甜甜地喊着父皇时,那可爱声音。

    可他深吸一口气,硬是生生把悔恨的泪逼了回去。

    再抬首,他冷冷看着黎晚歌。

    “朕今日来,是有话和你说。”

    黎晚歌冷笑一声,“你我之间,早已恩断情绝,事到如今,我和你无话可说。”

    承帝闻言,说:

    “晚歌,当年是朕对不住你,亦对不住书儿,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朕也依着你在佛寺清修,从未为难你或来叨扰你,咱们的女儿如今也在朕身边平安长大。你就不肯听朕再说一句吗?”

    “怎么,你又想拿女儿来逼我了?”

    黎晚歌强硬道:

    “当初我想死,你就拿女儿逼过我一回,如今你又要故技重施?你还能对我说什么话?我太了解你了,今日你定是有求于我才可舍身前来。不然这么多年,你可曾来我面前哪怕忏悔过一次?你可曾当着我的面跪到佛祖脚下,替咱们枉死的书儿祈福哪怕一回?!”

    字字句句,黎晚歌脱口而出的话铿锵有力,宛若利剑穿心。

    承帝嘶吼一句:

    “你又怎知我当年不痛?!”

    他紧紧握拳,“可当年书儿已身死,难道你叫我,让济光去给死了的书儿赔命吗?”

    “有何不可?!”

    黎晚歌不甘示弱,上前一步,指甲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

    “他当年小小年纪就害死了我的书儿,若非你袒护,他就算是太子,我也……”

    “住嘴!”

    承帝终是恼怒,“他是朕和皇后唯一的孩子,你这辈子就别想了!”

    “呵……”

    黎晚歌早已知这男人心中无她,但多年后再听到这些话,她还是止不住心痛。

    她痴笑着连连后退。

    “果然,在你心中,谁都比不过那母子二人。既如此,你当初又何必招惹我,对我甜言蜜语,叫我为你生儿育女呢?不止我可笑,裴宗承,当年你就不可笑吗?”

    “你什么意思?”

    承帝已在隐忍。

    就听黎晚歌嘲笑道:

    “当年你口口声声说你挚爱先皇后,可就因为我和她像,你就能日日对我宠幸,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她,你却还能夜夜在我身上寻求慰藉。你与我生儿育女时,不知先皇后亡魂在地下看着,可会难以安息,哭诉你自欺欺人、薄情寡义呢?”

    “贱人!”

    承帝气得猛一上前,忍不住对着黎晚歌刮了一耳光。

    黎晚歌应声倒地,却在地上哈哈大笑。

    承帝浑身发抖,忽而觉得她面目可憎,来时的愧疚也荡然无存。

    他指着她鼻尖怒道:

    “妄你多年来在佛前静修,朕还真以为你已心无旁骛。没想到你如今变成这样,竟歹毒至此!”

    当年她咒他毒誓,他只当她伤心欲绝。

    纵然气极了,也还是放她离去,未曾治罪于她。

    可现在她再度说此等大逆不道之话,承帝就决不能再容忍。

    黎晚歌扬唇,说:

    “你当年那般对我,还想我在佛祖前说什么好话?我不日夜咒你,你就该偷笑了!”

    承帝胡子气得都在抖动,他双手背后,眸光锐利看向她。

    “朕也不与你废话了,实话告诉你吧,今日朕来,是要你应允朕一件事。若你不从,朕也不妨再逼你一次!”

    本来承帝是带着亏欠之心,想要细细劝慰黎晚歌,与她慢慢商议此行目的的。

    如今两人已撕破脸到这种地步,承帝身为一届帝皇,何等傲气?

    他当年都不曾向黎晚歌低头,如今更是不可能了。

    承帝索性收起柔情,抬出帝皇威仪,向黎晚歌发号施令。

    黎晚歌听了后,心下一紧。

    “你又想做什么?”

    “朕有一个儿子,他早前多受磋磨,身世复杂不可为人所言。为了迎他回宫,朕需要给他一个体面的身份,还有一个体面的母妃。”

    承帝抬眸,对着面前的皎洁菩萨像,毫无愧心地说着这种话。

    “你当年出宫,朕未曾将你废去,严格说起来,你还算是朕的锦妃,只不过是离宫多年于佛寺清修而已。

    而当初书儿的事兹事体大,朕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早已将知情的人全部肃清干净。

    除了王不歇和你留在文月身边的从影,还有朕、太子与你,满宫早已无人知晓当年书儿的意外。

    所有人更不知道,文月其实早前,还有书儿这个哥哥。”

    随着承帝一字一句,黎晚歌眼中渐渐升起恐惧。

    “你……”

    “书儿的事,朕亦痛心疾首,虽然他人不知书儿的存在,但朕心慈,还是让他上了皇家玉牒。

    不过为防后世揣测,朕为了江山社稷考量,只叫史官撰写时记录锦妃黎氏育有一子一女,子不详,女裴氏公主文月。

    所以,朕想……”

    承帝还未说完,黎晚歌已觉句句诛心。

    “所以你想,把你那个需要体面身份的儿子冠到我的膝下,叫他光明正大顶替我的书儿活着,是不是?!”

    见承帝颔首,她捶地痛哭。

    “裴宗承,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的书儿枉死,你身为他的父亲,未能给他主持公道也就算了!如今,你竟还要别人顶替了他,你是要我的书儿做无名无姓的孤魂不成?你好歹毒的心!”

    黎晚歌一边流着泪,一边掩面。

    “书儿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是我满怀希望、十月怀胎产下,他生得可爱,又乖,从来不叫我费心。可是如今被你这个做父亲的一再作践,你……你……”

    她情绪激动,忽然自地上起身,凑近到承帝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剧烈摇晃。

    “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你休想,裴宗承,你休想!!!”

    承帝一脸不耐,直接扫开她。

    “你若拒绝,朕就将书儿的尸骨,自皇陵中启出来。”

    “你敢?!”

    “你看朕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