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零时过后 > 第209章 宋育去世

零时过后 第209章 宋育去世

    “让开!”

    陆远连忙退让开,安言左右手同时开弓,鲜明的蓝色不断从他手中溢出。他将这两束光打出去时,光芒结结实实地包裹起天与地。

    碎土块儿,无论是从天上掉落的还是粉碎在沟壑里的,在陆远的眼中全然消失不见。

    “陆离!”陆远跳下土坑边缘滑下去。

    陆离抱着头趴在宋育的身侧,宋育的身体已被捅穿,流出好大一片污血。陆远小心翼翼地将陆离的身体翻过来,太好了,还有呼吸。

    “快带他去新都,王医生能救他。”

    陆远二话不说将陆离横抱起来,迅速爬出了这个差点令陆离命丧黄泉的地方。

    待到陆远的身影从上方消失,安言才转过头仔仔细细地观察起宋育。很显然,在陆离舍命的一击下,宋育已经死透了。但在脏污的灰尘和血迹之下,他那张脸上袒露出的神情却不像是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的样子。他自己闭上了眼,嘴角松弛,甚至还带上了点不甚明显的笑意。

    安言蹲下来坐在黄土坑里,他的脚边是宋育尚还温热的躯体。此时从那副躯体里流出的血液猩红又粘稠,令安言作呕。安言不知道这些黏在宋育残破身躯上的血液能否赎去他破碎的一生,也许可以,也许不能。

    安言安静地坐在那里,觉得有点可笑。

    他再见到宋育竟没有一丝的愤怒,他原本连他死了也不应该放过他。可他的内心真的感到突如其来的平静。

    或许命运也曾同他一样,对宋育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才使他不可自拔地走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但现在,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安言起身走出去,手心现出微光,自此让宋育在地下长眠。宋育解脱了,他离自己的终点也越来越近了。

    暖风一阵阵地吹过,平静的湖面上碧波微荡。这个位于南方小小村落里的湖泊似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就和六九第一次来这里时见到的一样,青山、白云还有永恒的寂静。或许栖息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就和过路人一样,永远都无法改变它。

    “他们都已经死掉了,你知道的是吧。”

    六九坐在他曾坐过的地方,对着湖面自言自语。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六九来到这里已经有一天多了,他已经转遍了村子里大大小小的角落也安葬了那个锁在高墙深院里发了疯的女人。六九出神地盯着湖面,湖面上印下了一大片火红的残影,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和煦的微风轻轻柔柔地吹起,一道道光的波影朝六九涌来。六九忽然忆起他这一生唯一一次看到的大海。大海和湖泊是很相似的,对吧。三二,我们注定了要命归湖泊。

    三二抬起手终于将手心里攒着的透明玻璃瓶掷向这片湖泊的深处。叮咚一声,玻璃瓶不见了,它所泛起了涟漪也很快消失不见。

    他们就和这水波纹一样,在这世界走一遭,了无踪迹。

    “六九。”

    六九回过头,看见安言正站在他身后。他站的很远,手插入兜中,一脸怜悯。

    六九站了起来,将头高高扬起。那意思很明显,要杀要剐,随你便吧。安言愣了一下后,慢慢走向他。

    察觉到安言在向他靠近,六九闭上眼,如果他死后,身体也能坠向身后的这片湖就好了。

    “我没打算杀了你。”安言温和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六九复又睁开眼。

    夕阳橘红色的光芒照在安言的脸上,安言伸出手,在他伸出的右手中放了一块儿小小的石头,那石头很特殊,可以在零时,两个世界交界之际去到新世界。

    “你这是什么意思。”六九出手将它打翻,石头滚了滚没入草丛中。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想我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安言又将手缩回衣兜里。“那你呢,想死可以自杀,为什么要等我杀了你。”

    六九后退了一步,沉默不语。

    安言见状往前逼近了一步,“你想和三二一样,为什么。”

    六九吃惊地看向他,也是,安言是将刀刃捅进他心脏里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三二是自杀的。

    “我不知道他,但你是因为,”安言平静地看了一眼六九,“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你活着的念想了。”

    安言说完很快退回原位,他转过身离开,在他走出大概五米那么远后,身后咚地一声,重物沉入湖底,安言没有回头看。他闭了闭眼,脸上分不清是什么表情。

    太阳彻底落入山谷中,只剩下一抹灿烂的余晖。

    安言启程回去,他的影子越拉越长,直至没入黑暗中。

    他一整夜都在赶路,走走停停,走了很久才又重新走回到青天白日下。他继续往前走,走到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肩头,路旁一排排刚冒出枝头的青叶也随风摇摆。

    “安言。”两个字,连成一个咒语打破了安言的恍惚。安言往前看去。

    苏子零站在一棵距他差不多二十米远的树下,正温柔又安静地注视着他。安言茫然的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苏子零却又立刻向他奔赴而来。

    “事情都结束了对吧。”安言点了点头。

    锐痛复又升起,他问苏子零,“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是不想来的,这不是我前几天出门的时候,小苏问我是不是来接你回家,你知道她惯会撒娇,所以我不得已便来了。”

    “这样啊。”

    “就是这样啊。”

    “总之一切都过去了,安言,咱们回家吧。”苏子零看向安言,他的眼眸晶莹透亮,折射出某种美好的希望。

    安言不敢回望过去。但这一刻,安言头顶上的小鸟开始啾鸣,微风吹起飘浮在阳光里的尘埃。在这一刻,安言很想把一切都脱口而出,但他在苏子零的眼眸里傻傻地愣在了那里。

    “安言?”

    “走吧。”

    安言平展开揉皱了的心,和苏子零并肩站立。他们这一趟回到家,新都的冬天也该彻底过去了。

    三月上旬,安言和苏子零经沙城乘坐悬窗抵达新都。一路上,埋根在沙石地里的迎春花怒放,明黄色的花蕊鲜艳夺目。

    “安言,春天到了。”如果不是在悬窗里施展不开,苏子零简直要振臂高呼。

    “是呀。”安言也露出点笑意。

    “春天到了,我的生日就要到了。”苏子零笑嘻嘻地转向安言,摆明了要讨要点什么。安言偏不随他意,“是嘛,到时候你就又老一岁了。”

    “什么老不老的,我才十八,正是大好年华。等咱们回去了,看我怎么带你领略世间繁华。”

    “你不带坏小苏就好了。苏子零,快看,新都到了。”越过几乎平直的地平线,新都庞大又井然有序的悬窗展现于眼前。

    “时间过的可真快。我第一次坐悬窗到新都时震惊了好久,现在悬窗线都已经开通好几条了。对了,安言,我听说要在这附近新建一座小镇,是不是真的啊?”

    “不清楚。但新都确实发展的很快,以后会更快吧。”

    “这是好事啊,安言。不过我怎么听你这语气这么感慨呢,跟看不到了似的。放心,以后咱们两边来回跑,时不时就过来看看,好不好?”

    安言轻声笑了笑说,“苏子零,一会儿到了你跟我去医院一趟吧,我想去看看陆离。”

    “好,我跟你去。”

    苏子零感到奇怪,一路上都好好的,怎么这了这会儿,安言突然这么奇怪呢?近乡情怯吗?苏子零想了想陆离的状况,又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林暖,叹了口气,随即也就保持沉默了。

    两分钟后,悬窗平稳地在悬窗站停下,新都到了。安言和苏子零,即将从来处来,到去处去。